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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跃鹰飞-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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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阵暖风由水面上飘过来,江上有几只白鹭缓缓地飞着,景象极为宁静。
车把式又耍了两个响鞭,把长鞭插向座旁,拿起烟袋继续就口抽着。
“我说,”车把式眯着一双小眼,徐徐地喷出了一口烟,道:“这位客人,你府上是——”
郭彤道:“我是南方来的。”
“啊,南方是好地方!”车把式笑道,“那地方山明水秀、鸟语花香,我早年去过一回。嗯,说起来该是二十年以前的事了。”
郭彤道:“你老贵姓呀?”
车把式笑道:“姓郭,郭子仪的郭,你呢?”
郭彤微微一笑,“那倒是巧,我也姓郭!”
“咦,巧得很!”赶车的笑道,“原来,咱们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呀。我说,郭东家,你上汉阳是投亲还是办事?”
郭彤摇摇头道:“都不是,只是找个人!”
赶车的嘿嘿笑道:“啊啊……客人你进了城住在哪里?”
郭彤道:“有一家叫快活斋的客栈,你知不知道?”
赶车的“啊”了一声,回头看了郭彤几眼,道:“快活斋?那是城里第一块大字号,我当然知道,怎么,你要住在那里?”
郭彤点点头道:“不错,我打算住在那里。”
赶车的听后情不自禁地回过头,频频打量了他几眼:“倒看不出,东家老弟台你还是个土财主呀!失敬,失敬!”
郭彤道:“怎么,我又怎么会是土财主?”
赶车的道:“能在快活斋里面住下的,都是有鼻子有眼的人物,再不就是有钱有势,你老弟一定差不到哪里去……哈哈……幸会,幸会!”
郭彤这才知道那快活斋是专为豪门所设,自己别只顾了跟踪人家看热闹,而忽略了眼前任务,想着不禁有些气馁。可是转念一想,自己所要寻觅的那个叫崔奇的前辈,所居住的狠牙山在汉阳之北,此行亦是顺路。眼前既然自己无意间发觉了黑道劫财的勾当,站在侠义的立场来说,纵不便插手干预,也应该设法暗中向物主点明,让他提高警觉。
这正是郭彤此行的打算,因为方才小食亭人多口杂,那单手托塔西门举一家人又走得张皇,没有说话之机;后来又见驼子夫妇的一番勾搭,才使他发觉到这件事态的严重,不得不随后赶上。如能找到西门家人相机进言,点破驼子的阴谋诡计,也算是善事一桩!
他想到这里,遂向赶车的问道:“刚才亭子里卖酒的那一家人,他们一直都在这里做生意么?”
“可不是!”车把式道:“那个驼子姓岳,这里人都喊他是岳老六,一家三口人,手都巧得很。你别瞧他们开着这么个小店,生意可是好得很呢!尤其是他们卖的酒,都是亲手酿制,味道醇极了,叫做‘汉阳红’,一年出土一次,客人你刚才喝的就是那种酒,味道怎么样?”
郭彤点点头道:“怪不得呢,味道确是不错。当家的,你们认识很久了?”
“敢情是很有些年了!”车把式咳嗽了一声,道:“那一年涨大水,这一家子人说是祖产被水给淹了,后来就飘落到了这里……”
“说也奇怪,”车把式又道,“照说,这爷娘三个这些年该是存了不少钱了,满可以开个像样子的大酒馆,用上几个伙计,何必把自己累成这个样子。这可真是‘要钱不要命’了!”
郭彤本想由这个车把式嘴里,打探出驼子的一些怪异行踪,却没有想到出诸他嘴里的却是一些家常废话,也就没有兴趣再去多问。
骡车在铺着平平一层黄沙的地上放速前进,郭彤靠着车上载的软软的棉花,耳中听着“嗒嗒”的蹄音,心情略一松弛,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
车把式还在有一句没一名地说着话,没有听见郭彤的回话。
扭过头一看,才知道他睡着了。
傍晚时分,骡车在一条宽敞的石板巷道口停了下来。
郭彤抱了一下拳,拿起棍杖和随身衣囊由车上跳下来。
车把式手指着巷口对面的那座巍峨建筑道:“喏,那就是这里最讲究的快活斋。”
说话时,正有一辆四轮马车,驶向那客栈的正门。两个身穿长大褂的听差,赶上前拉开车门,迎接着车厢里一个大腹便便的白胖客人。
天色才入暮,快活斋门前的一溜子高挑长灯可都点着了。八名身穿青布长大褂的茶房,分两列站立在门侧左右。
透过敞开的门,往里面看,各种鲜花开得五彩斑斓,高悬的鸟宠子里面的八哥鸟不时地跳上跃下。
郭彤看了几眼,摸出一块碎银赏与赶车的把式,道了声谢,即将行囊挑在棍棒上,大摇大摆地走向快活斋。
站在快活斋门前的几个伙计,眼看着来了这么一个布衣少年,气势堂堂,一时还真摸不清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只当他是先进去的那个白胖子的跟班儿,倒也未加阻拦就让他神气活现地走了进去。
远远注视着他的那个车把式,只当他无论如何也进不了快活斋的大门,见状不由得大感惊奇,摇着头赶着骡车走了。
郭彤扛着行囊,摇摇摆摆地走进快活斋的大门,见里面好大的一片地方,假山、花圃、亭台楼榭,无不齐全,大别于一般客栈。
鸟语花香声中,郭彤一径来到廊舍尽头,迎面走过来一个穿着青布长大褂的伙计。
郭彤叫住他,道:“喂,伙计!”
那个伙计站是站住了,却现出瞧不起人的样子,斜过眼睛问:“什么事?”
郭彤瞪着眼睛道:“我是来住店的,竟然没有人来照顾我,岂有此理!”
那个伙计在他身上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不屑地道:“你是来住店的?”
“当然。”郭彤怒声道,“我是跟着前面那辆马车一块来的,你们是顾前不顾后!”
那个伙计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哈腰道:“噢噢噢……原来是崔五爷手下的人,你怎么不早说呢。对不起,对不起,请跟我来吧!”
郭彤把眼睛一瞪,正待发作,转念一想,自己果真表明身份,很可能对方根本不予接纳,倒不如将错就错,先住下来再说。
这么一想,他也就不再辩白,冷笑了一声,遂跟在那个伙计身后向前步进。
穿过了一个洞门,脚下踩着花岗石甬道,来到了一排房舍。
那个伙计回过脸陪笑道:“是小的疏忽了,以为崔五爷只带来了两个人,原来还有一个,请教贵姓?”
郭彤道:“我姓郭!”
那个伙计抱拳笑道:“郭爷还请多原谅!”一指那排房舍,“其实空房多的是,咱们掌柜的只当崔五爷身边一定带着很多人,所以把整排房子都事先空了下来,郭爷你请!”
伙计随即掏出钥匙开了门,把郭彤请进了房里。
那房子虽不似正房那般宽敞阔气,但在郭彤眼里已是十分难得了,也就不再多说什么,点点头坐了下来。
当下,那个伙计忙着给他打水洗脸,沏茶铺床,忙成一团。
郭彤问道:“这里住栈,一夜房钱多少?”
伙计龇牙一笑道:“郭爷还用问这个?这整个的客栈一总还不都是崔五爷的吗,只要郭爷你乐意,爱住多久就住多久,说白了,还不都是一家人吗?”
郭彤心知,伙计误会他是那个崔五爷的身边人。听口气,那个崔五爷原来竟是他们这所客栈的大东家,这就难怪了。想想不禁好笑,也就不与说破,有了这层关系,那伙计自然百般巴结讨好。
一会送茶,一会送饭,郭彤也就老下脸皮,来个样样享受。等到吃完了饭,那个伙计兀自赖在房子里不走。
几经犹豫之后,他才讷讷地道:“郭爷,小的有一事相托……不知道……郭爷肯不肯帮忙?”
郭彤怔了一下道:“是什么事?”
那个伙计龇牙笑了一下,搓着两只手道:“是这么回事,小的姓张叫张有财,来到快活斋也有五六年了……”
郭彤点点头道:“怎么样呢?”
张有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是这么回事,郭爷,小的听说襄阳快活斋有一个账房先生出了缺,不瞒郭爷说,小的自幼念过几年书,也学过几天算学,自信记个账什么的还不会误事,只是……嘿嘿……”
他汗颜地笑了一下,接下去道:“小的如今这个身份,别说在崔五爷身前说话了,简直难得见上一面。郭爷是五爷跟前的人,见面的机会非常多,所以小的是想……是想……”
郭彤这才明白对方是什么心意,当下冷笑了一声,道:“你是说襄阳那家分号,有一个账房先生出了缺,张老兄是不是想顶那个缺?”
张有财鞠躬打揖地道:“是是……全赖郭爷大力成全、大力成全!”
郭彤眼见对方一脸谄媚之态,心里大生恶感。
他听罢,缓缓地点了一下头,道:“好吧,这件事,就看你是不是有造化了。过两天崔五爷正好要去襄阳,我就见机给你说上一说,可不一定能成功。”
张有财听了,顿时大为欣喜,千恩万谢不已。
郭彤趁机道:“噢,对了,我向你打听一个人不知你可知道?”
张有财立刻道:“谁呀?”
郭彤说:“这个人大大有名,就是人称单手托塔的西门举,不知是否住在这个店里?”
张有财道:“是父子媳妇三个人一块来的,是不是?”
郭彤点点头道:“不错,他们住在哪里?”
张有财想了一下,说道:“在北院里,郭爷找他们有事么?我这就找他们去!”
郭彤道:“使不得,你千万不要惊动他们,只把他们下榻的地方告诉我就行了。这件事是崔五爷暗中关照我办的,可不能出岔子!”
张有财连口答应道:“是么……既然这样,郭爷请随小人走上一趟,容小人指点西门一家住宿之处也就是了!”
郭彤点点头道:“这倒可以。”
二人出了栈房,天色早已大黑,只是这快活斋里外一片通明,处处笙歌管弦,交织出此刻的欢乐今宵!
张有财眉开眼笑地同郭彤来到了所谓的“北院”。这虽不若前院那般华丽雅致,却极为宁静,不似前院那般乱嚣。
当他们走到一个亭子时,张有财左右打量了几眼,指着前面一排栈房道:“努,如果小的记得不差,西门举一家人就在第二第三两间房里……”
话方出口,即见那第二扇房门“咿呀”一声敞了开来,由里面出来一个红衣少妇。
郭彤眼尖,一眼看出了这红衣少妇正是西门举的媳妇儿,人称红尾蜂的沈云英。
由于方才郭彤与她在小食亭子里共同进食,彼此总算照过面。在事情还没弄清之前,郭彤还不打算同她见面。
不意,他方自转过脸来,却出乎意外地发现了一个人。
这个人看年岁约在三旬上下,一身黑色长衣,长到几乎可以垂落地面,白惨惨的一张长脸,活似一具僵尸,那深深嵌在眶子里的一双瞳子,更具阴森之感。
郭彤原以为亭子里空无一人,乍然发觉,不免吃了一惊。
黑衣人那双深邃的眸子,原是眨也不眨地向正面那排房舍注视着,这时却情不自禁地落在了郭彤身上。四只眼睛对视之下,黑衣人森森地笑了笑。
“朋友贵姓?”这人拱了一下手,点头道:“幸会幸会!”
郭彤道:“郭——”
他说了这个字,向张有财道:“我们走吧!”即步出亭外。
方自跨出亭外,耳边却听得亭内那个黑衣瘦子发出了阴森森的一声冷笑。
“凡事可有个先来后到!”黑衣人嘴里喃喃地道:“朋友,你晚来了一步。”
这几句话虽像是自言自语,却是有所为而发。郭彤一听,登时大吃一惊,倏地回过头来。
黑衣人见状,轻声道:“这买卖可是张飞卖刺猬——人强货扎手,要想动人家,可得先衡量一下自己啊!”
他边说边自暗中站起,抖了一下身上的黑绸子长衫,向另一面步出。
郭彤不禁怔了一下,一时弄不清楚对方是什么身份。
张有财也跟着在一旁发愣,郭彤向他挥了一下手,道:“你走吧,我要一个人在这里静一会!”
那个张有财答应了一声,打躬而去。
郭彤独自个在亭子一角坐下,先时由对面房中步出的那个红尾蜂沈云英,一路姗姗地来到了近前。
郭彤不自然地笑了笑,欠了一下身子,正想开口说话,红尾蜂沈云英却冷笑了一声:
“你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她一只手叉着腰,怒视着郭彤,“白天吃饭的时候我就注意你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郭彤情知她是误会了,便深深一揖道:“西门娘子请了,在下姓郭,单名为彤……”
“我不管你叫什么名字。”沈云英忽然打断了他的话,“你怎么知道我的姓氏?”
郭彤愕了一下,道:“西门娘子不要误会,在下是白天用饭时,听到了你的名字。”
沈云英冷笑道:“想不到你居然敢心生歹念!不给你一点厉害,怕你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她话声出口,身躯略晃,捷若电闪般地闪了过来。郭彤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小妇人已扬手一掌,直向郭彤脸上打来。
郭彤身子向下一矮,一股疾风直由头顶上掠了过去。
沈云英一掌落空之下,紧跟着她玉手轻翻,由上而上,直向着郭彤当头直拍过来。
这一手翻天掌,小妇人施展得极见火候。郭彤只觉得一股压力,直贯顶门而下。此时此刻,只要略显犹豫,定将为其击中。
惊心之下,郭彤不假思索地霍然亮起掌心,向对方扣了过去——“叭”一声迎了个正着。
郭彤一时性急,绝没丝毫轻薄之心;等到双方手掌接触,才忽然想到了对方乃女子身份,却已收势不及。
他心中一急,猛地用力拧手,施出了全身劲道,猝然向外甩出。
须知,郭彤虽然不具有什么特殊功力,但是他早年在家曾随师父练过鹤爪之功,浸淫有年,手掌上具有惊人的力道,以眼前而论,这一拧一甩之力何止千斤?
红尾蜂沈云英做梦也没有想到对方会有这等神力,一时大惊失色,想从容化解,哪里还来得及!
就在郭彤反手拧摔之下,沈云英整个身子有如一只大鸟,霍地腾空直起,足足被抛起了丈许高,直向着一旁猛摔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一刹间,猛可里一条人影“刷”一声亮身而出。此人乍然现身,陡地高举双腕,把沈云英直坠下来的身子接到了手上,随即轻轻放下。
是时,郭彤由于冒失出手,心中正感孟浪。他见来人托住了沈云英,虽然心中一松,却意想到对方不肯放过自己。
果然,那个乍然现身的人,正是那个叫西门云飞的蓝衣青年。他与沈云英是夫妇,郭彤白天在小食店时已经认定。
当下,郭彤不待对方发作,慌不迭上前抱拳道:“西门娘子万请海涵,请原谅在下一时失手之误。”
话未说完,西门云飞冷笑道:“去!”
足下一个跨进,陡地抡起右掌,直向郭彤迎面劈了过去。
郭彤猝然觉得对方这股掌风其力绝猛,打算运起全身之力接住对方一掌。
不意,郭彤尚未来得及提聚真力的当儿,就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叱道:“云飞!”
西门云飞的招式眼看着就要出击的当儿,霍地坐腰收掌,硬生生地将递出的手掌收了回来。
郭彤觉得身上一轻,抬头一看,才见远处房檐下站立着一个长髯老者,正是那个颇具盛名,人称单手托塔的西门举。
蓝衣青年西门云飞,对于父亲似乎很是畏惧,不敢再行出手,回身向父亲道:“爹爹快来,这个人——”
立在瓦檐下的西门举冷冷哼了一声,道:“不许多事,回来!”
说了这句话,随即转身回房。
西门云飞应了一声:“是!”狠狠地瞪了郭彤一眼,转向妻子道,“云英,咱们走!”
郭彤抱拳道:“西门少侠慢走一步,在下有重要事情见告!”
可是对方连头也不转地一径去了。
郭彤暗忖道:我这是何苦?罢罢,这个闲事我不管了。
越是不想管闲事,却偏偏有许多闲事要他非管不可。
就在他转过身来的一刹那,那一条黑影就像一缕轻烟,蓦然拔空而起。
郭彤慌不迭地把身子向着亭柱后面一闪。其实,他这一番应措纯是多余,对方是不会发现他的。
那人猝然拔身而起,轻若无物地落在瓦脊之上。
夜行人现身之处,乃是第二排房舍,距离着郭彤站立的地方,少说也有十来支距离。
这时入夜不久,竟有人这般出没,不禁使郭彤大感惊异。当下,他的眸子眨也不眨地直向对方盯过去。
夜行人端的是好身法。
在郭彤暗中注视之下,这人不过是冒了个高儿,随即落身直下。到他一双足尖方自触到瓦面,顿时全身下伏。动作之灵活,简直形同猫般灵巧,一落一伏,丝毫不着痕迹。
他紧紧地趴伏在屋脊上,一动也不动,只是静静地向一边注视着,显得此人内功十分精湛。
郭彤由于有见于先,依然能辨其大概;否则,一任你观察如何仔细也难以看出。
双方距离甚远,郭彤却能依稀看见这个人的轮廓——瘦白瘦白的一张尖脸,身上穿着一袭黑色长衣,使他忽然记起先前在亭子里所看见的那个中年黑衣人。
就外表而论,这两个人有很多相似之处。
郭彤心里一惊,暗忖道:“你也未免胆子太大了,这个时间,竟敢下手行劫不成?”
思念之间,对方已有所异动,手足并用,一阵窸窸声中,顺着屋脊爬出去三四丈。
这时郭彤已经认定,原来对方所注视之处竟是西门父子下榻的那排房舍,心里也就有了几分底数。
他只当西门举的这一趟暗镖,仅为驼子岳罡夫妇所探知。这时看来,知道的还不少,起码眼前的这个瘦子是清楚的。
心里这么想着,眼睛也就越加放不开对方。
房上那个夜行人好大胆,就见他手足并施,不知着力何处,猛然箭矢一般地射了出去。
“哧”一声,好快的身法。
郭彤心里吃惊,眼看着对方这个夜行人足足窜出了四五丈距离,就空一个折滚,使了一招云里翻身,即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这样一来,郭彤算是把他看清楚了。
一点不错,正是刚才自己在亭子里看见的那个瘦若僵尸的中年汉子。
很显然,他是冲着西门那家子来的。
就见他身子站定之后,那双光华毕露的眸子,眨也不眨地注视向正面的两间房门—
—西门父子居住之处。
黑衣汉子看着看着,那双白瘦的脸上现出了一片凌厉表情,唇际两道纹路,深深陷下去,现出颇为不屑的神情。
即见他缓缓伸开了两只瘦手,正面对着一扇房门比了比,身子一转移向另一扇房门,又比了一比,倏地打了一个旋风,飘出丈许以外。这些动作,他施展得极为轻微,没有带出一点点声息。
郭彤由于自幼奔波江湖见识广,夜行人这些动作一经落在眼内,顿时使他想到江湖黑道上一种名叫“量天尺”的手法。
那是一种江湖黑道人物,用以采探大户人家的特殊手法,其用意是在勘测对方房间内的空间到底有多大。手法与计算都至为微妙,非局外人所能了解到的。
可是有一点他似乎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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