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86读书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王旭烽-茶人三部曲02·不夜之侯-第3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日都被擦得担光瓦亮的,眼下自然也是蓬头垢面了。嘉和见了这对联,下意识地就捧起了一块放在大茶台上。
  这张有三张八仙桌大小的梨花木镶嵌的大理石茶台,是杭家祖上传下来的,也是嘉和最心爱的东西之一。当初封了茶庄之门的时候,嘉和曾想把这张茶台搬出去找个更安全的地方藏起来,不料横抬竖抬怎么也出不去,只好作罢。此刻,叶子把蜡烛放在大茶台的一角,一大片台面上的尘埃就被烛光幽幽然地温和地笼罩着,又与那对联上的尘埃漠然相视,与那富隙射人的光明相映。这二女一男的身影也就明明灭灭、若有若无地显现在其中,衬出了怎么样的前尘往事啊。此时境况,真可谓是〃二十四桥犹在,波心荡,冷月无声〃了。
  嘉和从前这样一个有着洁痛的江南男子,此时见了那尘埃,竟也顾不了那许多,抓起他的袖口就去擦对联上的尘。方西冷见了,连忙也去捧了那另一块,又从口袋里取了一块大手帕,一撕两半,一块扔给嘉和,另一块自己拿着,便也细细地擦了起来。
  虽是只做了半路少年夫妻的这对中年男女,十年冤家不聚头,如今却也是留下一双儿女,从此才是真正的劳燕分飞了,想必也不会到了一句话也没有的地步吧。那两人,却除了默默擦那对联之外,再也说不出话来。
  叶子悄悄地走了,方西岸就卷起袖子,露出胳膊,她想把茶台也细细地擦一擦。这才叫此时无声胜有声呢,嘉和这就看到了方西冷胳膊上的那些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自打那一日李飞黄打了方面冷一耳光、而自己又反挨了杭嘉和一耳光之后,李飞黄就算是开了杀戒了。原来这世上什么人都可以打他,可他却只有一个人可打——打老婆。他总算明白为什么那些引车卖浆者流常常酒醉糊涂满巷子地追着老婆孩子往死里打了,原来那是一种精神享受啊。他李飞黄虽乃一饱学之士,但学问从来没有解决过他的任何心灵问题和现实问题,现在他只好靠打老婆解决问题了。这样的时间虽然不长,方西冷却已经尝够了皮肉之苦。想从前青春年少,她也算是一个五四女青年,反帝反封建的一名女战士,还跟着嘉平他们到了北京,还开过工读主义的茶馆呢。后来进了杭家大院,也是心高气傲。嘉和温温和和的一个人,床上夫妻,床下君子,何曾动过她一个指头,哪里想到过有一天会落到这步境地。这么想下去,只有眼泪一滴滴地掉在那〃精行俭德是为君子〃上了。
  嘉和的目光,从方西冷手上的那些伤痕看起,一直看到她的头上,他想起她年轻时的一头乌发来了。方西冷至今在人们眼里还是一个不老的美人儿,只有嘉和看出岁月在她脸上发上留下的痕迹。前不久她还没有什么白发,而今,她也是一角鬓发如霜了,烛光下冷冷地无语地话着凄凉。
  嘉和一直在擦抚牌子的手停住了,他突然想,如果当年他是爱着她的话,他有能力不让她离开他吗?是的,他相信,他是有能力不让她离开他的——甚至不用费太大的努力,她就会回到他的身边。他没有去做这样的努力,乃是因为他从骨子里不相信她!为什么不相信她呢?是的,从结婚的那一天开始,他就以为他是不爱着她的。然而,不可理解的悻论也就由此产生——如果他不曾爱着她,那么他为什么要娶她呢?为什么要和她生下一双儿女呢?难道他真的一点点也不曾喜欢过她吗?在他们年轻的时候,在那个风和日丽的龙井山中,当水草欢快地在小溪下舞蹈的时候,当她毫不犹豫把耳环取下来献给他们的理想的时候——难道他真的一点也不曾为她动过心吗?
  他知道自己一向严于律己,其中动机也包含着苛求于人。他只是看上去仁慈宽厚,很少指摘别人,其实他骨子里与人保持着相当的距离。他不愿意走近他们的心灵,他不相信他们。现在他想起来了,他几乎从来也没有和方西冷认认真真地交过心。当他发现方西冷的心东摇西摆总靠着嘉平的时候,他就不战而退,他从来也没有想过要把方西冷的心真正夺过来——这种内心的交战本身就是他的自尊心所不允许的。他是在放弃,但并不意味着失败,他是以放弃来获得胜利的。然而他胜利了吗?
  他知道,他对她手上的伤痕,对她头上的白发,是负有责任的。他不知道此刻所产生的感情是不是爱情,也许是,也许不是。但一切都晚了,无论如何也无法挽回了,这一次是真正地生离死别了……
  家族中的人一个个死去,并不仅仅使嘉和坚强,每一次生命的消亡也使他软弱。这是多么无法理解啊,他越坚强,同时也就越软弱,他越软弱,同时也就越坚强——他不能够再那么默默无语地抚擦下去了——他摊开灰尘沾满了的手,无望地看着方西传,他没有办法不让他女儿的母亲走,他没有办法让他女儿的母亲留下来。他就这样茫茫然地走上前去,把他从前的妻子紧紧地搂在怀里——他终于把自己还原到杭氏家族的血缘上去了,在这一刹那,他是多么地像他的父亲,他毕竟是杭天醉的儿子啊……
  他们说了一些什么?无疑,他们说了许多,有仟悔,有解释,有嘱托,还有许诺。谁也不在乎这些话的可实现性,要紧的是说这些话的过程。这其中肯定还是方西冷说得更多。她提到许多人的名字,其中有她的一双儿女,有汉儿,还有其他一些人……有两个人是她专门提到的,一个是叶子,一个是李越。杭嘉和几乎只能应接不暇地点着头,〃嗯嗯〃地应着,对必须解释的他也不作
  解释,没有时间作解释了。他不断地在她的话语的空隙中夹进简短的词眼——〃你放心〃;〃会找到的〃;〃我会像亲生儿子一样把他带大的〃;〃是的,当然,当然不能让那个日本佬欺侮我们的女儿,会有办法的〃;〃当然,当然,离婚手续一定要办,一到美国就办〃;〃说哪里去了,你会回来的,盼儿还等着你的药呢〃;〃说什么,我不会死的,我怎么会死呢〃等等,等等。
  他们各自对分手的时候的仪式都很慰藉。按照这个茶人家族的惯例,他们以茶代酒,饮尽而别。茶是新的,小撮着刚从翁家山送来的明前龙井,不到半斤,嘉和还分给了陈揖怀和赵寄客一些,眼下不多的一点点,就又分了一半给西冷。〃到美国去吃吧,以后我们会给你寄的……〃嘉和说。
  他们捏出一小撮来,冲了两杯新茶。西岸小心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来,里面有四朵制成合欢花形的蜜饯。她把它们分成两半,两朵放到了嘉和的杯里,两朵放到自己的杯里。她郑重地说:〃是成双成对的。〃
  〃我看见了。〃嘉和说。
  〃是我今日特意带来的。〃
  〃我晓得的了。〃
  〃我们结婚时我让你喝了单数,那不是故意的……〃
  〃我晓得了……〃嘉和端起了杯子,〃你看,我把它们全吃了。〃
  〃我也把它们都吃了。〃方西沙甚至笑了起来,她现在没有什么可以遗憾的了。
  那天深夜,杭汉睡不着觉。他再一次起床,踱到厢房阁楼的后窗,看着后院之外的那条垃圾河。不,现在它已经是垃圾山了。
  不过,从前河边拉起的电线杆子倒还在,零零落落地亮着几盏鸡蛋黄一样的灯。杭汉看见有两个人,隐隐约约地朝他们家的方向走来。看上去他们走得很小心,尽量避开有光亮的地方。这两个人胆子不小,现在已经到了宵禁的时间了,被日本巡逻队撞上就麻烦了。这么想着,杭汉又回到了自己的小床上。
  半小时之后,他听见有一个人轻轻上楼的声音。他连忙点燃了油灯,几乎与此同时,他的未被锁上的门打开了,一个贵夫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杭汉几乎要轻声地惊呼起来;〃真没想到,会是你……〃
  贵夫人淡然一笑:〃和我同来的那个人,你更不会想到呢。〃
  第19章
  再过几天就是清明。都说清明时节雨纷纷,今年的清明时节却是风和日丽。杭汉一早起来,就到院中那玉兰树下打了一套南拳。他的外伤还没有好利索,但浑身的筋骨却在咯咯咯地响着,好像春风已经吹到他的骨头缝里去了。春风也趴在他的耳边哺哺说着:年轻人,动一动吧,动一动吧,快作好准备,有许多事情要等着你去做。试试看,你的手掌还能握成拳头吗,试试看!
  杭汉小心翼翼地打着拳,注意不再伤害自己。从昨天夜里开始,他就再也不是从前的那个杭汉了,他再也不会为了自己的义愤去劈日本宪兵的耳光了。
  昨晚虽然他一下子就认出了楚卿,可她的那一身打扮还是令他好一会儿也回不过神来。她烫了一头的长波浪发,描了眉毛,还涂了口红,还不合时宜地套了一件貉皮长大衣,脚上嘛,当然是黑色高跟皮鞋了。看见杭汉惊异的样子,楚卿敞开了大衣襟,露出里面的缎子旗袍,脖子上挂着的珍珠项链就与闪闪的宝石耳环相映成辉。楚卿用她低沉的声音略带笑意地问:〃怎么,认不出我来了,看上去我像一个有钱人家的太太吗?〃
  〃你把你弄得真够俗气的,〃杭汉说,〃我刚才在路灯下看到你们了,和你一起来的人是谁?你们怎么想到这会儿到我们这里来了?你不知道我们家都被鬼子监视起来了吗?你知道我的事情了吗?我从日本佬手里放回来,刚刚半个月。你从哪里来?你还和亿儿在一起吗?我的天,你是不是真的嫁给了一个阔佬——我被你弄糊涂了,你快说吧——〃
  楚卿一边脱了那件貉皮大衣,一边就坐到床对面的竹椅上去了。夜灯如豆,衬出了她的分外苗条的身影、她的鼻尖和下巴,还有她的陡峭的高跟鞋。杭汉的被打肿的眼睛终于退了青紫,可是他依然觉得恍恍饱饱——几乎两年了,他们没有关于杭忆他们的一点消息。
  楚卿却好像是他们昨天刚刚分手一样的沉着,她只是淡淡地说:〃从那里出来的时候,准备了那么一套行头,没想到天气说热就热,除了这貉皮大衣,我就再也没什么可以把自己弄成那样——…你说的那种俗气了。这一次我是装成一个大商人的贵夫人回来的。你不会想到,我是和你的父亲一起回来的,你刚才也没把你父亲认出来吗?〃
  杭汉像是被谁打了一闷棍,好半天也没有再说话。也许觉出了冷场的不好意思,就笑笑,吃力地说:〃……嗅,父亲,倒是没有想到的,想到也认不出来的。怎么样,他老了吧?我已经十多年没有见到他了……〃
  〃他正在你伯父房中呢,要不要去见一见?我可以在这里等你。我还专门有事找你,我就是为这事儿回来的……〃
  杭汉连忙摆着手说:〃不急不急,我只是奇怪,他怎么回来了?奇怪……而且和你一起回来,你们是为了同样的事情回来的吗?〃
  〃不完全是。我们各人有各人的事情。你还不知道吧,你父亲现在和吴觉农先生在重庆政府的贸易委员会。而我,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对你隐瞒过我是属于什么的。〃
  杭汉从楚卿的目光里看到了从前杭忆沤歌的那位灰色女郎。他轻轻地关上了门窗,拉上了窗帘。楚卿把身体欠了过来,她嘴里喷出的热气甚至都呼到了杭汉的脸上。她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说:〃你的事情我们早就知道了,我们的组织正是因为知道了你的事情,才对你加以最大程度的信任,派我特意从未沦陷区赶来的。下面我要说那件重要的事情了。不过,事先我得告诉你,这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你可以做,也可以不做,但你必须说实话,我们没有时间等着你变卦,明白吗?〃
  杭汉定了定神才说:〃我一直在等着这一天。〃
  楚卿收回了欠出去的身体,若有所思地说:〃还记得两年前我们在西湖小流洲上的谈话吗?那一次我们说到了对你的安排,我们说到了,也许有一天,你会去……〃
  楚卿他们这一次暗杀的对象是维新政府的重要官员沈绿村。他和汪精卫的亲日集团已筹备多日,准备成立以江为首的南京政府。在这个政府中,沈绿村将出任政府级的重要官员,而且他的政治野心还远不止这一步。所以,刺杀这类的大汉奸就成为当务之急。而目前看来,能够接近沈绿村又能够暗杀他的人中,他的亲甥孙杭汉是最佳人选了。
  杭汉的身体突然凉了起来,他明显地感到两只肩膀上的压力。像是两只大手,使劲地把他的身体往下压,为了抵抗这种压力,他就暗暗地使劲把自己的肩膀往上抬。杭汉把这一切做得很成功,不动声色,所以楚卿看不出他听了这话有什么变化,她只听到他说:〃我明白了,你们要我去杀一个人。〃
  〃你杀吗?〃
  杭汉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想到了很多前提,很多疑问,但是他最后什么也没说,他点点头,说:〃杀!〃
  天气多么好啊,伤口在愈合之中的轻微的搔痒是多么舒服。杭汉蹲在他去年种下的茶苗前——它OJ在春风里微微颤动的浅绿色的叶子是多么生机盎然啊……杭汉用手摸捏着土地,他心里有些遗憾。伯父曾经告诉他,最好的土质,应该是石灰岩所在地的土质。龙井山中的土质才是最好的啊,如果没有战争,他们现在不正在山中与新培育的茶苗朝夕相处吗?杭汉打心眼里喜欢过这样的和土地与植物相处的日子。他细捏着手里的土,突然打了一个寒战——他想到了昨夜梦里的那些血淋淋的场面——他知道这不是梦。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就看见了他的父亲杭嘉平。
  他正在刷牙,穿着背带西裤。其实昨天夜里他还是上楼来过了,是嘉和亲自陪着上来的。也许是因为楚卿跟杭汉所谈事情过于重大了,甚至重大到了超越父子多年离别后的重逢。总之,杭汉没有表现出应该有的那种激动和慌乱,看上去他甚至还有一些麻木。父亲是一个仪表堂堂的男子汉,这点和照片上也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穿着西服,留起了小胡子罢了。他们相互间没有说了几句话,父亲好像什么都已经知道了,一再地叫他好好养伤,然后就下了楼。杭汉一下子躺在床上,立刻就把父亲给忘了。他不可能不接着那灰眼睛姑娘的思路去想——要刺杀一个人,是在家里,还是在野外;是用手枪,还是炸弹——而这两样他全不会,那么只好用匕首了……
  而早晨的父亲看上去就真实多了。他露出了一口白牙,手里捏着牙刷,朝着儿子热情地望着,杭汉的血就涌上来了。
  杭嘉平隔着那片茶苗,说:〃这都是你种的?〃
  杭汉指着那一株株的茶苗说:〃是我按伯父教我的方法种的。有的是用种籽,还有的是无性繁殖,嗅,就是扦插,还有杂交的。咯,你看这一株,这就是杂交的。〃
  〃这事情很有意思,也很费工夫吧。〃
  〃没事,反正我也不上学,也没出去找工作。只要能出城,我就出城到山里奈地去。出不去,就在这里搞实验。〃
  〃晤,真没想到我们家世代卖茶,现在要出一个育茶的了。说给我听听,有什么讲究的?〃
  杭汉兴致就上来了,他和父亲之间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进人了话题:〃讲究可多了,不过那都是伯父从前告诉我的。你只要到茶园里一看,凡是那树冠大的,分枝密的,萌芽早的,生长期长的,发芽轮次多的,生长速度快的,芽叶比重大的,咯,我说得再简单一些,不过不是我说的嗅,是伯父他说的——你只须记住这几个字——大、密、早、长、多、快、重,那就是好茶种。你把它种籽拿来也好,你是抒插也好,你是拿它与别的茶树杂交也好,总归都是好的吧。当然,我这么说太简单了,伯父说了,真的做起来,有得好做了呢。伯父说了……·〃连杭汉自己都发现他把伯父给提得太多了,突然就住了嘴。
  杭嘉平很兴奋,儿子大了,很出色,比他想像的要出色得多了。在平原上他曾经见到过杭忆。杭忆也很出色,果敢,粗鲁,讲话动作都像是一只敏捷的猫。叔侄两个见了面,没有几句寒暄的话就进入了主题。他的话不多,吸烟却吸得很厉害,手掌很粗糙,面色却依旧保留着杭家祖传的白皙,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成熟多了。看得出来,他周围的人都敬畏着他。听说附近的鬼子、汉奸听到他的名字就胆战心惊,不仅仅因为了他的神出鬼没,还因为他特殊的不乏残忍的处死敌人的方法。无论是汉奸还是日本鬼子,一旦被抓住,若处决,他从来不用子弹,只用一个办法,五花大绑扔到河里去淹死。这就渐渐地成了一个标志,凡是水里漂浮起一具敌人的尸体,人们就知道,那是水乡游击队杭忆部队干的。嘉平要他协助的只是一件事情,截住那些从沦陷区到游击区和未沦陷区来偷购茶叶的汉奸商船车队。据他的情报所知,吴升的儿子吴有一直在做这桩生意。杭忆一听,淡淡地说:〃你放心,我会叫他浮在水里,让鱼吃得只剩一副骨架的。〃他们分手的时候紧紧地握了握手,杭忆的手又大又有力量,简直就像是两个男子汉的势均力敌的较量。陪同嘉平的罗力直到杭忆走后才说,杭忆完全变了,不像是大哥的儿子,倒像是二哥的儿子了。照此推理,杭嘉平倒觉得,杭汉看上去不像是他的儿子,倒更像是大哥嘉和的儿子了。
  这么想着,嘉平便问儿子的伤口怎么样,能行动吗?听杭汉说行走绝没有问题时,他走过来拍拍儿子的肩膀,说:〃那好,陪我到孔庙走一趟吧,我想见见赵先生,多少年没见了,想啊。〃
  他不知道杭汉想到了什么,只见杭汉重新蹲了下来,说:〃还是让伯父陪你去吧,我刚去过那里。而且,我还在他们的监控之中。不过我还不晓得你进出那里方不方便?你的各种证件齐全吗?楚卿说什么问题也没有。进出孔庙倒是不要鞠躬的,不过也难说。要是碰到我上回碰到的事儿,你怎么办呢?〃
  嘉平笑笑说:〃我会有办法的。我会给他钱,给他烟,或者给他酒。可是我不会向他鞠躬。你放心,我不会向他们鞠躬的。〃
  杭汉仰起脸来,很有分寸地笑了。看得出来,儿子很谨慎,对他敬而远之。儿子什么都知道了,也许,在内心里,已经不再把他杭嘉平当作他的父亲了。
  拿什么颜面去见妻儿和大哥呢?回家的路程越近,杭嘉平心里就越犯嚼咕了。在欧亚大陆上来回奔跑的日子里,他见过许多和他处境差不多的中国人,然而,他们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