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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坊犹奏别离歌-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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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们在。我轻声说,能不能倒碗茶来。她们面面相觑,并不行动。大概她们听不懂汉话吧。只有自己挣扎着去够茶壶。一不留神,看见了铜镜中的自己,于是大惊。

瘦黄枯槁的容颜,苍白皴裂的双唇,高高隆起的畸形的腹。我走近两步,再看,如何也不相信,这便是自己。我揉了揉发红的颧骨,那里已无一丝丰润。我用力抿住唇,狠狠咬下去,再松开,发紫的唇勉强泛起几缕樱桃色。

我将铜镜一把扣倒,颓然转身。侍女们奇怪地望着我,眼底,甚至有几丝讥讽。

茶水是凉的,且有一股怪异的气息。我咕咚咕咚灌下去几杯,想好好洗个澡。但打开衣橱,却是清一色的南诏装束。

我找出一柄木梳,勉强梳顺头发,挽成一个简单的髻,决定去找他。

侍女们却将我拦祝她们说着我听不懂的南诏话,大概是大王子吩咐了,姑娘哪里都不能去。

我心一点点凉下去。这是什么意思,把我千里迢迢带来南诏,却不来见我,连门也不让我出。

我恶向胆边生,加之腹中胎儿闹腾不已,火气愈盛,用力拨开她们的手,冷冷一望,决然出门。

而迎面,便是他。

他将我一把揽住,急道:“醒了么?怎么到处乱走?”

内心委屈,泪水含在眼中:“你为什么不来看我?把我一个人丢下来,我还以为你从此不再来见我了1

他小心地扶我往回走:“静娘,不要操心了。是我不好。刚刚觐见父王,忙着商讨一些事。”

我还是委屈,语气很冲:“那么是攻唐之事了?”

他沉吟,又点头。

我急道:“为什么?难道彼此不能和平相处?打来打去有什么意思?”

他唇边的笑意已然收起:“静娘,我说过,两国之间,从来没有退让与妥协,只有弱肉强食,只有你死我活。我们必须为尊严而战。”

尊严。我突然觉得他的神情那么陌生,陌生得让我心蓦然一空。我喃喃:“大公子,你说过,要和我过桃源般的安静生活,不要这些戾气与杀戮……”

“傻瓜。”他笑了,“我们先回屋吧,别把你冻坏了。”

总算有一丝温情。我满足地依靠在他怀里。

“这茶,怎么是凉的?”他碰了碰茶壶,突然问我。而眼神,却死死盯着那几个年轻的南诏侍女。我看见侍女们脸色刹那煞白,战战兢兢跪地。他转而跟侍女们说了几句南诏话。我心头一口恶气也消了大半,含怨笑道:“她们听不懂汉话,也说不来汉话,我连碗茶都喝不到。”

他转向我,宠溺地微笑:“让你受苦了。以后不会了。”

我眼泪又涌出来:“你看我,现在已经没有人形……”

“乱讲。”他刮我鼻子,伸手抚摸我的肚腹,调皮地将耳朵贴上去,“嘿,让我来听一听,他会不会叫爹?”

我在一旁捏着嗓子说,爹,爹,我叫你,你听得见吗?

他笑了,握紧我的双手,眼里含着温默。

也就是这时,我看见他向门边垂手侍立的阮白使了一个眼色。四个侍女全都跟阮白走了。

我在床榻边,他喂我喝冰糖莲子粥。清冷的屋内缱绻盈盈。此时,却听见阮白在门外沉声禀报:“芷兰宫侍女伺候苏姑娘不得力,已斩。”

我大骇,透过屏风,竟清清楚楚看到阮白身后跟着的四个仆人,每人手里都用托盘盛着一颗血淋淋的头!

眩晕与惊恐叫我刹那窒息。

耳听得他淡淡说:“知道了。带下去吧。不要吓到姑娘。”

我伏在他怀里呕吐起来。我一用力,即感觉身下有温润液体流淌而出。腥甜气息四下弥漫。

那种绝望,恰如一双大手,用力攫住我的咽喉。我高高仰起头,盛起眼眶中的泪水:“大公子……不行了1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我心中倏然一痛,凌厉的绝望艰涩地划过全身。

身体在下坠,我被推往无限的深渊。在清醒意识存在的最后一缕光亮中,我记住了他贯穿于眉目的彻骨伤痛。

他在担心我,他在疼,他在难受。

竟是快意淋漓的满足。

8.

凌晨的时候,我醒过来。神志竟出奇清晰。我含笑,欲起身,却被他扶住,又小心地将被角掖好。

我不敢问,亦不愿问。只是轻轻说,大公子,我饿了。

屏风外跪着大片的人。四个着汉服的少女跪在屏风边。室中充满中药的苦涩气息。

他亦微笑,点头问,想吃什么?

我轻轻摩挲着他手掌里细细的纹路,我想吃白果鸡丝粥。

他向侍女们望了一眼,她们其中的两个轻手轻脚起身,绕过屏风下去准备了。

我在被窝里挪了挪身子,却发现力不从心,自己依旧躺在原处。

身体,被掏空一般的恐惧。

侍女们奉上热腾腾的粥,他亲自接过,抱我在怀中,用锦被包裹起我,小口小口喂我。

才吃一口,即被猝然弥漫的怆然哽祝大滴泪水从眼角滚落,我攥紧他的腕,用很小很轻的声音问他,孩子呢,我们的孩子,还在吗?

不在了。其实我是知道的。当我昏厥的那一刻,当我醒来的那一刻,我都清楚地意识到,孩子不在了。只是存着那一丝稀薄幻念,万一,万一。

没有万一。我听见他缓缓安慰说:“不要难过。将身子养好了最是要紧。以后,我们还可以生很多孩子。”

我很乖地微笑:“嗯,我不难过。”而话未落音,却听见身体内部发出裂帛般的哭泣,泣不成声。

在随后而来的眩晕与心痛中,我又渐渐平静。

耳边是婆婆的话:“静儿,如果你被抛至荒野,如果你身处绝境,请一定要记住,不要放弃,不要绝望。”

我还没有在荒野,我还没有在绝境,所以,我不会放弃,不会绝望。

哭累了,我枕着他的手臂沉沉睡去。

接下来的日子,我努力让自己开朗起来,努力让自己高兴起来。有时候会跟侍女们絮絮聊天。她们都是蜀中来的姑娘,在战乱中被掳至南诏。我给她们取名,薰衣,迷迭,蘼芜,薄荷,都是香草。

南诏的春来的很早。芷兰宫内开满鲜花。我把有些倾斜的铜镜摆正,镜子里的人影已没有冬天时的憔悴。镜子旁盛开着一盆凤尾花。我抿一抿鬓角,发现自己眉目清净,比从前更多一分沉着。真好。

而就在这时,那沉稳的脚步已渐渐近了。只可能是他的脚步,我已经感觉到。

我含笑绾起发髻,欠身坐在妆台畔,从镜子里盯住屏风后的过道。安心顺命,如胎儿在母亲子宫里那般神定气闲。

果然,我听见他的声音:“静娘,今天好些了么?”

这熟悉的声音。

我心蓦然慌乱,又蓦然沉落。我把鬓角散乱的头发轻轻拢好,对着镜子里的他笑了。晨光明媚,在镜子的映照出温馨的氛围。

我背过身,抬头望他。

突然觉得这一幕很熟悉,这里仿佛就是虞山的家了,那我早已失去的家。妆台像,桌椅像,连这盆花都像。

只是面前的男子,不再是记忆里混乱模糊的影象,那个纠缠着几欲让我绝望的影象,衣冠鲜丽,眉眼缱绻。

面前,是南诏的大王子,凤迦异。黧黑红润的肤色。高耸的鼻梁,明亮的眼睛,浓重的眉。瞳仁的光泽像火焰一样炽热灼人。

侍女们端上两盏新沏的茶,我与他在花梨木桌边对坐。

“很久没有听你奏新曲了。”他端起茶盏,笑道。

我轻轻起身,抱过琵琶。才拨了两个音,却感到一阵发自心底的虚弱。不由悲从中来:“大公子-…”

“是我不好,不该叫你劳心奏曲。”他急忙拿下琵琶,将我一把揽住,“静娘,似乎我们很久没有这样,好好说一说话了。”

我依靠在他怀中,徐徐叹气。

我要薰衣拿来纸笔,写下一句诗:一更更,一声声,空阶滴到明。我知这句诗是后来的韦庄所做,所以暂且借来一用。

他扳过我的身子,一把搂住:“静娘,这些天,是我冷落你了。”

我低语道:“没有,没有。”

“静娘,我就要立你为王妃,你再等一等1他急切而热烈地说,“你不要担心,我答应过你的事,一定会做到。”

我摇头:“我并不在乎王妃的封号,我只在乎你,可以与我安静度日。”

他一顿。而后温言劝慰:“会的。我会与你安静度日,不管尘世纷扰。我也会立你为王妃,我唯一的深爱的王妃。”

他张开双臂,我放下矜持,与他紧紧拥抱。

而拥抱得愈紧,却愈感到一种莫名的哀伤与惘然。

似乎,他一直有什么事,在隐瞒着我。

春日的阳光静静铺满宫院的每一个角落。海棠花开得正盛。

至德元年,即天宝十五年,李亨在灵武即位,史称唐肃宗。

至德二年,南诏又进攻唐境,再破越嶲,唐都督被擒,唐兵全部被掳。南诏两次取胜,大立声威,西服寻甸、裸形诸族,南败骠国,俨然成为西南强国。

长相思

昔日横波目,今成流泪泉。

1.

听侍女蘼芜说,南诏攻唐时,曾从四川、贵州掳来大批工匠到大理修建宫院。所以南诏宫内的木雕美仑美奂,精致无双。

“奴婢的爹爹也是其中的一个。”蘼芜眼神一灰,“不过他已经死了,是累死的。”

“姑娘是从唐宫来的么?”薄荷小心地问,“奴婢也是听宫里其他人说的。”

我点头。

“听说姑娘从前是长安最有名的制曲娘子呢。”迷迭笑吟吟道。

制曲娘子。我一哂,仿佛都是前生的事了。

薰衣端来银耳汤:“姑娘趁热喝吧。”

这四个汉族姑娘与我甚是亲厚,没外人时我也不讲究太多规矩,只和她们姐妹相称。她们断然不敢,神色大异。我突然想起那四个盛在托盘里的血淋淋的人头,心一紧,知道她们处境不易,于是也不再提。

这日黄昏,百无聊赖,我在宫中侍弄花草。

眼角余光瞥见了薰衣,她在帘子边迟疑不定,似乎有话要跟我讲。

我含笑转身,扶一扶发髻:“有什么事么?”

她吓了一跳,眼神游离。我虽是不安,但也沉得住气,只淡淡说:“有什么事直说便是,这里没有外人,不要担心。”

她扑通一声跪地,惨然道:“姑娘,南诏王要为大王子封的王妃,是吐蕃来的木雅公主1

手中的竹制水勺哐当坠地,水簌簌洒满我的松花色裙裾。我一时恍惚,只觉丝丝疼痛漫上额头。那么疼,那么疼。

“姑娘,奴婢也是听其他人说的,请姑娘早作筹谋吧1薰衣凄声道,“那位木雅公主,这会子怕是已经到南诏了。姑娘没听见芷兰宫外热闹非凡么……”

我倒出奇安静起来,缓缓弯腰,拣起竹勺子,继续舀水,继续浇花。而手一抖,一勺子水全部洒出。

便是强作镇定亦无法驱散心头的震惊与悲楚。我微笑转身,一步步挪回房内,终于无力支持,颓然坐下。

我听见他的脚步,一如既往的的笃定。

我依旧怀着企望,薰衣是听错了,薰衣说的都是假的。于是微笑着迎他。但他,却潦草地避开我的眼神。

心一点点僵硬起来。我扶住桌角,一字一顿地问他:“是不是,你要迎娶木雅公主了。”

“是。”他丝毫没有隐瞒,抬眼望我,“再过数日,木雅即至南诏。”

“你……回南诏之前,就知道了,是么。”我冷笑,“那你为什么,还要带我来这里,为什么,还要……”我掩了口,潸然难耐。

“父王命我回南诏,的确是要我尽快迎娶吐蕃的木雅公主。静娘,但是,请你相信,我是真心爱你。我也一定会封你为妃,一定。”他上前抓住我的手,“但是静娘,请你等一等。与吐蕃联姻,非是我愿。只是为联合吐蕃的赤松德赞,如此可以扩充南诏的势力,攻取唐土,及早立下千古伟业。到那时,我们南诏力量雄厚,自可与吐蕃断开关系。彼时,千百个木雅公主,都不及静娘你一人!所以静娘,请你等一等……”

窗外宫殿的棱角在暮霞的背景上渐渐变成深色的剪影,寂静的宫院透出无法言喻的忧郁和惆怅。

我的轻笑打断了他的言辞。

真相大白。

“大公子,你舍不下她,亦舍不下我。迎娶她,是为谋取权益。留下我,是为一段温情。你要我等到你领土扩张、国力强盛之日,你要我等到你与吐蕃互相断绝关系之日,你要我等,一直等,对么?”我清晰且缓然地说,“不用了。大公子,你将我藏在芷兰宫,又是以什么名义呢。我又算是什么。大公子,向来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比我更加清楚。”

我停了停,再抬头望他,望他的眉眼与轮廓,仿佛消耗了毕生的气力:“大公子,你一定,一定要等立下你的千古伟业,才能与我在一起么?”

“我在长安的屈辱与压抑,永生不忘。一种仇恨,必须以另一中仇恨来填平。”他几乎咬牙切齿。

“你不要让仇恨添满心间,好不好……”我言语已然虚弱,却依旧不死心,以为一切可以转圜。

“不可以1他瞳仁里跳跃着复杂纠缠的光芒,“如果我要你,忘记崔思贤带给你的屈辱与不幸呢?你愿意忘记这些仇恨吗?”

我大惊,原来,原来他竟是知道的。他是怎么知道,他是为什么要知道,我已不愿追究。只听得心轰然碎去。却还要强撑住最后一丝平静:“我会忘记。因为仇恨只能让人痛苦。一个心中装满仇恨的人永远不会幸福。”

“我没有你这样宽容。”他眼中寒光一闪,“从小父王就告诉我,尊严比性命更加重要。”

“所以静娘,我要委屈你,先在宫中做我的制曲娘子,名号,迟早必会给你。这是我的承诺。”他扶紧我的肩。

我怆然,含笑拂开他的手,仿佛掸去一粒尘。而心,为什么,偏偏要疼得透不过气来。

“大公子,我想再问您一次,如果要您选择,您是愿意要我,还是要江山与权利?”话甫一出口,我既失笑,怎么可以这样不知天高地厚,问出如此卑贱无耻的问题。我为自己感到羞耻。

“我都要。”他突然用力将我推到墙边,一路撞翻了琉璃架与檀木灯,还叮叮当当砸碎了好几枚玉盏。他不顾一切地吻我,从眉眼,一直到唇边。他扯开我束裙的丝绦,掀开我的衣襟。

心软,却只在那一瞬。

我听见自己用无比坚定的声音说:“大公子,我不愿意。”

2.

我跪在他脚下,静静告诉他,我要离开这里。我不愿意在这里做制曲娘子。

我看见他的身子微微一晃。

但他是骄傲的,我知道。他没有看我一眼,便准许道,可以。你现在就可以离开。

连一句寒暄与客套都没有。我在心里冷笑。人情薄凉,生也无味了罢。而,终究是不甘,不愿,不忍。想猝然大哭,想大声责难,想抓着他的袍襟撒娇。却,一件也做不出来。毕竟是不能,不敢,不屑。

到头来,只是淡淡一句,那么,请大公子成全。

我看见他的玄色袍襟略微一颤。

“你起来吧。”他伸手扶我,我没有拒绝,亦没有看他。

“我在长安近十年,遇见太多事。而只有你的琴音,让我一次次安心。所以,我开始注意你,开始接近你,开始喜欢上你。”他温柔一笑,“现在,你是不是在恨我。”

我怔了怔,低喃:“是的。我恨你。”

“我一直想带你回南诏,跟你过平安无扰的生活,纵马四方,享尽风花雪月的缱绻,不让你受半分委屈。但是现在,我还没有做到。你也不愿意再等。”他眉心一攒,缓缓笑了,“你知道吗,如果没有你在身边,我会觉得我做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我掩着几分凄惶,决然道:“普天之下,比我貌美聪慧者多矣。公子不必费心。”

“你当真……不能原谅我么。”我看见他握紧的拳蓦然一松,仿佛是抽去了全部精神。又见他眼中似有流光一闪而过。

我狠心,点头。

而又仿佛是赌气,在拿他对我的情分做最后一拼。终于输得遍体鳞伤。他只是疲惫地说:“是我太过自私。既然无法挽留,以后,你一定珍重。”

我内心惊痛,却还是要强硬到底,将一直贴身佩带的曼荼罗香包冷冷交还于他:“大公子,如此我也没有留着它的必要了。”

他一丝表情也无,默默收起香包。

我痴痴凝视他半晌。忽而艰难开口:“大公子,你身体有旧疾,那时在成都未曾好好调理……以后,一定要自己保重。”

我无力地站直身子,看见他的瞳仁里,掠过一丝绝望。我看到了,他心中定亦有不忍的。然后,又见他的眼神逐渐枯萎、冻结,直至凛冽如霜。

我目不斜视,向他行礼。那是汉家女子的敛衽礼。

他怔了一怔,亦回以汉礼。

而后对门外的阮白一字一顿吩咐:“请好生安排苏姑娘离宫。”

铜镜内,我面目清冷,看不出一丝悲喜。

我收拢一头青丝,梳成一对螺髻,簪几朵青色绢花,斜飞一枚玉簪。又将余发垂至胸前。

再换上淡青上襦,系好玉色海棠纹双层罗裙,月白色刺绣压裙。我对着铜镜细细理妆,不留一丝瑕疵。

末了,贴花钿,点额黄,涂胭脂。

一时恍惚,仿佛是多年以前,我怀着羞涩与绮念,在闺阁中默默等待思贤哥哥的来临。

仿佛是那年,在长安的街道,抱着大束薰衣草,蓦然被大公子的白马惊祝

仿佛,仿佛。

我想再见一见他。但是听见阮白在帘外禀告说,大公子正在宫中迎接木雅公主,并不能脱身。

于是微笑,一步一步,极尽端庄,离开。

一辆简陋的马车带着我从偏门离开南诏的宫院。

车轮辘辘。我听见帘外人声鼎沸,人人都在讨论那位美丽高贵的木雅公主。她的大队送亲车马已抵达大理。她坐在金丝织锦琉璃车内,笑靥如花,明艳不可方物。

我抱住琵琶,轻轻笑了。淡妆之下的容颜,遽然老去。

他会开辟伟业奇功,他会与这位公主天长地久,他会很快忘记我。

我双手合十,默默祷祝。

马车出大理城的那一瞬,我透过车帘看见了外面湛蓝的天,洁白的云,木雕宫宇的轮廓,青石长街的玲珑。

终于无法自抑,将脸贴紧琵琶,我最后的亲人,凭借剩余不多的全部气力,大声哭泣。

3.

马车一直走了许多天。

阮白在车外勤勤恳恳问我,姑娘到底想去哪里?

我动了动嘴唇,轻轻说,那么,就去虞山吧。

阮白说,姑娘在怨大公子么。

我很诚实地点头,怨的。

阮白叹息,不再多言。

一路上,随处可见流离失所的百姓,拖儿挈女,无家可归。战乱中的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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