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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哭小嫁娘-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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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室门终于开了,毒阎罗父子俩满身疲惫,一脸倦乏的前后走出来,香坠儿第一个抢上前:她连眯一下眼都没,笑阎罗、哭阎罗随后迎上去,急切又担忧的抢着询问状况。

“怎样?怎样?没事了吧?”

“没事了。”

“幸好!幸好!”笑阎罗喃喃道,回头看,小女儿早已溜进内室里去了。“真没想到,原以为坠儿嫁到方家去,起码也得花上十年八年时问才能习惯新环境,却没料到不过一年多不到两年光景,她对方家的感情已是这么深刻,看来方家上下对她可不是普通的好呢!”

刚端来热茶给毒阎罗父子俩的哭阎罗不禁瑟缩了一下,羞愧的又背过身去掉眼泪,而一向怜爱妻子的笑阎罗竟也不予理会,径自落坐,任由她在一旁啜泣。

“要不要先休息一下?”他问的是毒阎罗父子俩。

“不用,我们吃两颗药就行了。”毒阎罗说一面与儿子各自吞下药丸。

“好,那么坐下,我得跟你们谈谈。”一待毒阎罗父子俩坐下,笑阎罗马上开始说出他的决定。“方家失去的,我已弥补不了,只能加倍补偿他们的未来,虽然咱们的规矩是一生只能有一个传人,但这并不表示不能教其它人武功,而是全部武功只能传给一个传人,其它的只能传授部分……”

“他的内功我负责,”不等笑阎罗说完,毒阎罗就做出了回答。“一年之内,让他拥有六十年功力,我保证!”

“好,谢谢你!”笑阎罗笑笑,再瞥向哭阎罗。“至于你大嫂,她必须教他一身武功的一半因为一切都是她的错。还有我,我也会教他一身武功的三分之一,因为你大嫂是我的妻子。她的错我也有责任。至于其它人,我不勉强……”

“这不是勉强,”毒间罗静静地道。“我们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大哥的责任也就是我们所有人的责任。”

笑阎罗欣慰的点点头,“好吧,那么……”再转注君兰舟。“休息两天后,你就先去接老婆,再回去照顾儿子,顺便传传话,这里有你爹就行了。”

“是,大伯。”君兰舟恭谨的应略。

“义诊的事明年再说,现在是紧急状况,就告诉蒙蒙说是我说的。”

“我懂,大伯。”

最后,笑阎罗终于望向那副仍在颤抖的背影。

“老婆,过来!”

哭阎罗震了震,迟疑半天后才慢吞吞的转过身来,又犹豫半晌后才一步拖一步的走到丈夫面前,仍是半声都不敢吭。

“你必须把事实告诉坠儿。”

“不!”哭阎罗这才惊慌的脱口而出。“她会恨我的!”

“她不会。”顿了顿,再说:“即使会,那也是你自找的。

“但……但……我也是为了坠儿……”

哭阎罗呐呐道。

“住口!”笑阎罗怒喝。“别为自己找脱罪的借口。”

从没见丈夫如此愤怒过,哭阎罗顿时被吓得窒住了。

这一趟来,惯常挂在笑阎罗脸上的笑容已不复见,此刻更是怒容满面,威态慑人。

“你说是为了坠儿,但事实是为了你自己,你不承认吗?”

“我……我……”

“当年你到云南来时,坠儿也不过才六岁,你以为她现在还记得多少?当时要做何种抉择也只有你自己才能决定,休想把罪推到别人身上!”

哭阎罗终于惭愧的又垂下了颔首。“可是……可是我不想让坠儿恨我呀!”

“所以你犯下的错误就要别人来替你承担后果吗?而且还是对你们香家有大恩的人!”

“我……会补偿他们……”

“人死了还能用什么补偿?”

哭阎罗哑口无言

“你要仔细想想,”笑阎罗痛心疾首的劝告妻子别再继续错下去了。“人犯了错,就得尽力去弥补,即使弥补不了,也不能遮掩事实,你必须要勇敢的面对你自己犯下的错呀!”

哭阎罗抖着唇,还是低着头不敢看丈夫。

“我……会加倍补偿……”

“你!”笑阎罗猛然起身,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遽尔拂袖离去。“我真后悔娶了你!”

哭阎罗一颤,骤然放声大哭。

毒阎罗父子俩相觎一眼,也默默起身随后离开,他们没资格,也没办法插手这件事。

犯错的人坚持不肯面对自己犯下的错误,他们又能怎样?

一个月后,方锳终于又打开了他那双爱笑的眸子,但他似乎脑子胡涂了,见人都不认得,也听不见任何人跟他说话,更不可能笑给任何人看,只茫然睁着一双空洞的目光盯着上面,眼珠子动也不动,连眨眼都不会,就像一尊木头娃娃。

“他的伤太重,身子太虚,精神也尚未恢复,”毒阎罗温声安慰又在泄洪水的小侄女。

“再给他多点时问,他一定会清醒过来的,我保证,嗯?”

香坠儿咬着下唇,点点头,出去了。一出门她就到屋后去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跪下来嚎啕大哭,哭得肝肠寸断、哭得痛心泣血。

不知经过了多久,一只纤手悄悄抚上她肩头她,哭着回头,扑上去。

“他不认得我了,娘啊,夫君不认得我了呀!”

双臂紧紧环住怀中的宝贝女儿,哭阎罗眼帘轻阖,泪水淌下。

“坠儿,娘……娘有一件事必须告诉你……”丈夫的苦劝无法令她改变心意,但女儿的悲痛终于促使她下定了决心。

她必须面对自己的错误。

悄悄的,旭日移至正当头,悄悄的,旭日又偏西落下,终于,哭阎罗把该说的事实一古脑全都给说了出来,巨细靡遗、点滴不漏,然后,她静待女儿的判决。

“对不起,若是娘知道会右今天这种结果,当时娘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香坠儿惊怔地望定娘亲,一脸不可思议、难以置信。“但是……但是……娘,你知道公公有多疼我吗?”

“对不起,坠儿,对不起!”哭阎罗低泣。

“不管我有多失礼,犯了什么错,他总是噙着慈祥的笑,包容我、纵容我,也不许别人怪我,苛责我……”

“对不起,坠儿,真的对不起啊!”

“记得有一回,”好像没听见娘亲的歉意似的,香坠儿自顾自喃喃低语,仿佛沉浸在回忆中回不来了。“我在洗夫君的衣服,小妹无聊跑来找我闹,闹着闹着,我们干脆泼水玩起来了,没想到一个不注意,我把一整桶脏水全泼到公公身上去了,当时我真的吓死了,可是……”

她笑了,眸中满是温馨的幸福。“公公却只低头看看自己,然后耸耸肩,笑着说:“我就想今天穿的袍子不好看,看来是真的,我还是去换掉吧!”他一离开,我和小妹全笑瘫了……”

“坠儿……”

“再有一回,他从京营里回来,一进门就把我叫去,然后偷偷塞给我一盒玫瑰花饼。说那好吃得紧,要买还得排队呢!”香坠儿笑得更满足了。“公公啊,就像作贼似的,小小声说要我一个人躲起来吃够了,剩下的再给小叔、妹妹他们分……”

“…”

“还有、还有,去年我生辰时,婆婆替我做了好几件新衣服,公公不抢着要第一个看我穿上,他说他生了四个女儿却好像生了四个儿子,直到夫君娶了我进门,然后才开始有女儿的感觉……”

“………”

“娘。”

“坠儿?”

“公公真的好宠我、好宠我呢!”

“…”

“但是我却害死了他!”

“不!”哭阁罗失声尖叫。“不是你,坠儿是娘,是娘呀!”

香坠儿怔愣地瞅着哭着的娘,不哭也不叫,只是盯着娘亲看,仿佛在思考、在判断到底谁才是罪魁祸首。

良久后,她不知道她下的是何种结论,她突然痛哭失声,像孩子似的嚎啕大哭。

“娘,我要公公,我要公公回来啊!”

“坠儿,对不起、对不起,真的真的对不起呀!”

是夜,笑阎罗静静步入方锳房内,见小女儿依然守在女婿床边,纤细的背脊直挺挺的,一眼看去似乎有什么不太一样了。

“爹?”她头也不回的轻唤。

“是我,坠儿。”笑阎罗低应。

“明儿个我要去找那人。”

“你想如何?”

“报仇,为公公。”

“你从未杀过人,连伤人都不曾,你下得了手吗?”

“我跟娘不一样。”

笑阎罗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的确,那背脊挺得如此刚直,就像一个坚韧的小女人,她的娘亲从不曾有过这种模样,或许,他的女儿毕竟是他的女儿,多少也承袭到了他的刚毅,就算不多,也还是有的。

“的确,你跟你娘不一样,好,你去吧!”

娘亲犯下的错误,正该由女儿去纠正!

领了千军万马,耗了整整半年,不仅寸功未立,反而牺牲了副将与四千兵马,而沐晨竟还敢向朝廷要求增派兵马,脸皮也实在厚得可以了。

不过,沐晨毕竟是名将功臣之后,看在他父兄份上,皇帝还是增派了湖广、川贵官军五万人到云南听候沐晨的节制。

即使如此,表面功夫还是得做,皇上的使者也随军到来,以传递皇上的谴责。

而沐晨做得更好,他在使者面前极尽忏悔之能事,最后还大声嚷嚷着,“为了皇上的厚恩,卑职理当以死谢罪!”

然后使者再努力劝解,说沐晨应以征剿思任之责为重。

最后,一场戏演完了,使者离去,转个眼,沐晨已是笑吟吟的,得意的迈大步回到书房里。

他父亲沐英四十八岁就逝世了,他大哥沐春更早,三十六岁就亡故,而他之所以能够活到今天,整整七十岁,就是因为他知道如何照顾自己、保护自己这一点,相信他想再活个一、二十年也不是问题。

想到这,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不过,只有几声而已,后面没了。

嘴巴还大张着,沐晨瞪着眼,骇然发现前一刻还只有他一个人的书房里,不知何时竞又多出另一个人。

一个浑身缟素,发上还戴着重孝的小女人。

“你……你是谁?”

那小女人一张清秀细嫩的脸儿冰冷得像结了霜。“方锳的妻子。”

方锳?

方政的儿子?

一丝不祥的阴影蓦而窜过心头。“原来是方政的媳妇。”沐晨努力镇定自己,告诉自己,她只是方政的媳妇,不可能知道那件事。

“但我娘家姓香。”

“香?”沐晨失声惊叫,脸绿了,不觉退了一大步,再一步,又一步,虽还想再退,但后背已经被椅子挡住,再也无路可退了。“你……你想干什么?”

“做我该做的事。”

“什么……”沐晨一边瞄着书房门,一边考虑是不是叫人来更快?

“事?”

“首先,我要说一个故事,一个四十年前的……你不想听吗?”

沐晨没有办法回答她,被点住穴道的他只能定格在正待逃跑的姿势上,还有嘴巴,张了一半想呼救叫人,却没来得及出声。

“不管你想不想听,你都得听。”小女人的声音十分轻细,却像警钟一样巨响在沐晨耳里。

“四十年前,香家那一代的男主人是个刚正不阿的武将,不懂谄媚、不懂阿谀,只懂得为主尽忠、为皇上效死,这样的人理应得到赞赏吧?但他没有,他得到的是满门抄斩的对待,只因为他的直言直语得罪了皇上宠信的小太监…”

小女人深吸一口气,眼中是激怒、是愤慨。

“多么残忍啊,代代忠贞,换来的却是血与泪、恨与怨。幸好,他的至友,我公公的父亲,他偷偷放走了我奶奶和我娘,为香家留下最后一丝血脉,十多年后,我娘找到那个小太监杀了他,以为已经替香家报了血仇……”

她摇摇头。“谁也没想到,十二年前,我公公在偶然的机会下才得知,当年香家之所以会遗到满门抄斩的境遇,罪魁祸首其实并不是那个小太监,而是……”

冷冷的眼笔直的盯住沐晨。“你!”

沐晨不能动,也不能言,只能任由满头冷汗潺潺的流。

“你跟你父亲和你大哥全然不同,表面上,你是个怀柔远人,好礼宽厚的仁士;但事实上,你只是个贪生怕死的懦夫,逢战总是该战不战,能避就避,即使战了,你也不懂兵法,不通战术,又不肯听取建议,不愿示弱于人,因此连累不少麾下的士兵冤枉送命,当年香家的男主人看不过去,决定要上告皇上,削去你的军职,以免你再枉送士兵的性命……”

小女人冷笑。“当然,你是伟大的沐家人,将帅名门之后,怎能任人污矿你的名声,夺走你飞黄腾达的未来呢?于是你贿赂皇上宠信的小太监,要他帮你陷害香家,害得香家满门抄斩,而我娘却以为杀了小太监就已报了仇,其实罪魁祸首还逍遥法外……”

沐晨眼中已开始流露出求饶之色,但小女人仿佛没看见,兀自往下再说。

“我公公一得知此事,二话不说立刻通知我娘,告诉她这件事实,我娘也马上就赶来云南找你,并带上了当时才六岁的我,因为爹让我过继到香家,我跟我娘一样是香家的人,娘要报仇,我也必须在场……”

说到这,小女人突然停住了,失神了好一会儿后才又继续。

“但是我娘犯了错,她不该只顾着和你对质任由我跑开去自己玩,结果和你孙女小月玩在一块儿了,另一件错是,她不该为了和你对质,要你承认自己就是罪魁祸首,竟然把是公公告诉她这件事也说了出来,但最大的错误是……”

她咬了咬牙。“既然她把公公的名字都说了出来,她就绝不能放过你,以免连累公公,可是……”

愤恨的眼又盯住了沐晨。“我和小月正好在我娘要杀你的时候闯进去,小月哭叫着说不准杀她爷爷,而我向来胆小,见到我娘要杀“朋友的爷爷”,真的吓坏了,我娘眼见我用那种恐惧的眼神看她,她实在下不了手,唯恐她要是真下了手,我会一辈子都用那种眼神看她,于是她原想暂时放过你,以后再来杀你…”

目光忽又移开,恼怒的对象换了人,是她自己。

“偏偏我又在那时候追问我娘,是不是不会再杀小月的爷爷了?当时我娘只希望能褪去我眼中对她的畏惧,便脱口说不会了。这种事,我娘一旦说出了口,就得算数,不能反悔的,所以我娘只好就那样放过了你…”

她叹了口气,随即又强硬起来。

“虽然我娘在离去之前也特地警告过你,绝不能找我公公的麻烦,不然她还是会再来杀你,你也满口应允,但其实我公公的名字一直像根刺似的戳在你心头上,因为知道那件事的只有香家和我公公,香家已是平民百姓,而我公公却仍在庙堂之上,还不时与你碰上面,你一直想除去他,却苦无机会,直到这回麓川之战……”

生硬的愤怒、冰冷的僧恨,小女人的目光无限痛恨的咬住沐晨。

“你终于等到机会了,你迫使我公公在战场上战死,以为这就不能算是你害死他的,我娘也就没有理由再来杀你,但你没料到的是,我娘把我嫁给了方锳,因为方家是香家的大恩人,也因为娘要我代替她守护方家,所以……”

小女人坚定的扬起纤巧的下巴。

“此刻,我不是香家的人,而是方家的媳妇,不谈当年香家满门的血仇、只论今日公公的冤死,你害死了公公,一命还一命,你非死不可!”话落,她飞指点开他的哑穴。“现在,你有什么遗言要交代?”

“我已经是个迟暮老人了,你下得了手吗?”沐晨冲口而出,想动之以情,博得她的怜悯,“我都七十岁了,头发白了、胡须白了,还能活多少年?”他硬挤出鼻涕泪水来。“你不能可怜可怜我,让我用剩下的时光来忏悔做错的事吗?”

小女人轻蔑的冷哼。

“别用这一套来哄我,老而不死是谓贼,你就是那个贼。为了灭我公公的口,你连带着也害死了公公麾下那四千士兵,又有谁来可怜他们?不,你不是迟暮老人,你是千年祸害,不杀了你,我方家永无宁日;不杀了你,我公公和那四千士兵如何瞑目;不杀了你,我又如何向那些未来将会被你害死的人交代?”

没想到看上去那样纤细柔弱的小女人,竟有一颗无比强悍冷硬的心,沐晨不禁慌了、乱了,死亡的恐惧牢牢攫住他的心。

不管还能活多少年,他现在还不想死啊!

“你不能杀我!”沐晨再度脱口而出。“我是黔国公,是云南总兵,是征南将军,你要杀了我,朝廷不会放过凶手的!”

小女人一点笑意也没有的笑了一笑。

“你忘了吗,黔国公,就在刚刚,前面大厅上,你对皇上的使者怎么说的?”

沐晨面色骤变,青了、绿了、黑了。

“辜负了皇上的厚恩,卑职理当以死谢罪!”小女人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的念出来。“你是这么说的,对吧?所以,你要是服毒自杀以死谢罪,也没有人会怀疑,对吧?”说着,她先倒了杯茶,再从怀里掏出一只瓶子,忽又一指点出…

“明明知道来不及,何苦要试呢?”

她慢慢的把瓶子里的红色液体倒入茶水中,再端起茶杯,徐徐走向沐晨;后者想叫不能叫、想动也不能动,怒瞪的眼中充满了惊慌与恐惧。

“希望承嗣你的沐氏不像你这般懦弱无能。”

小女人轻喃,然后硬撬开沐晨的下颚,毫不迟疑地将茶水倒进去……

因为辜负皇恩,故而以死谢罪。

果然是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沐晨服毒自杀死了,而且死得可惨了,七孔流血、双目暴凸,连舌头都咬烂了,看得出他死前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尚未死前他一定很后悔,干嘛要服毒自杀,一刀戳入心口不更快!

没辙,皇上的使者只好回京“据实”禀奏,不是他劝解不够力,而是沐晨太死心眼,说要死就非死不可。

就在这日里,方锳终于完全清醒过来了。

他没有说话,因为说不出来;他也没有动,因为动不了,但他愤怒的眼神清清楚楚的传达出他心里想说的话——他的话是对香坠儿说的。

该死的女人,你跑到战场上来干什么?

第六章

人谓昆明无冬夏,四季皆如春,其实也不尽然是,冬天还是得穿厚袍子,夏天也得穿薄衫,说是冬暖夏凉可就贴切一点了。

而且昆明的昼夜冷热变化相当大,可说是夜冬昼夏,特别是雨后的变化更大,一整天下来,可能会让人觉得刚从夏天走入冬天,转个眼又从冬天走回夏天,不是四季如春,而是四季照轮,在一天里。

“夫君!”

方锳闻声回眸,只见香坠儿臂上搭着一件袍子,匆匆忙忙跑来,尚未停步就忙着把袍子往他身上披。

“你又忘了先披上袍子再出来了!”

“不冷呀!”

“早上刚下过雨,才冷呢!”香坠儿一边硬拉他手臂穿上袖子,一边咕咕哝哝碎碎念。“尤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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