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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西域少年行-第2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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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日后朝堂地位的高低,故他精挑细选一万虎贲北上,其中七千人是李晟从太和城下带回的百战老兵,可以说泰半剑南精锐皆出川勤王。

    崔圆如此下血本,固然有邀功固宠的私心,却也是奉杨国忠之命而为。安禄山起兵以来,天下汹汹、民意如沸,矛头或明或暗均指向右相。连攀附杨国忠多年的哥舒翰都与之决裂,剑南军遂成为杨家最后的依仗。

    当然,崔圆自有一番计较,在他眼中杨家唯一的靠山并非剑南数万兵将,而是圣人对贵妃娘子的宠爱。可与万里锦绣江山相比,帝王的恩宠轻若浮屠塔角的银铃,清风徐来之际悦耳动听,风狂雨骤之时荡然无存。

    遮天蔽日的幽并虎狼,挡住照耀杨家的帝王之光,煊赫一时的右相顿成无根之浮萍。范阳叛军横扫中原、攻陷东都之日,更是敲响了杨家的丧钟。

    崔圆无心陪将沉之舟一条道走到黑,他急需一个改换门庭的契机,麾下一万精锐就是他最好的投名状。问题是该投靠谁呢?李仁之带来的消息究竟是千载难逢的良机还是万劫不复的陷阱呢?

    “崔节帅,事不宜迟、机不可失!”李仁之搓手顿足,急不可耐。

    “一静不如一动,富贵险中求”崔圆远眺火光闪烁的长安城和乌漆墨黑的潼关,终于下定决心:“传吾军令,全军轻装疾行,火速北上救驾”

    平地跳雪山,晴空下霹雳。

    “崔副使且慢!”

    笑容还未在李仁之脸上铺陈开,疾若雨点的马蹄声和熟悉的话语声便将他炽热的心打入冰窟。

    “好大的胆子,竟敢乱闯军阵!”崔圆一挥手,以真源骑兵队为首的剑南牙兵正要列队迎战,却听人笑道:“崔副使一向可好?”

    “李县尉!”“李队正!”“李校尉!”剑南军中身份各异的士卒七嘴八舌喊了起来,他们唯一的共同点是不约而同放下警惕,脸上露出久别重逢的真挚笑容。

    “霨郎君、李别将,素叶军不是在镇守河东吗?”崔圆颇为关注李晟的行踪。

    “崔副使,可否借一步说话?”王霨顾不得与崔圆寒暄,卸下腰间横刀便邀他密谈。

    “不知霨郎君有何赐教?”崔圆习惯性地挂上笑眯眯的表情。

    “崔副使可知盛王已葬身元帅行营?”王霨开门见山、不遮不藏。

    “哦”崔圆面无表情地瞥了眼李仁之:“安贼麾下的叛军来得可真快,潼关方破,其前锋竟已杀至华州。”

    “不,偷袭盛王的主谋并不是叛军,而是东宫。”王霨幽幽道:“且潼关并未丢失”

    在增援潼关路上王霨巧遇高云舟和于阗国王尉迟胜,愕然得知潼关安然无恙。

    至于哥舒翰为何没按时燃起平安火,高云舟等也一无所知,因为华州火起之时,哥舒翰就命尉迟胜带三千于阗轻骑护送高云舟前去查探。他们半路上遇到策马狂奔的卫伯玉一行,得知盛王已死,封常清推测叛军从武关道潜入京畿,决定南下增援。

    “哥舒翰”素来多疑的卢杞陷入沉思。

    “难道”不恤士卒夺石堡及公报私仇陷害安思顺两件事令王霨对哥舒翰的人品毫无信心,况且前些时日他已与昔日的恩主杨国忠闹崩。

    面对内忧外患不断、愈加复杂幽深的局面,焦心如焚的王霨对长安城内的骚乱愈发不安。为便于阿伊腾格娜等及时明了最新状况,经卢杞提醒,王霨计算时间,推测阿伊腾格娜当在百孙院附近,遂用飞鸽传信,请城中诸人想办法将潼关并未丢失的惊天秘闻尽快告知李泌和高力士。

    信鸽发出后,依旧放心不下的王霨从卫伯玉的言辞中听出封常清希望高云舟返回长安,远离凶险。可高云舟惦记父亲安危,执意要去蓝田。王霨灵机一动,简明扼要向高云舟理清京畿乱局,力劝他假扮潼关露布报捷的使者,回长安宣称哥舒翰已击退叛军袭扰,以平息城内动乱,拯救百万苍生。

    闻弦歌而知雅意的尉迟胜立即明白王霨的苦心,摆出长辈的架势又哄又劝,卫伯玉也帮着敲边鼓,总算说服倔强的高云舟回城。

    不过高云舟以父亲身处危地为由,死活不让卫伯玉护送,坚持让他率安西牙兵随尉迟胜和王霨南下。

    尉迟胜见高云舟孝心可嘉,点头同意其所请,另派十名于阗轻骑护翼他回城。

    素叶军与三千于阗轻骑合兵后长驱疾驰,直奔蓝田关。因战车团行驶速度稍慢,王霨率二百牙兵、四百斥候和六百轻重骑兵与于阗兵马先行,其余一千多步兵营和工兵营、医护营将士则由雷万春和刘骁分别统领,尾随其后。

    接近蓝田县城时,前行侦查的斥候传来消息,数量庞大的叛军已突破蓝田关,正围攻凭城而战的高仙芝部。

    “霨郎君,叛军势大,要谋定而后动。”卢杞劝王霨慎重,一时间却也无破敌良策。

    “霨军使,素叶军何去何从某管不着,可高枢密乃吾至亲,于公于私,于阗兵马都不会坐视他困守孤城。”性格直爽的尉迟胜对素叶军的犹豫表示不满。

    “尉迟殿下,叛军兵锋正盛,单凭你我二军恐难救高枢密、封节帅于水火,遑论全歼叛军、平定京畿。”李晟出言解释:“以某之见,唯有觅得援军,方能夺回蓝田关,堵住叛军西侵之途。”

第一百零八章:蓝田玉碎将星陨(九)() 
    “哪里还有援军?”尉迟胜心存疑虑。

    “剑南。”李晟朗声道:“霨军使,据某所知,剑南节度副使崔圆麾下的一万精兵驻扎在南郊香积寺,还望军使亲自前往,劝崔副使以大局为重,发兵来援。”

    “素叶军莫不是要临阵退缩?”尉迟胜冷笑连连。

    “善!”王霨大喜:“尉迟殿下,某与李别将带二百牙兵前去拜见崔副使,其余素叶军由行军司马卢杞执掌,听殿下号令行事。”

    “如此某就不客气了!”尉迟胜见王霨将素叶军骑兵营悉数押上,终于相信他的诚意。

    旌蔽星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素叶重骑和于阗轻骑若惊涛巨浪涌向蓝田县城时,王霨和李晟已策马向西。一路行来甚是顺利,只是他没料到,在李庄拼死保护下侥幸从华州逃出生天的李仁之竟也在香积寺。

    云谲星月暗、波诡柳影摇。

    “听霨郎君之意,叛军正猛攻蓝田,长安城内的混乱皆太子一党所为。”崔圆捻须思索道:“那霨郎君夤夜前来,所为何事?”

    “奉高枢密之命,请崔副使发兵蓝田城,围歼叛军!”

    “圣人危在旦夕,某若去大明宫勤王,岂不更为稳妥?”

    “无诏进京,日后可是莫大把柄。”

    “为臣者但求一片忠心对日月,岂能惜身。”崔圆大义凛然道。

    “崔副使耿耿忠心,可敬可叹,只是万一东宫继位,不知太子会不会褒奖阁下的勤王之举。”王霨冷笑道:“从龙之功人人欲得,然回报越大、风险越高。而无论长安城中鹿死谁手,剪灭侵犯京畿叛军的功劳都是无法抹杀的……”

    “这……”崔圆犹豫片刻道:“某乃右相一手提拔起来的,见死不救于吾名声有碍……”

    “崔副使难道没发现长安城上空的烟火是从宣阳坊一带燃起的吗?”

    “崔节帅,汝切莫上这小贼的当,某还有要事相告。”李仁之见崔圆与王霨密谈良久,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请仁之郎君过来。”崔圆招了招手,剑南牙兵遂放李仁之走近。

    “崔节帅……”李仁之假意贴近崔圆耳边,俯身从靴筒中抽出一把短匕,反手刺向王霨胸膛。

    “不自量力!”王霨侧身一转,躲过寒光闪闪的利刃,一招行云流水的太极云手将李仁之的匕首夺了过来,然后顺势一抹,在他脖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李仁之,汝与李相相比,不啻天渊之别……”王霨本只想教训一下李仁之,谁知话未说完,他已咽气身亡。

    “匕首上有毒!”飞步赶来的李晟道出缘由。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王霨将匕首弃于地上。

    虏骑绕蓝田、胡兵围孤城。

    王霨苦劝崔圆发兵之时,蓝田城外激战正酣。因蓝田关距离县城不过十余里,叛军稍作休整,田乾真已运来数十具配重石砲。

    攻城利器在手,崔乾佑重整旗鼓,鼓动叛军发动愈发凶狠的攻势。密如雨点的石块砸在蓝田城略显单薄的城墙上,片刻功夫就咬出数十处缺口,不少撤退不及的守军被石块砸得血肉模糊,与破损的城墙融为一体。承受攻击最多的东门城楼更是轰然倒塌,沦为废墟。

    “快散入里坊躲避!”声音嘶哑的卫伯玉和满脸仓惶的史朝义正招呼安西、平卢牙兵撤退,一块巨石从天而降向他们袭来,若非卫伯玉眼疾手快拽着史朝义就地一滚,赫赫有名的安西猛士和年少有为的平卢郎君将一起变成肉泥。

    在鬼门关外走一遭后,武勇过人的卫伯玉也难免有点后怕。恍然间,他觉得自己仿佛忘干了什么事,可恶劣的战局令他无暇多思。

    “以后再不过什么上巳节了!”史朝义躺在黏糊糊的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天宝十四载(755年)三月初三的一连窜遭遇让他筋疲力尽。

    “早知如此险恶就不该随素叶军来蓝田……”被卫伯玉拉起来时,史朝义满心懊恼:“但不跟随王霨博点军功,又能去何处呢?盛王已死,朝堂大乱,吾该何去何从……”

    刀光照残月,残旗拂夜风。

    “卢司马,素叶军的战车团和工兵营何时能到?”在望楼上协助高仙芝通过帅旗指挥兵马的封常清满脸焦急:“蓝田县的武库里根本没有像样的守城器械,若无贵军石砲、床弩襄助,空有数千骑兵也无法避免城池沦陷!”

    “封节帅,我军战车虽极精巧,然夜行山路终究不若轻骑独行快。”卢杞摊手道:“要不先派于阗轻骑出城冲杀一番,争取点时间。”

    “迎着石砲冲锋,有多少人能做到?”封常清面有怒色:“汝又不是不知,范阳军横行天下的依仗便是骑兵,派于阗骑兵出战不过是白白送死。”

    “二位莫吵!” 屹立若山石的高仙芝不怒自威:“传吾军令,增派人手在城内修筑矮墙,准备与敌短兵相接。记得为骑兵反击留出通道,某可不想当缩头乌龟一味挨打。”

    “诺!”封常清转身命安西牙兵下楼传令时压低嗓音道:“叛军兵力囤积在东、北两处,剑南军若来,必将出现在城西,汝交待卫别将,留队人马守好西门,随时准备突围。”

    负责传令的安西牙兵正缘梯而下,忽听车声辚辚、马嘶萧萧。他循声看去,只见城北官道上涌出一眼望不见头的车队。近百辆战车摆成一字长蛇阵,在骑马士卒的护翼下风驰电掣驶向北门。

    围攻蓝田的叛军早被惊动,他们调转马头从三面包抄车队。不待叛军靠近,行在最前的战车前轮一拐,划出一道弧线奔向东北方。后续的马车随之变向,笔直前行的长蛇盘旋而动,变成一条首尾相连的巨龙。

    龙身喷射着密密麻麻的弩矢,收割着叛军的性命。护卫车队的士卒则有条不紊退入圆阵之内,缓缓靠近蓝田城北门。

    “雷校尉、刘校尉到了!”卢杞抚掌大笑:“破敌无忧矣。”

    “好!”高仙芝拍栏令道:“请素叶骑兵和于阗轻骑出城接应!”

    “用战车施出车悬阵法,王霨小儿的鬼点子还真不少。”素叶战车娴熟的变阵让田乾真啧啧称奇:“不过,某早有准备!”

    田乾真举起横刀晃了晃,藏在曳落河后迟迟未动的十具配重石砲向北发出冲天怒吼。巨大的石块越过围攻车阵的叛军后纷如雨下,砸翻两辆素叶战车,完美无缺的阵型顿时露出豁口。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田乾真仰天大笑。

    叛军轻骑正欲一拥而上,车阵缺口处杀出一队陌刀手,他们发力狂奔,在第二波石块降落前,迎着箭矢、长槊闯进尚未提速的骑兵队列中舞刀如圆,用血肉之躯生生抵住范阳轻骑,为车阵缺口合拢争取时间。

    “该死。”田乾真略一犹豫,还未下定决心是否让石砲将素叶陌刀手和范阳轻骑悉数歼灭,素叶军车阵中飞出的数枚石弹就呼啸而至。若非曳落河亲卫手疾眼快,拉住田乾真的战马就跑,他多半要葬身此地。

    “麻烦了,石砲本就是北庭军最先使用,素叶军的石砲又快又远,我军根本占不了便宜,这可如何是好?”逃到石砲射程外的田乾真此刻十分思念远在河北道的田承嗣,他想模仿河阳之战时盾车破敌之计,可急切之间哪里顾得上砍伐树木、打造盾车。

    “阿浩,临阵对敌、生死立判,最忌犹豫不决。”崔乾佑来到田乾真身边:“某曾听高掌书记言:两鼠斗于穴中,将勇者胜。酣战至今,胜负将决,不畏死者未必生,畏死者却必亡。吾观安西军早已疲乏,素叶军兵力亦不多,吾军何惧?”

    “崔兵马使所言甚是!儿郎们,随某杀敌!”田乾真横下一条心不再管石砲能否压制对方,他放声高呼后一骑当先,亲自杀向正在收拢的素叶车阵。

    烈焰和巨弩劈头盖脸而来,若吹过麦田的狂风,瞬间就将数十名曳落河吹落马下。可曳落河的蛮劲和血性被主将的武勇激发,他们在石砲和箭矢掩护下,纵马跃过一团团剧烈燃烧的火焰,击退已斩杀数百范阳轻骑的素叶陌刀手,然后以疏散阵型反复冲击素叶军阵列。战马中箭倒地则持槊步战、甲叶缝隙挂满弩矢仍悍然向前。

    曳落河吸引了素叶车阵的绝大多数弩矢、烈火、石弹,为长枪手、刀盾兵争取到足够的列阵时间。崔乾佑亲率一千范阳重骑和数千轻骑兵在蓝田城北门外与素叶、于阗骑兵对冲,使其无法接应车阵。

    城外黄埃扬,沙场青血光。鏖战乾坤赤,氛迷星月黄。

    “快收起庭州砲和配重投石机的机枢,医护营全部上车。”刘骁见势不妙,不得不使出杀手锏:“变楔形阵,以铁甲战车为锋矢,杀!”

    “步兵营各团快上马,与战车混编齐进。”雷万春心领神会。

第一百零八章:蓝田玉碎将星陨(十)() 
    状若修罗地狱的蓝田城外,素叶军医护营见习医师薛雅歌是为数不多的女性。从华州南下前,王霨明令医护营里的小娘子们不得上战场。可早在义学读书时,薛雅歌就从素叶镖师那里听过无数高仙芝、封常清的传奇故事,对二人颇为敬仰。她甚至偷偷将高封二将的事迹赋以长诗,字斟句酌、反复修改。

    薛雅歌最大的愿望就是有朝一日能将长诗呈给高仙芝。如今听闻二人被困蓝田城,她鼓足勇气求义学同窗张颖伦帮忙,求刘骁准其南下。刘骁念在张颖伦算是建宁王妃的亲戚,便默许她的胡闹。

    此刻薛雅歌蜷成一团缩在车厢内,亲身经历了两军交锋的惨烈,她对远征小勃律、大破吐蕃军的安西军以及败大食、震回纥的北庭兵愈加钦佩。

    驱马鞭声脆、行车蹄落急。

    薛雅歌坐的战车位于楔形阵的中央,她只感到车速越来越快,却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六辆马披甲衣、车覆铁板、轴插利刃的新式战车从大阵里奔腾而出,躲在车厢里的御手毫不怜惜马力,疯狂鞭打着神骏高大的战马。疾若流星的铁甲战车迎头顶飞数骑曳落河的同时,车轴两端的刀刃瞬间切断无数人腰、马腿。

    穿透曳落河后铁甲战车的速度更为迅速,它们以损失两辆战车的代价折断数百长枪、撞飞成千盾牌,生生在如林长枪、似龟巨盾中杀开一条血路。

    此时崔乾佑已留意到车阵的异动,他欲派数百重骑迎战,可素叶骑兵死死缠住叛军,不给他们调转马头的机会。

    眼看楔形车队越逼越近,崔乾佑心底寒意丛生,他以为将功亏一篑之际,车阵后方悄无声息杀出一队玄甲轻骑,他们钳马衔枚、棉布裹蹄,若鬼魅般追上素叶军的战车。

    因担心车上的庭州砲和配重石砲部件掉落,战车团冲锋时只打开了左右车窗,却未开启马车后门。故车厢内的士卒对迫近的敌骑一无所知。

    “死!”玄甲轻骑接近车队后从马鞍右侧摘下几个牛皮袋,奋力抛到马车上。车厢里的士兵刚听到咚咚声,呛人的浓烟就弥漫开来。

    “猛油火!”素叶军士卒对这股气味再熟悉不过,可车内并未载沙土,他们只得按日常训练的办法火速弃车逃生。随着玄甲轻骑四散纵火,小半个车队都燃烧起来。

    “天助我也,杀!”田乾真对猝然冒出的援兵也是一头雾水,但他深知机不可失,立即纠集曳落河趁乱冲入车队,砍瓜切菜般射杀拉车的马匹、捣毁车厢内的守城器械。崔乾佑则卯足劲绊住素叶、于阗骑兵,不让他们接应车队。

    火焚山河动、车毁斗志穷。

    人最怕的不是从来没有希望,而是从满怀希望坠入绝望。当素叶车阵冲破重重封锁接近蓝田城时,城中守军欢声雷动、喜气云腾,困守孤城的疲惫、死伤惨重的阴影一扫而光。

    可凭空杀出的玄甲轻骑在两军相争的生死存亡关头,从背后给了素叶战车团致命一击,将守城必不可少的器械烧得七零八落,让全靠一线希望苦撑的华州残军斗志全消。有的夺匹战马慌不择路逃窜,有的则干脆放下兵器靠着墙根听天由命。整个蓝田城瞬间变成一座不设防的城池。

    “卫别将,快护送节帅向西突围!”封常清见事不可为,站在望楼上疾声高呼。站在他身侧的卢杞则不假思索飞身下楼,爬上坐骑扬鞭向西。

    “不!某绝不能退!”高仙芝一把推开封常清:“封二,吾命你去找剑南军。”

    “节帅,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吾官职全无,不过贱命一条,死又何惜!节帅贵为天下兵马副元帅,身系平叛大局、天下安危,岂能轻言生死!”封常清边劝过高仙芝后对楼下吼道:“卫伯玉,还愣着干什么,快上楼带节帅走。”

    “诺!”卫伯玉麻利地登上望楼,拽着高仙芝就要走,望楼下忽然传来利箭破空声,十几名安西牙兵应声落马。

    “史朝义!”卫伯玉低头一看,愕然发现数十名平卢牙兵正在望楼木柱上绑麻绳:“尔意欲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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