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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已经进入七月了，阳气转盛。天时反常是有不会太久的时间，今年确实有些长了。但是只要是晴天，盛夏就会很快到来。”
王婉容看了看窗外阴沉的天气叹了口气。提高声音说：“控制人口流动是必须的，但是不能把病人就这么扔下不管，也不能连活人都一烧了事。可以寻找幽静之所，收容病人，减少他们的流动。痘症虽然危险，但是挺过来，就不是祸，而是福。只要天气放晴，老百姓开始穿单衣，阳气日旺，外邪自消。但是村落农舍，必须干净清洁，外邪就算是有，也不能为害。”
王婉容是说给外面的女书记员听的。
宓乐要退出去。
王婉容追问：“牛痘何时才能到。”
宓乐弯腰道：“就快到了。”
王婉容皱了眉头。这已经是第四次了。以现在的紧急情况，不可能如此之慢。王婉容和高继冲对视了一眼，已经猜出牛痘不是没到，而是医学院怕危险，在外面找人接种。一抬头就看见宓乐已经退到了门口，要开门出去。
王婉容叹了口气道：“你们难道不怕耿先生和玉琳，还有徐大夫真的出事？特别是耿先生和徐大夫，她们的年纪要大一些，卫气旺盛，但是血气却不如我们这些小孩。一旦发病，病程必然会短而急促，后果如何你们要考虑清楚。把牛痘送几份进来，没有人比我们更加清楚痘症的规律，危险性还要小些。”
宓乐冷汗就下来了，一条腿已经跨出门，却不敢走。
“牛痘接种也不能随便乱接，让你们做的三菱针做出来了吗。”
“做出来了。”
“接种在手臂之上。接种后也要注意，因为仍然会有痘症的一些症状出现，只是程度很轻。小心血毒入脑，必要的方药是要给接种人的。让你们送进来就送进来。”
宓乐道：“我会向余老和李大人说明。”
这意思就是他做不了主。
“我看余老也不是休息了，而是躲着我们吧。”
宓乐不吭声。
耿先生笑道：“算了，王姑娘，如果您估计得不错，我们发病的机会不算大，有时间等。余老他们所为还是稳妥一些。”
王婉容叹了口气，不说话了。宓乐连忙退出去了，把门带上了。
（以上所有关于天花的情节，纯属臆测，情节需要，各位看官不要当真，哈哈）
第八十六章 归州之约（）
余老已经相信了牛痘会是预防痘症最佳的方法。
但是高保融和梁氏不信，命令要先在北城的老百姓身上试过以后，确定危险不大才能进王府接种。王婉容和耿先生的重要性，夫妇俩已经有了一个很高的评价，而且这是儿子以后最强力的班底。要是有损失，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弥补得过来。
内阁，已经倒了一片。
各位官员的家里多多少少都有病人出现。不过由于王婉容给出的措施补救及时，情况得到了控制，至少在动手早的地方，暂时还没有出现病人死去的现象。
但是北城和竟陵，已经有病人并发感染，来不及也没有办法抢救而死去。
定远，由于都是在一些岛屿之上。高保融特许王惠范自行处置，所以也采取了放弃患者，纵火焚烧的办法。定远团练全部出动，用船只在湖面上搜寻，据说处理的浮尸已经上千具。襄州的疫情绝对不止表面那么简单。
这些尸体打捞上来，焚烧后掩埋。这是非常危险的举动，定远找不到那么多出过水痘的人，所以参加打捞的人往往一旦不对，都选择了自杀。但是并没有人拒绝参加打捞。汉水和江水在云梦泽汇集，里面的水流非常混乱，所以一旦有遗漏，祸害的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家人，一个村子，一个岛的人。
官府进行有组织的预防措施后，人们在此时表现出的牺牲精神让人动容。而在襄州，是军队直接出动，所以很多人开始逃亡，因为他们没有希望。
逃亡的人被告知可以去竟陵，定远不行，定远交通、物资、环境根本不能容纳病人。
竟陵的人手也不足，但是总比定远要好。
纪南县仍然没有出现痘症病人，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因为临近的富水、长林已经陆续有疑似痘症病人出现。虽然只有几个人，且都是靠近竟陵和江陵。而纪南却是被包裹在其中。施睿静已经下令对纪南县进行复查，他怀疑县令郑含瞒报。
高保融虽然没有阻止施睿静的这种有些过激的行为，但是让医学院重新派人到纪南县核查，以免法房胡乱抓人。
高保融亲自写了密信，让人快马前往归州，信件只给了孙光宪一个人，命令尽快结束谈判。
归州。
孙光宪和安审琦同时接到了信件。
两个人都是老奸巨猾。只是淡淡地一笑，把信件放进了怀里。
“高将军，田将军。既然双方条件差异不大。主要是田将军撤离和俘虏的处理问题。所以只要施州水军将船只移交给闵将军后。田将军就可以北撤，至于战俘，你们可以直接在江南岸进行接收，闵将军用水军的船将俘虏送回南岸。田将军可以在南岸接收，一共是四千七百五十六人。”
这七千多人多半都是田行健北上会和田行皋的过程中被截下来，或者主动被放弃的。田行健最后被围在了归州和峡州交界的一个山间凹地里面，只剩下了不足两万人。损失超过了半数。
不过主要还是田行健和施州水军的损失，田行皋虽然三千骑兵全军覆没，但是他的步兵和水军还完整保留着，实际损失并不大。如果荆南归还俘虏，那么返回施州的施州兵就还有四万多人。
高彦寿的定远军当然还是要进入施州的，蜀主孟昶就是要借着这个机会完全收服施州，因为施州现在是出川攻略楚地的前哨。田行皋长期不驯服，并谋求独立，蜀国已经对他忍无可忍了。
田行皋战败，孟昶绝对可以以此为理由拿掉他的刺史官职。问题就是需要有人接替，田家控制的兵力不要太多。
安审琦无所谓，他根本就看不起蜀国，认为蜀军不堪一击。
但是孙光宪却不能让蜀国得逞。现在田家仍然拥有近四万人的军队，加上他本身就是施州最大的土司。孟昶和高彦寿要对田行皋下手，就会有所顾忌。
田行皋显然对孙光宪的这份大礼大喜过望。
而高彦寿则皱了眉头。但是不好说什么。
蜀国不在乎施州水军的那点船。实际上施州敢进攻归州和峡州，就是他暗中支持蜀中富商对施州支持的结果。如果不是三峡水流湍急，水道复杂，大战时容易遭到伏击。而楼船确实不适合在这种水情下航行。高彦寿单靠水军就能够灭了施州。
但是真要是蜀主孟昶下决心进行国战，高彦寿自然也不会在乎那一点船只的损失。
但是对付楚国，光有水军不行。荆南不会放他们下去。而打荆南，其实不是和荆南打，看样子是要和大汉死磕。那战线就太长了。前蜀为什么灭亡？就是因为被后唐从散关，威武、凤州方向长驱直入。如果荆南方向再发动，蜀军就面临两线作战，这是蜀国无论如何也不想看见的。
所以蜀主交给高彦寿的密令是支持荆南，不要让荆南真的彻底倒向北汉。北汉刘承祐年幼，不能协统文武，郭威、史弘肇专权，内乱只是迟早的事情。以荆南的无赖性格，到时候，必定又是重新自立为王，代替蜀国挡住一路兵马。
所以高彦寿不仅不能反对，还要与荆南开通归州，峡州和江陵三个通商口岸，互通有无。
而让荆州拥有一只不强，但是也绝对不弱的水军，也是蜀主默许的。
几方妥协之下，四方在合约上签字。
田行皋返回施州，开始移交施州水军的战船。田行健被解围，与在归州的大军会和，北上巴州，在巴州与定武军会和，乘船回施州。而定武军也开始做进入施州的部署和调整，并从归州边境撤军。
孙光宪把高保勖留在了归州，带着一帮文臣赶回江陵。因为现在的内阁，真的成为了内阁，不仅不能出来，而且里面半数人病倒了。高保融和梁氏在内阁亲自批阅奏折和处理政事，万一一个不好，到时候，连下令的人都没有。
而已经混编一处的荆南兵则赶回峡州当阳，而不是直接回江陵。梁延嗣这时才被告知，南唐和襄州发生了痘症疫情，波及到了江陵和竟陵，军队要在峡州布防，协助官府控制疫情。但是这个过程不要急，必须等施州兵完全出境。荆南水军完成整编后，才能进行。
梁延嗣因为不放心，让魏璘带着残存的三千骑兵回师江陵，以弥补荆州兵力不足的窘境。
至于水军，暂时还不能动。
“这才几天，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主上情况怎么样，小公子怎么样？”孙光宪一路疾驰，一边问信使。
另一侧，安审琦也急了，襄州的情况比荆南还要紧急，如果不是刚好王溥在，襄州已经崩盘了。南唐的大军现在就守在边境，就等着襄州瓦解后直接接收呢。
据说襄州之所以疫情爆发，也是南唐搞的鬼。
“主上还好，只是带的近卫全部都要隔离，内阁现在只有您和高副使大人，王惠范王大人在外面。但是王大人在定远严防死守，司空熏大人返回了竟陵，不过也病了，在衙门里苦苦支撑。司空大人提议郑谷前往竟陵接替他任职，以免万一，但是法房认为纪南有瞒报疫情的嫌疑，正在派人查勘。我在过来的时候，确实发现纪南没有痘症病人出现，所以相信很快郑谷大人就会前往竟陵。”
“小公子，小公子怎么样了。”
“小公子得了痘症，但是有王姑娘在，情况还好。这三天，都是小公子的寝宫里传出来的仙法，江陵才只有二十多个人不治而亡。不过王姑娘说现在还不是最危险的时候，死亡的人数会在两到三天后急速增加。还有，王姑娘也得了痘症。”
安审琦问：“什么仙法。”
信使不说话了。
孙光宪说：“但说无妨。”
这么大的事情，有仙法也是保不住密的。
“王姑娘和耿先生做出水晶尺，能够提前知道人患有热症，而热症是痘症的前兆。王姑娘说痘症分为三个阶段。最开始就是热症。”
“水晶尺？”
“是的，是真的水晶，但是里面有一根银线，能够根据热症的强弱伸缩。”
“水晶？天亡我乎？”安审琦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原来他家有三四口人得了痘症。王溥虽然没有直接杀掉，但是关在一个僻静的院落等死。水晶的昂贵，安审琦非常清楚。在他看来，荆南也不过只有一两个而已，是不可能让给他的。
第八十七章 避祸之谋（）
王婉容的症状远比高继冲来得迅猛。
到了夜间的时候，就高烧导致了昏迷，还好身边随时有人，提前也服用了强基固本的汤药。用冰块给她降温后，很快缓了过来。她的出痘也很顺利，只是密度和次数，每次的间隔时间都要比高继冲短。
她自己已经不敢照镜子，因为到中午的时候，整张脸已经不能看了。大部分已经破口，将来肯定会影响容貌。
这种情形，连耿先生也快看不下去了。
好在高继冲的情况有所好转，开始挣扎着照顾王婉容。
高继冲身上出的痘症主要集中在了面颊两侧，脖子，以及手臂，腿和大腿根部。数量不算多。
余老配置了一种治疗脓疮、拔脓生肌的药粉以防止感染。
效果还非常不错，只是似乎采用了硫磺之类的矿物药材，气味不太好。
高继冲年纪小，恢复能力确实非常好，所以虽然还在发热，但是已经不是第二天那种昏昏沉沉不能知事的样子。
他也不想让别人看到王婉容满脸水痘的样子，连徐大夫和耿先生如果没有必要，也不准出现在两个人的面前。
王婉容的热症退得很快，到晚间的时候，人已经清醒了。只是她不再迈出屏风一步。
因为这几天说话太多，王婉容的声音有些沙哑。所以说话也少了。
而高继冲说话多了起来。
“吴夏先生认为温度计我们制造虽然简单，但是在外面可不是如此。水晶，即便是有一些瑕疵的水晶，在各国都是天价。何况我们制造的水晶纯净至极。这种温度计在江陵，人们是当成仙器，要用红布包裹焚香而请。吴先生以前从西洋购买水晶，就算是带有绿色的杂质，也花掉了几十年的积蓄。所以温度计绝对不能给每个医生配一个，这对于荆南也好，对于医生个人也好，都不是好事。怀璧其罪也。”
高继冲道：“吴先生认为当如何处置，温度计对于控制疫情是具有决定性作用的。”
“应以一个医疗小队配备一只，并且派两个军士保管。这对于医疗小队和温度计本身能够保证安全。”
“这件事内阁怎么说？”
“内阁那边情况不太好，医疗防疫已经交到李大人这边了。”
“请吴先生到你这边问话。”王婉容虚弱地对高继冲说了一句。
吴夏连忙跑到了用来记事的窗口下面。
窗户开着，挂着薄薄的窗纱，风吹过，能够看见高继冲坐在窗前，没有王婉容的身影。但是听得见王婉容说话。
“你问一下。”她对高继冲说了一句。
“吴先生，温度计真的这么危险？只是一个温度计而已。”高继冲问
“痘症起于汉末三国，到了唐才逐渐有了治疗的法子，但是都是以预防为主，药王孙思邈用痘痂诱发痘症，确实给了救治的时间，但是发起的痘症能够救活的也不多。医家也注意到了热症的问题，但是一直都是病人已经热症十分严重了，开始求医问药才进行整治，所以治疗热症各医家都不难，难的是要及早发现热症。就像您说的，越早发现越好治疗，因为元气未亏，卫气旺盛。由此可见水晶尺的用处。”吴夏高声答道。
“所以医生才需要配备啊。”
“其实限制或者说暂缓推广原因还不止于此。我在匠作坊看到了水晶的整个制作过程，可谓巧夺天工。匠作们不只制造温度计，还可以制造各种器皿。公子和姑娘吩咐的球面镜和凹面镜已经造出来了。属下知道水晶含光分影，夺魂摄魄的作用”
高继冲打断了吴夏的叙述：“吴先生，那不过是玻璃的光学折射原理，从很大角度来说是算学问题。所以您说的含光分影是有的，但是夺魂摄魄不过是人们不了解而已，如果了解了，就不能夺魂摄魄了。”
吴夏弯腰道：“属下明白。但是您所说的放大镜的效果可绝不是仅仅用在给医学院看清楚水蛊那么简单。它能够用来作战。”
吴夏没说怎么用到军事，但是高继冲沉默了。
“放大镜确实可以用作望远镜，千里眼就是它了。”王婉容低声说。
高继冲柔声道：“我知道，姐姐还是少说话，到时候真成了麻子了。”
吴夏在外面大声道：“对，就是千里眼。我曾经用水晶做到了一里路远的分影。但是公子和姑娘却能够看到十里百里，甚至千里。只有传说中神仙用的分光镜和玄光镜才做得到。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水晶的制作。这可以为荆南带来巨额的财富。”
吴夏咳嗽了一下，因为他没有听到屋里的动静。
高继冲的声音传来：“我听着呢。”
“水晶尺，也就是温度计瞒得住别人，瞒不住鲁国公安审琦。而且我们也不可能真的弃襄州而不顾。除了安国公，四方馆还有西南转运使李谷李大人。瞒不住他们，就必然瞒不住汉主刘承祐。”
“是皇上。”
“对，是皇上刘承祐。”
吴夏对刘承祐没有好感，是皇上又怎么样，这年头称帝的人多了去了。所以吴夏拒绝对刘承祐用敬语。
正在和王婉容一起喝粥的高继冲也不管他了。
“正因为瞒不住，所以我和姐姐也没想隐瞒。”
“公子，姑娘，虽然瞒不住，却可以用来交换，当然只交换水晶尺，因为他极难模仿。水晶尺能够为荆南换来任何想要的东西。”吴夏道。
“吴先生，您是一个见多识广的人，如果要交换，我们不会要钱财，因为那没有用处。襄州，能够有价值的就是石炭，我们用的石炭都是从那里来的。所以我同意吴先生的意见，但是不要银钱，那没有用处。”
吴夏笑了：“公子，那是找安国公要，是小事。我的意思是找皇上刘承祐要。”
“那能要到什么？”
“爵位，名声，甚至要一个州也不成问题，就是您要襄州，刘承祐也有可能给您。”
王婉容道：“吴先生，您认为襄州要来何用？”
吴夏沉默了片刻道：“北地也不是那么稳定。”
他再对北汉没有什么好感，也能当着大家的面说北汉君臣迟早也是要闹翻的。
“如果我要，也会要燕云十六州，要襄州有什么用，都是自己人的。”高继冲道。
吴夏眼睛一亮：“公子，姑娘，我们就要燕云十六州。要渤海王这个爵位，让公子承袭文献王曾经得到过的这个爵位，未尝不可。就算是一个虚爵，也会有很大的好处。”
长兴三年，当时荆南依附于后唐，赐高从诲为渤海王，实际上就是要把高氏从荆南调走。高从诲不干，并在第二年像唐明宗求战马。唐明宗自然拒绝了，连荆南的供奉都没要，只给了二十匹劣马。
这也是为什么李谷想到要用渤海王来试探高保融的一个原因。
只是没想到，那边才起意，这边就想到了干脆为高继冲要一个渤海王的爵位。
“我要这个爵位做什么？”
“北上燕云，国之大义也，我听说您讨要了施州的全部楼船和艨艟。属下曾经在吴越见过海船和车船。车船不说，海船还不如楼船大，只是没有楼层而已。楼船因为太高，所以在海中容易被风所袭。我们只要十艘海船，就能够从海上北上燕云，谁也不能说公子拥兵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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