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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与花-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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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下意识地把书往后一藏,赔着笑脸道:“女侠息怒,我这就去陪槿莹。”

然而娘此刻的神色却慌乱异常,也不搭理初荷,回手一关门,紧接着将门边的一只矮柜费力地推过去堵住,然后扑过来,双手抓住初荷的肩膀,以一种初荷这一生都不会忘记的绝望口气冲她低吼:“不许出声!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许出声,不许出声!”

初荷不知出了什么事,本能地害怕起来。

她只觉得娘的手指几乎要插入她的身体,于是两个人的身子犹如契合成一体一般,一同不可控制地颤抖。

她想问,却不敢出声。

初荷娘快速扫了一眼屋子,拽着初荷来到一口大檀木箱子前。

那箱子是用来装被褥的,因为这几天正赶上南方冬季少有的晴好天气,里面的褥子都被拿出去晾晒,此刻正好空着。

初荷娘将箱底的木板掀起,露出一个一尺深的地穴,刚好够初荷平躺下去。

“躺下,不许出声!”娘的声音从未如此不容抗拒的坚硬,可是又于这坚硬中渗出无法掩藏的恐慌。

说话间,初荷娘几乎是把初荷塞进了地穴。

初荷只觉眼前一黑,头顶的木隔板猛地砰然盖了下来,顿时将她锁人一个幽暗、狭小的空间。紧接着,她听见头顶上微微有响动,木隔板缝隙透进来的几缕光也被挡了个严实。

她感觉,有什么东西正正压在了隔板上,接着便是关箱盖的声音,隔板微微一沉,似乎是娘也跳进箱子,并关上了箱盖。

初荷有些喘不过气来,心头慌乱不安,蒙眬预感到什么可怕的事情将要发生,刚想开口询问,就听隔板那边娘又说:“不许出声,无论如何都不许出声!”

这一次,娘的声音已经变得冷静,异乎寻常的冷静,仿佛一位能够预见到未来的智者,就算站在鲜血与烈火交织的修罗道前,也不会心生慌乱。

片刻令人窒息的安静之后,门被撞开的声音传来,初荷听见一个有些发闷的男声:“那婆娘一定是逃到里面了,搜!”

接着,便是极其轻微细碎的脚步声,似乎有两三个人正快而轻地在屋子里走动。

仅仅一息之间,有个尖利些的男声便说:“估摸就在那口箱子里了。”

话音一出,初荷连害怕的工夫都没有,就听见箱子“砰”的一声被打开,接着便是娘的一声尖叫。

在凄厉的叫声中,隐藏于黑暗的初荷听见一种奇异的、永生不能忘记的声音。

那是金属切入身体时的锋利,血肉与刀剑摩擦时的振颤,灵魂飞离肉体时的诀别,即使从未有过这样可怕的经验,年幼的女孩儿也几乎是在一瞬间便明白了一切。

不许出声,无论如何都不许出声!

她的喉咙被套上了娘的咒语,连本能的惊叫也无法发出。

世界在那一瞬寂静下来,悲伤或是惊恐都不存在了,连心跳也似乎停止。在幽闭的黑暗空间里,初荷唯一的感觉就是,有黏稠的液体渗过了木板的缝隙,一滴一滴落在她的脸上,再滑入她的唇中。

鲜血是温暖的,她这样想着,在被光与热抛弃的世界里,安静得犹如死去了一样。

“这里似乎是小孩子的房间。”低沉的男声响起来。

“嗯,先去书房搜搜,这里大约不会有什么了。”尖利的声音道。

“还是先搜搜这里吧。”

“先去书房,反正一家子都被杀光了,这些无关紧要的地方一会儿再来也不迟。”

“那分头,我查完这里就过去。”

初荷听见那个有着低沉声音的男子又四处翻东西的声音,接着脚步声再次回到木箱边上,然后是箱子被打开的响动,似乎那人要再次检查一下木箱。

就在这时,初荷觉得眼前微微一亮,木板上的重压骤然消失。

突然,娘凄厉的嘶吼响起:“你杀了我女儿,我和你拼了!”

初荷心头一惊,难道娘刚才没死?这是她跳出木箱去了?

然而在短暂的搏斗声之后,初荷便听见一个重重倒地的声音,接着是一串咒骂:“他奶奶的,这臭婆娘命还挺大,我看你这次死绝了没有!”

话落,又是三四声兵器插入肉体的声音,之后,那脚步声便渐渐离开了房间,终于,只得初荷一个坠入了寂静无声的地狱。

薛怀安找到初荷的时候,以为她死了。

他掀开木板,看见浑身是血的小女孩睁着一双空寂的眼睛,没有恐惧或者悲伤,像是魂魄已经被谁抽离出她的身体。

他一把将初荷抱入怀中,失声地叫她的名字,然而,他立刻惊讶地发现,她的身体是温热的,她的鼻息轻轻打在他手上,让人想起蝴蝶的翅膀扫过皮肤时那脆弱而微小的触感。

她还活着!

意识到这一点的刹那,薛怀安忍不住落下泪来,几乎要跪地叩谢老天的慈悲。

他迅速地检查了一遍初荷的身体,发觉并没有任何损伤,于是大声地呼唤她的名字。

初荷犹如一只没有灵魂的木头娃娃,毫无反应,眼睛直视着地上娘亲的尸体。

尸体上有四五处伤口,其中一处正在胸口,鲜血在那里与衣服凝结成一大团,像极了一朵浓艳的血玫瑰。

初荷只觉得那玫瑰正在不断变大,火一样燃烧着,眼里只剩下漫天漫地的红。

那红色浓稠焦灼,迫得她只想大声地嘶叫。

然而,她叫不出来。

从那天开始,初荷失去了声音。

薛怀安细细搜索了初荷家的每一个角落,可仍然找不出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迹。所有的证据从表面看起来,似乎都只是一桩普通的入室抢劫杀人案。

“但是,这绝对不是一桩简单的入室抢劫杀人案!”薛怀安肯定地说。

“为什么?这家不是的确有被盗的痕迹么?”锦衣卫总旗李抗问。他是事发之后,薛怀安唯一通知的人。

“杀人满门,又不留任何线索,这算得上是一伙老练的悍匪了吧。但是这么一伙儿人为何会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此地?按理说。要是本地有如此强悍的黑道,方圆五十里以内必有耳闻吧。”

“也许不是一伙儿人,而是一个人,因为什么原因突然起了歹念。”

“他们家中有两个成年男子,再加上小孩和妇女,若是一个人冲进来干的,就算再怎么凶悍,响动能小到邻里都不曾发觉?”

李抗年约四十,略有些中年发福,干了二十来年锦衣卫,也只是一个百户所内下辖五十人的总旗。

他于刑侦断案没什么特别的本领,好在经验丰富,为人正直,对有学问的人向来佩服,此时听薛怀安说得如此肯定,很干脆地问:“薛校尉,这案子你究竟怎么想的?”

薛怀安先是回头撩起身后马车厚实的挡风帘子,确认初荷的确是睡着了,这才引着李抗往院门口走了几步,指指那在冬日里萧瑟寥落的庭院。

——在南方冬季阴湿的风中,庭院虽然仍然青翠,却远没有其他季节百花争艳、蜂蝶竞舞的热闹繁华,蜿蜒的石子小路上,一道鲜血汇成的小溪顺着石子间的缝隙流淌到将近院门处,才干涸凝结。

“下手狠毒准确,每一击都伤在大动脉上,才能造成如此大的流血量。”薛怀安说。

他尽量把声音放得客观而平静,然而眼睛内藏着的怒火,却烧得分外炽烈。

“还有,这家人住在海港附近,院子的后门就是一条河,门口系着一条维护得很好的小船。这说明。他们随时准备离开或者说是逃走。所以我想,他们隐居在此处,原本就是要躲避什么仇家,而现在看来。可惜最终还是被仇家寻到了。”

“你这么说虽然有些道理,但还是猜测和推论居多,就算如此,你想怎么办呢?”

薛怀安对着李总旗深施一礼,恳切地请求:“总旗大人,这家幼女的躲藏之地并非什么很难发现的隐蔽所在,她母亲敢于将她藏在那里,是因为料定匪徒的目的是灭她满门。因此,既然那个叫槿莹的小女孩做了替死鬼,匪徒便不会再去费心寻找她家真正的孩子。所以,卑职恳请总旗大人封锁消息,只说这一家四口已然尽数被杀,卑职则负责保护这孩子,早日缉拿凶手。”

“照你这么说,这孩子可能知道仇家是谁?她现在情形如何?”

“她大约是受惊过度,现在还不能言语。”

李抗听闻,眉峰一蹙,露出同情之色:“好吧,且依你的推断行事,我于泉州城内认识极好的西洋医生,明日便可请来为她诊疗。”

然而,无论是西医还是中医,都无法治好初荷的哑病,甚至,无法让她开口吃些粥饭。

到了第三天上,薛怀安突然好脾气尽失,一把将卧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初荷拽起来,劈头盖脸地喝斥:

“你想死是不是?好,你可以去死,但是死之前你要先搞明白,你这条命是怎么来的。你娘原本是你家唯一有机会从后门乘船逃走的人。可是为了跑来救你,这才失了时机。”

“你知道她为什么要躲在那箱子里么,那是为了掩护你。有了她,匪徒才会忽略隔板下面的玄机。你的命是她的命换来的,你死以前先想好,如此自暴自弃,你怎么去黄泉见你娘!”

其实这话还未说完,薛怀安便后悔了。他一向脾气甚好,虽然说年长初荷十岁,算起来也是半个长辈,可平日对初荷却从不曾说过一句重话,然而此时骂也骂了,本就于人情世故上不甚圆通的薛怀安一时间根本找不出什么话来回旋,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一句道歉的软话,一下子急出一脑门子汗来。

初荷看着怀安,小小的一张脸上瘦得只剩下一双大眼睛。

好一会儿,她缓缓抬起手,轻轻拭了拭他额角的汗,然后毫无征兆地无声哭泣起来。

这也许是世界上最寂静的哭泣吧。

透明的眼泪顺着眼角安静地流过面颊,嘴唇抖动着,流泻出心底无法言语的悲伤。

怀安长长舒了口气,将初荷拥在怀中想:她终于哭了,一切都会好的。

可是即使用了各种办法,初荷仍然不能说话,西洋医生说这叫失语症,中医郎中说这是郁结于心。

案子的调查也没有任何进展,初荷不知道自己的家究竟有何仇家,甚至连个亲戚也不认识。因为她家是从北方的大清移居南明的,薛怀安于户籍卷宗中也找不到任何线索,更无法联系到她的其他亲友,于是,他便成了初荷的临时监护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初荷的身子总是病着,直到夏天将至的时候,才算好透了。

那天初荷心情好,坐在院子里看着怀安布置小小的花园。

那花园比她家原本的那个寒酸太多,连一洼小池也没有。她从家里搬来的荷花只好重新又种在了花盆里。

此时,小荷已经抽出尖尖角,翠绿的荷苞顶上是一抹淡粉,那颜色鲜嫩诱人,让人不由得万分期待花开的样子。

怀安站在初荷身后,对她说:“我在想,既然暂时不太可能查出更多线索,我们只好从长计议。”

初荷转过脸看他,眼神沉静,似乎知道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

“你这样待在我这里,时间长了总是瞒不住的,万一被那些仇家知道就难办了。我希望可以一直保护你,所以,你需要一个新的身份。我会疏通分管户籍的锦衣卫,给你一个新户籍,以后你就是我的表妹,姓夏,好不好?”

初荷眨眨眼,微微点头。

怀安心底掠过一丝喜悦,看向初夏白金般明亮的阳光之下那即将绽放的荷花:“名字就叫初荷好不好,夏初荷?”

初荷不言,又是点点头,轻轻笑着。

那天晚上,怀安照例在睡前去看看初荷,发觉那孩子忘记吹熄油灯便睡了过去。

他走到灯前,看见几案上放着一个用毛宣纸订成的册子,翻开的地方以大白话一样的文法写着一段奇怪的话:

南明安成六年五月十七,西历公元一七三二年七月八日,天气晴。

从今天开始,我的名字叫夏初荷,夏天最初的荷花之意。

花儿哥哥给我起这个名字,一定是希望我能够忘记过去,像即将开放的花朵一样迎接新的未来。

我会努力的,然而不是作为一朵花,而是一棵树,不依靠任何人、在风雨中也不会倒下的大树。

我要成为像大树一样可以被依靠的人,所以,从现在开始,必须好好吃饭,努力锻炼身体,不能哭泣,不能生病,不能贫睡,不能软弱,不做任何人的负担。

第一章

枪:这火枪制作得确实精美,枪筒的金属部件打磨得极其细致,闪着银亮的光芒,木质枪托部分线条柔滑,呈现出圆润的美感,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烫银菱形标记。

忆:初荷第一次摸枪,大概只有四岁,那是在太爷爷的百岁寿诞。

误:薛怀安心头一紧,紧盯着初荷肩上的包袱,脑子里好一阵轰鸣,反反复复就只有“私奔”这两个斗大的字蹦来蹿去。

飞火枪与马达法

当蒙古入侵、金朝濒临灭亡时,金人发明了“飞火枪”,这种武器紧接着由宋人改进,其中最著名者就是1259年的“突火枪”。虽然这些最早的身管火器射程相当之近,只有区区几米,喷射的也只是火焰、铁砂,但是在原理上,这些简陋的武器确为日后数百年间无数火器的祖先。而在欧洲人开始使用火器之前,阿拉伯人就发明了马达法。因为是为步兵设计的,所以其炮身被固定在一根粗长的木棍上,使用时左手扶住炮身将木棍夹在腋下,然后用一块煤炭、一截火绳或者一条烧红的金属伸进火门击发。



“怀安,咱们调到惠安百户所几年了?”李抗问。

他如今是惠安百户所的百户,此时。正一边津津有味地把玩着一把火枪。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薛怀安聊天。

薛怀安想了想,从初荷家中出事后不久,他随升迁的李抗调职惠安到现在,刚好满了两年。

现在,初荷十四岁了,公学的学业已经完成,今后的去向着实令他头疼。

“你在看什么呢?”李抗瞟了一眼不远处似乎是在伏案看书的年轻人,问道。

薛怀安的案头放着一摞厚厚的卷册,他一边翻看,一边在一张纸上记着什么,头也没抬地答道:“给初荷找学校呢,合适女孩子念的书院还真不好找。既要声誉好,又要位置好,还要价钱好……总之,头疼死我了。”

李抗也有个待嫁的女儿,对这一点颇有同感:“是啊。你说这些丫头没事学个什么劲儿呢。公学,那是朝廷让念的,也就算了,但凡家里有个把闲钱,怎么都要撑着念完。可这再往后,还有什么学头?不如在家消停两三年,好好学点女红,嫁人就是了。”

“初荷是有潜质的,她应该继续上学。”

“是么?那你可要想法子拼命赚钱了。那么贵的学校,你自个儿不就是因为没钱才上不下去的么?”李抗说完,似乎是感觉到自己说错话,正正戳到了薛怀安的痛处。偷偷把眼睛从把玩的火枪上移开,瞟了他一眼。

薛怀安看上去倒是丝毫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只是拍着脑袋,仿佛想起了什么更加让人愁苦的事情:“可是,初荷的文采实在是太差了,这可真的叫人揪心!去考书院的话,以她那样的写法,可是绝对要落第的。”

“哦,你看过她写的文章?”李抗巴不得可以把话题岔开。

“是啊,就看过一次,简直写得糟透了,就和大白话一样,完全没有文法,看了半天也不明白她在写什么东西。我当时就觉得头一大,心想都这么大了,也念着公学,《论语》这些总是读过的吧,怎么会写出这样的文章来,真是愁死人了。”

“是么,真有那么糟糕?这倒是奇怪了,你不是说她家学渊博吗?”李抗摆弄着枪,心不在焉地迎合着。

“是啊。后来我问她,她便气急了,说我再不可翻看她写的任何东西,还说那样写东西的文法,是打她太爷爷那里一代一代家教下来的,要我不要管。她说,太爷爷说过,终有一日,咱们都要那么写东西的,还说……”

薛怀安话还没说完,只听李抗一拍桌子,大呼一声:“好枪,真他娘的是把好枪!”

“哦?”薛怀安略略表达了一下关心,心中却仍在烦恼着初荷的事情,眼睛继续在各类书院的介绍册中逡巡,眉头不自觉地蹙起。

事实上,虽然身为锦衣卫,但他对枪械和兵器并没有什么兴趣,功夫也仅限于刚刚入籍锦衣卫时必须学习的长拳和少林金刚拳,比划两下也许还行,真与高手过招,恐怕就只有挨打的份儿了。然而他一直认为,作为一个刑侦锦衣卫,头脑比拳脚和武器都来得重要得多,故此也从未起意去认真学学那些。

李抗却忍不住满腔的兴奋之情,拿着火枪三两步抢到薛怀安面前道:“你看!这是最新式的燧发滑膛枪,基本上是西洋火枪的构造,可是后膛和尾管采用了螺旋,用的是当年戚继光将军善使的鸟铳设计,真是绝妙啊。还有,你看这些齿轮和撞机制作得多么精巧,枪身大小只有一般短枪的一半,简直想不出是什么样的巧手才能造出来的。太精巧,太精巧了。好枪,真他娘的是好枪!”

李抗这般犹如少年人描述倾慕对象的热情介绍终于打动了薛怀安,他把眼睛从书册上移开,看了看,觉得这枪除了个头比一般短枪还要小上不少之外,完全看不出和自己用的锦衣卫标配火枪有什么天大的差别,除此之外,倒还觉得这火枪制作得确实精美,枪筒的金属部件打磨得极其细致。闪着银亮的光芒,木质枪托部分线条柔滑,呈现出圆润的美感,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烫银菱形标记。

“这个标记是什么意思?”

那标记整体看是一个菱形,中间有一条由上到下贯穿的折线。

“这就是制造者的标记。这种枪去年年底才出现在市面上,我刚从一个聚众闹事的火枪手身上收来的,据说在枪市上的价钱极高,杀伤力与那些粗制滥造的火抢大大不同,一支要一百两。就这样的高价,还等闲买不到呢。”

“啊?这么贵?”薛怀安这次倒忍不住惊叹起来,原本盯着这把宝贝火枪的迷蒙眼睛也瞬间亮了。

南明的吏制俸禄优厚,就算是薛怀安这样的小吏,一个月也有十几两的俸禄。然而想想,一年不吃不喝才能买得起这样一把枪,薛怀安一时间有些不平:“杀人的东西竟然卖出了天价,那些跟着起哄的,还真是脑袋被门夹坏了。”

李抗却是爱枪之人,马上反驳:“你懂什么?这种枪后坐力小,射击更精准,射速更快捷,填装弹丸更简便,并且性能稳定,几乎不出问题。还有,击发之后枪后部冒出的烟火极小,不会伤害射击者的眼睛……总之,一百两决不算贵了。你要想一想,如今这年月,还有谁花这么多耐性,用手工打磨出如此精致的火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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