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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明夜 (若是爱已成伤)-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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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外面哭,爹在里面叹气。我哭得累了,依旧跪着不走。他有他的忠,我有我的孝。

这样一天一夜过去,天亮时,我疲惫起身,梳洗一番,如往常一样服侍娘起床进药。

娘若有所思,忽然问我:“你爹呢?”

我心里一惊,说:“爹在书房,张伯在伺候着。”

娘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又说:“好孩子,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不然小晗回来见你这样,不知道多心疼。”

我凄凉地笑:“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会回来的。”娘握着我的手,我们的手同样冰凉,“他许了诺,就一定会回来的。”

这样一日复一日地过去,爹已经非常虚弱。我们扶他躺在床上。老仆人忧心地掉眼泪,我却哭不出来了。这事全家都瞒着娘,就怕她身体弱受不了刺激。

我在爹的榻边做帐,把家里现在一笔一笔钱都算得清清楚楚。爹忽然说:“我死后,简单埋了就是。”

我含泪笑:“爹你放心,薛晗不会嫌弃我嫁妆少。”

爹翻身朝里面,低声说:“我最放心不下你。你千万要小心,别让他们知道你的能力。胡人忌讳中原的怪力乱神,会加害于你的。”

第四日,爹已经半昏迷了。安禄山得知了他的消息,派了人上门来。

我接待的来人。没有茶水,也没请他入座,只简单说:“家父心意已决,诸位无需多言了。”

那人讥讽冷笑:“一家人都不识好歹。”

我怒从心中生,忽来一阵阴风灌吹厅堂,吹得我发丝飞扬。那人也被吓住,慌张四望。就要失控时,我终于控制住了情绪,叫下人将他撵了出去。

那夜有雨,寒气从门窗的缝隙灌进房里。我麻木地坐在床边,爹的气息已经十分微弱。

嗅到了死亡气息的小妖异灵正蠢蠢欲动,有大胆的,趁我不注意间爬到爹的身上,张开吸食精气的嘴。我狠辣出手,一掌将它们击得粉碎,受了惊的小妖立刻四下逃散开去。

我疲惫地坐回去,长长叹气。

本在昏迷中的爹忽然幽幽开口:“阿眉……”

我看他。清癯面容已经笼罩着死亡的灰败,周身生命的光芒更是微弱到几乎熄灭了。

时候到了吗?

我心如刀绞,眼睛火烧一般得疼,却流不出半滴泪来。

我说:“我把娘叫来!”

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抓住我的手:“别……”

我把脸埋在他手心里,一动不动。

爹微微笑,半阖着眼,说:“阿眉,不要太委屈自己。”

这是他在世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天亮时,家丁们已经全部换上了孝服。我披着一身露水去见娘。

娘已经醒了,靠在床头,对我说:“奇怪,昨夜梦到你爹,说他先走了,要我同你好好过。你说奇不奇。你爹怎么会舍下我们先走呢?”

我站着默默不语。

娘怀着迫切希望的眼睛深深望我,就等我给她一个否定。可是我喉咙似有火烧,嘴唇有千斤重。

娘的眼神一下破碎,凄凉一笑:“何必呢?”

何必瞒她?又瞒得了几天?

国破家亡,因为拒绝了安禄山的安排,爹的丧事办得非常简单。白帐之中,我跪在灵前,前来悼念的宾客稀稀疏疏,大半也都是爹活着的时候也不愿见的人。

这时候就想,爹去了也好。不然若活着,看着世道这样败坏下去,也是受罪。

我生命里的长安的最后一角随着爹的去世而崩塌殆尽。爹用他惨烈痛苦的死亡来向所有人昭示他坚定的决心,而他的死亡却是在整个王朝的倾覆中一个细小的浪花。

我在深秋的寒冷中突然前所未有地思念薛晗。

我思念他眉目飞扬的笑脸,思念他低沉舒缓的声音,思念他温暖的手和胸膛,思念他脉脉的目光。

我越是思念他,越是感觉到寒冷与孤单,越是感觉到焦虑与茫然。就犹如波涛汹涌的大海上漂浮着的一枚树叶,在浪涛的颠覆之下绝望地思念着曾经依赖的大树。

夜半,我独自守在灵堂,等待着明日的出殡。

喧闹了几日,我也终于熬不住了,不知不觉睡了去。

~奇~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浮动的气息惊醒了我。我几乎是直觉地一下坐起,手里藏着的短刀毫不犹豫刺向那人。

~书~手腕被用力扣住。那人的力气很大,大到几乎要把我的骨头捏碎;那人的眼神也很震惊,注视着我握刀的手,不相信这是我会做的事。

“薛晗……”

刀落在地上,金石共鸣之声在灵堂里回响。

“薛晗!”我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

薛晗带着风尘与疲惫的面容在我手下慢慢柔和下来,然后他用力一拉,将我紧抱在怀里。

我搂住他的脖子,吸了一口气,终于细细哭了出来。

他抱我抱得很紧,我几乎透不过气。可是我又那么开心,开心到心脏都无法跳动一般。因为他回来看我了!

我在他怀里又是悲伤又是快乐地哭着,紧紧搂着他,抓着他的衣服。

薛晗在我耳边轻念:“阿眉……阿眉……”

我抹了一把眼泪:“爹不在了。”

“我知道。”他抱得更紧,“我知道了。”

我看看他,又哭又笑地摸摸他的脸。是真实的,是温热的,是记忆中的。于是又搂住他的脖子落眼泪。

薛晗的身子在轻轻颤抖。我们就像两个在人海中寻觅彼此许久的人终于相遇一般,愿这样永世拥抱着再也不分开。

冷静下来,我问薛晗:“你怎么回来了?城门都戒严了啊。”

薛晗说:“我白天就混了进来,等到无人的时候才进来看你。我……担心你。”

我心里仿佛有一道温泉在流淌,柔声问:“我也担心你。”

薛晗怜惜地抚摸我的脸,说:“你怎么瘦了那么多?”

我苦笑:“好歹,我还活着。”

他给爹磕头,我在旁边说:“安禄山派人来说,我们不用去洛阳,家产也可以自己处理。”

这已算是相当好的结局,可惜是用爹的命换来的。

我说:“我本打算同娘回老家,可是娘的病加重了,经不起旅途颠簸。我想等她病好了再走。”

薛晗过来搂住我,坚定地说:“或许你们用不了走。长安会回来的。”

我们在爹的灵前紧紧相拥。儿时的摩擦,懵懂的向往,尴尬的口角,似乎全在这刻烟消云散。那种感觉宛如重生。

我问:“你在外面怎么样?”

薛晗说:“都还好。军中共事的战友彼此友好,郭将军对我也非常关照。我只担心你,在这狼虎窝你。你们当初怎么不逃?”

我说:“爹不愿弃国,我则想等你回来。”

拥抱我的力气猛地加大:“你傻了吗?命都不要了?”

我两道热泪流下来,紧拽着他的衣服,仿佛溺水的人抓着一根稻草

“薛晗,”我说,“我现在只有你了。”

薛晗一把将我拉过去,坚定地抱住,滚烫的唇贴在我额头上。

我靠在他温暖的怀里,松懈与疲惫让我很快昏昏欲睡,可是难得的重逢又让我舍不得这甜美地一刻。这样反复挣扎着,直到薛晗在耳边笑道:“睡吧”

我同睡眠挣扎:“你很快就要走了。”

“不急。”他在我耳边笑,“我看你睡。”

“在我睡着了再走。”

他的脸贴着我的额头:“会的。”

我拽着他的衣襟,犹犹豫豫地睡了去。他凑过来亲了亲我的头发。

醒来时,天还没亮。我正躺在灵堂一侧的软榻上,身上盖着薄毯。薛晗已不在身边。

他毕竟还是走了。风扬沙场,男儿壮志,他有更要紧的事去做。

我抹着掌心里的玉佩,想努力感受它前任主人的温度。我耳朵里还回响着梦里听到的那句话。有个男人慎重地对我承诺着:等我回来,阿眉,等我回来!

很久以后,我回想这一幕,我想,我就是在那时,爱上了这个男人。

惠珏

月上枝头,疏影横斜;清风琴韵,满地残雪。

我站在雪地里,对着前方的女子说:“我给了你三日时间离开,你执迷不悟。如今时限到了,也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梅树下的女子生得清姿玉色,貌若天人,只可惜身上一层死气,带着妖兽的气息。

她婉约一笑,倾倒众生:“姑娘口口生生说情,我却看你最不懂情。情是我爱他,他亦爱我,情就是生死相许、天涯海角。我同他有情,所以我断是不会主动离去的。姑娘法力高,尽管收了我好了。”

我轻叹:“你早已死了,借了妖兽的元丹还阳,日日吸食他人精气生存。你有你的情,被你害的人,就没有情了?”

手里已经捏了诀,催动法力。本是轻柔的风突然变得强烈,席卷乱雪迷眼,点点红梅四下飞舞,倒像洒落的血。

舜华的指点教导之下,我的法力已提升至极高的境界。面前的死灵自然没有一点招架。罡气凶猛地扑过去。女子象征性地反抗了一下,就被击中,飞升至半空中。

灵光笼罩,她的身子抽搐片刻,落在地上。很快的,肌肉消烂,只余森森白骨。胸腹之间,有一枚灰白色的妖兽的元丹。我伸手凭空一抓,珠子飞入我手里,我将它收进小袋子中。

躲在远处的人这才胆怯地探出头来。

我鄙夷地笑:“都已经成骨头了,还怕什么?”

那个男子萎萎缩缩地走过来,看到地上的华服白骨,吓得脸色发白,颤抖着说:“月娘她……她……”

我冷笑:“她已经去地府投胎了。你不是许诺要同她共生死的吗?现在自杀追过去,倒也还来得及。”

男人一个哆嗦,吓得连连后退,显然是爱惜性命更多一些。

我看不下他那虚假薄凉的嘴脸,收了酬金,径自离去。

舜华在城外小树林里等我。

树林稀疏,他一身红衣,高高坐在一株老树上,吹着笛子。这么诡异,随便哪个路人都看得他不是人。

我站在树下喊:“喂,我买了烤鸡,下来吃吧。”

舜华飘下来:“收了?”

我打开包鸡的油纸:“收了。第十四个了。”

舜华问:“还好吗?”

我失笑:“被收的又不是我,我有什么不好?只是那女人临死都还不觉悟,什么海誓山盟,什么海枯石烂,见他娘的鬼!”

舜华对我这个御使小姐口出秽语已经非常习惯。他接过我手里的鸡,掰下一只腿给我,抱着剩下的自己吃起来。

我跳过去同他抢。他白我一眼,身影灵活瞬间就闪开,。四野无人,我意念一动已经施展心法,追随而去,我俩在树林间自由穿梭宛如鬼魅。

徒弟到底不及师傅快,我不耐烦,催动灵力朝着那大半只烤鸡席卷而去。

舜华啼笑皆非:“至于吗?”手一扬,将我的力量挡了回去,“你现在倒用得得心应手了。”

我笑:“多亏你言传身教。”

舜华道:“也是你以前教我的。”

是净初教给小狐狸的。

我同舜华下山已有数月,而离我受伤获救之日,也有一年多了。天帝陛下将我打下凡就为了要我降妖除魔,我干脆老实履行义务,只求天下早日无魔,我也好飞升归仙。

我们这样走走杀杀,强强合作,天下无敌,除了名声,也赚得不少银两,日子过得还很舒服。我独自一人月下品着美酒,只觉得这样的生活,的确可用只羡鸳鸯不羡仙来描述。

酒醉了,睡在栏下,舜华过来抱起我。

他把我放在床上,转身要离去。我伸手抓住他的衣角。

他回头看我,眼睛深深,情绪千回百转。

我冲他笑:“你觉得我美吗?”

舜华垂下眼帘:“你喝醉了。”

我笑:“我知道。不醉,怎么说得出这样的话。我到底美不美?”

舜华轻叹:“你在我心里,无人能及。”

我又问:“那个公主美吗?”

舜华凝视我,眼里疼惜而怨恨。他说:“我不在乎她。”

我偏过头去。可是薛晗会在乎。

薛晗要娶皇上的掌珠公主这事,早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可是不知怎么的,婚事一直迟迟没有举行。我断不会以为薛晗这样是为了我。他不会为了我这么做,他不会为了任何人这么做。

薛晗前几个月一直率领薛家军在外扫除叛党残余势力,剿除匪霸。上月回朝,圣上龙心大悦,又封他为归德将军。他也算是子承父业,了却了薛老将军生前愿。

这年春末,惠珏公主得圣上眷顾,允许她南下祭奠动乱时故世在他乡的母亲。归德将军理所当然地被派去护送公主。孤男寡女,千里同行,两人还没动身,流言蜚语就已经飞满了天。这皇帝想嫁女儿是想疯了。

我同舜华分开,舜华有族内事务要处理,而我则去找薛晗。

舜华问我:“你是去杀他吗?”

我也不知道。薛晗的确在我身上捅了一个窟窿,可是我没死,既然没死,就觉得要他偿命似乎不大厚道。

我说:“我这人心地善良,在他身上回捅一剑就算报仇了。”

舜华讥讽地笑:“你小心了。他现在身边有美貌公主,不比当年了。你们老情人相见分外脸红,打是情骂是爱。吃醋的女人可怕,吃醋的公主更可怕。当心那公主收拾你。”

我狠瞪他一眼:“老狐狸你嘴巴比以前更碎了。”

月黑风高,狂风大作,未雪绸缪。我轻装夜行,比鬼魅还像鬼魅,施展法术,从树梢屋顶一掠而过。

薛晗一行歇在县衙别馆。惠珏公主和归德将军路过,倒给这个小小县官多年来唯一一个媚上表功的机会。那别馆红墙金瓦,庭院幽深,真是一处好地方。夜深了,整座院子除了巡逻士兵手里的火把外,只余屋檐下几盏宫灯,被狂风吹得摇摇欲坠。

我静静潜伏在阴影里,只见两道黑影翻墙而过,夹着凌厉杀气,闪向内院。

轻笑,这下不愁找不到薛晗的房间。

我跟随而去。

我有法力,隔着老远就可以看到屋内的情景。薛晗独自一人在书房里,一盏孤灯,一杯凉茶,捧着书,却在发呆。这厮打小就喜欢来这秉烛夜读的一招博取外人好感,他现在这面色苍白,身形消瘦的模样,都是自己把自己累出来的。

正冷笑,另外两个访客却已经按捺不住了,一个从东,一个走西,如两道利箭破窗而入,向薛晗扑了过去。剑气如霜似雪,杀气凌厉,直取要害。

薛晗微一抬眼,手里的狼毫猛地掷出,飞旋如风,瞬间将一名刺客的长剑打偏。自己一跃而起,躲过另一名刺客,反身从桌地抽出长剑。

那剑通身莹白,薄如蝉翼,翩飞如蝴。此剑一出,顿时满室生辉,宛如流萤乍现。

冰月蝶。

我的胸口一紧,那股曾经要了我的命的疼痛又席卷而来,半边身子一阵麻木。

握着冰月蝶的手,还是记忆中那般修长优雅。而握着剑的人,比起那日,清瘦憔悴许多,眼里却多了一份凄厉狂乱。他剑风凌厉,杀气沸腾,招招狠辣,几招下来就已经压过两名刺客。

我在外面静静旁观。屋内生死搏斗,声音却被外面的呼啸的风声掩盖,只见雪亮的剑光闪过。

转眼已过数十招,那两名刺客身手并不弱,薛晗以一敌二,开头的爆发力过后,渐渐有点不支。两柄长剑砍下,薛晗挥剑抵挡,锵地一声,火花四溅。

我已从阴影里走了出来。薛晗的手在方才微微颤抖。我的眼力,可以清晰看到他额角的汗水无声淌下。手臂乏力,脚步虚浮,越发体力不支。

两个刺客发觉,眼里兴奋的光芒大增,拼尽力气背水一战。两人同时使出绝杀,向薛晗扑了过去。

薛晗倒退一步,后背抵上书架。而刺客的剑光已逼上眼前。

突来一道疾风,只听铛铛两声,两柄长剑齐齐断裂,两枚小石子滚落地上。

屋内的人都一惊,这时外面已响起呼喊:“刺客!抓刺客!”

薛晗借机,一挥冷汗,持剑刺过去。薛晗手下亲兵也冲进屋来。两个刺客见功亏一篑,长啸一声,杀围而去。

薛家军自有人前去追捕刺客。薛晗手下紧张地围过来,问:“将军,你怎么样?”

薛晗轻轻收回剑:“没事。公主那里呢?”

“公主很安全,将军请放心。”

院子被火把照得明亮如昼,手持刀剑的士兵把薛晗团团围住,里三层外三层,很是夸张。一个军师模样的中年文士上前道:“这已是将军这个月第四次遇刺了,还请将军同意让亲兵驻进院子里来吧。”

旁边的副将气愤道:“那该死的阿查尔老贼,下次将军再带兵去将他们绞个干净。”

薛晗在众人中显得很沉默。他俊逸的面庞苍白中带着点病态的嫣红,汗水打湿了鬓角的头发。然后他抬起头,视线搜索四周。

我微微一惊,将手里剩下的几颗石子丢了,转身离开。

就在我跃上树梢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薛晗的声音:“恩公请留步。”

公你个头!我暗骂,脚步却真的停了下来。

“恩公屡次救薛某于危难之中,还请恩公露面,好让在下答谢救命之恩。”

我没有转身,只轻轻笑了笑。他若不是因为身体抱恙,我也犯不着屡次救他。以他原来的武功,以一挡百不在话下,可是他却用来杀一个弱女子。我现在救他,是为等他康复之后,正大光明地还他那一剑。

我抽身,薛晗似乎急了,大声道:“还请恩公赐见一面。”

他这一喊,他的属下居然也跟着叫起来:“大侠,请出来吧!”

“怎么了?”一个年轻清脆的女声响起。

“公主。”军士们纷纷行礼。

我回过头去。惠珏公主深居简出,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她同我年纪相仿,蛾眉杏目,瑶鼻檀口,漆黑发髻只斜插一支羊脂白玉牡丹簪,一眼看去,高贵雍容,秀美不可方物。

我冷笑,薛晗好福气,怎么拖拖拉拉着不娶回家去?

惠珏走到薛晗身边,声音柔软,语气关切:“听说将军这里又来了刺客,怎么样?伤着了吗?”

薛晗淡淡道:“有惊无险,惊扰公主了。”

惠珏嫣然一笑,掏出手绢给薛晗擦汗:“将军身子不好,可不要太操劳了。”

这般郎情妾意,我忍不住冷笑。

薛晗猛地将视线投了过来。

我笑不出来了,抽身离开。

薛晗急切的叫道:“你在哪里?”

惠珏奇:“谁啊?”

我知道不能再呆下去了,不再掩饰行踪,一跃跳上围墙顶。

薛晗的声音突然带上了威胁:“恩公实在不愿相见,就不要怪在下不得已了。”

什么意思?

我正诧异,背后几道凉风扑过来。

这该杀千刀的薛晗,居然朝我放箭!

我仓皇躲过这几支箭,步行如风,一下跃过好几个屋顶。想不到薛晗这次是来真的,紧接着还有利箭尾随而至,却总是失准头,这分明就是要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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