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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堡 卡夫卡-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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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这个野姑娘,〃K说。〃喏,〃她躲躲闪闪地说,〃她这笑是有缘故的。你问我跟克拉姆熟不熟,可你知道我……〃说到这儿,她不由自主地微微仰起了下巴颏,并且又用她那种洋洋得意的目光扫了K一眼,这样的目光同她讲的话怎么也连不到一块儿去。〃我是他的情妇。〃〃克拉姆的情妇?〃K说。她点点头。〃那么,〃K为了使气氛不至于变得太严肃,便笑嘻嘻地说,〃对于我来说,你可算得上是一个最尊贵的人物啦。〃〃不单是对你一个人,〃弗丽达亲切地说,但是没有报以微笑。K有一件能打败她的骄傲的武器,于是便施展了出来:〃你可曾在城堡里呆过吗?〃可是并没有击中要害,因为她说:〃没有去过,可是难道我在这儿的酒吧间里还不够吗?〃很明显,她的虚荣心是无边无际的,而旦似乎特别想让K来满足她。〃当然啰,〃K说,〃在这儿酒吧间你就算是旅馆老板啦。〃〃可不是,〃她同意地说,〃我开头是在桥边那家客栈照料牛栏的。〃〃凭你那双娇嫩的手,〃K半信半疑地说,他不知道自己不过是恭维恭维她呢,还是她身上有一种什么力量逼着他这样说。她的手倒真是又小又嫩,可也称得上是又瘦又平凡。〃可是那时候没有人为这双手操心呢,〃她说,〃就说现在……〃K探询地望着她。她摇摇头,不愿意再说下去了。〃自然,你有你的秘密,〃K说,〃你大概不会把你的秘密泄露给一个你才认识了半个钟头的人,而他还没有机会给你谈谈任何有关他自己的情况哩。〃这句话说得不妙,因为这句话似乎把弗丽达从这种对他有利的恍惚状态中唤醒过来了。她从一只挂在她的腰带上的皮包里拿出一个小木塞把那个洞眼塞住了,接着,显然想掩饰自己转变态度,对K说道:〃哦,你的事儿我都知道,你是土地测量员。〃接着又加了一句:〃可我现在得回去干活儿了。〃她回到她原来在柜台后面的位置上,这时候,人们陆陆续续地从各处拿着空杯子过来添酒了。K想再跟她谈谈,便从架子上拿了一只空杯子走到她跟前去,说道:〃我再问一件事,弗丽达姑娘,你从一个看牛栏的女孩好不容易爬到了酒吧间里的这个位子,这可是一个了不起的功绩,也是一种伟大的精神力量的标志,可是像你这样一个雄心勃勃的人,这个位子难道就是你最终的目的吗?这是一个荒唐的想法。你的眼睛告诉我不要嘲笑我,弗丽达姑娘你还有比你过去所征服的更多的东西在等着你去征服哩。可是一个人在世上所碰到的反对力量是巨大的,而且一个人追求的目标越高,他所遭遇的反对力量也越大,因此,要是接受一个同样也在奋斗前进的人的帮助,这决不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尽管他是一个渺小的无足轻重的人。咱们能不能另外找个时间,避开这许多旁人静静地谈一次呢?〃〃我不知道你在希求什么,〃她说,这一次似乎违反了她的本意,她的声调与其说是流露了往昔得意的豪情,还不如说包含着无限失望的慨叹。〃也许你想从克拉姆先生身边把我带走,是吗?天哪!〃说罢,她拍起手来了。〃你可真把我看透了,〃K说,似乎因为人家太不信任自己而感到为难,〃这的确是我心底真正的秘密愿望。你应该离开克拉姆而做我的情人。现在我可以走啦。奥尔珈!〃他喊道,〃咱们回家吧。〃奥尔珈顺从地从桶子上溜下来,但是没有办法立刻从她周围的朋友中脱身出来。接着,弗丽达用吓唬人的眼光瞅着K低声地说道:〃什么时候我能找你谈谈呢?〃〃我能在这儿过夜吗?〃K问道。〃可以,〃弗丽达说。〃我现在就能留下来吗?〃〃你先跟奥尔珈一起走出去,这样我就可以把其他的人都撵跑。然后,你过一会儿再回来。〃〃行,〃K说,他不耐烦地等着奥尔珈。但是那些庄稼汉不让她走;他们跳着一种舞,奥尔珈是舞蹈里的中心人物,他们大伙儿在她的周围围成一个圆圈高声叫喊着,他们中间不时地有一个人离开圆圈,紧紧地搂住了奥尔办的腰,把她转了又转;舞步越跳越快,叫喊声也越来越似饥若渴,越来越震耳欲聋,到后来他们不知不觉地混成了一片若断若续的吼叫声。奥尔办开头还大声笑着打算从圈子里冲出来,现在她只是技散着头发从这一个人身边旋到另一个人身边。〃我侍候的就是这一帮人,〃弗丽达轻蔑地咬着她薄薄的嘴唇说。〃他们是谁?〃K问她。〃克拉姆的侍从,〃弗丽达说,〃他总是带了那些人来,可他们教我生气。我几乎记不起我跟你说了些什么话了,可要是我得罪了你,那就请你原谅我,这应该怪那些人,他们是我所知道的最教人瞧不起、最招人讨厌的家伙,可我得给他们往杯子里斟啤酒。我常常央求克拉姆别带他们上这儿来,因为虽说我照样还得忍受其他那些老爷的侍从,可他总还得多少为我着想一下吧,但是这些都是白说,每逢他上这儿来,他们在一个钟头以前,就像牲口进圈似地拥进来了。可是现在正是他们应该回到自己的窝棚里去的时候了。要不是你在这儿,那我早就把这扇门打开,克拉姆也就不得不自己来把他们赶走了。〃〃这么说,他现在听不见吗?〃K问道。〃听不见,〃弗丽达说,〃他睡着了。〃〃睡着了?〃K喊了出来。〃可我刚才从洞眼里望进去的时候,他还是醒着坐在书桌旁边的呀。〃〃他总是那样坐着的,〃弗丽达说,〃你看他的时候,他正睡熟了。要是他没有睡着,我会让你往里边瞧吗?他就是这样睡的,老爷们都挺能睡,我简直不懂这是什么道理。可是假使他不是这样能睡,他准受不了这些侍从。可现在得让我自己来把他们撵走啦。〃她从角落里拿了一根鞭子,只一跳就跳进了跳舞的人群中间,可是像一只小羊羔那样跳得不怎么稳。起先,他们面对着她,只把她当作是新参加进来的舞伴,可是在那一瞬息之间,弗丽达好像真的举着鞭子要打下来,但是她立刻又把鞭子提了起来,喊道:〃克拉姆命令你们回到自己的窝棚里去,回窝棚,统统给我回窝棚去!〃他们看到她认真起来,便带着一种对K来说是无法理解的恐慌往后面的墙壁挤去,接着,在前面几个人推操之下,一扇门猛地给推开了,吹进来一阵晚风,他们乖乖地让弗丽达在后面押着,在晚风中穿过院子,消失在窝棚里了。
  在接着出现的这阵突然的静默中,K听见门廊里传来脚步声。为了维护自己的处境安全起见,他躲到柜台后面,这里是这间屋子惟一可以藏身的地方。他已经获得了留在酒吧间里的权利,可是他既然打算在这儿过夜,那就得避免让人发现。所以,当房门确实已经打开的时候,他便钻到柜台下面去了。当然,要是在这儿让人发现了,也同样有危险,但是这样就可以振振有词地解释,他是为了避开那些庄稼汉的狂悻无礼的行为才躲在这儿的。走进来的是那旅馆老板。〃弗丽达!〃他喊道,接着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好几趟。
  幸而弗丽达很快就回来了,她没有提到K,只是抱怨那些庄稼汉。在扫视四周寻找K的时候,她走到柜台后面,她站得那么近,K可以摸到她的脚了。从这时候起,他才感到安全了。因为弗丽达没有说起K,旅馆老板就不得不开口询问K的下落。〃那么,土地测量员到哪儿去了?〃他问道,他可能生性就是很有礼貌的人,加上经常跟那些比他的地位高得多的人毫无拘束地交往,就变得更加彬彬有礼,但是在他跟弗丽达讲话的语气里却含有一种特别体谅的声调,由于他跟她讲话的时候仍然保持了东家对待下人的身分,而且是对一个没规没矩的下人,这种声调就更加动人。〃土地测量员我完全把他给忘掉啦,〃弗丽达一面说,一面把她的小脚搁在K的胸脯上。〃他准是早就走开了。〃〃可是我一直没有看见他,〃旅馆老板说,〃而我这会儿几乎都在大厅里没有离开过。〃〃唔,可是他没有到酒吧间来,〃弗丽达冷冷地说。〃说不定他藏到什么地方去了,〃旅馆老板接下去说。〃从他给我的印象来说,他很可能这样做。〃〃他总还不至于做出这样丢脸的事儿来吧,〃弗丽达说,把她的脚压在K的身上。她具有某种欢乐和爽朗的性格,这是K以前所没有注意到的,而且能出其不意地先发制人,因为她忽然大声笑着向K弯下身去,说了这样一句话:〃说不定他藏在这底下啦。〃她轻轻地吻了一下K,接着又跳起来,带着懊恼的神气说:〃没有,他没有藏在这儿。〃这时候旅馆老板却又使K吃了一惊,他说:〃教我烦恼的就是不知道他真的走了没有。这不光是为了克拉姆先生,也是为了咱们旅馆的规章。弗丽达姑娘,这条规章跟你也有关系,就像跟我有关系一样。好啦,要是你能为酒吧间负责,我就上其余的房间去巡查了。晚安!祝你睡个好觉!〃他几乎还没有走出房间,弗丽达就拧熄了电灯,钻到柜台下面,在K的身边躺了下来。〃我的亲爱的!我的亲爱的!〃她低声悄语地唤着,但是并没有碰K的身子。她似乎被爱情激动得晕倒了,摊开两只臂膀仰面朝天地躺着;仿佛在前面等待着她的一定是无穷无尽的幸福,同时,她又唱了几句小曲,这与其说是唱小曲,倒不如说是在叹息。随后,因为K仍旧躺在那儿出神,她又猛地跳了起来,像小孩子一样开始用力把K拖过来:〃来吧,下面太挤了。〃于是他们互相拥抱起来,她的娇小的身子在K的手里燃烧着,K在昏昏沉沉的状态中一次又一次地想竭力控制自己,但是做不到,他们在地上滚了没有多远,砰地一声滚到了克拉姆的房门前,他们就躺在这儿,在积着残酒的坑坑洼洼和扔在地板上的垃圾中间。时间一小时一小时地逝去,在这段时间里,他们两个人像一个人似地呼吸着,两颗心像一颗心一样地跳动着,在这段时间里,K只觉得自己迷失了路,或者进入了一个奇异的国度,比人类曾经到过的任何国度都远,这个国度是那么奇异,甚至连空气都跟他故乡的大不相同,在这儿,一个人可能会因为受不了这种奇异而死去,可是这种奇异又是这么富于魅力,使你只能继续向前走,让自己越迷越深。因此,当克拉姆的屋子里传出了有人用深沉、威严而且不表示人称的口气在喊弗丽达的时候,对K来说倒并不使他吃惊,反而觉得像是一道慰藉的微光。〃弗丽达,〃K在弗丽达的耳边低声唤着,告诉她有人喊她。弗丽达仿佛出于一种机械的服从本能,准备跳起来,但是接着想起了自己现在是在什么地方,便又伸了一下身子,悄悄地笑着说:〃我不去,我再也不到他那儿去了。〃K想表示反对,劝她到克拉姆那儿去,并且开始给她系上那件皱成一团的罩衫,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他太幸福了,简直无法把弗丽达抱在怀里,这样的幸福也使他感到痛苦,似乎假如他让弗丽达去了,他也就会失去他所有的一切。他的卫护好像增强了弗丽达的力量,她握起了拳头,敲着克拉姆的房门,大声喊道:〃我正陪着土地测量员哩!〃不管怎样,这句话回得克拉姆一声不响了,可是K吓得跳了起来,他跪在弗丽达身旁,在朦胧的晨光下,向四下张望。出了什么事儿啦?他那些希望到哪儿去了?现在弗丽达已经泄露了一切,他还能指望从弗丽达身上得到些什么呢?他没有采取深思熟虑、步步为营的对策同他这个有权有势的敌手周旋,也没有实现自己的雄心大志,而只是在潴积了啤酒的泥潭里滚了一整夜,那股气味简直叫人受不了。〃你这是干吗?〃他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咱们俩全毁了。〃〃不,〃弗丽达说,〃毁了的只是我,可这样我就赢得了你。你不用烦恼。可你瞧瞧这两个人笑得那副样子。〃〃谁?〃K问道,接着便转过身子去看。在酒吧间的柜台上,正坐着他那两个助手,因为缺乏睡眠,他们的眼睛显得有点滞重,然而是愉快的。这是一种发自感觉自己出色地完成了任务的愉快。〃你们在这儿干什么?〃K喊道,好像一切都怪他们。〃我们不能不上这儿来找你,〃助手们解释说,〃因为你没有回客栈。我们上巴纳巴斯家去找你来着,临了我们才发现你在这儿。我们在这儿坐了整整一夜。我们这个活儿可不轻松哩。〃〃白天我才用得着你们,〃K说,〃晚上可用不着,给我出去。〃〃可现在是白天哪,〃他们说,身子并不挪动。现在可正是白天,所有通向院子的门都敞开了,庄稼汉们川流不息地进来了,跟他们一起进来的,还有K已经忘得干干净净的奥尔珈。她虽然头发蓬松,衣衫不整,可是她仍旧像昨天晚上那样活泼。还没有跨过门槛,她的眼睛就射到K的身上。〃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回家?〃她问道,几乎要哭出来了。〃仅仅就为了那样一个人!〃她接着说,这句话她重复了好几遍。弗丽达原先跑开了一会儿,现在带着一个小布包回来了,奥尔珈伤心地退到一边去。〃现在咱们可以走了,〃弗丽达说,显然,她指的是他们应该回到桥边那家客栈去。K同她一起走着,两个助手跟在他们的后面,组成了一个小小的队伍。那些庄稼汉对弗丽达流露了极度轻蔑,这是可以理解的,因为直到目前为止,她一向是凌驾于他们之上的;他们中间有一个人甚至拿起了一根棍子,似乎想拦住她不让她走出去,除非她跳过去,但是她只消把眼睛一瞪,就足够把他吓退了。等他们走到了外面的雪地里,K才觉得呼吸舒畅了一点儿。在旷野里他感到如释重负,似乎连赶路也不那么劳累了;要是他独自一个人走,那也许还要轻松一些。他一跑到客栈,就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在床上躺了下来。弗丽达就在他旁边的地板上给自己安排了一个铺位。那两个助手也挤了进来,他们给K撵走了一次,这会儿又从窗口爬了进来。K心里很厌烦,不想再去撵他们走了。客栈老板娘特地跑来欢迎弗而达,弗而达管她叫〃妈妈〃;她们见了面真是说不出地亲呢,互相吻了又吻,久久地拥抱着。这间屋子里几乎没有一点平静和安宁,因为女仆们穿着笨重的靴子,也格登格登地走进来拿这样找那样,不论什么时候,只要她们想从K的床上取什么东西,她们于脆就从K的身子下面拉出来。她们向弗丽达问好,就像她是她们自己人一样。尽管大家这样走进走出,K还是在床上躺了一整天,接着又睡了整整一夜。弗而达没有给他干什么事儿。第二天早晨他终于从床上起身的时候,觉得自己的精神大大复原了,这是他到这个村子的第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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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奥地利'卡夫卡 





 







  他原想跟弗丽达亲密地谈一谈,可是因为那两个助手死乞白赖地守在跟前,他给拦住了,而弗丽达也不时跟他们嘻嘻哈哈地开着玩笑。要不然,他们就干脆在屋子角落的地板上,铺了两件旧村衫躺了下来。作为一种尊敬的表示,他们反复地向弗丽达保证,决不打扰土地测量员,而且尽量不多占据地方,尽管他们悄声低语地谈个不休,吃吃地笑个不停,但是为了达到这个心愿,他们不断地互相挤在一起,为的是使自己占据的地位更小一点,这样两个人蜷伏在角落里,在暗淡的光线下看起来就像一个大包裹。但是根据K在白天得到的经验来说,他深深感觉到他们是两个机灵的观察者,不管他们像孩子那样淘气地用两只手装成望远镜也好,也不管他们只是瞟着他,表面上专心一意地在理着胡子也好他们在胡子上花了不少心思,老是在互相比较谁的胡子更长更浓,而且请弗丽达给他们作评判,他们的眼睛却从未从他的身上移开过。K睡在床上,常常抱着完全漠不关心的心情瞧着这三个人奇形怪状的动作。
  当他感到精神已经恢复,能够起床的时候,他们三个人都跑来侍候他。虽然他的身体还没有康复到足以拒绝他们效劳的程度,而且也注意到这样一来就会使自己陷入一种依赖他们的境地,这种处境又会给他带来不良的后果,但是他只得如此。坐在桌边喝着弗丽达煮的浓浓的咖啡,在弗丽达生的火炉旁烤火取暖,有这么两个助手狂热地奇形怪状地争着上楼下楼跑上十来次,给他打水,拿肥皂,递梳子,找镜子,最后还给他拿来了一小杯甜酒,因为他曾低声地暗示过他想喝这么一小杯,这一切,可也真不是教人不愉快的。
  就在发号施令和让别人侍候着的当儿,K实在是由于心情愉快,而不是希望他们服从命令,他说:〃现在你们两个人走开吧,目前我不需要你们干什么了,而且我也想跟弗丽达姑娘单独谈谈。〃他看见他们的脸上没有露出直接反对的表情,便用原谅的口吻加了一句:〃我们三个人随后要上村长那儿去,所以你们俩现在先到楼下酒吧间里等我。〃奇怪得很,他们听从了他,不过他们在走开以前,还转过身来说:〃我们可以在这儿等呀。〃但是K回答说:〃我知道,可我不要你们在这儿等。〃
  两个助手一走开,弗丽达就坐在他的膝盖上说:〃亲爱的,你干吗要讨厌这两个助手?咱们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用不着在他们面前躲躲闪闪的。他们是忠实的朋友。〃这使K心中不快,可是又给他一种乐滋滋的感觉。〃哦,忠实的朋友,〃K说,〃他们一天到晚都在监视着我,这简直是无聊,而且教人讨厌。〃〃我相信我懂得你这指的是什么,〃她说,接着搂住了K的脖子,想说一句别的什么话,但是说不下去,因为他们坐的那张椅子离床很近,所以他们从椅子里摇摇晃晃地滚到床上。他们躺在床上,但是不像前一个晚上那样进入遗忘的境界。她在寻找,他也在寻找,他们像发了狂似的,扭歪了面孔,把头钻到对方的怀里,迫切地寻找着什么东西,他们的拥抱,他们手脚的摇摆,都不能使他们忘记身外的一切,只是提醒他们要寻找的是什么;他们像狗儿拼命在地上乱抓那样,互相抓住了对方的身子,而且常常在无可奈何的失败以后,为了得到快乐而作最后努力,互相用鼻子闻、舌头舔着对方的脸。最后,极度的疲乏终于使他们平静下来,也给他们互相带来了感激。这时候,女仆们走进来了。〃瞧他们睡得像个什么样子,〃一个女仆说,怜惜地丢了一条被单在他们身上。
  过了一会儿,K从被单里钻出来,向四面张望,那两个助手K看到他们并不惊奇又躲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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