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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第06期-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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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别的,就是人的聪明。一个人就是再笨,是个傻子,和牛一比也就不见得有多笨了。岳太平本想把这些道理告诉儿子,但咂了咂嘴,又不吭声了。他想儿子会把这些道理悟出来的,人是一代比一代聪明,儿子也肯定要比自己聪明。
  但儿子有时候也会犯傻。儿子念书念到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卷了铺盖拎着一网袋读破了的书就回来了。儿子不吃不喝,就靠着那铺盖卷儿发呆。岳太平也不理他,进进出出时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父子俩的目光偶尔碰在了一起,都阴沉得可怕。岳太平不知从哪里蹿出一股邪火,扑上去照脸就给了儿子两耳光。儿子闭了一下眼,忍了。
  岳太平问,你是不是也想扇我两耳光?
  水生还是没吭声,只管眯缝着眼睛看自己手上的掌纹。他还年轻呢,手上的纹路还那么清晰,看得见血在脉络里流动。他把手使劲一握,就握成了一只拳头。
  岳太平看了他一眼说,你要觉得揍了我一顿就痛快点,你揍。你为什么不揍?因为我是你爹。我想也不想就把你揍了,还因为我是你爹c儿子,听着,做爹比做儿子好,可做爹也不是那么好做的。从今天开始,你在别人眼里就不是个小孩子了,你要开始学做一个大人了。
  娘卖的果然就给悟出来了,做爹不容易,做爹先得从这地里挖出两样东西来,老婆和房子。儿子明白了,吃完饭没等做爹的吩咐,把锄头一掮,就跟在他屁股后面下地了。
  这还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岳太平想,儿子现在和他怄气,八成是为了方孝国家的那个丫头。丫头是个好丫头,他也中意,可她偏偏怎么就生在方孝国家里呢?他那么个东西,居然养出这么红红白白的一个女儿,这让岳太平越想越气愤,还有点几不可思议。他想,等方孝国蹬了腿闭了眼死了利索了再说吧,方孝国不死,他就老在这姑娘的背后看出方孝国的嘴脸来,他觉得方孝国是在调唆和引诱他的儿子呢。这让他觉得那姑娘的眼里总闪现出阴森森的寒光,他看她的眼神也就更加充满了敌童。岳太平不知道方孝国死后他对他的仇恨会不会也跟着一起死掉,有很多事情现在是无法下结论的,得到了那时才明白。何况是人心这种连自己也琢磨不透的东西。
  岳太平想事时也能把地平得又整齐又均匀,垄沟疏得像用尺子放出来的。他也并不一直盯着地,但手里的锄头该落在哪儿就落在哪儿。这个时候他其实把锄头忘记了,把地也忘记了,是锄头自己在锄地呢。人不可能把什么东西老是记在心里,人走路时要是老记着是用两条腿在走,吃饭时要老是记着是用牙齿在啃呀嚼呀,想想那该有多累,多别扭。一个农人要种一辈子地,心里老是搁着那块地,是种不下去的。种地种到岳太平这样子,就不是用力气了,是用神经在种,一切全凭天性驱使,错头、镰刀、犁、耙,这些手里握着的木头和铁,仿佛都有了生命,听使唤了,有人味儿了,它们会模仿人类的动作,会帮你把地里的一切活路都干好,该干什么干什么,丝毫不乱,锄头不会抢着去干镰刀的事,犁也不会把耙的事给干了。连地也是这样,她会主动迎合,响应你,你手里挥舞的农具令她感到一种超度,一种神往。岳太平现在可以闭着眼睛种地了,这是因为土地早已记住了他劳动的情景。仅仅只是不经意的几个动作,土地似乎就全明白了。如果不是这样,如果每日里拖着重重的身体。像和土地在痛苦地搏斗似的,谁能搏斗得那么长的时间?人不能跟土地拼命。人和土地较量永远只能处于下风。别说你只是一个人,就是一条牛又能怎样。牛也只有一条命。
  你看水生就不行,他用那么大的力气攥着锄头,锄头却还是滑溜溜的抓不住,他就往手心里吐一口唾沫,使劲一搓,又把锄头重新攥住了,锄头拾得老高,猛地捶下去,土坷上只挖出了一道白印子。一切都在和他拧着干,每捶碎一块土坷,他都要累出一身臭汗,脖子已经胀得通红了。让岳太平看了也觉得累。娘卖的,你站着,她躺着,你就以为她好欺负了?好在还年轻啊,还有股干巴劲。
  崩!又是一下,震得水生虎口一麻,锄头溅出一串火星。不辕是土坷,很硬实,像是碰着别的什么东西了。
  水生蹲下身去看,也正好可以歇口气儿。那石碑像是在地里埋了很长时间了,已经沤得发黑,还有一截斯了,是块残碑。那断了的另外半截也不知在哪儿了。碑上刻着字,但结了一层厚厚的泥垢,看不清楚。水生好奇地用手去剥,泥垢硬得像一层乌龟壳,怎么也剥不开。他就往上面吐了一口涎。泥果然就软了,用手一摸,摸了一手黑泥,那几个字也就露出了眉目,是三个繁体字,岳祖望。一看就知道是一个人的名字。
  水生问,岳祖望是谁啊?
  岳太平看了那石碑一眼说,是你祖太爷。
  水生一听,不禁笑了,又仲了伸舌头。刚才那一口竟是吐在了自己的祖太爷的脸上。心里又犯嘀咕。怎么没有听说过这人呢?要说,这也怪不得水生,现在的年轻人又有几个知道爷爷、太爷的名号呢,能晓得父亲母亲叫什么就不错了。岳太平也的确没跟儿子提起过这些老辈们的名号,每次讲起他们的故事,一开口就悬你爷爷、你太爷。岳太平想起自己,自己最终也会变成爷爷、太爷、祖太爷的,到那时怕也没个人知道了。他这样想的时候,就觉得好像前面有一行人剐从这片地里走过,后面又有一行人正悄没声息地跟上来。因此,他常常不敢抬头看。低着头,就会有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下来。这人哪,一辈一辈就是这么过来的,就像皮影戏上的人,从这一端走向那—端。一个人不经过一番挣扎就到不了那儿,一到那儿就完了。
  水生自然还感受不到这一点,他的日子还长呢,他还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想把什么事情都搞清楚。他还不知道,他想要搞清楚的每一件事,原本都是没有的事。不明白有不明白的好处,有时候人也不能太聪明呢,像四条腿的牛,就活得比两条腿的人幸福得多,踏实得多。人有时候也该这么活呢。
  水生还在琢磨那块石碑。正面看了,又翻过去看,好像这块石头还有什么没被发现的秘密似的,可除了上面刻的那三个字,也并没看出别的什么来。他有点吃不透这块石头了,就是一块石头嘛。水生忍不住就有些失望。
  他问,是块墓碑吧?
  岳太平说,是块地界碑,从你祖太爷手里,这块地就是我们岳家的了。
  说着,就把锄头拿过来,刨出一个深坑,把石碑放进去了,又用土层层埋起来了。岳太平干这事时脸色平静,这块碑被水生无意间翻出来时,他的脸色也一样平静。土地嘛就是这样,翻得深了一些,就会挖出一些年深月久的东西。就在这同一块土地上,也还挖出过刻着别人名字的界碑,也有写着他岳太平这三个字的。写着他名字的有好几块呢,最早的也是一块石碑,但比起祖太爷这一块小多了,接下来就是水泥的了。最近的一块是用红漆写在竹片上的,不用挖,就随随便便地插在地头,日晒雨淋的,油漆很快就斑驳了,看上去像是古墓里挖出的一片竹简。土地好像变得越来越轻了啊,越来越像是一种应付了啊。岳太平还记得,他父亲手里立下一块地界碑,是十分庄重的一个仪式,要放鞭炮,要请响器班子吹奏一阵,还要办几桌酒筵,请村中德高望重的长者来给石碑开光。就好像是天大的事啊。现在却很随便了,有好些地荒在那里也没人要了。地突然显得多了起来。没见地球变大啊,地怎么突然就多了呢。
  水生看着爹把那截断碑埋好了,一层层地掩上土,用脚板踩踏实,又拿锄头把地平整了,疏出垄沟了,看上去没一点异样了,没人知道这下面埋着一块断碑了,过一会儿他们自己也不会知道这断碑是埋在哪儿了。水生看见爹那十分庄严的表情,不禁好笑,这东西埋在地底下还有什么用呢。其实岳太平也知道这块石碑埋在地底下没有什么用,可埋下去了,就觉得自己好像干了一件事,心里就有了一种很稳固的东西,又觉得自己这一辈子也被某种暗藏着的东西深深理解了。
  父子俩干了几日,终于把一块地平整好了。好大一片地,有几十亩啊。几十亩地舒舒展层的,一眼望过去,望不着边际,这时你才能感觉到土地的辽阔与惆怅。她一动也不动地躺在那里,默默地真实地袒露着自己,似乎怀着某种神奇的使命。但这个时候还不能下种,还得
                             好好地养着她。土地不是牲口,不会叫唤,可她也饿呢。她把嘴一咧开你就知道她饿呢。岳太平领着儿子在田埂上转悠着,同这么广大的土地一比,人就小了,那转悠着的父子俩,就像两只欢快地游动的蝌蚪,摇头摆尾的。
  岳太平对儿子说,明天该下肥了。
  
  四
  
  这天半夜方孝国死了。死的时候,嘴里还撇着半棵烟。
  方孝国不想死。他当村长时是一条汉子,他不当村长了,也要让那些把他选下来的人们看看,他还是一条汉子。不就是个破村长癖,你们不让我干,老子还不想干了。他以一声威严的于咳告别了自己的政治舞台,琢磨着弄块好地,种出点儿花样来。他看上了岳太平那块地,在下台之前就弄到手了,没成想一下台,他自以为安排得稳妥了的事又一件一件地给翻了过来,自然也包括了岳太平那块地。方孝国更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得了那种病。他在台上时,自然没少挨咒,咒也就是用这种病咒他,他无所谓,咒就咒吧,没见过有谁被咒死的。这次上县医院里一查,才知道这病是早就上了身的。这让他感到十分委屈,他觉得自己真是被村里人咒出病来的。
  他回来了。既然是治不好的病,他还住在那里白耗灯油干嘛,回来等日子吧。他不想让村里人知道他得了病,可一回来,看见人人都用怜悯的眼神打量他,他就知道了,现在是什么事也瞒不过他们了。方孝国心里恨啊,你要死了,他们却好好地活着,他觉得他们是在羞辱自己。哪怕是看见了一条生气勃勃的牛,一条活蹦乱跳的小狗,他也又妒又恨。他已经无法容忍这个世界上一切活着的东西。
  
  方孝国投躺在床上等死,他得找点事儿干干,让每个人知道自己还活着。每天一大早,他就咳嗽起来,我还活着呢。这咳嗽声无疑就成了每个人一天生活的开始。村民们总是在这种垂死般的咳嗽声中醒来,都觉得怪别扭的,一整天都不舒服。等你把大门打开,就看见方孝国了,他那转动不灵的身体,虽然再怎么努力也恢复不到当村长时的形象,可你还是立刻就会想到,这个人是当过村长的。他看着你时,你会觉得这个冬天特别冷,忍禁不住就会打一个寒战。
  方孝国每天就这样在村里到处转悠。
  他会悄悄地跟在一个自己曾经睡过的女人后面,像个幽灵似的一直跟着。你觉得了什么,下意识地回过头来,他却一声不吭地掉头就走了。但你不会忘记他,你反而会更清晰地把他记起来,在梦里梦见他。有时候他又会大声地呵斥一条狗,直到那条狗发出惊恐的吠叫声,直到全村的狗都不明真相地疯狂叫起来,他又感到自己很无辜,仿佛这些狗是无理取闹,是故意和自己过不去。
  夜里他也不让自己安宁。他只在床上象征性地躺一下,就会摸下床,这里翻翻,那里弄弄,像只耗子似的开始折腾。偶尔他还会穿上早就预备好了的寿衣寿帽,爬进棺材里去躺一会儿,体验一下做鬼的味道。
  更多的夜晚他则会走进女儿的房间,这时,女儿已经枕着自己的一只裸露的手臂睡熟了,另一只手放在被头边上,手指轻柔地抓着被头。女儿好像有点儿胆怯,她在深深的睡眼中也想要抓住点儿什么。方孝国有点儿吃惊,但他很快就变得像一只老山羊那样安详起来,伤感起来,他把目光从微明的夜色里缩回,退了出来。手背上一凉,大概是落泪了吧。他的泪水都是冰冷的了。
  鸡叫头遍时方梅被冻醒了。早春的夜晚还挺冷呢。醒了,就觉得这屋子里有些异样。她壮了壮胆,想去看看爹怎样了。她开门时,仿佛有什么东西把门顶住了。她费劲地把门往外推,那边的东西也好像较着劲,门就处在了一种对峙状态。她把力气又使大了一些,门开了,爹像半截树干似的倒了下来,嘴角那—点火烬,悄没声息地亮着。她伸手一摸,那身体却已冰凉了。
  这个早晨,村子里显得格外安静。谁都没听见方孝国那嘶哑的挑衅的咳嗽声,全村人不约而同地睡了个早床。岳太平卸了门栓,打开门,已是满天灿烂的阳光,天气晴朗得连远处的一只蜜蜂在飞都看得见。娘卖的怎么没点儿动静天就大亮了呢。岳太平咕哝了一声,这时就看见方梅穿着一身白服,戴着孝巾,以一种令人难受的缓慢步伐走了过来。
  岳太平只看了一眼,就对站在他背后系裤带的儿子说,方孝国死了。
  水生说你不早就盼着这一天嘛!
  说着朝他爹的后脑勺盯了一眼,把裤带一勒,扎得皮带扣发出了很大的响声。他俯下身去拎鞋跟时,从父亲两条叉开的腿缝里看见方梅像一朵白云似的飘过来。从这样的角度看过去,方梅像是倒着在走,但并没看见她脸上有什么悲伤的表情,也没别的什么表情,脸白白的,和她身上穿的孝服一样。在离岳太平两三步远的地方,方梅站住了。
  方梅说,叔,我爹死了。
  岳太平站在那里没动,保持着肃穆。
  方梅一个深的弯腰,双膝就跪下去了,额头叩在门前的青石阶上,发出三下低沉的响声。
  叔,你得帮帮我啊。方梅喊了一声。
  岳太平浑身一颤,水生已经枪在他爹的前面把方梅搀了起来,方梅就软在他的臂弯里了,一头被白孝巾扎着的头发在低下去磕头时就散开了,被风吹得满脸都是,已经泪流满面了。水生握着了她的一只手,她的另一只手也下意识地抓住了水生,像,是有点儿支持不住了。水生半拥着方梅,冲他爹吼了一声,你还要方梅再给你下一次跪?
  这话很重,砸得他脑袋一沉。岳太平不敢正视儿子那一双瞪得血红的眼睛,也不敢去看方梅那悲戚的脸。他把头勾下了,低声说,你扶方梅先回吧,我把牛喂了,就去。
  方孝国在这世间的最后一个漾,是岳太平给他洗的。他把门关严了,用一条白毛巾捂住嘴鼻,把方孝国从里到外的脏衣服一件一件地剥了下来,又一件件地扔在门角里。这些衣服再也不会有谁穿了,将会点火烧掉。方孝国现在是一丝不挂了,像一只剥了皮的猴子又瘦又小,两边的腮帮子都可笑地塌陷着,微微咧开嘴,露出了一副很胆怯很讨好他的媚态。娘卖的就这么个东西啊。可就是这么个东西,却把这一村的人折腾了几十年,想想,这村里的人,谁不在心里咒着他呢。连那会叫唤的牲口,连那不会叫唤的地,谁不恨着这么个东西。岳太平想起这么多年来一直被方孝国压得伸不直腰的日子,又想起了自己的女人,想起女人时他眼圈就红了,忍不住就在方孝国干巴巴的屁股上扇了一巴掌。方孝国立刻就把屁股扭了几下,扭得跟个娘们似的。岳太平本来是想狠狠折腾折腾这东西的,看了方孝国这样子他心又软了。他用温水把这亡人的身体一遍一遍地搓洗干净了,连脚趾缝里的水都拭干了,给他换上了一套干部服。深灰色的干部服掩盖了他的干瘦,方孝国直挺挺地躺得又像是一个威严的村长了,好像还没死呢,好像只是短暂地睡上一觉后又会醒过来发号施令呢。一种辛酸的感觉就涌了上来,岳太平把额头抵在墙上,呜咽了好一阵,心里才好受了一些。
  
  五
  
  地养肥了,长出了一层油膘,在白白的日光照耀下油油发亮地荡漾开去,岳太平的心也开始荡漾了。可以下种了。金灿灿的种子直往泥土深处钻,哧溜一声就看不见了。岳太平感觉到手里握着的那些种子都在挤来挤去,都跃跃欲试,手心里痒痒的让他感到欢畅,他一把一把地撒出去,种子飞翔的声音和阳光落地的声音响成一片,一撒就听见呼啦一声,种子们像是在笑呢,又吵又闹的,娘卖的全都没个规矩了,挤什么挤,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地大着呢。
  看不见种子了,一切都仿佛回到了孕育生命的源头,日子突然变得寂寞起来,地里暂时没啥活儿可干了,心里只惦记着那一粒粒种子,像惦记着孩子,也不知它们现在在哪里,地深着呢。但无疑它们都还在那黑暗又阴沉的地底下呆着,这些数也数不清的可爱的小家伙,现在都憋得很吧,一点儿声响也没有。但它们都会在黑暗里寻找到点儿什么的,不找到点儿什么它们不会钻出来。岳太平闲得发慌时,也会把一只耳朵贴在地皮儿上听一阵,听不见什么。但被阳光晒得一片温暖的地皮儿,总让他想起女人的温热的肚皮。
  女人是他的女人。他一辈子就认下了这么个女人。他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别的女人可以做自己的女人。女人是个美丽的女人,这大湖里养育出来的女子都长得俊。他那时就像这样把一只耳朵贴在女人的肚皮上,听里面的动静。两个人在地里干着活儿,他突然就想听了,就去纠缠女人,像个顽皮的孩子。女人怕他纠缠,就把褂子的下摆撩起来,让他听。他那只年轻的耳朵把女人咯吱得痒痒的,女人快活得直叫唤,女人叫唤时高耸的奶子和圆滚滚的屁股就焕发出了楚楚动人的丰采。女人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他的骄傲和幸福似乎也蕴含其中,觉得女人的肚子是他一天天听大的。女人奇异的怀胎生育,让他觉得神秘而又不可思议。但他终于还是听出一些东西来了,听见一个像小老鼠一样的什么东西在里边折腾。再往下听,腮帮上常常就会挨上一脚,又被谁揍了一拳。娘卖的,岳太平想起现在已人长树大的儿子在娘肚子里的那股狠劲儿,就觉得不是没有一点儿道理。娘卖的在他娘的肚子里就养下了这股狠劲呢。
  很多鸟都飞了过来,天都黑了。
  它们看见了种子。那一双双小小的圆圆的眼睛,能把这三尺黄土看得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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