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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西域少年行-第2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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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史那霁昂常来高府做客,对坊内布局熟稔于心。大半个时辰前,他听闻成千上万的民众高呼“诛杀奸相”涌入宣阳坊,来不及告知母亲就带了十名牙兵急奔高仙芝府。

    一路行来,疯癫若狂的暴民、畏缩不前的巡使、逃之夭夭的武侯、混乱不堪的里坊,都令阿史那霁昂心急如焚。

    与绚烂夺目的长姐、剑技过人的二姐相比,略显木讷的阿史那霁昂可以说是三姐弟中最不起眼的。朋友稀疏的他常待在家里鼓捣器械,甚少出门。偶尔走动,无非王霨的西郊庄园或高仙芝府。

    阿史那霁昂和王霨是总角之交,只是北庭军攻克碎叶城一役后,王霨心智大开,陪阿史那霁昂玩的时间日益稀少,不过因阿史那姐妹的缘故,两人倒还常见面。

    六年前阿史那一家迁居长安,阿史那霁昂在国子监结识家世相似、性情相近的高云帆,从而认识高仙芝的爱女高云溪。

    在沙场上叱咤风云的高仙芝对高云舟、高云帆兄弟颇为严厉,常督促二人勤练骑射、苦读兵书。可对女儿,高仙芝却是娇生惯养、百般宠爱。高云溪在父兄宠溺下,从小古灵精怪、刁蛮无比。

    阿史那霁昂去高府做客没少遭高云溪刁难、戏弄,换作他人早就恼了,可脾气随和的阿史那霁昂不以为忤,反常借素叶居的工坊打造精巧的弓、弩、刀、匕送给高云溪。

    高云溪虽每次都挑三拣四,摆出一副嫌弃的神色,但最后不仅会收下礼物,还常提出些奇奇怪怪的新要求,而阿史那霁昂肯定绞尽脑汁满足她的愿望。偶逢高云溪心绪极佳,她会赠阿史那霁昂一两副自己画丹青小品。

    对幼女钟爱异常尉迟夫人不讨厌阿史那霁昂,不过也说不上喜欢。近几年高仙芝拜相封使、节节高升,幽州兵乱以来更是被圣人敕封为天下兵马副元帅,辅佐盛王平叛,从龙之功可期,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女儿的婚姻大事尉迟夫人自有一番计较,河中节度使嫡子还不足以让她心动。若非顾忌素叶郡主深受贵妃娘子喜爱,尉迟夫人定会断然出手,直接刺破阿史那霁昂的痴念。好在高云溪尚未及笄,尉迟夫人打算先含混几年再说。

    不谙世事的阿史那霁昂哪里看得透尉迟夫人幽深曲折的心事,他只知道,和高云溪在一起的时时刻刻都洋溢着醉人的气息,而她不在身边的日子则充满不堪忍受的乏味和无聊。

    得知潼关、华州平安火未至,宣阳坊暴民生乱,阿史那霁昂心忧不已,因为他清楚高仙芝离京时带走绝大多数安西牙兵,只留三十来人看家护院。他们对付普通蟊贼没问题,应对暴乱恐力有不逮。

    更令阿史那霁昂担心的是,与久经杀伐的父兄不同,高云帆从未上过战场,面对动乱多半已手慌脚乱。高仙芝的族弟高仙桂倒是在城中,可他须宿卫宫禁,帮不上什么忙。阿史那霁昂仿佛看到高云溪落入乱民之手备受摧残,于是他毫不犹豫带着专司护翼自己的河中牙兵前去援助,浑然忘了自己也从未上阵杀敌。

    催马从西门冲入火光烛天的宣阳坊,只见高府大门洞开,数百暴徒乱哄哄挥动着刀剑棍棒,踏着横七竖八的尸体往里涌。

    “连弩,射!”双眼冒火的阿史那霁昂学着王霨的样子号令牙兵举弩齐射,可临发之际,他又忍不住加了句:“别杀人”

    河中牙兵被小郎君前后矛盾的命令弄得哭笑不得,幸亏带队的火长颇为机灵,高喊声“射腿”就命手下将一蓬蓬弩矢悉数洒出。河中牙兵所使的连弩乃阿史那霁昂亲手打制,与素叶镖局标配的连弩相比,上弦速度更快、射程更远。背部遇袭的乱民登时鬼哭狼嚎,至于弩箭是否只射中腿部,火长才懒得一一察验。

    “换刀,冲进去!”火长清楚阿史那霁昂不谙战阵之术,自发接过指挥权,催动战马一骑当先,突入暴民中左劈右砍,如狼撕群羊闯开一条道路,如雪翻飞的刀光吓得乱民顿作鸟兽散。

    “区区一群虚张声势的混混,安西牙兵竟对付不了?” 火长正诧异间,忽有数羽雕翎骤然袭来,躲闪不及的他闷哼一声坠落马上,旋即就被乱刀捅死。跟在火长马后的阿史那霁昂透过混乱的人群,依稀看见数十名手持弯刀、长弓的黑衣武士正猛攻据守正堂的安西牙兵。

    “猛油火瓶!”想到高云溪随时可能遇险,阿史那霁昂不再犹豫,率先从马鞍右侧摘下玻璃瓶抛向前方,护在他身侧的河中牙兵从腰间摸出火石,点燃随身携带的火把。

    蓦然腾升的烈焰贪婪吞噬着乱民的性命,滚滚浓烟遮蔽住弓箭手的视线。

    “从右走!穿过厢房走廊进正堂。”阿史那霁昂对高宅地形了然于胸。

    不畏艰险因义重、敢驱虎豹为情深。

    “云帆兄,某来迟了!”阿史那霁昂奋力抛出最后一个猛油火瓶,焦急问道:“令堂可安好?”

    “嫡母、家母和云溪皆无事,唯有仆役死伤甚多。”

    “那群武士是什么人?”听到最牵挂的人安然无恙,阿史那霁昂惴惴不安的心稍稍平静下来。

    疲惫不堪的高云帆呜咽道:“我也不知他们的身份。乱民闯入坊内围攻右相府邸时,某已按家父和封节帅之前的嘱托,急命牙兵披甲牵马,打算到南郊别院躲一阵。孰料杨家的宅院还没乱,就有人浑水摸鱼闯入吾家,大开院门、射伤马匹,煽动暴民抢劫。某竭力抵抗却被团团围住,困在此处进退不得,霁昂郎君可有退敌之策?”

    “这”

    阿史那霁昂正茫然不知所措时,五杨宅方向响起阵阵有节奏的高呼:“清君侧,诛奸妃!”,汹涌如潮的骚动民众在有心人引领人奔向宣阳坊西、北两门。

    被猛油火和连弩暂时压制的黑衣武士们忽放声大喊:“高句丽狗贼高仙芝勾结叛军,纵容东都沦陷,其罪当诛!”

    正从高仙芝宅门口经过的乱民闻声而呼“杀高贼”,闯入前院打、砸、烧、抢,安西、北庭牙兵的防御压力陡增,本就勉强维持的防线顿时岌岌可危。

    “云帆兄,某带有十一匹骏马,要不汝先护着令堂和云溪杀开一条血路?”虽不通军务,阿史那霁昂却也能看出牙兵们坚持不了多久。

    “不,还请霁昂郎君先撤,某来断后,高家从无临阵先退的传统!”高云帆动情道:“吾若无法脱身,还望霁昂郎君善待云溪。”

    “云帆兄何出此言!”阿史那霁昂慨然道:“吾誓与兄共存亡。”

    铁骑突击冰河裂、陌刀狂舞风卷雪。

    阿史那霁昂与高云帆同仇敌忾、争先恐后之际,一彪玄甲轻骑疾若离弦之箭,纵马跃过高府大门,冲入乱民群中持槊猛刺。一名持弓与安西牙兵对射的黑衣武士察觉来自背后的威胁,他正要扭身,一柄宽阔的陌刀呼啸而至,将黑衣武士拦腰劈成两段,飞溅的血花吓得暴民四散避让。

    “霁昂郎君,快上马,随某离开!”挥刀如风的李定邦放声高呼。

    “李兵马使!?快帮某救高枢密使的家人。”喜出望外的阿史那霁昂无暇细思镇守武关的李定邦为何显身宣阳坊。

第一百零八章:蓝田玉碎将星陨(三)() 
    “上马,先上马!”李定邦犹豫了一下,含糊不清地催促道。

    “云帆兄,一起走!”阿史那霁昂默认李定邦是来帮自己的。

    “好!”高云帆趁暴民的袭扰被河中轻骑打断,扶着泉夫人、尉迟夫人和高云溪上马,自己和阿史那霁昂则与牙兵一同步战,护送三人与李定邦汇合。

    “霁昂郎君,此地不可久留。”李定邦见阿史那霁昂一心扑在高仙芝家人身上,驱马赶来,打算拽他上马。

    数名黑衣武士见杀神般的陌刀将急于救人,遂挥弓拉弦,朝着高家妇孺射去。

    “云溪!”阿史那霁昂的手腕已被李定邦攥住,他试图跳起来为心上人挡箭,却被李定邦死死拉住。

    “放开我!”阿史那霁昂狠咬李定邦的手臂,却被坚硬的护腕磕得牙疼。

    “娘亲!”高云溪一声惨叫,阿史那霁昂循声望去,只见尉迟夫人身中数箭,软软地从马鞍上歪下来。泉夫人则以年龄不相称的机敏紧贴马背,躲过一劫。

    “母亲大人!”高云帆扶着尉迟夫人,椎心泣血、放声痛哭。

    “傻儿子,快跑,找尔父为吾报仇!霁昂郎君是个好孩子”尉迟夫人话未说完便香消玉殒、命丧黄泉。

    “走!”李定邦浑不顾高家满门死活,单臂发力,强将哭闹不停的阿史那霁昂牢牢按在马鞍上。

    霜剑星芒耀、飞刀电策驱。

    李定邦双腿一夹,正要策马离去,数把飞刀接连而至,直扑其面门,逼得他不得不后仰躲避。

    飞刀之后,一泓秋水倏忽而至,从屋顶飞身而下的阿史那雯霞借助冲力弹开陌刀,一剑挑伤李定邦的右肩。与此同时,高府后院里破空声、厮杀声、惨叫声接连不断。

    “姐姐”接二连三的变故使阿史那霁昂晕头晕脑。

    “李定邦要抓你回河中!”阿史那雯霞抓住李定邦右臂乏力的空隙,拉住弟弟跳下马背,躲入正堂。

    “雯霞小娘子,汝要忤逆节帅的命令?”换左手持刀的李定邦正欲冲杀夺回阿史那霁昂,五十名人马俱甲的重骑兵催马从后院杀出,以槊当棍,驱赶乱民向北逃窜。偶有黑衣武士举弓反击,疾若鬼魅的黑箭毫不留情穿透他们的咽喉。

    “附离亲卫”李定邦正思忖如何应对,重骑兵后方驶出两辆铁灰色的马车,透过敞开的车窗,粗若短矛的弩矢喷涌而出,所过之处非死即伤。

    “素叶军的战车和床弩?”惊愕失色的李定邦不再犹豫,催马便走。残留无几的黑衣武士则早混杂在乱民群中逃之夭夭。

    树高雀失母,憔悴使心悲。

    阿伊腾格娜望着紧抱儿子喜极而泣的李夫人、跪在尉迟夫人身前哀哀痛哭的高家兄妹,不觉悲从中来。

    “母亲大人,你为何早早弃某而去,汝是否和父汗一道透过光明神永不熄灭的火焰注视着女儿呢”想到此处,阿伊腾格娜蓦然记起兄长曾提过,母亲并非突骑施人,而是温婉、聪颖、善良的汉家女子,她至死也未改信阿胡拉•马兹达,想来其灵魂绝不会投身光明神的火焰,而应寄付东岳大帝或地藏菩萨

    “无论母亲魂归何处,她肯定深爱着吾与兄长。”阿伊腾格娜坚信,自己之所以热爱汉家典籍,定是源于母亲血脉的召唤:“哥哥,汝以十万部人为弓,引而不发,是欲伺机收复碎叶吧,可母亲定不愿见你轻动刀兵”

    念及河中局势,素来心澜不惊的阿伊腾格娜烦躁不已。她随王霨入京的本意是竭尽所能推动突骑施部重归大唐藩属,为族人谋求和平、宁静、无忧无虑的生活。

    其间忽都鲁的确与河中节度使阿史那旸达成和解,突骑施以怛罗斯城为根本积聚生养,已恢复元气,重新成为碛西数一数二的大部,阿伊腾格娜闻之甚是欣慰。然从兄长来信的字里行间她隐隐察觉到,忽都鲁并不热衷向唐廷称臣,而是对收复碎叶、重建汗国念念不忘,只是慑于葛罗禄人多势众、唐军兵强马壮,不敢轻易挑衅。

    “而今四海鼎沸、中原板荡,哥哥多半按捺不住兴兵的欲望。”更让阿伊腾格娜深感不安的是,河中的局势比她之前预料得还要复杂,河中节度使阿史那旸、葛逻禄小叶护谋剌思翰等各有所图

    酉时初刻(晚上17点多),她接到王霨用飞鸽传来的密信,得知华州遇袭、盛王身死、潼关遇险、长安恐将生变,急按王霨离京前定下的应急预案,召集全部人手、启用秘藏的强弩重铠、带上文书信函,离开金城坊,急奔崇仁坊而来。

    王霨远赴河东前,崔夫人已迁居重兵环卫的西郊庄园,张夫人为照顾身怀六甲的王绯,执意留在百孙院附近。至于裴夫人,她自负王珪为东宫心腹、闻喜堂人手众多,对崔夫人之举甚为不屑,不过她还是听从王正见的叮嘱,以散心为名从亲仁坊移居曲池坊别院,远离冠盖云集的北城。

    王霨在密信中拜托阿伊腾格娜护送王绯、张夫人及阿史那一家同往西郊庄园。若是平时,阿伊腾格娜可自西向东横穿皇城,直趋崇仁坊。可长安城内的骚乱来得极快,宫城、皇城提前关闭,她只得绕道前往。

    越往东走,乱民越密,不少南衙卫兵也趁火打劫,浓烟滚滚、火光若血,急促的厮杀声和凄厉的喊叫声将繁华风流的长安城变成人间地狱。

    阿伊腾格娜听从巴库特的建议,以五十名附离亲卫为锋矢、四辆素叶战车为箭身、百余名素叶镖师为羽翼,一路或凭坚甲利刃劈波斩浪、或靠巧思奇策迂回而行,总算赶到杀声不断的阿史那府。

    因担心阿史那一家遇险,阿伊腾格娜顾不得礼仪,驱车直入、循声而进,恰好听到李夫人在东侧院哀叹“不归路”。

    聪敏的阿伊腾格娜自然不会追问“不归路”之意,但细心的她听了柳萧菲叽叽咕咕的描述,旋即明白李定邦刺杀盛王、抢夺阿史那霁昂皆是奉阿史那旸之命而为,结合霨郎君对河中的忧心及北庭、安西两军在素叶河谷安插沙陀部、扶植葛罗禄的布局,显然阿史那旸所图极大,而哥哥与河中军的约定恐并非简单的“互不攻伐”四字而已。

    心忧万里外、眼观城内局。

    阿伊腾格娜推敲碛西局面之余,扫了眼阿史那霁昂的房间,便从清溪芙蓉图猜出他多半是忧心高云溪的安危,偷溜去宣阳坊。

    阿史那雯霞本心情郁郁,拿不定主意是否该让李定邦带走弟弟。阿伊腾格娜一句“何去何从,是不是该先问问霁昂郎君的心意”令阿史那雯霞幡然醒悟,她急与范秋娘、柳萧菲率公孙门弟子攀屋沿墙,径直南下。阿伊腾格娜则带上李夫人,避开乱民群集的主街,绕抵宣阳坊南门来到高府,险之又险抢回阿史那霁昂,击退围攻高家的乱民,只是晚了半步,未能救下于阗公主尉迟星。

    星黯火势急、烟碎夜风悲。

    惊魂初定的阿史那霁昂跪在因救女身亡的尉迟夫人尸首前暗暗发誓:“某宁死也会守护好云溪”

    “郡主,某带人粗粗翻了翻,黑衣武士所使弯刀、弓矢皆类碛西之物,但辨识不出乃何部人马”巴库特低低道。

    “碛西”阿伊腾格娜心头一凛,忙面不改色行肃拜礼道:“泉夫人、云帆郎君,小乱居城、大乱居乡,城内巨变将生,若不嫌弃的话,诸位可同往西郊庄园暂避风头。不过,吾受霨郎君之托,还得去接建宁王妃和素叶郡主,不知泉夫人是随吾等北行还是自行前往?”

    “一同前往、一同前往,多谢真珠郡主。”泉夫人见识了素叶战车的威力,连声答应并催促云帆、云溪快走。

    “泉夫人客气了,在下还得劳烦安西精兵相助。”阿伊腾格娜莞尔一笑,随即请泉夫人等上车,李夫人与阿史那霁昂另坐一辆,尉迟夫人的遗体则被抬上尾车。

    车辚辚、马萧萧,神色稍霁的阿史那雯霞飞身上马,挥鞭北上,势若狂飙奔往百孙院。

    “父亲大人,在你眼里,吾与霁昂还比不过一个虚幻的残梦?”阿史那雯霞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不解和苦闷:“姐姐更惨,信中对她只字未提,显然父亲压根没考虑过其生死,说不定打算让姐姐顶罪,难怪当年会有选姐姐和亲的传闻。父亲大人,女儿已明白你的雄心壮志,只是霁昂对高云溪情深义重,女儿也实在舍不得那该死的王霨”

    阿史那雯霞心潮起伏之际,乱作一团、人仰马翻的大明宫内,阿史那霄云正陪着贵妃娘子站在寝殿前的丹墀上翘足南望。

    “大姐”远眺火光闪烁的宣阳坊,杨玉环声韵凄惋、泫然泪下。

    “娘子珍重玉体,韩国夫人吉人自有天相”阿史那霄云急忙出言安慰。

第一百零八章:蓝田玉碎将星陨(四)() 
    “傻丫头,吾虽久居深宫,却知世人对杨家又妒又恨,故常焚香拜佛、行善积德,以惜福保身。可恨有些人执迷不悟,挥霍无度,害得杨家遭逢此劫。大姐素来是个菩萨心肠,何曾做过什么歹事,却横遭此祸,倒是某人”杨玉环话到此处,生生咽下。

    阿史那霄云心知贵妃娘子对虢国夫人不满已久,之前借童谣和丽人行褫夺虢国夫人自由出入宫禁的令牌,孰料她不过收敛数月就故态复萌,施出百般手段偷偷入宫与圣人幽会。贵妃娘子今日急召阿史那霄云前来,便是因再次探知虢国夫人私会圣人而郁郁寡欢。

    宫内的风吹草动,阿史那霄云原原本本告知在前线厮杀的王霨,王霨在回信中提醒她,虢国夫人与杨国忠狼狈为奸,她进宫并非贪图欢娱,而是为左右朝政,务必切切留意。

    阿史那霄云来贵妃娘子寝殿前匆匆与左监门卫兵曹参军张德嘉、飞龙禁军司阶高仙桂见了一面,推测虢国夫人私见圣人多半还是为请吐蕃发兵勤王一事。

    自安禄山起兵以来,汹汹民意皆指向身为右相的杨国忠,圣人对其日益冷淡,哥舒翰等边将也与其反目为仇。为持禄固宠,杨国忠欲以土地、财帛为贿,诱使吐蕃发兵平叛,进而减轻剑南道压力,以抽调更多剑南军进驻关中。

    杨国忠数次密谏圣人召见吐蕃使者,皆被李泌和高力士所制止,圣人既不甘心放弃九曲、石堡,更担心引狼入室,故明令杨国忠尽快送恩兰•达扎路恭归国。贼心不死的杨国忠只得动用虢国夫人的枕头风

    弄清虢国夫人入宫的前因后果,阿史那霄云才去陪杨玉环,对军国大事近乎一无所知的贵妃娘子心中唯有被姐姐背叛的酸楚,阿史那霄云帮她排解半天正欲告辞,华州和潼关方向的平安火却久久不至,长安城中也骤然陷入混乱。

    阿史那霄云奉命去李泌处打探,惊闻乱民火烧五杨宅、太子离宫、陈玄礼久唤不来、龙武军异动连连、披甲持槊的飞龙禁军已奉诏聚拢至大明宫周围、传召勤王的中使星赴京畿各处

    “东宫叛乱”在长安宫廷耳濡目染多年,阿史那霄云已非只爱打马球的边镇小娘子。

    “驻守蓝田关的席元庆甚是忠心,可惜麾下只有两千安西军,且其声望不足;镇守蒲津渡的刘破虏乃哥舒翰部将,未必可用;剑南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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