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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2003年第6期-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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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桃树是一种吉祥的象征。 
  你这宝崽崽。雪爸爸咯咯笑,把我搂进怀里,对我说,早点吃饭,吃完饭我带你去看电影。一听电影,我双手搂着雪爸爸脖子,在她脸上亲个不停。 
  雪爸爸很快做出了饭菜,我迅速摆好了饭桌。把一个小酒杯放在桌子最醒目的地方,想让杨爸爸—进屋就看见他的小酒杯。雪爸爸,杨爸爸一回,我们就抓紧吃饭,吃完饭就走。可是,桌上的饭菜凉了,杨爸爸还是没回来。 
  平时杨爸爸吃饭的时候特别准时,他是从不在外面吃饭的。他吃不惯别人做的饭菜。雪爸爸能做出一手杨爸爸喜欢的菜,这是任何女人做不出来的。他们说南方女人引吸男人,是先把男人的胃拴好,也就是说能烹调出自己男人喜爱吃的菜。不论男人走多远,或者一时迷失了家,都会嗅着自己家的菜香回来的。把握住男人的胃,也就把握住了枕边的男人。 
  乖,去门口看看,看他回来了没有。说这话时,雪爸爸已经站到门边,呆呆地望着巷子口,突然,我发现陈妈提着一瓶酒回家。陈妈怎么会买酒? 
  日头朝西边栽下去,屋门口的鸡开始自觉落窝,杨爸爸还是没有回来。我肚子饿得“咕咕”叫,拍打拍打它还是叫,我——要——吃饭!我拍打肚子,喊起来。 
  我一叫,雪爸爸只好让我先吃饭,我吃饱了饭,又想到了电影。我又开始叫起来,叫得惊天动地。雪爸爸没有理我。我再叫的时候,雪爸爸掏出两颗棒棒糖说,乖,电影票在杨爸爸身上,只有等他回才有得看。我一听,不再哭了,同她一块站到门口伸长脖子朝巷口望去。 
  在我的印象中,雪爸爸每天都要等杨爸爸回来吃饭。吃了饭以后又要等杨爸爸回来睡觉。雪爸爸的很多日子都是在等待中度过的。今天杨爸爸没有在雪爸爸的等待中回来。 
  他饭丢在外面吃了,难道家也不回了?雪爸爸睁着一双迷惑的目光。 
  猪栏里的猪发出了鼾声。杨爸爸没有回。雪爸爸叹着气,对我说,乖,你在家,不要出去,我到杨爸爸那里去拿电影票。说完,从楼上拿出一盏灯,点燃时,我发现灯是通过玻璃灯罩才发出光的,在这条巷子有这种灯的人不多,雪爸爸叫它马灯,也有人叫它美孚灯,但不管它叫什么灯,雪爸爸有一盏,而且心肝宝贝一样,擦得雪亮。雪爸爸提着马灯一闪一闪出门了。 
  趁雪爸爸不在,我又可以上雕花床玩了。我爬到雕花床上去数那些龙呀、风呀、鱼呀。雕花床两边的椭圆形镜子,把我全部照进去了。我在镜子里看到了我的头、手和花衣裳。雕花床的那对床头柜的拉手是蝴蝶图案,镀了金粉。我用手使劲搔金粉,好像看不到电影是这拉手涂了金粉的原因。我把抽屉故意一开一合,抽屉在我的运动下,发出嗡嗡的响声。突然,“啪”的一声,一扇未插牢闩子的窗户被风刮开。顿时,屋外电线的“呜呜”声,枯树枝的“嘶嘶”声,屋顶飞舞瓦片的“噼啪”声,随着寒气一齐卷进来。我颤抖着手去关窗子时,雪爸爸回来了,她没有找回杨爸爸。我赶紧钻进她怀里。雪爸爸叹了一口气,反复问自己,他会去哪里呢?会不会……雪爸爸突然想到了那个她不愿去想的,也是她一直提防,小心维系着不让它发生的事,终于发生了。雪爸爸自顾不暇地骂一句,让他晕死在那个鬼婆娘的裤裆里。 
  雪爸爸说的鬼婆娘就是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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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雪爸爸和陈妈年轻时,还是一对非常要好的姐妹呢。听居士巷一些年长的人说,雪爸爸和陈妈还是当年桃花江的第二代美人。二十年代中叶,我国著名歌舞音乐家黎锦晖先生就写过一首《桃花江是美人窝》的歌。当时黎锦晖的这首《桃花江是美人窝》从关内唱到关外,唱遍大江南北,传遍南洋、日本,硬是把桃花江推向了全世界。当年很多外国朋友除了知道中国有个上海,还知道中国有个桃花江。日本鬼子侵略中国的那年月,为鼓舞土气,在军中扬言:打到桃花江去,抢一个美女回日本。 
  雪爸爸和陈妈出生的年代,正是《桃花江是美人窝》唱遍全世界的那个年代。按时间推测,她们应该是第二代美女。 
  雪爸爸叫刘雪梅,陈妈叫陈雪梅。旧时的老人家取名字喜欢按出生的季节来取。她们都出生在腊月,所以不约而同取名叫雪梅。那时的桃花江以一条江穿过全镇,桃花江人枕河而居,依江傍水散落成若干街道小巷。居土巷就横搁在桃花江的一条巷子。那时的居士巷也不叫居士巷,叫猪屎巷。居民们家家喂猪,猪屎没地方倒,只能倒自家门前的小港,由小港的流水把它带走,所以小港经常弥漫着猪屎臭。但是在文字记载上叫居土巷,那是居土巷的名人用谐音写出来的。漂亮的小港飘着猪屎臭,居士巷的居民不能在港里洗衣,更不能饮水了。他们只能把衣服提到两里路外的张家码头去洗。可偏偏这条巷很出名,从那些燕子瓦木板阁楼里伸出来的,从那条小巷里走出来的,一张张鲜艳如桃花的脸蛋,羞羞涩涩,使人精神为之一振,滋生出许多故事来。 
  年轻时的雪爸爸和陈妈一样漂亮,如果说陈妈是一束兰花的话,那么雪爸爸是一朵牡丹花。雪爸爸的美是那种实实在在的,看得见摸得着的美。她杏眼蛾眉,皮肤雪白。她的胸脯臀部圆滚,脸蛋通红鲜嫩。她浓密而柔软的发丝—缕缕下倾,时而梳成两条辫子,时而结个粑粑,再夹上一个闪亮的蝴蝶花,很是吸引街上的小伙子。那时的小伙子有事无事往她家跑。雪爸爸也不烦,总是灿烂一笑,脸上泛出两朵红晕两个酒涡来。那两朵红晕两个酒涡把人都醉晕。可是雪爸爸就像天上的月亮,对谁都有温情,可谁也难搞到手。所以小伙子只能成天围在居士巷喊: 
  桃花江畔女人美 
  居士巷里男人醉 
  谁家闺女美中美 
  当然也有一批小伙子叫美女陈雪梅的。杨爸爸就是当年最爱唱美女陈雪梅的: 
  喝了桃花江的水 
  总想亲美人的嘴 
  要知美人肯不肯 
  只问美人陈雪梅 
  然而,刘雪梅利陈雪梅对那些登上门的小伙子都是不屑一顾的。她们的美只属于她们两个人。外面的力量多大,也不能分解她们。两人形影不离,早上互相梳头发,白天一起逛街、看电影,晚上一个木盆洗澡。睡在床头,还要讲一些只属于她们两人的私家活。她们好像就是个整体,就像脚和手一样,谁也不能分割,淮也离不开谁。如果谁先禽开了,都是对对方的一种背叛。直到有一天,陈雪梅家吃厂一桩官司,她父亲要赔很多钱。无奈之下,陈雪梅被父亲许配给了银匠家兴,家兴为陈家赔了钱,才了了那桩官司。那些日子陈雪梅抱着刘雪梅哭,哭得昏天黑地。 
  出嫁的那天,刘雪梅将陈雪梅打扮得漂漂亮亮,又亲自做伴娘。山嫁时,陈雪梅——直在哭,哭成核桃一样的陈雪梅,人家以为她有多孝顺父母,其实是舍不得离开刘雪梅。冬天里往日的婚事在居士巷并不热闹,可陈雪梅的婚礼却把这个冬天闹得像春天般温暖。居士巷响起的爆竹,就像春天里的桃花一样密,一样鲜艳。爆竹响了整整一上午,街上人听到爆竹,都往一个方向跑。陈雪梅一身大红袄走㈩来,坐进了门前那顶八人抬的大红轿,围观的小伙子个个傻了眼,杨爸爸更被眼下的场景呆住了。大红轿颤悠悠启动,杨爸爸像丢了魂似的,跟着大红轿走。他要看陈雪梅嫁丁个什么样的男人。大红轿停在巷口,新娘从大红轿轿里下来,走进张家银铺。张家银铺是桃花江惟一的一家银铺,它世代相传,落到家兴的手里,家兴的手艺更超过厂他的前辈。他打出的银器,做工精细又漂亮。桃花江婆娘脖子上的银项链,手上的银镯子和小孩脚上的银圈子,都是出自张家的银铺。 
  在桃花江讨生活的男人,有本事的吃手艺饭,如木匠、银匠、鞋匠等;没有本事的吃苦力饭,如拖板车,给机关拉大煤。家兴属于有事的男人,人又 K得堂堂正正,陈雪梅不爱他爱谁?不嫁给仙嫁谁?陈雪梅走进张家后,杨爸爸像瘪了气的皮球离开的。人虽然离开了,但心不服。其实陈雪梅父亲很早就放出话语,嫁女一定要嫁个有一流手艺的男人,这个杨爸爸早就知道的。只是他想,仙也是桃花江有名的木匠,桃花江那些有钱人家里的家具都出于他的手。可是他不是惟一的匠人,还差点,他的师傅当时还没有死,师傅没死,徒弟永远是第二位的。可见他是多么地恨师傅,他多么地盼师傅早点死。师傅拖一个病歪歪的身子,怎么就不早死呢?师傅天天咳嗽,怎么就不一日痰噎着闷死呢?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恨着师傅,自然这种恨只能是暗暗的。 
  第二年,陈雪梅生了个儿子,和家兴一样长得端端正正。家兴从银铺一回来,抱过儿子就心肝宝贝地叫。但是好景不长,那年冬天,陈雪梅与丈夫给一对新婚夫妇送银器,家中留下小孩放在摇篮里,她怕小孩冷,摇篮靠在火炉边,叫表妹看管。等他们回来时,火炉罩上的尿布着了火,儿子被大火烧成了坨黑炭,贪玩的表妹也不知去向。那些日子,陈雪梅整天沉浸在悲哀中不能自拔。家兴见陈雪梅这个样子,无心做事,打出的银圈不是小了就是大厂,最主要的是不能按时交货,害得那些结婚的人不能按时结婚而失去了信用。正在这时,广东来了个开银铺的,就在他对面开得轰轰烈烈,那些急着结婚的男男女女,都上家兴对面了。家兴望着空荡荡的银铺,气得吐血,吐成了肺病。坐吃山空,几年下来,家里没有银根了。陈雪梅为了给他治病,跑到南洋做甜酒牛意,还是没有挽回他的生命。后来也不知为什么陈雪梅一直没嫁,一直住在巷子里。杨爸爸每天上班都要经过她那里,于是杨爸爸又有了小伙子时的那种企望,那种丢了魂的感觉。 
  有一次,陈雪梅来到刘雪梅家,看见她家的那张雕花床,就爱不释手地去摸,摸着摸着便流出了眼泪。杨爸爸看见了,便宽慰她:儿子死了,可以再生,你喜欢雕花床,我也可以给你做一床,你要想得开一点。杨爸爸说这种话时,眼睛一直看着陈妈那张泪脸。 
  从那以后,陈妈就很少到雪爸爸家来了,杨爸爸也很少呆在家里了,慢慢地给雪爸爸感觉到一种不幸,感到了不该发生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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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爸爸起了个大早,给自己干干净净洗了个脸。洗脸水端在手里,她不想倒掉,她给这盆洗脸水派了个用场。她就这么端着出门,登登登,来到陈妈家。陈妈的门紧关着,这是她意料中的,她不设想一大早。有人迎接她。雪爸爸就是选的这么个没有人迎接的大早,就是选的陈妈和整个居士巷还在睡梦中。雪爸爸对着陈妈的门坎,一盆水倒进去,水沿着门缝流去。陈妈的门忽然拉开,刚开了一条口,露出了陈妈的红旗袍和旗袍丌衩的地方那道又白又亮的光,那道亮光刺得雪爸爸的眼睛又酸又痛。雪爸爸很想用她的目光把那红旗袍撕下来,更想把那又白又亮的光撕碎,但是那双眼睛却始终睁不开,只有两行泪水从她那半睁半闭的双眼里滚下来。这时,陈妈的门又忽然关上了。 
  雪爸爸提个空脸盆,登登登回家。在夏天这么好的一个早晨,太阳还没有出来,正是空气新鲜,凉爽好做事的时候。雪爸爸不想和人吵,更不想让整个居士巷都晓得。她怕热,更怕坏了自己的名声。他们不要名声,她要名声。一个人没有了名声,活得还有什么意思。她这样做只想把门己男人的心捞回来。 
  果然,雪爸爸刚到家,杨爸爸跟着回来了。 
  杨爸爸黑着一副脸对着雪爸爸,目光很硬,一副有底气的样子。他的目光告诉雪爸爸,还不做饭去,我在等你的早餐。准确讲杨爸爸离不开雪爸,是离不开她做的饭菜。雪爸爸没有去看他的脸色,而是撅着屁股去坐那张红木椅子。一下子,杨爸爸的目光暗下来,像雾一样从雪爸爸头上飘过去。 
  雪爸爸说,有狠你就死在她那里。 
  杨爸爸不做声。点燃一支烟,抽着,立即有白色烟雾包围在周围。 
  女人都是一样的,闭着眼睛一个味。雪爸爸说这话时,脸都变了形。 
  杨爸爸瞅一眼雪爸爸,又莫明其妙地瞄一眼他旁边的雕花床。我不知道杨爸爸为什么特别兴奋,看着床,杨爸爸脸上挂着那种很怪很怪的笑,我从来没有见过杨爸爸这么笑过。就这样,杨爸爸瞅一眼雪爸爸,又瞄一眼床,瞄一眼床又看一眼雪爸爸。然后,他自己走到厨房去了。 
  雪爸爸是个明理的人,生气归生气,但不能耽误了杨爸爸上班的大事,他要是吃不好,上班就没精神,上班没精神就会做坏别人的家具。雪爸爸屁颠屁颠走过去,抢过他手里的锅铲,开始炒铁锅里的菜。她背对着杨爸爸,由于还在生气,挥动的双臂有些夸张,扭动的腰有些过分。随着她一左一右地挥动,肥大的屁股对着他一颤一颤地抖动。杨爸爸怔住了:他仿佛在好多年前看到了一个美丽的少妇,挥舞着丰腴的双臂,躬在厨房里炒菜。她每挥一下,闪出一道美丽的弧线。他觉得那滚圆的臀是他肥沃的田野,他单薄的身骨在肥沃的田野耕耘时,是那样地快乐。现在看来,似乎是一件很遥远的事了。甚至他感到了一种排斥的陌生感,还掺和着厌恶。特别是她身上不时散发出来的油盐味。 
  其实,雪爸爸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会变到这个样子的。结婚后,她把心全部贴到男人身上了。男人常在外面跑,要穿得体面。男人在外面赚钱,不能让他在家里累着。所以她把男人的许多活很自愿地撂到了女人稚嫩的肩上。累了,自己揉揉,伸伸筋骨。做得吃得,她一餐吃两大碗饭,吃肉尽吃肥的,把精肉挑给杨爸爸吃。日久天长,她那好看的脸蛋和身段挂满了赘肉。 
  雪爸爸说,要吃饭了,就记得我是你老婆!有狠的你不回来吃。 
  你不就是这点狠?杨爸爸的声音很轻,像猫叫,隔着厨房,还是被正在炒菜的雪爸爸听见了,她“当”地一声,甩下锅铲,从厨房屁颠屁颠出来,一屁股坐进椅子里。 杨爸爸自知理亏,空着肚子上班 望着杨爸爸出门,雪爸爸从椅子上起来又坐下,嘴里不停地念着,不吃就不吃,看你能饿到几时。天天吃着我做的饭菜,却想着别的女人,我就是喂头猪也知道对我哼几声。生气归生气,雪爸爸还是心疼杨爸爸。晚餐,雪爸爸特意多做了几个菜,都是杨爸爸爱吃的下酒菜。杨爸爸吃得很痛快,还比平常多喝了一杯酒。喝得满脸通红的时候,还说了几句赞美她的话。雪爸爸听了,便像少女一样,羞涩地红了一下脸。雪爸爸给杨爸爸泡来一壶茶,杨爸爸喝了一口茶,温情地望了一眼雪爸爸,然后对着我,小孩子早点睡觉。雪爸爸拉着我走到里面的小床边,悄悄地对我说,乖,你今天睡小床,我有话和杨爸爸说。我嘟着嘴刚爬上小床,杨爸爸摇摇晃晃进来,说,娟娟你怎么睡到我的床来了,起来!起来睡那边去!雪爸爸几步走过来,起来!就起来。她才不睡你的臭床呢!我刚离开床,杨爸爸鞋子一脱,上床,蚊帐一扎,睡下了。床像被蚊帐整个罩住了,杨爸爸躬身在里面,透不出一点气息,甚至有种窒息的安静。雪爸爸呆呆地望着那张床,那张床是父亲死后,他自己动手做的,做好后,有意识地把它放在雕花床旁边。他私下里还和父亲较真呢! 
  那天晚上,雪爸爸坐在椅子上发呆,后来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回到雕花床上的。我想起雪爸爸给我讲的狐狸精故事。若干年以后,我突然想到,如果那个时候的雪爸爸是个菩萨,那陈妈就是个狐狸精。杨爸爸人守在菩萨身边,魂却被狐狸精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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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别的女人没有两样,雪爸爸对杨爸爸多了一个心眼。她得出一个结论,杨爸爸哪天回得晚,陈妈哪天的门就关得早。看来陈妈可以为了杨爸爸生意都不做了。所以只要杨爸爸不回家,雪爸爸就会莫明其妙地去看陈妈的门。雪爸爸不仅对杨爸爸多加了个心眼,而且对我也不放松。她不准我往陈妈家跑。她不能时刻围着我转,她要煮饭洗衣喂猪,就靠耳朵听。她耳朵生得特别灵敏,时刻听我脚步在巷子里的响动。她不光耳朵特别灵敏,好像还多生了一只眼睛,我像一只小蜘蛛一样,被牢牢控制在雪爸爸的视网里。 
  尽管这样,我还是悄悄往陈妈家跑。我之所以有这么大的胆量跑陈妈家,是因为陈妈家又多了一样我爱吃的东西——甜酒。记得那天,陈妈案板上放着一大盘子糯米,陈妈对我说,糯米要一粒粒选,选出颗粒饱满,两头尖像梭子样的米粒。米选出来了,用清水漂洗两次,淘出沥干,倒进一个木蒸笼里,蒸笼放到铁锅去蒸,先用大火把米蒸熟,然后再用小火,蒸出满屋飘香的时候,再倒到一个白细瓷钵里,米饭和白瓷钵一样雪白,然后把捣碎成灰的甜酒药子,均匀地散到米饭里,白晶晶的米饭就像蒙了一层灰。她用手拍紧,一边拍一边嘴里默念着什么,最后盖好,放进一床大棉被里,焐住,几天后,嗅到甜酒香味了,才端出来。甜酒很娇贵,未熟不甜,熟了不及时取出来,不是老了就是酸了。早上,陈妈端出白瓷钵子,捂上玻璃盖,摆在酸水萝卜旁边,买甜酒的人就隔着玻璃看见那清澈的甜酒了。 
  那天,我刚走进陈妈家,雪爸爸的声音就跟了进来。 
  娟娟——。雪爸爸那发炸的声音顺着巷子直通通传来,震得小巷都嗡嗡响。吓得我掉了魂似的,赶紧往雪爸爸家跑,刚跑几步,我又跑过来。 
  我问陈妈,雪爸爸为什么不让我上你这里来? 
  陈妈说,你问这个,你说呢? 
  我说不知道。 
  陈妈说,我也不知道。 
  巷子口响起了爆竹,大人和小朋友都朝一个方向跑。我从陈妈家出来,没有回雪爸爸那里,却混进了雪爸爸看不见的人群。在街上的一排队伍里,我看见前面一个头上捆一根白纱布条,身上披件白色麻衣的男人,双手捧着个老人画像。他走一段路就回头,跪下,然后磕三个头,后面一长列队男人和女人还有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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