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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跃鹰飞-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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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手托塔西门举“哼”了一声,道:“你就说说黑道上的人物吧!”
蓝衣青年西门云飞道:“这个——”
他又低头微忖,接着道:“据儿子所知,名声最响的大概是碧竹堡的那个老无常谢天九吧?”
“哼!”西门举摇了摇头,冷笑道:“谢天九只不过是官面上犯了案,名声大一点而已,要谈到手底的功夫,他恐怕还差得远呢!”
说到这里,那个叫“玉英”的俏媳妇立刻接口道:“玉面哪吒褚盛,大概可以算得上一个吧?”
单手托塔西门举低哼一声,点点头道:“不错,这个人我曾与他见过一次,手底下很有些功夫,却也够不上一流。”
西门云飞插口道:“爹爹的意思,莫非……”
“嘿嘿,”西门举低笑了两声,道,“你们到底年轻,阅历不丰,远的不说,咱江汉地面上,就有手底下功夫极高、官府始终对他们没有丝毫办法的黑道高人!”
玉英脱口问道:“是谁?”
由于这番对白说得声音甚大,不禁引起了整个亭子里的人的注意——一旁的郭彤在留意,另两桌酒客在注意,就连卖酒食的驼子夫妇和那个正在绣花的少女也在留神聆听。
单手托塔西门举有意无意地瞟了那个驼子的背影一下,慢吞吞地道:“这个人姓岳单名一个‘罡’字,人称云里翻——”
才说到这里,那个擀面的婆子,忽然大声地向那个年轻姑娘叱喝道:“快点把饼端去给客人,不要傻愣着啦!”
姑娘答应了一声,放下活计,姗姗站起来,把烙好的饼放到盘子里,送了过去。
单手托塔西门举打量着这个姑娘,笑道:“有劳,有劳。”
姑娘被看得怪不好意思的,把饼往桌上一放,红着脸转身走开了。
那婆子却又大声道:“看看灶里,大概得添火了。”
驼背老人插口道:“那一桌客人的水饺也该要下了,快下吧。”
姑娘答应了一声,赶快走去下饺子。
原本一句话也不说的这对老夫妇,忽然间话变得多了起来,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个没完没了。见此情状,紫衣老人西门举,脸上情不自禁地现出了微笑。
他咳嗽了一声,重拾起刚才的话题道:“云飞、玉英,刚才我们说到哪里了?”
玉英马上接道:“老爷子刚才提到了一个叫云里翻岳罡的黑道人物。”
单手托塔西门举点头道:“不错。”
玉英道:“这个人是干什么的?”
“鄂中巨盗!”
西门举说这四个字的嗓音特别大,终于压过了驼子夫妇的对白,在座的人也都静了下来。
单手托塔西门举微微笑道:“你们是不知道,这个云里翻岳罡是个巨盗还不说,就连他的妻女也都不是简单人物!”
听到这里,驼子忽然咳了一声,大声招呼老婆子道:“婆娘,快来啊。水开了,好下饺子啦。”
老婆婆又招呼女儿道:“丫头,水开了。”
郭彤是个有心人,对驼子夫妇的言谈举止是都注意到了。
紫衣老人西门举继续说道:“据说那个岳罡的妻子叫‘雷姑婆’,女儿叫‘玉罗刹’。这两个女人都有一身好功夫,父女三个人,每次作案都是联手以赴,干得天衣无缝……”
他哈哈一笑,接下去道,“多年来,这父女三个干下的买卖多不胜数,没听说有一件案子犯在官捕手里;直到如今,他们还优哉游哉地逍遥法外,称得上江汉地面传奇的黑道人物了!”
方说到此,驼子婆娘又端上了一盘菜,笑着道:“哎哟,这位大爷,你说的这些可是真的呀?咱们这个地面上真有这么一窝子强盗呀?”
驼子岔口道:“老婆子,你管这些干什么呀,快烙你的饼去吧!”
老婆婆吐了一下舌头道:“这位大爷说得活龙活现,就好像他老人家亲眼看见过一样,真吓死人了!”
这婆子一面说一边摇着头,干她的活儿去了。
紫衣老人西门举鼻子里“哼”了一声,笑道:“婆婆你说对了,老夫真还有缘见过他们呢。”
那个婆子原已走向灶边,听了西门举这么说,又回过头挑着秃眉毛道:“啊,你老真地见过他们?”
单手托塔西门举一哂,道:“岂止见过,我还跟他们说过话呢。”
驼子夫妇禁不住彼此交换了一下目光。
那驼子冷冷一笑,手下一阵乱刀,剁得砧板乒乓乱响。
驼子手上在剁肉,嘴里却不闲着,打着一口浓重的湖北腔道:“山不高云高,地不转水转,外边走的人,牙巴骨得咬得紧紧的。这就叫‘口有口德,人有人缘’,今天你伤了人家,下一次人家要是伤了你,可就不划算了……”
虽然是双刀在砧板上剁得山响,这几句话却说得再清楚不过。
郭彤在邻座上冷眼旁观,早已看出了眉目。这时,从驼子嘴里听见了这番话,心里狐疑不已。
“哼,”他心里忖思着,“原来这驼子夫妇,连同这个姑娘都是黑道上的人物!”
方才紫衣老人那番话,岂不是昭示这小酒馆一家人的身份?那个驼子,正是声名狼藉的巨盗云里翻岳罡,婆子就是雷姑婆,那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姑娘,也就是西门举嘴里的玉罗刹……
郭彤心里盘算着,边撕着饼往嘴里送,边仔细端详这一家子人。
驼子方才说的那番话,一般人或许认为他是没话找话儿,可紫衣老人等听得十分认真。
这下可好,那驼子分明向紫衣老人西门举叫起阵来了。言下之意是要他守口如瓶,少泄露人家的隐秘,当然略带有“威胁”的意味。
紫衣老人西门举听了,呵呵一笑,道:“老兄这是在给哪一个说话?说的可真是金玉良言啊!”
驼子双手抡刀,霍霍生风,眼睛却不看紫衣老人一眼。
眼睛不看,嘴里却高声道:“好说,我驼子这是在念牙痛咒儿,老爷子你多心了……
嘿嘿……这地面上哪一个不知道你西门大爷呀,你老武功好,德高望重,就拿方才你老所说的那一家人吧,他们能够逍遥法外活到现在,那还不是你老人家的一番德意,要不是你老人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驼子就敢打一千个赌,那三个贼皮哪里还能够活到现在?只怕早就在老爷子的宝剑下丧生了!”
这番话说的可是智巧之至,一顶高帽子戴在了西门举的头上。
单手托塔西门举哈哈一笑,抱拳道:“好说、好说,掌柜的你太客气了,想我西门举在江汉地面上,不过是承诸武林道上朋友的爱戴,才有今天一点虚名,手底下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真功夫。瞒得了别人,瞒不过足——”
“足”字后边的“下”字,还不曾说出,驼子忽然“啊哟”一声大叫,插口道:
“老太爷可真会说笑话,在这江汉地面上,正如刚才贵亲戚所说,就连三岁的孩子也都知道老太爷的大名呀!”
一旁的老婆婆搭口道:“说得是呀,就连我这个一天到晚操持柴米油盐的老婆婆也对你老爷子敬畏得很,名字如雷灌耳,别个人就用不着说了!”
单手托塔西门举嘿嘿一笑,道:“这可全是道上朋友的爱戴,尤其是那岳氏老夫妇见爱;否则的话,只怕老夫这几年的‘暗镖’买卖,是不会这么便当的。”

第十五章险死魔头手幸逢太岁临

郭彤听到“暗镖”这两个字,目光不由得转向西门举,突然发觉他背后有一个微微隆起的小箱子。
那箱子四四方方,有一尺见方。从隐隐露出的一角,可以看出来是铜做的,外面包着一方青绸子——不知道是什么值钱的宝贝;否则,西门老爷子万万不会这等重视。
这可好,驼子那边刚刚放了口风,西门举这边立刻打上了招呼!
这番话,西门举也说得十分干脆,明显地告诉对方,自己此刻保有一趟暗镖,要对方高抬贵手,卖个交情,千万不可染指。
驼子嘻嘻笑道:“依我驼子看,老爷子这番话多余。如果你老说的那个姓岳的大盗真要跟老爷子过不去,嘿嘿……只怕你老爷子千防万防也难以躲过麻烦的!”
西门举神色一振,不悦地道:“掌柜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驼子嘻嘻笑道:“那有什么意思?无非是‘光棍一点就透’,这就是老爷子你平常为人好,又不招惹道上的朋友,你赏人家一口饭吃,人家心里怎会没有数?能不对你老爷子给予照顾?”
西门举以他在江汉地面上的声名德望,听了这番话,那张紫黑的脸膛阵阵冒光。
驼子见状,话里有话地问:“这么说,老夫倒是领了情了!”
西门举哈哈一笑,挺了一下腰杆儿,道:“掌柜的这番话说得真够意思。只是,据老夫想,那位岳朋友买老夫的账,除了放交情,或许还有别的原因吧?”
驼子挤了一下三角眼,嘿嘿笑道:“还会有什么别的原因?我看,没其它原因啦。”
“怎么没有?”西门举睁大了眼道,“那是因为我西门举背后这口剑不是好招慧的,任何人要是想在我西门举眼皮子底下闹什么鬼吹灯,他可得小心一下我西门举的这把宝剑,先自问一下能不能赢得过我这把家伙!掌柜的,你说是不是?”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一旁的郭彤听到这里,心里由不住动了一下。好呀,这一下他们双方可是叫上阵了,我倒要听听这个鄂中巨盗怎么回答?
驼子听了,那张黑脸忽然现出一片苍白!三角眼里,现出了一种“狞厉”。
嘿嘿笑了几声,脸色又趋于缓和。
“老爷子话可也不要说得太满了啊!”他吃吃笑道,“据我所知,那个姓岳的也不是省油的灯。别人不犯他,他是不犯人;别人要是真跟他叫阵,嘿嘿……他可是不会轻易服输的啊!”
单手托塔西门举一推桌面,碗筷“哗啦”一声大响,怒声道:“怎么,不服气?掌柜的你就传过话去,叫那位岳朋友来找老夫试试看!”
驼子“笃笃”两声,用力地把一双刀栽在菜板子上,眼看着就要说出难听的话来。
那个婆子却哑着嗓子笑道:“驼子,盛饺子吧,都快煮烂了!”
驼老人那双三角眼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笑嘻嘻地擦了一下剁肉的手,拿起漏勺就去盛饺子。
紫衣老人西门举也忽然平下了气,笑着坐了下来。
这时,那个老婆婆高声道:“啊哟,今天可真是好生意,又有客人来了!”
人们被她这么一吆喝,都向外面看去,一骑黑马带着滚滚一团黄沙,风驰电掣般地飞驰了过来!
紫衣人西门举向外看了一眼,遂问儿子:“是咱们那位贵客么?”
说话时,那骑黑马已来到了眼前里许光景。
马上人一身皂白色衫子,头上戴着一顶“马连波”大草帽。
由于草帽的帽檐极大,遮住了这人的上半边,面目看不太清楚,只是在马跑动时,可以若隐若现地看见这人有一双浓黑的眉毛。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各人抬头注视的一刹那,那匹大黑马已把来人驮到了亭子边。
陡然间,大黑马陡立前蹄,发出了唏哩哩一声长啸,地上黄尘扬起了丈许高,马上那个豪迈汉子却未摔下来!
黑马不服缰勒,再次怒啸着,带着马上汉子围着亭子频频直打转儿。
那汉子左手轻轻一托帽檐,向亭子里瞄了一眼,众人这才有机会看清他。
一张“国”字脸,上额和下额一般宽,扫帚眉,狮子鼻,大嘴,两处腮帮子上生满了黑糊糊的一层短须。他围着亭子转了几转,也没有下马,使得西门一家子心里纳闷不已!
单手托塔西门举看了儿子一眼,示意他盘问对方一下。
蓝衣青年西门云飞立刻由座位上站起来,大步跨出亭外,向着马上那个浓眉汉子抱了一下拳:“朋友,下来喝杯酒吧,在下西门云飞有礼了!”
西门一家人,在江汉武林道是如何声望!对方只要是武林中人,在这个地面上,断断不会没有听说过这个姓氏。
然而马上这个汉子听罢西门云飞的话,翻动着一双白多黑少的眼珠子,骨碌碌打了一个转儿。
“抱歉!”这个人冷冷地笑着,“在下跟朋友还有约会,不能在此逗留……”
声音虽低,却带着磁性口音——一种本地很少听见的“关西”音韵。
西门云飞怔了一下:“那倒巧得很,我等也在等位朋友,足下是——”
浓眉汉子忽然岔口道:“在下是跟人约定,要取一样东西。那东西至为名贵,绝不能跑光露脸,这地方只怕是不太适合……”
这个人那双黑光铮亮的眸子瞄了正在掌勺的驼子一眼。这时,驼子也在看他。两个人四只眼睛,有意无意地凑在了一块儿。
浓眉汉子赶忙把头往下低了一些,驼子更是急着把脸偏向一旁,似乎双方都不愿意让对方看清自己的脸。
那浓眉汉子说了这几句话,向着马前的西门云飞注视了一眼,即调转马头,哼了一声,陡地驰马而去!
随着马股之后,腾扬起大片黄尘,把对方这一人一马吞噬了个干净!
西门云飞望着那汉子的背影,发了一会儿呆,道了声“怪事”,蜘蹰着走回亭子里。
西门云飞刚刚踏进亭子,他爹爹西门举站了起来,喝道:“掌柜的算账!”
驼子嘻嘻一笑,两只油手在下身围裙上擦着,嘴里讷讷道:“贵人光临,这顿酒菜让我驼子请了吧!”
驼子的老婆也嚷着:“我们绝不能要西门大爷的钱,绝不能要!”
西门举嘿嘿笑道:“笑话,我们岂有白吃白喝的道理?玉英给钱!”
那个俏丽的小媳妇答应一声,取出一些碎银。
西门举哈哈笑道:“怎生这等小家子气?”
说时随即由摊开的银包里,拿出了一块重有二十两的银子,转身双手递上。
“老哥,西门举承你们夫妇盛情招待。这一点银子,不成敬意……”
驼子嘻嘻一笑,道:“不过几十个小钱的酒菜,大爷你却给上这么多。好家伙,二十两!我驼子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呢。”
他摇着两只手,足下频频向后退着,那副样子真是惹人发笑。
单手托塔西门举哪能听不出对方的弦外之音,当下脸色微微变了一下,笑道:“掌柜的这是嫌少了!今天事忙,改天自当会有一番人心,老夫等这就告辞了!”
说罢,当即把那锭银子向石头桌子上一放,平手一抚;待他手掌离开时,那锭重约二十两的银子,已深深陷入石面之内,最上面与桌面一般平齐!
这一手功夫,虽然是一般江湖武林人物惯施的伎俩,却大有不尽相同之处!
即以眼前情形而论,坚硬的青石台面到底较诸一般木质桌面要硬上许多,是以西门举这一手功力,也就越加显得惊人!
西门举朗声大笑着:“打扰,打扰,”与家人陆续地翻身上马。
驼子追出来躬身哈腰地打着拱,他女儿睁着一双挺机灵的眸子骨碌碌地转着,驼子的老婆,却一时行踪飘渺,不知到哪里去了。
眼看着驼子频频地打躬道:“老爷子好走、好走,不送、不送……”
单手托塔西门举一家三日早已抖动缰绳,三匹马箭矢也似地飞驰而去。
一直看到他们走得没有了影,驼子才眨着两只三角眼,慢吞吞地转回来。
郭彤一直是个冷眼旁观者,这一切都不曾逃开过他的眼睛。
他曾经注意到了西门举手掌压银锭,也注意到了驼子婆婆假借拣柴而溜进树林……
现在他的注意力却集中在驼子拿着刀在石桌子上挖银子。
当然,这不过是掩饰而已!
过了一会儿,驼子的老婆回到了亭子里,郭彤注意到她头发上沾满了树叶。
回来之后,她一声不响地低下身子去在木桶里洗碗,驼子借着送碗之便把身子凑了过去,两口子嘀嘀咕咕说了起来。
忽然,驼子回过身来大声道:“丫头,把那头小驴子牵出来,我要进城去买肉。”
大姑娘答应了一声,到后面牵驴子去了。
郭彤这才注意到后面还拴着三头小毛驴。
驴子牵出来,驼子收拾了一下身上,脱下了围裙,背了一个蓝布包袱。
老婆婆叮嘱道:“这边的事你就不要管了,一切都有我照顾着,可不要把到手的大肥猪让人家弄走了。”
驼子哼了一声道:“他跑不了的。”
老婆婆送他上了驴,又道:“要不要丫头跟着你去一趟?”
驼子摇摇头:“用不着。”
休看他个头儿不高,身子可处处透着利落。他单手在驴背上轻轻一按,“呼”一下子坐在了驴背上。
坐定之后,驼子才道:“明天晌午要是我没信儿,你就到城里去接应……”
老婆婆道:“我知道。”她左右看了一眼,放低声音道,“多半是住在快活斋,入夜我就……”
驼子不耐烦地道:“知道啦,照顾你的生意去吧!”
他边说边策动缰绳,胯下小毛驴甩开四蹄,一溜风似地向前奔驰而去。
郭彤看到这里,即站起来道:“算账!”
老婆婆回身道:“客人要走么?”
郭彤点点头,手指前面问道:“借问这条路通向哪里?怎么走法?”
婆子沙哑地干笑了几声,道:“你大概是刚由外地来的吧?敢情连汉阳府也没来过呀!”
郭彤这才知道,前面镇市竟是汉阳府城大镇,当下道了谢,结了酒资,拿起了棍杖。
那婆子又道:“客人是起旱,还是走水?”
郭彤笑道:“当然是起旱!”
婆子笑道:“啊,那你只怕不好走啊,从这里到府城,少说还有百八十里路呢,这会子天可是不早了呀!”
郭彤道:“这个,我还没有想到呀。”
那婆子嘿嘿怪笑道:“这要等个机会,看看是不是有骡子车经过,运气好的话,你还可以搭个便车坐坐!”
郭彤告了扰,步出亭外,无巧不巧,一辆篷车风驰电掣般地奔过来。
婆子笑道:“客人你好福气,想什么就来什么,这下省了走路了!”
说话之间,那辆大骡车已乒乒乓乓地来到了近前。
郭彤忙自上前挥手令车子停住,赶车的五旬开外的一个小个子,头上戴着破毡帽,一只手把着老长的一根旱烟袋杆子,另只手拢着两匹牲口的缰绳。
老远的地方,就见他用力地扯着缰,喊着牲口:“吁——吁——”
骡车停了下来,郭彤上前抱拳道:“老乡,是往汉阳府去的车么?”
赶车的那个小老头挤着一双小眼睛,想是早已知道奇*书*电&子^书是怎么回事,便看着郭彤道:
“就你一个人么?”
郭彤点点头,小老头翘起鞋底,一面磕着烟灰:“你去汉阳府?那就上车吧!”
郭彤抱拳告了扰,遂攀上了车座。
车把式重新装上了一袋烟,向着老婆婆笑道:“大婶子,给我来两张油饼,半只鸡。”
老婆婆招呼女儿把饼送去,收了钱。赶车的把壶里灌满了水,甩起大鞭,“叭”地响了一声,那辆骡车才骨骨碌碌地向前移动起来。
这时候,太阳已微微有些个偏西。虽说是秋高气爽的时令,但是仍然十分燠热。
一阵阵暖风由水面上飘过来,江上有几只白鹭缓缓地飞着,景象极为宁静。
车把式又耍了两个响鞭,把长鞭插向座旁,拿起烟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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