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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歌-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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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让陆向难免在高兴之余,又颇为难过。他可是阀主陆尚的堂弟,跟陆尚乃是同一个祖父,在洛北住了大半辈子,后来才搬到这从善坊的。想不到自己十几年来头一回请客,居然已经请不动洛北的同宗了……

第三十六章 林子大了() 
大玄因袭古制,将洛都城按坊闾邻划分。通常五户为一邻,五邻为一闾,二十闾为一坊,全城共分为一百零八坊,其中洛北三十六坊,合天罡之数。洛南七十二坊,合地煞之数。

    坊与坊之间皆是宽阔的街道,每坊都建有围墙,留有坊门,昼开夜关。坊内则是一条十字街,将整个里坊划成一个田字形,从善坊自然也不例外。

    陆向的五十桌流水席,摆满了从善坊的十字街,坊中的同宗同族都来了。还有别处的族人也来凑热闹,五十桌根本不够用,不得已又去别处临时加了二三十桌。

    酒席才到一半,陆向便喝的酩酊大醉,当场哇哇大吐,被扶回家中休息,陆信只好继续替父亲招呼亲朋。他如今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洛南的同宗们都对他十分客气。这让洛北过来的那几位很不舒服,一个叫陆仁的同辈,借着酒劲儿端着酒杯到陆信面前,皮笑肉不笑的向他敬酒道:“堂兄名扬四海,飞黄腾达,真是羡煞小弟了。来,我敬你一杯!”

    此言一出,场中登时安静下来,陆信的脸色更是有些发冷。他的名气,自然来自十年前那场大火,那是常人无法承受的污名啊!

    但十年时间,时移世易,早就没人再揪着这一茬儿不放了!

    至于飞黄腾达,更不用解释,分明是讥讽他攀附夏侯阀!

    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何况还是人家陆信的酒席上!

    “陆仁,你喝大了吧!”有从善坊的族人赶忙圆场道:“快过来坐下,喝点酸汤醒醒酒!”

    “我没喝醉,我就是想跟堂兄喝一杯。”陆仁却振振有词道:“怎么,我哪句话说错了?”

    气氛更加尴尬,众人望向洛北来的同族,指望他们赶紧说句话,那些人却若无其事,甚至还有人幸灾乐祸的偷笑。

    见陆信迟迟不肯举杯,陆仁心下得意,面上却一脸不快道:“堂兄莫非瞧不起我?”说着把酒杯往桌上一搁,作势欲走道:“那这酒不喝也罢!”

    陆仁以为陆信这下会拦住自己,谁知人家根本没有开口的意思。这下他真的羞恼开了,拂袖大步离席。口中还不干不净道:“什么鸟玩意儿……”

    陆信闻言勃然变色、正愈发作,却见那陆仁话音未落,突然一个趔趄,身子猛地向前扑倒!

    地上,正是陆向的那一大滩呕吐物,稀黄稀黄、间有红白之色,气味浓郁无比!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陆仁扑向那一滩!啪叽一声,他的正脸便结结实实拍在了呕吐物上,不偏不倚,满满当当……

    十字街上,登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呆呆的看着扑街食屎的陆仁……

    陆仁腾地坐起来,张嘴就要大骂!却忘了自己脸上沾满了什么,他一张嘴,便有粘稠之物,顺着淌进他的口中。那滋味,怎一个酸爽了得?

    陆仁登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哇的呕吐出来……这下不光脸上,连身上也全都是了……

    别说他了,就是旁边的客人,也都跟着干呕连连,实在是太恶心了!

    陆仁满脸满身的呕吐物,一颗心更是碎成了粉末儿,他狠狠抹了一把嘴,甩掉手上的东西,声嘶力竭的咆哮道:“是谁干的?老子要杀了他!”

    和他同来的洛北族人,也是面若寒霜,腾的站起身道:“是谁干的,赶紧站出来,不然休怪我等不念同族之情?!”

    “……”洛南的族人都止住笑,虽然看着很解气,但要是被查出是谁干的,肯定要被拉去祠堂,家法伺候了。

    “所有人都不要动!”几个洛北的族人走到事发现场,准备勘察一番,揪出罪魁!

    但一看,就傻了眼……只见地上一道绿色的痕迹清晰可见,痕迹末端,是一片被踩平的西瓜皮。

    再看那陆仁的鞋底,满是红白色的汁水,还粘着几粒黑色的瓜子……

    所以,根本用不着推理,结论显而易见——这厮,是自己踩在瓜皮上,摔出去的……

    至于这瓜皮。酒至半酣、放浪形骸,客人们啃完西瓜,都随手往地下乱丢,谁知道是哪个扔的?

    对于此种结论,陆仁自然百般无法接受。他张牙舞爪的咆哮道:“老子是黄阶高手,怎么可能被西瓜皮滑倒?!”

    “还嫌不够丢人吗,”洛北来的一位长辈,厌弃的瞪他一眼道:“赶紧去洗刷出来!”

    见同来的人也不支持自己,陆仁知道闹下去也没用了,狠狠丢下一句:“这事儿不算完,咱们走着瞧!”便怒气冲冲的离开,所过之处,众人皆掩鼻躲避,唯恐被他沾到。

    “好了,一场意外而已,咱们继续。”那位长辈盖棺定论道。虽说洛南洛北泾渭分明,但毕竟是同族,闹大了谁的脸上都不好看。眼下有个能交代过去的理由,他们也乐得就此打住。

    只是这样一闹,席间气氛大坏,略坐一会儿,洛北的众人便告辞而去。从善坊的街坊们,也被恶心的没了胃口,太阳还不落山就散席了……

    外头自有酒楼的伙计和下人收拾,陆云扶着微醺的父亲进去宅中。从善坊所有的宅院都是陆阀所有,大小一模一样,分配给旁系的族人居住。前后两进的院子,前院是厅堂和下人的住处,后院是内宅,三间正房,两侧东西厢房各两间。

    陆云扶着陆信要回西间正房,那里是他和陆夫人的房间。陆信却道:“去你的房间坐会儿……”

    陆云扶着陆信进了东厢房,脱鞋进屋,伺候着陆信在矮几旁坐好,陆云便张罗着给他斟茶解酒。同时随口问道:“不知京里近况如何?”

    “与你所料不同,皇帝和夏侯阀并没有发生冲突。为父回京之后,也不过走了个过场,皇上并没有揪着不放的意思。”陆信揉着微痛的太阳穴,为陆云讲解道:“一来,双方都没什么把握。二来,据说天师道给双方送了天师符,希望他们以大局为重。”

    “天师道好大的面子!”陆云眉头一挑,那群牛鼻子果然是大麻烦。

    “天师道本来面子就不小,而且听说不二真人还做了背书。”陆信轻声说道:“这天下,还没人敢不给张玄一面子。”

    “张玄一?!”听到这个虚伪的名字,陆云就怒气上涌。那老道亲自定下天师道不得干政的规矩,却悍然参与了报恩寺之变!按照保叔的说法,要是没有张玄一突然出手,最后的胜负还未可知呢!

    据说这老道回山后,辞去掌门之位,在后山闭关思过!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这不,朝中一有事情,他就迫不及待蹦出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好!很好!”陆云面色略显狰狞,冷笑连连道:“就让我再添上一把火,就不信张玄一还能镇得住他们!”

    “你别乱来,”陆信眉头紧皱道:“这里是京城,很难瞒得住人!”

    “那可未必!”陆云冷哼一声,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他赶忙低下头,继续摆弄茶具。

    陆信看着他将饼茶捻碎,置于碗中,又将沸水冲入茶碗,用茶筅有节律的搅动,使之泛起汤花。

    窗外蝉鸣阵阵,屋内公子点茶,刹那便如永久。

    陆信看了一会儿,突然轻笑一声道:“那块瓜皮是你扔的吧?”

第三十七章 三人成虎() 
“扔瓜皮的多了,父亲怎么认定是我?”陆云并没有否认。

    “是,地上的瓜皮不少,但能让黄阶高手滑倒的,恐怕只有你丢出的那块……”陆信畅快的笑道:“而且人踩了瓜皮是往后仰,他却向前扑倒,自然是被高手作弄了!”

    “什么都瞒不过父亲。”陆云点点头,搁下茶筅,给陆信奉上香茗。

    陆信接过茶盏,略略得意的笑道:“那当然,为父若是连这都瞧不出来,这么多年的郡尉不是白当了?”郡尉负责一郡的治安、捕盗、刑狱,倒和他如今的差事对口。

    “孩儿本不想多事,但一时气愤,没有控制住。”陆云自嘲的笑笑道:“还以为没人能看出来呢。”

    “放心,他们看不出来,就算看出来也没人会声张!”陆信却一摆手道:“为父如今是夏侯阀的红人,本阀老宗主也对我十分看重,真要闹过河去,没他们的好果子吃!”

    “对父亲依靠夏侯阀回京,宗主和族里是什么态度?”陆云关切问道。

    “宗主其实一直对为父比较赏识,见我回来还是很高兴的。”陆信呷一口茶水道:“而且宗主也能体谅我的难处,知道我是恰逢其会,被夏侯阀利用而已。”说着他搁下茶盏,嘿然一叹道:“至于其他族人,嘿嘿,不说也罢……”

    陆云一听,就知道自己判断的没错,陆阀中人对陆信一直抱有偏见,这次他不依靠家族的力量回京,肯定说什么的都有。

    “不去管他们!”陆信却把手一摆道:“名声这东西,是可以买来的。这阵子你跟我过河拜访一番,就知道什么叫收买人心了。”

    陆云有些错愕的看着陆信,这根本不像他能说出来的话。

    “此一时彼一时。”陆信看出陆云的疑惑,淡淡道:“现在既然回来了,有些没用的想法,也该抛掉了……”说着他向陆云绽出温暖的笑容道:“别忘了,为父已经是夏侯阀的走狗了,还有什么好顾忌?”

    “父亲……”陆云心痛的看着陆信。他知道,以陆信的智慧,什么门门道道都了若指掌,只是之前不愿去做。现在他愿意违背本心,做那些事情,全都是为了自己啊……

    “别多想。”知子莫若父,陆信柔声安慰道:“为父也不想此生就这样蹉跎下去,既然回来了,当然要让自己的处境好一点。”说着呵呵一笑道:“老宗主明年八十大寿,便要退位让贤了,到时候阀中肯定有一番变动,为父想给你祖父争个长老之位,这样咱们也可以搬到洛北去,将来你也好评个高品。”

    “父亲为何要让祖父去争,自己只躲在幕后?”陆云却不以为然,沉声道:“在孩儿看来,父亲应该图的是阀主之位才对!”

    “你祖父年纪太大,不可能的……”陆信下意识的摇头道。

    “孩儿说的是父亲!你要竞争阀主!”陆云却斩钉截铁道。

    “我?”陆信愣了一下,便摇头连连道:“不可能的,家主只会从洛北产生,洛南的族人没指望的。”说着苦笑一下道:“何况为父无论名声还是资历,都不可能被考虑的。”

    “事在人为。”陆云沉声道:“只要父亲有信心,一切皆有可能!”

    “我没信心……”陆信还是摇头叹气,对每个门阀子弟来说,能当上一阀之主,都是他们的终极梦想。但,人要有自知之明。

    “一切皆有可能,不信我证明给你看!”陆云却又重复一遍,然后石破天惊道:“我会参加来年春天的九品官人评级,而且一定会被评为一品!”

    “怎么可能?”陆信恰好喝了口茶,险些喷了陆云一脸。他赶忙擦擦嘴角,连连摇头道:“这比我当上家主还不可能。”

    “如果我评上了呢?”陆云淡淡道。

    “那我也相信自己,能当上家主。”陆信笑道。

    “那就让我们一起努力吧。”陆云端坐在陆信面前,郑重其事道。

    陆信端详着陆云,确定他是认真的。打击他于心不忍,但又怕他投入太多,到时候受的打击更重。沉思片刻,陆信决定还是实话实说道:“但这是不可能的。且不说一品为圣人之品,乃是向来不轻易授人的虚品。单说只有先从八大家族里脱颖而出,才有资格评定上品。”

    顿一顿,陆信低声告诉陆云道:“我陆阀有四个名额,皆已内定,都是洛北之人……”

    陆云却不为所动,依旧云淡风轻道:“父亲拭目以待好了。”

    次日开始,陆云便跟着陆信按惯例到洛北挨家拜访。他十年没回京城,如今自然要跟族中长辈做足礼数。长辈们对他都十分客气,无不称赞陆云温良有礼、少年老成,将来必定平步青云。

    虽然陆云确实卖相上佳、举止有度,但他十分清楚,那些长辈之所以对他父子交口称赞,多半还是看在父子俩带来厚礼的份儿上。

    当初陆信写信让准备礼物,其实陆云也有些不太理解,一些头面人物也就罢了,为何还要给那些没什么权势、关系也很疏远的长辈,都备齐厚礼?为那些人搭上十年的积蓄,真值得吗?

    “值得。”从陆云九叔家出来,坐上马车。陆信回答了陆云这个问题。“所谓风评者,众议也。但其实,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有闲心议论你。”说着他看一眼陆云道:“事实上,只有一小部分人会发声,大部分都是听者。所以,只要有一些人肯为你说好话,在听者心里,你的风评自然好转。”

    “三人言而成虎!”陆云何其聪慧,立即明悟道:“只要有三个人说这里有老虎,众人便会相信老虎真的存在!”

    “不错。”陆信微笑颔首道:“孺子可教。”顿一顿,又道:“当然,这三个人也不能是随便的阿猫阿狗。真正有话语权的毕竟还是少数,但他们同样会受众议的影响,等我们把众议造起来,再去攻坚就会事半功倍。”

    陆云点点头,确实只有那些出口成宪的大人物,才有一句话便颠倒黑白的能耐。不过,能让大多数人都说自己父子的好话,就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了。

    他不禁要重新认识一下自己的父亲了。不知过去的岁月里,这位郁郁不得志的陆阀旁系,到底隐藏了多少能耐?

    父子俩早出晚归,整整十多天,才把所有的礼物送出去。这个过程中,陆云便已经可以清晰感受到,族人们对自己父子的态度,发生了明显的改观。这种改观在洛北尤其明显,因为他们一开始实在太冷淡了。

    但当陆信的慷慨之名在族人中渐渐传开,收到礼物的长辈越来越多,父子俩再出现在洛北时,便有越来越多的族人和他们主动寒暄。那些拿人手短的家伙,说不得,更是要美言几句。

    陆云做了个统计,第一天时,在洛北只有三个人打招呼,没有任何赞誉。

    第三天时,在洛北有十五人打招呼,收到赞誉三次。

    第五天时,在洛北有五十余人打招呼,收到赞誉十二次。

    第十天时,在洛北有三百余人打招呼,收到赞誉二十次。

    十天时间,陆信父子二人便从无人理睬,变成了花见花开的状态。

    而且这个数字绝对不会轻易下降,道理很简单,只要人与人之间打开招呼,就会一直延续下去。这次和你谈天,下次就装不认识你的情况,肯定是极少数,何况还是同宗同族。

    更何况,陆信眼看就要平步青云,自然有的是人愿意和他保持良好的关系。

第三十八章 余庆房() 
不知不觉,陆信的假期结束,拜访也告一段落。陆云打算在家里待上几天,好让每日里被迫强笑的面部肌肉,得到充足的休息。也好有时间谋划一番,再给皇帝和夏侯阀之间添一把火。

    这天早晨,陪陆向料理完了花草,陆云便要回屋看书,却见陆瑛冷着脸过来,不由分说,便拉着他往外走。

    直到出了门,陆云才小心翼翼问道:“阿姐,谁惹你生气了?”

    “跟我走就是了,我要找他们说理去!”陆瑛面罩寒霜,一脸气愤道:“实在太欺负人了!”

    “到底怎么回事,就算去杀人放火,你也跟我说个明白啊。”眼看着要过洛水桥,陆云无奈问道。

    “哼!”陆瑛冷哼一声,这才跟他分说。原来,陆阀出于对族人的照料,会给所有回京定居的子弟,拨给一定数量的安家费用,让他们添置家用、购买奴仆。按照陆信如今的官位和家中人口,在他们回京的第一时间,账房就应该拨付两千贯钱。

    但府上的管家几次去讨要,都空手而回。后来账务院的人干脆说,他们这种情况,不能算是回京定居,只能算是和父辈团聚,所以没有这笔钱。管家据理力争,说按照陆阀的规矩,成婚的子弟只要举家离京超过五年,回京便应当发放安家费。显然,陆信完全符合规定。结果人家根本不论理,反而把他奚落一顿,撵了出去。

    “他们居然说,我们是谷仓里的老鼠!这口气如何能咽得下去?”走在洛水桥上,陆瑛愤愤道:“不然人家还真把咱们当软柿子捏了!”

    陆云点点头,心中也是有些窝火。这些天他和父亲到处拜神,除了不敢惊动年事已高的大宗主,阀中各位长老、执事全都送了厚礼,自然不会拉下分管账房的那位执事!

    想不到,这礼全都送到狗身上了!居然连本该属于自家的钱都不给!又不用他们出钱!

    虽然家里不差这几个钱,但岂能被人如此欺负?!

    于是陆云也不阻拦,跟着陆瑛到了洛北的陆坊。陆家在洛北占了三个坊,只有这最北面的一坊,被命名为陆坊。因为这里是陆氏宗祠所在,陆阀的幕府、族学、账房、宗库等机构也都设在此处。

    进去挂着‘陆坊’二字匾额的高大坊门,便见一条笔直的青石道,直通位于陆坊中央的陆氏祠堂三畏堂!三畏堂乃陆阀核心所在,承载天下族人的精神信仰,同时也承担着祭祀、议事、惩戒、加冠等各项重要任务。

    三畏堂前的大坪上,高矗着一根三丈高的带斗旗杆,旗杆上一面银灰色的大旗迎风招展,上书一个斗大的篆体陆字!大坪上,日夜都有部曲家将在此守护!三畏堂里,还有陆阀唯一一名天阶大宗师坐镇,捍卫着堂堂陆阀的尊严!

    不过,姐弟俩此行,并不是要去三畏堂,他们从大旗下向东转,到了大坪东侧的一排不起眼的院落外。

    院门的木头匾额上,写着楷体的‘账务院’。别看这只是一家一阀的账房,却管着足足十八万户的钱粮之事,顶的上大玄一个大州了。

    是的,陆阀的嫡系、旁支、部曲、门人、奴仆,以及全国各地数不清的投靠门下者,加起来足足有十八万户之多。如果再算上那些依附于陆阀的中小士族,归陆阀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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