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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西域少年行-第1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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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城内,崔圆踏着薄雪走入家门时,望着堆银彻玉的庭院,下意识琢磨到:“凝,水坚也,乃严寒之气;颖,禾末也,禾穗谓之颖。崔凝……崔颖……啊?!”

    “快,派人快马回青州,查一下族谱!”尘封已久的家族旧事忽然如奔涌的潮水,涌上崔圆心头。

    “阿郎,城门已经关闭。还有,究竟要在族谱中查什么。”管家见崔圆暴躁,低低提醒。

    “算了,你命人备好马匹和随从,某自有安排。”崔圆面色恢复平静,心中已决定让儿子回一趟青州。

    待管家和仆役退下,崔圆喃喃道:“家丑不可外扬,若某没记错,都是族中宿老当年弄的糊涂事……”

    暮鸦惊树雪,寒鹜守冰池。

    霏霏风雪之中,庭州城外西郊,忽然冒出一支疲惫不堪的商队,他们显然跋涉了许久,正顶着鹅毛大雪向灯火点点的西大寺行去。

    队列中有不少高大的单峰驼和骠骏的大食马,还有十余辆四**马车。骆驼两侧挂满沉甸甸的货箱,马车更是在雪地印下深深的车辙。

    一名身着白色棉袍的虬髯武士骑在马背上,好奇地打量着前方巍峨的寺庙,茫然不知其用途。

    “艾本尼,这不过是座佛寺,有什么好”故意用黑布遮住左眼的穆台阿低声呵斥道。

    “该死的异教徒,总有一天总督会带领我们将所有的异教寺庙全部付之一炬。”艾本尼恶狠狠地吐了口唾沫。

    “我觉得总督肯定不会认同你的想法。”穆台阿幽幽道。

    “为何?总督不是总说要让真主的光辉照耀天下万民吗?”

    “既然如此,又何必焚毁佛寺?只需将里面的泥塑木雕捣毁即可,如此宏伟的建筑完全可以成为我们礼拜真主的圣洁场所。”

    “还是穆台阿千夫长更了解总督的心思。”艾本尼由衷赞道。

    “嘘!我们已深入唐境,唐人甚是狡诈,有不少人精通我们的语言,切不可大意。”说到此处,穆台阿无端想起忽都鲁,心口隐隐发疼:“还有,别忘了我们现在是来自埃及的倭马亚商队,一言一行都不能露出马脚。”

    “遵命!”百夫长艾本尼连忙点头,目光越过西大寺北部的树林,盯着远处散落着数点星火的军寨,那里就是他们此行的目标所在。

    怛罗斯大战后,善于琢磨的艾本尼如痴如狂钻研唐军的战法和战技,建议大败之后求贤若渴的艾布?穆斯里姆悬赏重金广征工匠,打造重铠和弓箭,训练连环重甲骑兵和强弓手,以对抗给呼罗珊骑兵带来奇耻大辱的唐军。

    急于复仇的艾布?穆斯里姆当即采纳艾本尼的建言,并将之攫升为百夫长,调至乌浒商肆负责征集工匠锻造兵甲。

    为战胜唐军,艾布?穆斯里姆不惜增加苛捐杂税凑集军费,并让执掌乌浒商肆的穆台阿派出众多伪装成商队的探子,西至君士坦丁堡东到长安,或用金钱利诱或强行绑架,终于网罗了一批能工巧匠。

    唐军驻扎在河中,使黑衣大食腹背受敌,攻势收敛。负责防备河中军西进的呼罗珊军,倒是有了三年多休养生息的空隙。

    在艾布?穆斯里姆催促下,呼罗珊连环重甲骑兵已初步成军,弓矢技艺也突飞猛进。只是唐军弩机过于精巧复杂,强虏来的汉人工匠又寥寥无几,呼罗珊军穷尽人力物力,仅仅制作了数具射程有限的简易弩机,根本无法实现大规模生产。

    更让艾布?穆斯里姆郁闷的是,北庭军对遇水亦燃的邪火和威力巨大的抛石机极其派重兵将生产邪火和抛石机的军寨把守的严严实实。

    乌浒商肆前后折损了数百名探子,也只是查出邪火的原料是种油脂北庭抛石机的构造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单凭如此简单的情报,艾本尼无论如何威逼利诱,也不可能强迫工匠无中生有,复制出唐军的邪火和抛石机。

    而数月前河中军和突骑施部一南一北,分兵两路突然越过乌浒水,如肆虐的狂风侵入呼罗珊,令艾布?穆斯里姆大为光火。

    连环重骑冲锋时的刀枪不入横冲直撞是以牺牲机动性为代价的。齐雅德率领以一千重骑为主力的黑衣大食军刚离开木鹿城,河中军的轻骑和突骑施部的游牧骑兵早已将乌浒水西岸的守军扫荡一空,并联兵击败以轻骑兵为主的呼罗珊先锋,然后带着战利品渡河而归。

    齐雅德试探着越过乌浒水报复河中军,迎接他的却是连绵不绝的军寨。黑衣大食军尝试着进攻一个河中军的军寨,坚实的城墙和犀利的弓弩让重骑兵无计可施,大食军的弓箭手依然无力对抗多如飞蝗的弩矢。而从其他军寨赶来的援军则迂回到黑衣大食军背后,试图将之包抄。齐雅德见势不妙,当即选择后撤,总算逃过一劫。

    经此挫败,暴跳如雷的艾布?穆斯里姆严令穆台阿和艾本尼尽快拿出对付唐军的利器。艾本尼正头疼时,穆台阿忽叫他一起伪装东行。

    河中军壁垒森严,却并未刁难行走于丝路上的商队,只是对违禁兵器的搜查格外严格。于是,艾本尼一行百余人只带了弯刀,经飒秣建拓枝城俱兰城和碎叶城,翻过山口进入庭州。

    行至拓枝城时,艾本尼遥望北方的怛罗斯城,心如刀割;路过碎叶城时,穆台阿整整数日都沉言寡语脸色阴郁。

    待行至庭州境内,一头雾水的艾本尼才得知,穆台阿收到乌浒商肆安插在庭州的眼线传来的信息,说北庭军内有股反对王正见的力量欲图与乌浒商肆合作,共同捣毁北庭军提炼邪火制造抛石机的军寨。对方开出的条件则是分享邪火的配方和抛石机的图纸。

    “穆台阿,你已经是千夫长,又何必亲涉险地。”商队在佛寺西侧一处足以让骑兵策马奔驰的空地停下后,艾本尼再次劝道。

    “唐人有句话叫不深入老虎的巢穴,如何能抓住幼虎。总督对邪火和抛石机势在必得,身为下属自然要为上分忧。商肆虽在庭州安插不少人手,但百夫长以上,唯有我曾来过庭州城,熟悉周边地理。何况,我还有笔账要和北庭军算一算。”穆台阿忆起上次陷入重围的耻辱,恨意丛生。

    其实穆台阿对艾本尼还是有所隐瞒。三年间,穆台阿私下动用乌浒商肆的力量,高度关注怛罗斯和庭州两地的动静。得知突骑施部日益壮大,渐有恢复昔日荣光之象,穆台阿虽担忧再次与忽都鲁沙场对垒,却暗自为“故友”开心。

    至于庭州,穆台阿深感惊恐。数年间,不仅北庭军愈发强大,整个庭州大地也日新月异,不断令人感到震撼。宽敞灵活的大马车眼花缭乱的新马种铸造精美的金银币一望无际的棉花田训练有素的镖师……各式各样的新鲜事层出不穷,使掌管情报刺探的穆台阿应接不暇。

    有些改变穆台阿一时也研究不透,但他笃信,正是这些蜂拥而来的新变化,使北庭朝气蓬勃一日千里。穆台阿深信,若不提前阻止,北庭军终将彻底摧毁呼罗珊。因此,得知北庭军内部出现裂痕后,穆台阿毫不犹豫选择亲自赶赴庭州。

    “如果与北庭军对抗是真主赐给我的考验,无论此路多么艰难,我都会走到底,直到将生命还给真主。”穆台阿下定决心,一定要尽自己所能大闹庭州,用血和火斩断北庭一飞冲天之路。

    “对方究竟是什么人?可靠吗?”艾本尼低声问道。

    “眼线传来的消息,对方背后可能是北庭军的副总督。”穆台阿说不出“副都护”这个发音别扭的官职:“王正见身世高贵树大根深,副总督想要上位,不得不选择和我们合作。当然,唐人狡诈,话不可全信,所以我才带你来,让你鉴定配方和图纸的真假。”

    “异教徒就爱内斗!有了邪火和抛石机,我军就能攻下大马士革。”艾本尼刚嘲笑完,突然意识到当前陷入内战的其实是大食而非大唐,不免有点尴尬。

    “未必那般容易,据我所知,艾妮塞回国后,倭马亚家族也在编练兵马,并多次派人潜入君士坦丁堡,试图窃取邪火的配方。”穆台阿并未盲目乐观,他对倭马亚家族的动态了解得也更多。

    怛罗斯一役中,北庭军展现出的超越时代的战力极大震撼了参战各方。战役结束后,亲眼目睹过猛油火配重抛石机和连环马威力的各方势力纷纷效仿北庭军的武器和战法,反而是大唐朝堂对之毫不在意……

    艾本尼正要开口,忽觉眼前雪花凌乱,一支羽箭擦着他的鼻尖飞掠而过。

    “敌袭?”艾本尼手刚放在刀柄上,胳膊就被穆台阿拽住。

    “别慌,箭杆上有信!”穆台阿捡起长箭,解下紧缚的丝帛,只见正面用大食语写道:“十一月二十日换防,守备松懈,可攻之。”反面则附了张详细的军寨地形图。

    “防卫如此森严,应当不假。”艾本尼喜道。

    “愿真主保佑此行成功!”穆台阿暗自祈祷,他始终保持着警惕之心。

    西大寺正殿鸱吻之侧,身披白色大氅的段荼罗确认马球场上的大食商队收到信件后,飘然远去。

    小半个时辰后,庭州南城一处不引入瞩目的宅院中,裴诚挥手让段荼罗退下后,桀桀笑道:“各路人物都已到场,今年的冬至大朝会真令人期待!”

    凄凄岁暮风,翳翳冬日雪。

    雪花落在冰冷的大地上,似乎要将所有人走过的痕迹一并抹去。可跋涉时的艰难和茫然抉择时的痛楚和无助,却无法轻易从心路上消掉。而真的勇士,一旦拔剑,就毅然决然,绝不会因挫折或痛苦停下追逐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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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华清水滑洗凝脂 一() 
readx;    雪后初霁,金灿灿的阳光洒向皑皑白雪,反射出的刺眼光芒透过玻璃窗将北庭长史杜环惊醒。  。  。)

    “不知庭霰今朝落,疑是林花昨夜开。”杜环吟了句宋之问的名句,披上锦袍,推门走出因石炭炉而略显燥热的房屋。可惜的是,映入他眼帘的并非白雪红梅的琉璃世界,而是滚滚黑烟和隆隆轰鸣交织在一起的喧嚣尘世。

    “都护不在庭州也无法偷懒,某真是天生的劳碌命!”杜环仰望着城寨望楼上警惕的北庭士卒自我解嘲道:“再有十余日就是冬至,都护应已抵达长安,与霨郎君和伊月小娘子欢聚一堂。东宫估计正煞费苦心琢磨如何逼都护不进京为相。东宫一系文多武少,唯有都护有节镇之权,难怪太子始终扯住都护不放。从龙之功,他人趋之如骛,都护却视之如草芥弃之如敝履,去意甚坚,这背后究竟有什么隐情呢?”

    “算了,别瞎琢磨了,都护既然不说,某还是不妄加揣测为佳。当务之急,是为都护守好北庭!”杜环搓了搓脸,将心思转回眼前。

    王正见离开庭州前,与杜环商议数次,推测恼怒的太子会如何行事。杜环思来想去,觉得东宫可能双管齐下,一是继续在都护子女身上做文章,二是在冬至大朝会时力推其他边将拜相。

    听了杜环的推测后,王正见沉默片刻才道:“六郎,程千里起于行伍,乃冲阵之勇将,却非统御全局之名帅。吾上京后,庭州安危皆系于汝身,汝万万不可轻忽。尤其是西郊之军寨,更是重中之重。”

    “诺!”杜环心中一凛,因为他听出都护的话外音。

    送别王正见后,杜环当即调兵遣将,加强西郊军寨的防御。为便于近前指挥,他和从朔方探亲归来的马璘一同搬入军寨居住。同罗蒲丽也增派镖师,加强对庭州城内外的监控,确保万无一失。

    副都护程千里虽急于接任都护一职,但在尘埃落定前,他对杜环依然十分客气,绝不指手画脚。

    杜环对他的小九九心知肚明,程千里从安西调任北庭接任副都护明显是李相的安排。若无王焊谋逆案,程千里肯定不会将职位低于自己的杜环放在眼里;而如今李相元气大伤,他有望升任北庭都护已属侥幸,哪里敢四处树敌。

    对于程千里的心思,杜环只略略琢磨,并未放在心上。他牢记王正见的嘱托,日夜不离西郊军寨,和马璘不断查找防守漏洞并迅速补救。杜环之所以如此在意军寨的安全,是因为他深知寨中藏了多少惊天动地的秘密。令外界垂涎欲滴的猛油火和配重石砲在寨中可谓司空见惯,而更多令人震撼的发明也在不断尝试中……

    杜环从都护府官衙搬到军寨,害苦了北庭判官元载。都护府中但有重大事宜,他都会不辞辛苦亲自带着家仆从内城赶到军寨,当面请示杜环。

    杜环数次叮嘱让元载不必如此,派一二小吏携文前来即可,可他总是置之不理。杜环有点生疑,但碍于元载一家与都护的情分,也不好撕破脸当面呵斥。

    为杜绝隐患,杜环叮嘱兵曹参军赵达晖将寨中机密收拾好的同时,将担任金满县丞的族叔杜佑暂调都护府中,专司联络都护府与军寨。

    杜佑上任后,元载来的次数少了许多,杜环总算松了口气。从都护府和素叶镖局两处传来的情报至之前,城内涌入不少商队,可自从素叶居成立后,东至渤海西到大秦北抵回纥南达南诏,前来庭州的商队逐年增多络绎不绝,庭州百姓早见怪不怪。

    经历过黑衣大食潜入庭州城风波的杜环,对形形色色的商队戒心甚重,征得程千里同意后,他正式行文北庭都护府各曹及下辖各州,下令加派人手严查商队,决不允许行商携带违禁兵器和货物进入庭州,且任何进入北庭辖境的商队都必须勘验过所注明身份,相关信息则需汇集成册,每三日一报。

    同时,他请同罗蒲丽暗中派人盯着元载程千里等北庭要员,以防有人居心不良内外勾结。

    “过几日驻军换防,又得一番折腾,但愿冬至之前平安无事。”杜环揉了揉太阳穴:“若都护在长安一切顺遂,元日后,某一定要携妻带子去水磨沟泡温泉。”

    庭州城西南二百余里外的山中有一风景秀丽水草丰美的无名山谷,谷中有数眼温泉,一年四季雾气氤氲热气腾腾。素叶居在山谷中开辟庄园,除了依河搭建水磨试行各式新农具培育马种外,还建有温泉汤池。由于矗立在河畔的水磨十分显眼,山谷遂被人名之为水磨沟。

    杜环正遐思泡温泉放松的未来时,身着青色官袍的杜佑独自一人通过层层关卡,携带文卷走到近前。

    “长史,这是元判官呈送的近三日进入北庭诸州的商队汇总,这是素叶镖局同罗总镖头的密信。”

    “叔叔,你我二人独处,何须称呼官职。”杜环笑道。

    “在公言公,礼不可废。”杜佑态度坚决。

    “可有来自长安或河东的商队?”杜环知这位年纪比自己小的族叔严守克己复礼的古训,不以为忤。

    “一个也没有。”杜佑博闻强记过目不忘:“长史关注的可是如意居和闻喜堂的商队?”

    “正是。”杜环点头承认,并未隐瞒。

    “都护上京后,并无任何如意居或闻喜堂的商队来庭州。”

    “奇怪……”杜环摩挲着下巴:“难道都护猜错了?”

    “长史,数日前有两支白衣大食的商队先后进入庭州,一支首领叫做纳迪姆,他们自称来自埃及;另一支首领叫巴赛尔,来自大马士革。”

    “两支白衣大食商队?埃及?”杜佑送艾妮塞回大马士革途中,曾听人描述过那个遥远而炎热的地方。据说埃及沿大河尼罗而兴,在大河入海口有一名城曰亚历山大,有灯塔高耸入云。朔流而上,沿岸古塔神庙宏伟壮观冠绝天下。杜环在大马士革购了数幅埃及画作,甚是喜欢,可惜不得亲赴其地游历。

    “长史,有什么不对吗?”

    “说不准,但两支白衣大食商队有点古怪。”凝眉思索的杜环拆开了同罗蒲丽的密信,只见上书:“……近日似有不明人物出入程府,形迹可疑。来人身形极快,镖师难追其踪……”

    “该来的还是来了!要拉程千里改换门庭,然后伺机在庭州生乱,逼都护无法留京。”杜环顿觉云开雾散:“北庭牙兵由马别将管辖,绝不会听程千里之命。调兵的鱼符和令牌由某与程千里分掌,不需担心。就算程千里能拉拢数十名家将,只要盯紧也无大碍。自家人手不够,必然借助外力……”

    想到此处,杜环急问道:“杜县丞,除了白衣大食的商队,现庭州内可有其他藩属部族的商队逗留?”

    “禀长史,当前并无黑衣大食葛逻禄南诏和吐蕃的商队;有安国康国拔汗那国商队各一,不过前日三只商队一同西归,计算行程应还在北庭境内;突骑施回纥奚商队各一,均滞留不归。”

    “两支白衣大食商队,恐怕不是一黑一白就是两者皆黑。南诏和吐蕃正与大唐交战,东宫也不敢做的太过分。叶斛和安禄山对猛油火都甚是惦记,回纥和奚部商队均值得怀疑。忽都鲁特勤难道也蠢蠢欲动,谋剌思翰竟能忍住?突骑施商队未必真的来自怛罗斯。河中的粟特商队也需提防……”

    弹指间,杜环已将所有潜在的风险全部料到:“走,找马别将去,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们得好好招待!”

    天山雪霁风犹冷,骊山汤暖水正滑。

    杜环与马璘调派兵马暗中防范之时,骊山脚下华清宫中,高力士在一群小黄门的簇拥下步履匆匆。

    “蠢货!你们跟着某干嘛,还不快分头去找!雪衣娘是贵妃娘子的心尖尖,若有个好歹,小心你们的狗命!”高力士怒不可遏,惊惶不安的小黄门急忙四下散开。

    “一群无用的笨蛋。”高力士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跨过日精。门,向九龙殿贵妃池走去。

    冬至大朝会将近,四方边将同时入京,乃一时之盛事。世人但见车马骈阗沸沸扬扬,却不知幕后操持者劳累到何等地步。

    高力士身为内侍监,万事皆需上心,忙得不可开交。数日前,圣人得知哥舒翰与安氏兄弟关系不睦,欲撮合他们冰释前嫌,故派高力士昨晚设宴于华清宫,款待哥舒翰和安禄山。

    酒足饭饱之际,油滑的安禄山早知圣人此举之意,主动向哥舒翰示好:“我父胡,母突厥;公父突厥,母胡。族类本同,安得不亲爱?”哥舒翰虽粗鄙无文一身肥肉的安禄山,但他事先得到杨国忠的提醒,只好捏着鼻子道:“谚言‘狐向窟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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