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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着雨又带着儿子,刘彦就不准备满街跑了,他把车停在路边,将车上的塑料顶棚展开,又将刘思柏拉到火炉前取暖,一边问他:“要不要喝点热汤?还吃得下吗?爸爸再给你下些面条吧?”
“不要,早上才吃的呢,不饿,也不冷。”
刘彦还是不放心,这雨下得他都要打哆嗦了,小孩子又怎么会不冷,“不然爸爸给你钱,你去他们店里吃点东西坐会儿?”他指指对面街边一家西饼屋,那时镇上唯一一家蛋糕店,生意十分不错,小孩子就喜欢吃这些甜甜软软的东西。
刘思柏还是不去,“我就在这里烤火,哪都不去。”
刘彦没办法,只好在没生意的空隙里将儿子的手包在掌心搓几下,希望将温度过给他一些。
父子俩就这样大手围着小手,站在摊子后边,有客人时一个下馄饨一个收钱,客人走了又手牵着手,时不时低声交流两句,更多的时候则是怔怔地看着飘雨的天空、积水的街面。
凌云端撑着把黑色的伞站在街角处,遥遥望着那个小摊,他手里提着一个袋子,里边是条围裙,他原本是要来还东西的,但这会却只是静静地站着,并不打算过去。
那天晚上他从凌家离开,随便找个酒店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驱车回了平江镇。
但不管是那个凌家还是这边他外婆留给他的房子,此时在他眼中,都是一样的冷清、不近人情。在别人家举家团聚的时候,不管在哪,他都是孤零零一个人。
他满以为凌家一趟不会对他产生影响,但事实证明他高估了自己。从前的孤寂在这时候显得那样难以忍受。可他除了独自一人被孤独啃噬,就再没有其他办法了。
他想有个家。这个愿望既真实又可笑,偏偏还远在天边,任凭他怎么挣扎都无法到达。
他一向冷静自持,就算喝多了酒也一向是规规矩矩的,只是昨晚却不知怎么了,听见窗外的一声声小馄饨,原本昏沉沉的脑袋好像顿时被泼了瓢冷水,一下兴奋起来,进而做出一连串让人忍不住掩面的事。凌云端倒真希望自己一觉醒来什么都成浮云,可现实却是他不但记得,还连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卖馄饨的小老板如何被他吓得跳脚,如何辛辛苦苦把他哄下窗台,整理客厅打扫卫生,被他逼得没办法气鼓鼓下楼煮馄饨,帮他铺床,还……还给他洗脸洗脚……
饶是凌云端这样刀枪不入的脸皮,这时候想起来也忍不住面上发热。
但心虚尴尬的同时,似乎另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油然滋生,便是这种未知的情绪,使得他此刻站在这里,却踌躇不能上前。
他今天早上醒来,拿着围裙等在窗边,犹犹豫豫不知是否该在三轮车经过的时候喊他停下,可一直等到九点多还不见车子出现,理智告诉他这很正常,或许哪一处今天生意特别好,车子在那里耽搁了,可是他一边这样说服自己,一边却在房子里找了把伞,换上衣服出门了。
现在连他都想不清,站在这里看着那父子两人,他是要做什么?
心里那几雀跃又胆怯的东西,实在陌生。
今天生意不算好,天太冷又下着雨,早上少有起得早的人,到了十点多,还没有卖出去多少早点,刘彦看着儿子发红的耳朵,不打算再等,准备回去了。
刘思柏帮着他收东西,一面歪着脑袋问:“爸爸,你把围裙落在哪了?现在要去拿吗?”
“呃……”刘彦不自觉抬头向凌云端家的方向瞥了一眼,“现在下雨不方便,晚上再去吧,那个人你也认识,就是给你照片的叔叔,他昨晚喝醉了,我给他送了碗馄饨,就把围裙给忘了。”
“哦,”刘思柏点点头,没多会又问:“那个叔叔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他家里没人吗?为什么让他一个人喝酒?”
这些刘彦哪里知道,只好胡乱编道:“他……大概回来拜年的吧,可能家里人没跟他一块回来。”
见刘思柏还打算再问,刘彦忙打断他,“快,快上来,看见那片乌云了么?待会就有大雨了,咱们得快点回去。”
刘思柏注意力马上就让他转移了,他坐在车子后边,看着那一大片黑沉沉的乌云嘀咕:“小鹏哥哥带伞了吗,会不会淋成落汤鸡?”
刘彦笑道:“他外婆还能让他淋雨不成,你呀,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咱俩要是跑不过那片云被它赶上了,就真要成落汤鸡了。”
刘思柏闻言,马上从车子里站起来,圈着他爸爸的脖子,嘴里喊道:“驾——快跑快跑!”
刘彦也十分配合,半旧的三轮车马力全开,歪歪扭扭飞快前进,路边的水洼被车轮碾过,荡起层层涟漪,很快又恢复平静。
要找新妈妈
两人回家还没坐稳,大雨就倾盆而下了。
刘彦挽袖子淘米准备熬点稀饭,这两天过节东西吃杂了,肠胃不太舒服,得吃点清淡的东西清清胃。
刘思柏坐在门边看雨,也不知看见什么,突然就嘣嘣嘣跑上楼去,没多会下来,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的笑容。
刘彦敲了敲他的额头,教训道:“不许这么笑,小孩子流里流气的像什么。”
刘思柏摸摸头,抬头冲他爸咧嘴,还笑着呢。
看他这样,刘彦也乐了,问:“笑什么,这么开心?”
刘思柏凑到他身边,“我看见陈小威了,他在雨里跑,被雨打成落汤鸡,嘻嘻……”
刘彦洗完米下锅,往锅里加水,然后转到灶台另一边收拾树枝生火,忙里偷闲看了他一眼,说:“你这么急匆匆跑上楼就是为了看他成落汤鸡的样子?”
刘思柏猛点头,忿忿道:“谁让他欺负我,活该淋雨!”
刘彦语塞,小孩子总是这样喜厌分明,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的就拉钩,一百年不跟你说话,既纯粹又简单。
刘思柏嗅嗅鼻子,又凑上来,“爸爸,中午喝稀饭吗?”
“嗯,我煮一点自己吃,你要吃什么?给你炒点粉丝吧,前两天你奶奶拿来的大虾还有好些,笋干也剩下挺多,都加进去一起炒。”
刘思柏嚷嚷:“还要木耳和香菇!还有花菜!”
刘彦笑着点了点他的鼻子,“你个小馋鬼,这么多吃得完么?”
刘思柏借机赖在他身上,在他爸腿上打滚,“吃不完留着晚上吃。”
午饭后没多久,刘伟夫妇就回来了,刘思鹏来找刘思柏,两个小孩头碰头凑在一块,不知道商量什么。
刘伟大概是喝多了酒,红光满面的,一进院子就大声嚷道:“老二!快来快来!”
刘彦不明所以,看他站都站不稳的样子,忙上前帮他嫂子扶着,进了家门,刘伟拉着刘彦的手,大着舌头含含糊糊道:“老二,哥、哥哥告诉你个好、好消息!你就能娶上媳妇啦,哈哈哈哈……”
刘彦听得一头雾水,还是他嫂子温丽琴解释一了遍才清楚。
原来温丽琴这趟回娘家,见到她一个大表舅的女儿,二十七八岁的大姑娘,还没结婚呢,刘伟当时就动了心思,席间直拉着那位大表舅碰杯,将该打听的全给打听了。
人家大姑娘是个懂事人,十几岁上就外出去南边打工,帮衬家里,这些年一直不间断往家里寄钱,前两年她两个弟弟都结婚了,家里人才想起,这么个大闺女还没人家呐!她爸妈着急了,需知在这种小地方,哪家女儿过了二十五还没许人,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于是这俩夫妻急忙忙把女儿召回来,准备合计合计把她嫁了。这姑娘这时候已经二十六了,实实在在的是个大姑娘,这镇上的、附近的小伙子到了这个年纪早结婚了,年纪比她小的又看不上她,于是这就这么一天天地拖,直把两夫妻急得不行,这都放出话了,年纪大些不要紧,结过婚的也不要紧,人勤快老实就成。
刘伟一听,这说的不就是他家弟弟吗?!
要说身为大哥,刘伟刘彦兄弟感情再好,不至于连这个都要操心的。但是刘伟心中对刘彦有愧。
当初刘彦下岗,家里还是有些积蓄的,要在镇上开个小店不成问题,只是那会正好碰上刘传理身体不好,去医院查出问题来了,刘彦二话没说就将那钱全拿去给老爷子看病了,这才导致他妻子跟他大吵大闹,直至离婚。这件事一直是刘伟心里一个梗,他觉得自己身为长子身为大哥,家里的事理当要全部承担起的,弟弟的家庭之所以破裂,都是因为他无能所致,因此那之后,他就千方百计想着要补偿。于是好好一个大男人,就这么成为大嘴媒婆了,听见哪家有好姑娘就想着全都拉回来给他弟弟。
刘彦听他嫂子说完,再看看睡着了还时不时发笑的刘伟,既无奈又无言。
温丽琴又说:“你大哥都跟人说好了,回来问问你的意见,看看要不要跟人见上一面,我跟那表姐妹虽然不熟,但听家里人讲都说是个好姑娘,人我也见了,长得挺端正,斯斯文文的,看着就乖巧,你就去见见吧。”
刘彦实在不愿谈这些,可又不忍心直接拒绝,只好说:“我再想想吧。”
温丽琴点头,“行,你好好想想,不过得赶紧了,人家等着消息呢。”
“好好,我知道了。”
他回到自己家,两个孩子已经出去玩了,他拖过一把靠背椅坐下,仰面看着天花板,许久,长长出了一口气。
家里人为他操心他是知道的,也知道这么一直拖着不去不是办法,但是他若这次点下头去见了人,下一次就不能拒绝了,这么一步步下去,早晚有一天还是得找个人成家的。
并非是他对再找个人有多大的排斥,只是这些年他一直围着儿子惯了,都不知道家里如果多了个人要怎么相处。又忍不住想,到时会不会忽略了儿子?儿子会不会觉得委屈?家里的新成员如果不喜欢儿子或者儿子不喜欢她怎么办?要是跟前妻一样两个人一直吵又该怎么办,会不会吓到儿子?
这些问题他只要一想起来就头大。终归到底,他是舍不得儿子有一丝丝的不痛快,他宁愿一辈子单身一个,也不能找回个儿子不喜欢的人。
傍晚时候他烧好了水,准备喊刘思柏回来洗,一转头,就看见儿子站在墙边,就跟罚站一样背部紧紧贴着墙,眼睛一瞄一瞄地看他。
刘彦好笑,“干什么呐?快过来洗脸。”
刘思柏磨磨蹭蹭,没过来,反倒说:“爸爸,伯伯是不是要给我找个新妈妈?”
刘彦手一抖,塑料水瓢差点掉到地上,他紧张地看着儿子,急忙摇头解释:“没有的事,爸爸不要。”
刘思柏低着头没说话,刘彦担心他是不是又要哭了,就见他抬起头来,嘴巴一瘪一瘪的,像是无限委屈,却说:“你要找就找吧,不用担心我。”
刘彦盯着他的发顶看了会,放下水瓢,叹道:“你听谁说的,爸爸说不要就不要,不骗你。”
刘思柏低头踢着地面,说:“小鹏哥哥跟我说的,他听伯伯说,爸爸一个人太辛苦了,要找个人帮你……”
刘彦走到他面前蹲下,跟他平视,“爸爸不找,爸爸有你就够了,其他谁我都不要,再说,这哪是说找就能找成的,别人还看不上爸爸呢,要你瞎担心。”
“谁说的!”小孩子不乐意了,“谁敢看不上爸爸,我们才不稀罕她!”
呵,要不说是孩子呢,什么都是自家的好,谁敢说句不好就要跟人急。
刘彦笑道:“行了行了,一会要哭一会要笑的,跟小狗一样。”
他起身要去盛水,刘思柏拉住他,说:“爸爸,我说真的,你去看看吧,我保证不闹你。”
他这么好说话,刘彦反倒不太踏实了,“再想想吧,爸爸要是想去了就跟你说,把你带上怎么样?”
刘思柏使劲点头:“把我带上把我带上,我给你挑,不好的不要!”
刘彦失笑,使劲揉儿子的头,“呦,你这是挑西瓜还是挑苹果?还不好的不要,你以为你爸爸是潘安人人都往上贴呐?”
刘思柏左右闪躲不及,嘴巴里却不认输:“就是要好的,坏的不要!”
你明天吃什么
那条围裙最终还是回来了,凌云端自己送来的。
刘彦接过,麻利地解□上的旧衬衫,换上围裙。
凌云端站在他摊前不动,既不说吃什么也不走,就这么看着其他客人来来往往,最后人都走光了,只剩他一个。
刘彦捞起围裙擦擦手,迟疑地看着他,“吃了吗?”
凌云端摇头。
刘彦想了想,试探地问:“给你下碗馄饨?”
凌云端点头。
他一直不说话,光是这么看着,看得刘彦惴惴不安,只好没话找话。
“什么时候回来的?”
“年初一。”
就是昨天了,一回来酒喝得烂醉。
刘彦习惯性想要说上两句,喝那么多伤身,然而这话才酝酿出来就被他吞进肚子里了。他和凌云端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小摊主和一个顾客的关系,管得宽了人家兴许不乐意,于是他改口:“回来过年吗?怎么不见家里人?”
凌云端看着他,缓缓开口:“家里就我一个。”
哦,就一个。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人不在了还是不在这里?刘彦没再问。
凌云端又说:“昨晚麻烦你了。”
刘彦没想到他主动提起,惊了一下,才连忙摆手:“没什么没什么,就是帮了把手,你……酒品不错。”
凌云端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热,幸好灯光昏暗,对面的人看不清,刘彦不说倒好,他这一说,昨晚荒唐行径又全都浮现在眼前了。那哪里是什么酒品不错,简直就是个没脸没皮的无赖了。他这前半辈子仔仔细细地找,用放大镜看,都找不到那样失态的时候。
刘彦看他不说话,以为自己说错了,小心翼翼道:“你怎么了?”
凌云端回过神来,面前的小老板身体前趋,正好将脸露在灯光下,那张老实的脸上带着小心,也带着一丝谨慎的关心。他心中猛地一跳,面上却依旧温和又诚恳,“总之昨晚要谢谢你,不然我这脸就要丢到大街上了。”
刘彦不知怎么回答,只好呐呐地笑,“没什么丢不丢脸的,喝醉了都这样。”
凌云端也轻轻一笑,就此扯开话题,“明天早上过来吗?”
“啊?来、来的啊,每天都来。”
“今天早上没来。”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有些低,语速缓慢,乃至于刘彦产生错觉,似乎在他话里听见一咪咪的委屈。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解释:“今、今天下雨了……在那边街角……”
凌云端点点头。他下楼的时候在外面披了件大衣,或许是觉得透风了,这时候两只手扯住大衣的领口往脖子围紧,这动作与他平时沉稳优雅不太相符,却令他看起来有些孩子气,就见他微微偏了偏脑袋,朝刘彦道:“我能点餐吗?”
刘彦呆呆地眨眨眼,“啊?”
凌云端笑,“明天的早餐,我能点餐吗?”
“可、可以,你想吃什么?”
“你平时吃什么?”
刘彦的脑子依旧转不回来,“我平时……随便,面条、米饭,都吃。”
凌云端不打算让他随便糊弄,“那你明天早上要吃什么?”
“这个……”他明天是准备喝稀饭的,今天煮多了,刘思柏不喜欢吃,他一个人明天还得吃两顿,他看看对面的凌云端,似乎对他吃什么十分感兴趣,他想了想,明天儿子想吃番薯粉丝汤,于是说:“番薯粉丝汤。”
“番薯粉丝汤?”凌云端重复了一遍,问:“好吃吗?”
刘思柏很喜欢吃,刘彦本人也觉得不错,应该就是好吃了吧?于是他点点头。
凌云端也点头,似乎十分满意,“我明天也吃这个,可以吗?”
他虽然用的问句,但那语气却是实实在在的肯定句,刘彦还能说什么,虽然心存疑问,还是点头答应。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明天带出来可能有些凉了,你的胃怎么样?胃不好不能吃。”
“没问题。”
凌云端接过小馄饨,却还是不走,刘彦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不上去?一会该凉了。”
凌云端笑眯眯道:“我再陪你站会,你走了我就上去。”
刘彦觉得自己的舌头被猫吃了,他手忙脚乱地收摊,磕磕绊绊道:“我这、这就要回去了。”
凌云端含笑注视半旧的三轮车歪歪扭扭冲出他的视线,末了深吸一口气,神清气爽地上楼享用他的小馄饨。
第二天刘彦六点钟起床,比昨天早半小时,假期没有学生的生意,他一般不会起太早,只是今天情况特别,他在床上就躺不下去了。
昨天答应凌云端要给他带早饭,他昨晚回来翻箱倒柜地找,找出一个几年前他在厂里工作时用的一个矮胖矮胖的保温瓶,他用开水洗了几遍,准备今天派上用场。
番薯是年前家里收的,一直放在米仓里,有时候儿子想吃了就给他做一些,偶尔也做上一两顿地瓜饭,香香甜甜的,结在锅底的锅巴又香又韧,刘思柏最喜欢嚼。
番薯洗了去皮,切成小块,在锅里放进清水和一点油,加入番薯,大火煮开,转小火闷到番薯绵软熟透,再放进一些掰碎的粉丝,熄火后加一点盐和味精,就成了。
刘彦将保温瓶填满,其余的放在锅里用余温保温,等刘思柏起来了就能吃。
出门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刘彦看着表,脚下不自觉就加快了速度。
凌云端今天也起得早,六点半就坐在客厅里,抱着本书在那看,就是不知道看进去几分。
七点多街道那头传来一点声响,就那么远远地堪堪听见一点,他就啪地合上书站起来,穿上衣服下楼去了。
看着三轮车渐渐来到面前,他笑着迎上去。
刘彦从车上蹦下来,耳朵冻得发红,开口就呵出白雾,“等很久了吗?”
凌云端上前帮他稳住车头,眼睛也不眨,说:“没有,刚起来。”
刘彦点点头,信了。他从车头前边篮子里拿出保温杯递给他,交代他:“现在就吃吧,这杯子好几年了,保温效果不好。”
“好。”凌云端接过,“你待会再来一趟行吗?我把杯子给你。”
“行,这个不急,我十点多还来一次。”
凌云端看着他笑,半天,慢条细理道:“要怎么算价钱?”
刘彦直摇头,“这个不值钱,不要钱。”
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