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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想到你马上就走了。”
“我看不看都无所谓,又不在这里住。”
她的心已经冷透了,对儿子说:“龙龙,爸爸饿了,我们现在先不看新房子,等他回去吃了饭再来看吧。”
儿子一向怕爸爸,既然爸爸不想去看新房子,当然是服从爸爸了:“OK(行)。”
回到家,她马上烧水煮面,卧两个鸡蛋,用昨天炒的黄瓜肉丝做梢子,等把面盛到碗里了,才到卧室去叫丈夫,发现他又不在房间里,她走到玻璃门那里一看,果然又在打电话,但背对着她,她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他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她刚站了一会儿,他就转过身来,看见她在那里,便紧说两句,挂了电话,走进房间。
她忍不住问:“谁呀?”
“系里的人。”
“这么晚还没睡觉?”
“哪里晚?才十点多钟。”
她跟在他后面往餐厅走,边走边说:“看你打电话时的那个温柔劲,真想不出是你们系的谁。”
“想不出就别想。”
她半开玩笑地说:“不会是你的旧情人吧?”
“哼,她倒贴几个钱我都不会打给她。”
“但是她很……怀念你呢。”她坐在桌子对面,一边看他吃面,一边把“莫问世间芳踪”博客里写的故事讲给他听了。
他对这事似乎还挺有兴趣:“还穿越到古代去了?真是太会编了。”
“文人嘛,就是富于想象力。”
他吃了一会儿,问:“在网上写这玩意能赚钱不?”
“听说写好了能赚钱,现在国内很多电视连续剧都是根据网络小说改编的。”
“那我说不定还可以上电视?”
“是啊,如果她写出名了,有人来买她的小说,改编成剧本,你作为剧中男一号,当然要上影视呀。你可以向编剧或者制片要求要求,说不定就让你演你自己呢。”
“呵呵,她有这么会写,还能拍成电视?”
她分析说:“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她一时还出不了名,因为她微博里粉丝不多,说明要么大家还没发现她,要么发现了但是……不喜欢。”
“那你帮她宣传宣传,好让她出名。”
她不懂:“我为什么要让她出名?”
“她肯定会写到你呀。”
“我不稀罕。”
他很感兴趣地问:“她的微博在哪里?指给我看看,还从来没人把我写进小说呢。”
她有点后悔告诉了他这事,可别无事生非,把这两人硬凑到一块去了。但她还是打开自己的电脑,让他看“莫问世间芳踪”的微博。
他看了几篇,问:“你怎么知道这是她写的。”
她分析说:“‘莫’就是老莫,‘世’就是你,‘踪’就是她自己,所以‘莫问世间芳踪’就是你们三个人的名字做成的。”
他不高兴了:“切,老莫还排在我前面?”
“这个……可能不是一种排序吧,只是为了中文念起来……通顺。”
“那为什么不能是‘世间莫问芳踪’?”
“呃,似乎也说得通哈?”
“根本就不应该要这个‘莫问’,直接就是‘世间芳踪’就行了。”
她酸溜溜地说:“那倒挺好呢,就你们两个,相亲相爱。”
他愣了一下,说:“我是在说写小说的事。”
等他吃完面,她趁他心情还好,问:“去不去看新房子啊?”
“你们去吧。”
“你不去看看?”
“我又不在那里住,有什么好看的?”
她一赌气,叫上儿子,开车看新房子去了。
新房子离现在住的地方大概有十几英里,一个在单位的东面,一个在单位的西面,三个点构成一个三角形,所以上班的路程基本没变,但儿子的学校比以前的好,这也是她看中这个房的原因。
她买的是个四卧三点五卫的房子,两层楼,楼上三个卧室,一主两客,楼下还有一个主卧,两个主卧都有自己的卫生间,两个客房共一个卫生间,楼下还有一个卫生间,但没洗浴设施,所以算半个卫生间。
房子是四年前造的,相当新,当时的价格是现在价格的两倍还不止,她买的是所谓“short sale(短售)”的房子,就是原房主付不起房贷了,跟银行商量,以低于贷款额的价格卖出房子,所以她买得很合算。
儿子很喜欢新房子,楼上楼下地跑,还想跳到游泳池去游泳,被她制止了:“现在不行,很久没打理了,都不知道水质怎么样。等妈妈把泳池打理好了,你再游。”
儿子兴奋地问:“那我今后天天都可以游泳了?”
“天天都可以游。”
儿子跑上楼,看到一个没封住的房间:“妈妈,这个是干什么的呀?”
“这是个bonus room(奖励房),我们可以在这里放个乒乓球桌。”
“我们在自己家里就可以打乒乓球了!”
儿子又转到楼上的主卧:“妈妈,这个房间的窗子下面还有个床一样的东西,我喜欢!”
“这个叫bay window(有窗台的窗子),你喜欢就做你的卧室吧。”
“真的吗?我可以在窗子那里睡觉,还可以趴在那里看外面!”
“你还可以在那里看书,那里光线好。”
儿子问:“你和爸爸住哪里呢?”
“我们住楼下。儿子,到这里来,这是客房。以后你可以邀请小伙伴到咱们家来sleep over(在别人家过夜)。”
“哇,太好了!我要邀请Zack(扎克)和Jason(杰森)来sleep over!”
楼下最让儿子感兴趣的是office(办公室):“我可以把我的sax(萨克斯)放在这里,还有谱架,还有我的flute(长笛)。”
儿子一到美国,就加入了学校的band(管乐队),学吹flute(长笛),但儿子最喜欢的是萨克斯,只是因为年纪太小,乐队辅导老师让他先吹长笛,等长大点再开始学吹萨克斯,所以她买房时还多一个条件:学校有管乐队,管乐队里有萨克斯。
自从儿子开始学长笛,她就找到了一个对付丈夫的好办法,他要是说儿子没兴趣爱好,她就顶他:“我儿子有兴趣爱好,他爱音乐!”
那天晚上,两夫妻还是各用各的电脑,还是用到很晚才下线。他好像忘了昨晚的不快,又来拉她。
她这人就是这样,尽量不记仇,不算旧帐,不管他曾经的曾经是多么可恶,只要他自己转个弯,愿意来和好,哪怕明明就是为了做那事,她都不去揭穿他,也不得寸进尺,而是礼让三先,所以一直还没闹到离婚的地步。
但她是有底线的,所以又把那版套套拿出来,撕开一个包装。
他没反对。接过去看了好一阵,恐吓她说:“你好自为之,别给我戴绿帽子,不然的话,我会亲自从中国赶回来,破你的相,杀他的人。”
她依稀想起年轻时候的事,他也说过这样的话,但她那时一点也不觉得他可怕,反而觉得他很可爱,为了她,杀人坐牢都在所不辞。但今天不同了,虽然她知道自己不会出轨,她仍然有点害怕,万一他轻信谣言,以为她出轨了呢?
“谋杀”不是还有个亲兄弟,名字叫做“误杀”吗?
第十一章
王世伟在美国只待了三天,就带着儿子启程回中国。
王莙去机场送他们,看着父子俩并排站在检票的队伍里,惊觉遗传的厉害,虽然她潜意识里一直觉得儿子百分之百是自己的,和丈夫没多大关系,性格不像,彼此也不黏糊,但两人脸上那些相似的特征还是让她惊恐地认识到,儿子也是这个人的骨血,会越长越像这个人,再过一些年,就是一个年轻时的他。
托运完行李后,父子两人手中就只剩下一人一个小旅行箱了,爸爸肩上多背了个手提电脑,儿子手里多一个iPAD,其他都很像,连脚上的旅游鞋都是一个牌子的。
爸爸看上去还算耐心,有时还摸摸儿子的头,关系甚是融洽。
她一方面感到放心,儿子应该不会吃苦了;另一方面,却又感到担心,好像丈夫潜伏了近十年,就在等待着这一天,要把儿子的感情全部拉向他那方去。
她很不甘,凭什么呀?这么多年来,他对儿子的饮食起居不闻不问,小时候是她和她妈妈一把屎一把尿地照顾孩子,来美国后是她早送晚接,儿子的吃喝拉撒,上学放学,中文班,武术班,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在操办。现在儿子大了,会自己照顾自己了,他就跑来把儿子抢到他那里去,跟儿子拉拢关系,据为己有?
哼,想得还挺美呢!
但她知道这种危险绝对存在,而且就在眼前。也许他在中国已经找好了一个小三,现在就要趁此机会把儿子带过去,然后向她提出离婚,他们三个组成一个新的家庭。那时候,美国法院怎么判决都没用,人家总不会派人到中国去帮她抢孩子吧?
她恨不得把儿子拉回来,但父子俩已经进了安检门,很快就消失了。
她失魂落魄地在机场坐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捱出机场,开车回到冷清的家,以往的坚强和无所谓像拔了塞子的气球,“扑”一声全消光了,忍不住哭了起来。
有儿子在身边的时候,她真的不觉得丈夫有什么重要,她不需要他挣钱养她,她不需要他干家务活,她甚至不需要他给她性愉悦,连感情上都不需要他。但一旦孩子不在身边了,连丈夫都显得重要起来,只要他不把孩子抢走,她什么都能忍。
她哭了一会儿,决定给大姐大打个电话,转移一下注意力,但还没开口倒苦水,大姐大已经率先倒上了:“哎呀,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出了大事了!”
“什么大事?”
“我在那个宓允丽的微博里,找到了老穆出轨的证据。”
“是吗?不会吧?我看你挺镇定的嘛。”
“这种事,不镇定又有什么用?”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这两天分析来分析去,都分析糊涂了,你帮我去看看,看我是不是误会了。”
“但是她微博里那么多博文,我从哪里看起啊?你是怎么过滤的,说给我听听。”
“哼,过什么滤啊,就是从头一篇篇地看,还没看完,但已经找到老穆出轨的证据了。”
“你找到的那些证据,有没有存个书签?”
“有,我还打印出来了。”
“那你把书签发给我,免得我一篇一篇去找。”
大姐大把书签发过来了,她一篇一篇地看,发现真的是有问题。那些博文,都是与一个“S君”有关的,虽然很隐晦,但也看得出来,S君是大学教授,中年大叔,有妻子有孩子,但宓小姐就是爱他,而他呢,可能是为了给学校拉赞助,对宓小姐的追求一直是暧昧不清,让宓小姐爱又爱不成,放又放不下。
过程不详。但有一篇只写着两个字“拿下!”然后有几篇明显谈到床底之欢,好像不太满意S君在床上的表现,哀叹“大叔毕竟是大叔,成熟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看了博文,安慰大姐大说:“这也不一定就是你们老穆吧?D市又不止D大这么一所大学,再说这也没有限制在D市啊,谁知道是哪里的大学教授?”
“肯定是老穆,我对了日期的,就是那段时间。”
“哪段时间?”
“就是那个……他有段时间……阳痿,他说是因为老了,我开始还觉得是我没怎么打扮,但后来我精心打扮了,他还是不行。我叫他去看医生,他死都不肯去,我以为他怕丢人,就没再逼他看医生,反正我有那事没那事都行。我还巴不得他阳痿呢,阳痿了就不会在外面包小三了。”
她开玩笑说:“哎呀,大姐大呀,想当初你也是横刀夺爱的健将,怎么现在这么没底气呢?都到了希望丈夫,不能人道所以不会出轨的地步?如果人家都不要他,你干嘛还要他呢?难道你比别人差?”
“说实话,你就是现在要我去做个第三者,我都还做得成,我老了,但总还有比我老的男人想出轨的嘛。但现在情况不同啊,不是我抢别人的老公,是别人抢我的老公,那就是不同性质的战争了。”
“什么不同性质?”
“在爱情这块阵地上,正义战争是注定要输的,只有非正义战争才会赢。”
“还有这个说法?”
“明摆着的嘛。你是老婆,你的战争是正义的,因为你没侵略别人,你只是在保家卫国。而小三呢?她肯定是不正义的,因为她破坏安定团结,要把一个好好的家庭拆散,要侵占人家的土地。但你瞧瞧,世界上有几个老婆赢了正义战争的?就算一哭二闹三上吊,搞到丈夫不敢离婚的地步,那也只是不敢而已,他的心早就不在你身上了,你还是输掉了。”
“那倒也是,但是你们家老穆不是应该是M君吗?人家写的可是S君。”
“人家哪会那么傻,直接用他的姓啊?人家用的是中间那个字嘛,穆胜利,那不是S君还能是什么?”
“我觉得你在没得到老穆亲口承认之前,还是不能这么肯定地认为是他。”
“我也是这么想,但我现在不会问他。”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打无准备之仗,我要先把家里的存款什么的先转到我账上,把房契什么的,全都搞好,那时我才会找他对质,免得他被揭穿,恼羞成怒,索性提出离婚,那就打我一个措手不及了。”
她很佩服大姐大的冷静,到了这种时候还能打经济算盘。她问:“你真打算跟他离婚?”
“不是我打算跟他离,而是他可能会想跟我离。我知道他爹妈一直都想他能给穆家生个儿子,但我不争气,生的是女儿,所以他爹妈一直在怪我,说我不该把第一个孩子打掉,他们说那个肯定是儿子,因为偷情偷出来的孩子,一般都是儿子。老穆也说我不该打掉,他是为了那个孩子离婚的,但我却把孩子打掉了。”
“哎,他爹妈也太老封建了,现在谁还讲这些呀?”
“是啊,但老穆是孝子嘛。不管他,我跟他离婚可以,但我经济上绝不能吃亏。我会要他净身出户,以后每个月给我一半工资,还要养我的老。”
“他会答应吗?”
“不答应?不答应就不离婚。如果小三那边把他逼急了,他会答应的。”
“孩子呢?”
“你放心,孩子他不会要的,像他这种有了小三的男人,尤其对方是未婚的,一般都不会要孩子,谁愿意一进门就做后妈呀?”
她放了一点心,估计王世伟就算出轨,也不会要孩子。只要他不跟她抢儿子,她愿意净身出户。
想到这点,她心情好多了。
她知道丈夫不是个爱打电话报平安的人,所以估摸着他们父子俩到中国了,就一直给他打电话,打了好几次,终于打通,说平安到达。
她提醒说:“你说把小龙送他舅舅家去过暑假的……”
“知道。总要等我喘口气吧?”
“那你好好照顾他。”
“知道。”
接下来的几天,她怎么打电话都打不通了,她又担心起来。打电话给大姐大诉苦,连大姐大都笑她疑神疑鬼:“别瞎琢磨了,我听小邵讲,你们王家两个帅哥都回老家看爷爷奶奶去了。”
她气不打一处来:“他说好了把儿子带回国就送舅舅家去的……”
“哎呀,你爹妈是孩子的爷爷奶奶,他的爹妈也是孩子的爷爷奶奶嘛。你儿子去你那边的爷爷奶奶家过一个暑假,就不许人家去乡下看一眼那边的爷爷奶奶?”
她感到很羞愧,解释说:“我主要是怕那里的蚊子咬龙龙。”
过了两天,终于又把电话打通了。她开口就问:“儿子还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儿子,你自己跟妈妈说,乡下好不好玩。”
儿子接过电话,很兴奋地说:“妈妈,我看到真正的牛了,就是我们喝的那个牛奶的牛,牛奶就是从那个牛身上挤出来的。”
她见儿子这么开心,放心了许多,关切地问:“蚊子有没有咬你呀?”
“咬了。”
“咬几个包啊?”
儿子数了一通,汇报说:“有二十一个包,背上还有几个,我数不到。”
她心疼死了:“怎么咬了这么多包?”
“奶奶说因为我是美国长大的,中国的蚊子不认识我,所以光咬我。像那个小虎哥哥,就只咬了几个包,因为他经常去乡下,蚊子对他比较熟,我爷爷奶奶一个包都没咬,因为他们在那里住了一辈子,是看着蚊子长大的。”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问:“哪个小虎哥哥呀?”
“就是那个……阿姨家的小虎哥哥呀。”
她想起宗家瑛的儿子好像是叫什么“小虎”,当初丈夫要给儿子取名“小龙”,她还质疑过这事,但丈夫解释说是因为儿子出生在龙年。
她问:“哪个阿姨,是不是宗阿姨?”
“嗯,是的,你怎么知道小虎哥哥妈妈的名字?”
“让你爸来听下电话。”
丈夫接过电话:“什么事?”
“你带小龙去宗家瑛家了?”
“没有啊,谁说的?”
“那怎么小龙在说什么小虎哥哥,还说是宗阿姨的儿子?”
“哦,是在汽车上碰到了,他们也回C村。”
“汽车上还有蚊子咬?”
“车上碰到了嘛,她就带着儿子上咱们家来拜访了一下。”
她生气地说:“你们两家不是有仇的吗?她怎么还讲这么大礼数?”
“有什么仇啊?那都是她小说里写的。”
“怎么是她小说里写的呢?以前每次回去,不都是两边打擂台的吗?”
他呵呵一笑:“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你还记得?自从我出国之后,他们家就再没跟我们家打过擂台了,那还怎么打得过?”
“她上你家干嘛?”
“不是对你说了吗?拜访一下。呵呵,她现在对我们王家可真是羡慕之极啊,转弯抹角地想叫我帮她把儿子弄出国来读书。”
“你答应了?”
“我怎么会答应呢?但是我也不会拒绝。”
“为什么?”
“就把她吊在那里,让她望得见水又喝不到水,渴死她!”
她生气地说:“你这是干什么呀?”
“不干什么,报复她一下。”
“报复什么?”
“谁叫她那时甩掉我的?哼,现在后悔了吧?”
她虽然不赞成他这样报复宗家瑛,但觉得这也说明他对宗家瑛只有恨,没有爱,应该不会发展出一腿来。
又过了两天,她哥哥亲自去D市,把小龙接到E市去了。
她总算放了心。
儿子安排好后,她才有心思搞房屋装修。武彩霞帮她找的那个华人承包商早就打过电话来了,但她那几天没心思谈装修的事,一直拖在那里,现在她有心思了,便给那位施老板打了个电话,约了个时间面谈,还从网上找了几个西人和华人承包商,约了不同时间到她新买的房子里面谈,准备从中选出一个最好的来。
几个白人装修商都比较拽,喊了什么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