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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日大谍战-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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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小蔚才不信:“唬三岁小孩呀?用手枪打猎?”

张云峰又警告她:“你话太多了,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别吓唬人,”杨小蔚不买他的账,吓唬他,“天一亮,我就向警察局去出首,还能得一千块奖金。这太诱人了。”

张云峰气得脸都青了,一只拳头攥得紧紧的,就要出手的架势。

杨小蔚却笑嘻嘻地挑衅:“握拳头干吗?你手里不是有枪吗?一枪打死我,不是就灭口了吗?”

张云峰忽有所悟,他放松下来,心里想,险些上了她的当。他把枪又藏在了褡裢里。杨小蔚问他:“怎么又这么友好了?”

张云峰也不回答,又抓了一把黄豆撒到炉盖上,他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招呼杨小蔚:“过来吃炒豆,不是说没吃够吗?”

杨小蔚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张云峰拨拉着黄豆粒说:“你若真想告密,你就不会当我面喊出来了,咬人的狗不露齿。”

杨小蔚又坐到了炉前,她说:“你才是咬人的狗呢。”说完两个人都哈哈大笑。

张云峰看一眼她白嫩的脸上明显的红手印,再次说:“真对不起,我出手太重了。”

杨小蔚说:“我打你的嘴巴可没你那么狠。”

张云峰说:“我可不领情。你不是不想狠,是手没劲,若觉得不够本,现在再打我一个嘴巴,我挺着。”

杨小蔚甩甩手说:“我嫌手疼,不打了。”

张云峰把灰火从炉子里掏出来,堆在地上,将一堆松塔和山核桃埋进去,叫她耐心等着,一会儿就好,这算是对她的赔偿。

杨小蔚瞪他一眼,笑了。

·15·


第十六章

1

关灯后,冯月真脱掉外衣钻进被窝。如水的月光斜照进来,屋子里并不黑,一切都看得很清楚,她又坐了起来,有点发愣。

钟鼎问她怎么了?

她两手捧脸说:“没什么,只是不习惯。从小长这么大,我还从没和一个男人同居过呢,更何况你是陌生男人!”

“是呀,”钟鼎摸索着从盖在被子上的棉袄兜里掏出两块糖,扔给冯月真一块,冯月真说:“我都刷完牙了,你这牙医不是最讲究口腔清洁的吗?”

钟鼎不在乎,说:“医学理论和生活习惯总是冲突的。”他看着冯月真问,“你说,我们这么个睡法,像不像演戏?”

冯月真笑而不答。

钟鼎想起从古典小说里看来的故事,也是一对青年男女,不得已住到了一张床上,女的怕男的不老实打把式,就在床当中放了一盆水,不准他过界。

冯月真说:“那我也放一盆水吗?”说得两个人都笑起来。

外屋的时钟带着疲惫的沙哑声重重地打了一下,午夜一点了。两个人显然都无法成眠,不停地翻身。冯月真一直瞪着眼睛看天棚,听着远处不时传来的火车辗轧钢轨的铿锵声,还有警车的鸣笛声。

钟鼎也总是来回地翻腾。

冯月真问:“你还没睡吗?”

钟鼎说:“越是想快点睡,越是睡不着,查数、入静,什么招都不管用。”

冯月真说:“你可能有择席之病。”

钟鼎否认道:“没有啊,不过,我承认失眠了,也许是这种环境太特殊了吧。”

冯月真说:“睡不着就别强睡了,还不如聊会儿天。”她又把灯拉开了。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并伴有喊声:“查夜,快开门。”

冯月真心里一阵阵发慌,咚咚直跳,第一天就碰上查夜,太倒霉了。钟鼎显然比她沉稳已冲外面喊,叫龚建国准备开门了。

诊室里,听见咚咚的敲门声和钟鼎喊他开门的声音,睡眼惺忪的张云岫从诊疗椅上爬起来。外面敲门声越来越响,他拉开灯,答应一声:“来了,这就开。”趿着鞋走过去。

里间卧室里,冯月真见沉稳的钟鼎一丝不乱,心里很钦佩他,是个干大事的人。

钟鼎突然提出一个问题,万一查夜的闯进来,他们这样,也不像是新婚夫妻呀,是要露馅的。

冯月真一时还没明白过来他指何而言,说:“怎么不像?”

“又不是老夫老妻,哪有小俩口不在一个被窝,分开睡的?再说,也不能像我们这样穿着卫生衣、卫生裤睡觉啊!”

尽管他说的在理,冯月真愣了一下,还是感到很害羞,又很为难。

这时,显然张云岫已经打开了外屋门,只听来人对他盘问:“叫什么?干什么的?”

听张云岫回答:“俺叫龚建国,是镶牙院里打零杂的。”

“拿国民手账来。”警察很横的声音。

见钟鼎一直焦灼地注目着她,冯月真已经没法再犹豫了,她忙把自己的行李往钟鼎跟前一拉,把两床被子重叠盖上,钟鼎悄声说了句“难为你了”,他迅速脱去了卫生裤、衬裤,只剩背心裤衩了,冯月真也不敢看他,慢吞吞地脱卫生裤。

这时听见杂乱的脚步声正向后屋传来,有人问:“后面住的是谁?”

听张云岫回答:“是钟医生、李医生夫妇。”

就在警察用枪托撞开门的一刹那,冯月真一咬牙,把卫生衣也甩了,只剩了胸衣,她钻进了钟鼎的被窝。钟鼎伸手搂住她,做出十分亲密的样子,冯月真像发虐疾一样,浑身抖了起来,脸孔燥热。

来查夜的人有十多个,有保甲长引领着。后面几个是警察,前边的是日本宪兵。

日本宪兵一进来就淫邪地笑,一个小个子问:“他们是夫妻吗?”

保长说是真的,他肯担保,说吃过他们喜酒哪。

另一个日本兵说:“这对男女是不是正在交欢啊?那我们打扰了,多有不便。”

宪兵和警察们淫邪地大笑。冯月真气得蒙上头。

保长打圆场说皇军是开玩笑,叫他两人别介意。他冲炕上说:“钟大夫,没法子,例行公事,把国民手账拿出来让他们验验就完事了。”

钟鼎便显得很不情愿的样子从被窝里钻出来,咝咝哈哈地下地,从桌子抽屉里取出证件递过去。几个警察和宪兵传看后才算完事,其中一个说:“对不起,影响你们交欢了。”他们在哄笑声中离开。

披上衣服的冯月真低着头,钟鼎说:“这帮畜生,这就是他们带给我们的文明。”

2

显然张云峰不想就敏感话题同杨小蔚攀谈下去,但杨小蔚却说:“你就是不敢承认。我明说了吧,我怀疑你是山里抗联。不然,老百姓谁敢带枪?那不是找死吗?”

张云峰说:“你别信口开河,想害我呀?”

杨小蔚说:“我巴不得你是,那就更崇敬你了,红胡子先生。”

张云峰正色道:“这玩笑不能再开了。”

杨小蔚说:“好、好,你用得着板起脸来吗?我不会再多嘴了,但你是山里干那个的肯定没错,我又不出卖你,你怕什么!”

张云峰哭笑不得地说:“又来了,你再胡猜,我可不客气了!”

杨小蔚说:“嗬,你有能耐冲日本人去使呀,别欺负自己同胞。”

张云峰真拿她没办法。

杨小蔚叫他不必害怕。若是去出首,奖金少不了。

张云峰索性说:“枪一露了,已经是死罪了,死罪加死罪也是死一回呀。再说,天一亮,你我就各奔前程了,你想找都找不着我。”

杨小蔚突然说:“连我都想跟你走,这才不白活一回。”

张云峰当然不相信,撇撇眉说:“你到新京来,是要找你的心上人,岂能不找?”

杨小蔚也有几分犯愁,新京是伪满国都,人山人海,张云峰说的也是,这不是大海捞针吗?

张云峰给杨小蔚出了个主意,说:“既然你的未婚夫一定在新京,那就好办,他离不开医院、诊所,从明儿个起,你不妨见着医院就进,不管大小,也不管是国立、省立、私立,早晚有碰上的时候。不过,我也担心,若是他变心了,找着又能怎么办?”

杨小蔚说:“我是新女性,也不会赖上他,但他总得给我一句话。我杨小蔚不怕未婚夫变心,他也不是那样的人。”

张云峰说:“你真是土命人心实,人家变心还告诉你呀?”

杨小蔚嘴上说他不会,心里也不能不画魂儿。他出走前这一阵子,的确有点可疑,鬼鬼祟祟的,说话也常常含糊其词。

张云峰帮她分析道:“真若变了心,可是危险了,十有八九没戏了。”张云峰想了想,“反正我不马上走,没事时还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也帮你找。”

杨小蔚喜出望外,她说:“我就知道你会帮我。”她打了个哈欠,“困得不行了,我得睡一觉了。”

这时外面传来公鸡啼鸣声,张云峰看一眼发白的窗户纸,说:“你听,公鸡都打鸣了,天快亮了,还睡啥!别睡了,我上新民胡同请你吃锅贴。”张云峰说。新民胡同的锅贴虽说是素馅的,里边却有肉,卖的买的都心里有数。“你听跑堂的端上来就喊‘素馅大锅贴,馅大皮薄,您尝尝’。他站你旁边还问一声,‘有没有肉馅的香?’吃客全都笑,都说比肉馅的好吃。知道这叫什么?这叫鬼子哄弄宪兵队。”

杨小蔚笑起来,他这一说,杨小蔚现在就馋了,困意全消,拉着他马上要去新民胡同吃锅贴去。

3

忠灵塔坐落在兴安桥外,周围是一片荒草、灌木,已经远离城市了,但今天这里却很热闹,建国大学、医大、工大、师道大学及各国民高等学校全都列队来到这里,山坡上满是黑鸦鸦的人群。

高约四十米的忠灵塔正面是前任关东军司令官菱刈隆大将手书的“忠灵塔”三个汉字,写的是隶书。基座上放置着代表神祗的日本军刀,塔前有铜铸灵牛,牛背上镌刻着满洲国疆域图,还有日本号称“大大洲”的构成版图。

各路学生肃穆拜祭后,从左往右,开始把队伍拉走。医大队伍尚未动。陈菊荣疑惑地问周晓云:“今儿个不是祭扫忠灵塔的日子呀!”

站在队伍一旁的训育主任松本宽代训斥道:“不准说话!叫你来祭拜,你就得来。”

队列当中不知谁发现了新奇事,指着忠灵塔大叫:“快看哪!”

所有学生都踮脚张望,原来不知是什么人在忠灵塔花冈岩上用臭沥青写了几句顺口溜:

初一、十五塔门开

牛头马面两边排

阴魂厉鬼当中坐

阎王爷快把东洋鬼子全请来!

学生们开心得大笑。忠灵塔是死人祭奠场所,顺口溜说把鬼子全请来,这可不是好话,难怪学生们笑。当然日系学生会反感了。

看那油漆,没沾半点灰尘,油汪汪的,显然是昨天刚涂写上去的。校长丸山彻二和松本宽代恼怒地大叫:“不准喧哗取笑!”

松本宽代忙跑过去,找了几个宪兵搭起人梯,卸下枪刺刮碑上的油漆字。刮了半天,虽不彻底,也马马虎虎没那么显眼了。

丸山彻二很耐心地对学生们进行现场教育,告诫学生们:“同学们应该知道,我们的皇军正在太平洋作战,每天都有忠于天皇的灵魂到忠灵塔和神社里安息,我们一有机会就应当祭拜。据精确统计,新京忠灵塔里供奉着以前关东军总司令武藤信义大将为首的战殁官佐共一千三百六十名,同学们不能忘记这些英雄,也不该忘记我们的敌人。待一会儿,大家就会看到我们的敌人了。”

“这是什么意思?谁是敌人?”学生们又惊讶又奇怪,互相猜测议论着,不知将要发生什么事。

建大方阵里,有谁嘟囔一句:“谁是敌人?中国人都是。”

白浮白嘘了一声:“乱讲,这里只有满洲人!”

一个学生撇撇嘴:“瞧他那奴性样,就怕树叶掉下来砸破了脑袋。”

另一个说:“若不怎么得了个‘白协和’的外号呢!”

白刃听了,很觉脸上无光,但笑容依然挂在脸上,仿佛那些令人难堪的辱骂是一种褒奖。

离忠灵塔不远的一处低洼地,是一片沼泽,塔头甸子相连,水洼里杂草丛生,很荒凉。当各校学生队伍在洼地高坡上排好方阵后才发现,远处山岗上早已布满军警人员,还架着歪把子轻机枪、无座力迫击炮,如临大敌。

医大队伍里,日系教师尾荣义卫站在学生前面。他是知道内情的,对今天的举动很反感。他对丸山彻二发议论,杀抗日者,让大学、国高学生都来看,什么意思?杀鸡给猴看吗?据我看,这种教育必然使学生更加反感、更激起民族仇恨。

丸山彻二的脸色很阴沉,说:“我好意劝尾荣先生最好闭嘴,你屡出反战言论,对我不利。”

尾荣义卫之所以发议论,是因为来自文教部的统一命题作文。按上级命令、各大学、国民高等,今天回去,每个学生都要写一篇《法场纪事》的命题作文,尾荣义卫认为不妥,只会适得其反。

丸山彻二校长心里很不痛快,甚至斥责尾荣义卫:“你不是大和民族的子孙。这是文教部下来的指令,我警告你,不能带头抵制,不能唱反调。”

固执的尾荣义卫坚持己见,一字一句地说:“我授课的班级,绝不会让学生写这篇文章的。”

丸山彻二恼怒地瞪了他一眼,没有多说。

4

作田庄一的座车来得很晚,下了车,他就站在建国大学方阵最后面,然后发现了白浮白,就凑到他跟前。

作田庄一问白浮白:“怎么没到一国高去督率,却站在建大后面?”

白浮白说:“一国高那里有松冈副校长呢,我放心。”

作田庄一点燃一支烟,又亲手替白浮白点上烟。二人吞云吐雾一阵,作田庄一像是征询意见地问:“看杀人现场,回去令每个学生写感想作文一篇,这主意怎么样?”

白浮白一时猜不透作田庄一的好恶,笑着说:“要我说真话吗?”

作田庄一说:“听假话我何必问你。”前几个月,张景惠配合军方,试图用几万学生顶替罢工的煤矿工人,作田庄一就是听了白浮白的话,直接去找了梅津美治郎,才撤销成命的,请北大教授来讲学,也是白浮白的建议。

白浮白慨叹道:“你到底是日本高层中最开明的人。在我看来,看杀人,吓唬人,很笨拙。真正的反日者吓不住,草民不吓自退。”

作田庄一拍了白浮白肩膀一下,那是赞许的动作。“我之所以来迟了,就是去找他们了,推来推去,最后才弄明白,这主意竟是张景惠出的。”作田庄一摇了摇头,觉得意外。当然,对日本占领者来说,这是正中下怀的主意。

作田庄一虽然提出了异议的,但梅津美治郎说为时已晚,各校学生早出发了,况且,中国人的“杀鸡给猴看”,是很精辟的总结。作田庄一自作多情了,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白浮白问作田庄一:“建大学生看完了杀人,也要写那篇《法场纪事》吗?”

“这未免太小儿科了。”作田庄一一肚子气,态度坚决地说,“建大不写。建大学生是有思想的一代,换脑筋也不是这么个换法,只会激起反感,太蠢了。”

“还是你有胆识、有勇气啊!”白浮白连连赞道。

这时,远处土路上烟尘滚滚,烟尘消失后,看见有一长溜敞篷军用汽车开过来。学生全都起踵眺望,只见前面是几十辆全副武装的摩托车开路,随后是几辆坐满戴钢盔日本兵的警戒车,车篷上分别架有两挺歪把子机枪。再后,是十几辆囚车,每辆车上有三个五花大绑的人,背后插着写有姓名、用红笔勾决过的亡命牌。再后,又是几辆全副武装的押运车。

同学们在议论,但大喇叭响了,先后用日语和汉语交替广播:

新京中等法院将对作出裁决的危害满洲国的罪犯执行枪决,他们是抗日联军第一路军第一方面军匪首王昭明,间岛省抗联二路军妇女团副团长女匪周英娣,共产党东满特委匪首李贯九,国民党奉天省党部书记吴大川,国民党重庆派遣复国会首领建国大学支部书记长孙松龄,共产党南满省委特派员景洪顺,重庆派遣战时有害分子、反日三民主义读书会主犯西江月……

同学们目睹了这些抗日志士的风采,他们虽然个个蓬头垢面、衣不蔽体,但人人脸上都是大无畏的气势。

好多学生悄悄地流了泪,有的不忍心看。

新京医大队伍突然骚动了,有人喊了出来:“快看,西江月老师!”

举目望去,西江月在最末一辆刑车上,衣服上有血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伤痕累累。他背后插着的牌子上写着:处决重庆系间谍西江月一名。名字几乎用红笔全涂满了。

医大好多学生流泪喊:“西老师!”

丸山彻二吓坏了,大声恫吓:“不准喊!”同学们还是边哭边喊。

一直半闭着眼的西江月听到了对他的呼唤,这时睁开了眼睛,向这边扫视了一眼,两行混浊的泪淌了下来。

陈菊荣说:“老师哭了。”他一哭,有的学生也哭出了声。

岸信石斋宪兵大佐带宪兵的摩托队过来了,岸信石斋厉声问:“谁是校长?谁是训育主任?”

丸山彻二和松本宽代站到了他面前。

岸信石斋还算客气地对丸山彻二说:“丸山君,你还是得约束一下你的学生,传出去不好吧?”

丸山彻二说:“我正在训斥学生,情况有些特殊。”

尾荣义卫不卑不亢地冒了一句:“这个西江月在医大任课多年,讲的课深受学生们喜爱,学生并不知道其他,这也只是师生间的深厚情义而已。”

岸信石斋哼了一声说:“今天要干什么,校长们想来会明白的,就是让他们从小就明白,什么是不好的,什么是要杀头的。这两年来,发生在国民高等和各大学里的反满抗日政治案件还少吗?已经有几十起了,这是教育的失败,是你们这些校长、训导主任、教师的无能、失职。”

三个人都不出声。

岸信石斋气昂昂地走了。

将近三十个待决人犯此时已经被推下汽车,在学生队伍对面的土坡上站成了一排。他们对面十米外,有两排持枪刽子手做好了准备,第一排是伪国兵,采取跪射姿势,后一排是日本兵,立射。

岸信石斋站在汽车里用喇叭广播说:“请国务总理张景惠先生给同学们训话。”

张景惠在侍从们的扶持下笨拙地爬到吉普车篷上,拿起喇叭筒向学生们讲演,他的讲演总是别具一格的,“同学们,咱们的好日子来得不容易,是不是?”

队伍里掀起了一片哄笑声。张景惠说:“大家笑,就是赞成我说的话。今天要枪毙的这些人,都是要破坏咱们好生活的人,不能让一条鱼腥了一锅汤,你们说对不对?你们知道,咱满洲国一年军费、警费开支多少?差不多是国库收入的一半,为什么这么多?就因为有这些反满抗日分子,若没有他们在底下瞎鼓捣,咱们省下钱给你们加餐,天天吃粳米白面,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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