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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之汶努力思考霍季青的那句话,突然不忍心告诉自己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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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之汶一问,席宴清的动作便僵在当下。
她的问题显得突兀,他的动作像被人摁了慢放键。
隔了数秒,他才将视线从玄关处的方柜上移开,浅淡一笑:“现在终于记起我说得不能飞车的话来,怕我生气?”
眼前不甚清明,他慢慢地抱她上楼,默数着脚下的台阶个数,以免踏错:“别担心,我只秋后算账。”
霍之汶微眯了下眼睛看着他的下颚。
“傍晚见了飞龙”,她突然报备今天一天的事程,“上午还和秦轻去国贸看场地”。
今天,国贸。
席宴清迈着的长腿一顿,而后如常问她:“飞龙还没放假?”
“没,他还告诉我滚滚胖了。”她看着他踢开门,回应的语速很慢,好像说辞都斟酌过一般。
他脚步稳妥而慢地走向卧室内的床。
“想它了?”他把她放在床上,自己也靠坐在一旁,拥住她坐在一起。
“大概。”
“还冷吗?”他突然问。
她一直在冷,她没有说。
他已然知晓。
霍之汶闻言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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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之汶躺下闭上眼睛,一直没能睡着。
席宴清下楼去厨房,只剩她一个人在这个空间里。
她再度坐起来,依旧用那个屏幕碎裂的手机,拨给霍岐山。
她和霍岐山是严父和倔强女儿的组合,平日里鲜少会单独交流。
她电话拨过去,霍岐山那端接起的很快:“汶汶?”
霍岐山的声音带些疑惑。
霍之汶看着落地灯下,自己被拖长的身影,声线紧绷,郑重其事:“爸,我想向您确认一件事。”
“说。”霍岐山言简意赅,很多时候无意识,却下意识地透着威严。
霍之汶调整了下呼吸:“几年前为什么要关掉《第三眼》?”
“那个时候你在部队,问这个做什么?”
她压低自己的声音,接续表述自己的问题:“那个时候被捧上风口浪尖的杜主编的报道出炉前,您知情吗?”
她咬了下唇,心脏越跳越快:“是您授意她做的吗?”
“我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关注霍书旗下的杂志社每天在报道什么,我和广大读者知道的一样晚。”
霍之汶觉得自己眼眶泛潮:“爸,谢谢你。”
她知道霍岐山不会懂这几个字的含义是什么。
她需要这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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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席宴清上楼,霍之汶自己下楼来。
掌心擦过楼梯扶手,手和扶手都凉。
厨房那边有些细碎的声音,她拿着手机,走向玄关。
她的手还没摸向放在方柜上的机票信封和霍季青寄来的那个包裹,手机忽而再度开始振铃。
她扫了一眼屏幕,边疆的名字被那道裂痕同样一分为二。
她没接,拿着装有机票的信封和包裹回到客厅。
她刚坐下,去拆那个包裹,就听到一旁从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算准了时间一般,沉寂了数十秒的手机再度欢腾。
霍之汶侧了下身,不需要看屏幕,她也知道来电的会是边疆。
她的手掌捆着透明胶,手腕曲起接听电话。
不小心碰到免提,边疆的声音从里面钻出来,在安静的室内扩散,声音清清楚楚:“汶汶,我发给你的那张监控截图,有消息吗,查到那个绑架我父亲人的信息了吗?”
身后,席宴清向她靠近的脚步猛地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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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之汶没回答,又挂断了边疆的电话。
她将手中的透明胶甩了下来,手指已经拉开包裹纸箱的盖子。
再动一下,就能将其打开,可她的动作在此时又停了下来。
边疆的话他已然听到。
思维敏捷如他,不会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这可能不是个合适的时机,可免去她挣扎选择时间。
“没什么想问我的吗?”她的声音此刻有些单薄。
她比自己想象的更为镇定、冷静。
席宴清盯着她,眼底的光燃起又熄,熄了又燃。
他好像在笑自己一般:“依你,我问。”
“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没想到,他们竟能用这样平和的语调来讨论这个颠覆她多年认知的问题。
不闹、不吵。
“不长,就这几天。”霍之汶没有回头或者侧身看他,目光依旧笔直地盯着纸箱。
他的声音瞬间就哑了下去:“今晚的车祸是因为什么?”
霍之汶动了下唇,没答。
“呵——也因为这个?”
“突然觉得你怎么就所遇非人?”
“我差点儿就害了你?真庆幸。”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他的声音有些抖,听到他话落低低笑了下,粗重的呼吸声随后飘到她耳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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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跳如鼓。
视线有渐渐模糊的趋向。
霍之汶这才站起身,将那个装着去往敦煌机票的信封里的两张机票抽出来,慢慢地走到他身前。
她站在他对面,目光仔细描摹了他一遍。
这些年一直看,每次竟然都还能有新鲜感。
她笑自己世面见得少。
开口问题问得也很平静,犹如死水微澜:“边城那件事是你做的?”
“是。”他答得如此干脆。
连一丝犹豫,一丝迟疑也没。
霍之汶有些痛恨他的诚实。
她洞察到,和他这样赤/裸直白地将真相推给她,相比而言,后者更为残忍。
不久前晏阳初提起前任,她才给过自己结论。
她是对他人宽容,却对爱人严苛的那种人。
竟然这就得到了验证。
“杜合欢呢?”她忍不住问起第二个人。
此刻冷静下来,她话落又想起新闻里“入室强/奸”这四个字,看到席宴清眸光瞬间剧烈波动的瞬间,已经知道不是。
可这话已经收不回来。
她没见过席宴清这样的笑。
好像把所有的力气都压在唇角,他微掀,便耗尽了所有的气力:“对我失望到这样的地步?觉得那样的事情,我是可以做到的?”
这样的两两相望让人绝望。
刚开始,已经有种千疮百孔的感觉。
可她不能停下来半途而废。
一停下来,那些话不说出口,会溃烂在心底。
“我对于你来说,是什么?”霍之汶觉得自己就要捏破手中的机票。
“是你耿耿于怀的和边城的边家有联系的什么人,还是和引导舆论的罪魁祸首《第三眼》相关的什么人?”
她看到他在笑,听到他动了下唇,声音更加嘶哑的不成样子:“都是。”
她身上透着的倦意分明,手一动,两张机票被撕扯成数片,她走了两步,拎起他的手,把碎片都放了进去:“鸣沙山,我们不去了吧。”
她擦着他的肩即将越过他,席宴清手一松,碎片飞落满地。
纸片更进一步分崩离析。
席宴清扯住霍之汶的胳膊:“这就准备走了?”
他的力道很强,她瞬间不能再动。
他笑:“故事到了这里,结论应该是我玩弄你的感情,只把你当颗复仇的棋子,不揍我吗?”
“像我这种人,你不是会扁一顿吗?”
霍之汶数秒默不作声。
隔了一会儿,她才开口,“忘了恭喜你,看得见了,以后拐杖就不需要了”,她话落甩开他的手。
适才他攥得那样紧,此刻她一甩,竟然就摆脱了他的桎梏。
他真的松下来,她却又觉得更为无力。
越过他,她的步伐越来越快。
“要走多远?”身后突然传来他的声音。
霍之汶的步伐停下,听到他重复了一遍:“打算走到离我多远的地方去?”
“走多少天?”他换了个问题,转身看着她要离开的背影,“或者告诉我你要走多少天?”
霍之汶没答。
席宴清不再说话,只看着她一步步走远。
太阳穴活跃得像是脑袋里有什么东西要跃出来。
剧痛翻搅,他不得不撑住近在咫尺的沙发。
另一边,眼睛还在死死地盯着霍之汶的背影。
他心里倒数了五,她没有回头。
他成了他女人爱憎分明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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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在霍之汶即将迈入玄关的时候,突然被身后一股力道扯回身子。
她一动,整个人翻天覆地一般,被他扛上了肩头。
“觉得我真会让你这样挂着彩在街上走?”
霍之汶闭了闭眼:“你拦不住我。”
“不拦”,他扛着她迈步,“你再挣扎,我可以直接给你后颈一刀,让你睡。”
霍之汶眸光忽闪。
“吓唬你罢了,”他又笑了下,“你腹诽我是人渣的时候,声音可以更大一点”。
“人性那种东西有多少,我本来就是不在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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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地清早在truth见到席宴清的时候,见他桌案上堆满了一堆烟头。
他整个人还在不时的呛咳。
何苦——
陆地只想到这两个字。
“和师母吵架了?”他试探着问。
席宴清又咳了声:“她离家出走。”
他整个人透着萧索的味道,陆地见他一张失了血色苍白的脸,也有些头疼:“师傅,你既然这么难过,不然我出钱做个坏人,把师母绑过来?”
“滚。”
陆地不死心:“你做了什么,师母那种明事理不吵不闹不娇的女人怎么会想要离家出走?”
“滚。”
“师傅——”
“闭嘴。我tm正在想怎么从头开始,一清二白,一心一意地把她给我哄回来!!”
☆、第23章 暴力因子
第二十三章:暴力因子
雨幕低垂,风雨敲击窗户的声音断续传来。
即便现在放晴,夜里应该也难见到星光。
陆地从席宴清的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就见温九一边用肩和腮夹着话筒,一边两手在笔记本键盘上快速翻飞正在记录着什么。
他想着内里席宴清这个万年不见抽一支烟的人正在为难他自己准备呛死在满是烟味的办公室内,叹气声就接连不断。
这男人……
这爱情……
太高深,远离红尘的他都看不太懂。
他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就是帮席宴清把霍之汶绑过来,有问题聊个清楚明白。
既然遭到了拒绝,他想来想去自己也没别的事可为她们做。
干脆不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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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地一直站在温九身后出神思考,直到温九事毕挂断电话踢他一脚他才回神。
“一大早的就神志不清醒,你昨晚过劳?”
温九话里的“过劳”明显意有所指,陆地大喇喇地坐到她一旁的空位上:“小爷乐意热爱生活,多谢关心。”
温九嫌弃地讥笑一声:“少自作多情。我在警局的同学透露给我最近关注度很高的一些案子的情况。有兴趣?”
陆地眼一亮:“能问句不是废话的有建设性意义的话吗?我肯定有兴趣啊!这还用问。”
他一双闪着八卦色彩的眼睛,温九推他额一下:“其中一个受害人是我之前追踪的杜合欢,就是昨天城市频道曝光的那宗入室强/奸案,虽然那则报道没有直接说明受害人是杜合欢,但是n市一共这么大,单身的知名女记者就那么几个,大家都自动对号入座了。”
“不是很道德啊,这种案件应该注意保护受害人的个人信息,就这么轻易的被披露出来,身为公众人物,以后杜合欢的处境会很艰辛!”
社会舆论对于女性尤其苛刻。
一则报道能引发怎样的舆论效应他们身在传媒圈内自然了解,连锁反应非常可怕。
陆地闻言也不再和温九调笑,瞬间认真了起来:“嫌疑人有目标了?”
温九点头:“他们收了四个少年。杜合欢所在的那个小区安保严密,警方一直没琢磨出罪犯是怎么进入小区的,仔细排查小区各处的监控都没找到可疑人员,最后受到最近花灯节漂流花灯的启发才找到这几个沿着小区外的金城河游进小区的嫌疑人,通过金城河沿岸堤坝附近的监控提取到人物的面部信息搜罗实施抓捕。这四个人都是未成年人,分散于12到14岁。”
陆地一惊:“杜合欢被四个小孩……”
陆地觉得自己已经惊诧到无法组织语言。
温九继续点头:“即便确定凶手是他们,因为是未成年人,所面临的刑罚自然轻。杜合欢当时被迷晕,现在得知调查进展后完全无法接受。嫌疑人捉到了,但是因为法律规定不能得到应有的惩罚,她昨天大闹警局。”
“她在我们这个圈子里本身是一个高傲和成功的存在,现在跌下来,很多匿名id在bbs上的帖子里明讥暗讽。”
温九看着自己记录的案情信息:“今天我的版我要弄这个选题。”
“披露详细案情?”陆地觉得不妥。
温九一听就想揍他:“你最近脑袋生锈了?我看起来像是会踹她一脚将她的悲惨经历进一步公之于众的人。”
她啧了一声:“幸好你没以为我要深挖嫌疑人凄惨的身世,类似那种学校被人排挤,被老师轻视得不到关爱,家庭不和谐成长环境糟糕,或者无比贫困食不果腹那种一切都是社会的错是社会让他们不得已犯法的梗……”
陆地蹙眉,吸了口气:“你这意思我就一无知少年?我就是随口一说而已,你这高度上升的未免太过了吧!”
温九把手边的键盘翻过来倒扣:“那好,我改为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不是。不写这件入室强/奸案的具体案情,就想写写关于未成年人犯罪的问题。昨天刚看到另一起未成年人杀人案,凶手极其残忍,手段很恶劣,但是因为是未成年人,所以死刑自然被免。是要给他们成长改正的机会,但是以别人的生命和幸福为代价,到底是否公平合理,我真不知道。有时候总感觉法律只是在保护犯罪人的权益。”
温九鲜少这样长篇大论的感慨,陆地看她一眼又一眼,突然觉得不拘小节男人婆一样的她这样认真工作的模样还挺好看。
真是见鬼!
他挠了下头,耳朵一红。
转而想起数年前他跟随席宴清到监狱拍过的一组服刑人员的照片。
那个时候席宴清还是摄影师kerwin,镜头下的作品关注各种世态炎凉。
当时他们应邀进入监区拍摄,成品按约定随后要登在监狱内刊上,真得拍完,却被席宴清连带底片一起销毁,没有冲洗出来任何一张。
他记得当时问及原因,席宴清告诉他的那个答案:“这些犯人说要改过自新?”
按照他的认知是这样,陆地点了点头,可没想到席宴清会摇头笑:“看到标语里这几个字突然觉得现实有些滑稽。这照片冲出来,我怕看到一堆扭曲的人脸。一些挂着虚假面貌的人渣。”
“很多时候,那些身陷囹圄的人想改的,只是逃得不够远,躲得不够好,犯罪留下了漏洞,让警察抓到把柄,让他们没能逍遥法外。他们不能感同身受被害人的悲伤,毫无悔过之心。我们的刑罚却在不断对他们宽容,强调人性、人权。除了过失犯罪,跟其他罪犯讲什么人性?”
“让他们讲自己的迫不得已,社会对他们的不公估计他们会更有积极性。”
有道理,陆地无言反驳。
他一度觉得这是人性的缺陷。
后来又觉得那是制度的不公。
最后又想清楚那是现实的无奈。
此刻极快地将温九和席宴清的观念一对比,陆地突然觉得温九才该是席宴清的徒弟。
温九在某些行事作风上,还真是像极了席宴清,连拍摄的很多现场图,构图都有些模仿他过去的那些纪实类作品。为人处世的观念更是深受席宴清影响。
好像她在走席宴清走过的路一般。
想到这里陆地蹙了下眉。
他又往前走了一步想去抽温九手中记录案情信息的便签本,可没想到她伸腿一别,他伸向她手的手臂一动,原本打算去抓便签本的手,方向一偏变成了抓到了温九的胸。
这情形——
陆地愣在当场。
俗称——袭胸。
他——规矩的陆地,竟然袭了大嗓门温九的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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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车声响在琴行门口。
昨夜那些摊牌后凌乱不堪的情绪也被霍之汶甩在身后。
她推车门而下,正巧看到流沙背着小巧的双肩包从琴行里面走出来。
流沙的世界是简单的,霍之汶并不想要将复杂的东西带给她。
她弯腰把流沙抱起来,指尖碰到流沙的脸去捏她脸颊上的苹果肌:“累吗?”
流沙摇头,拍了下自己的胸脯:“不累。我还可以弹很久,妈妈,你喜欢的,我已经学会了的,回家我都可以弹给你听。”
霍之汶摸摸她的脸:“真乖,赏你一口。”
她低头自己的鼻尖碰到流沙的蹭了下,而后唇瓣贴了下小姑娘的额头。
等上了车,流沙发现并不是平时回家的路,又开口问她:“我们今天不回家吗?”
“我们今晚去舅舅那里,你不是喜欢他家吗?”霍之汶柔声回应。
流沙眼珠一转,在思考:“可我也喜欢我们的家。妈妈,爸爸也会一起去吗?”
霍之汶一僵,摸摸她的耳朵:“等他忙完,会来找我们。”
流沙双眼一弯,乖乖地点头:“那我们等他。可是舅舅这几天在家吗?”
霍之汶也笑:“他在舅妈那里,我们去他的小别墅,你的小伙伴本/拉/登那条狗和萨/达/姆那只猫都在那里。”
流沙闻言笑得更开心:“可是它们越来越丑,我不喜欢它们了。”
霍之汶刮了下她的鼻尖:“看狗和猫也看脸吗?”
流沙点头:“对啊,我不能一直看它们的屁股,总要看脸的啊!”
“妈妈,这是不是就叫人之常情?”
她的词汇量不高,偶尔学会一个词总会滥用,霍之汶只在心底一笑,没有去纠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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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车,她又抱起流沙,打发走司机,一路将流沙抱进室内。
面对这世上让她最为百转柔肠的女儿,她的眉眼温温柔柔,再无昨夜那些凛冽寒霜。
艰难险阻再多,变故再难,生活总要继续。
她会挖个深坑,将那些东西埋葬,但不会自己一同跳下去。
她会好好地平静地往前走。
这世界的恶意很多,已有一个流沙在她身边可抵。
这是她生命的延续。
流沙会在她眼前,慢慢地成长为一个和她相像,却又那般不同的人。
她经历过的艰险,她会护她免走。
流沙的幸福,是如今对她而言最为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