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宝芬还笑着说:“照这一种颜色的,我还有八件呢,你不过每样颜色有一件,也敢同我比较,真真的太不自量了!”一席话说得某司官羞惭满面,从此再也不敢同他赌衣裳了。这事看起来,可见宝芬对于穿衣服是极有研究了。何况他目前又做了封疆大吏,有的是银钱,衣服的鲜明,当然更非他人所可及。他因为衣服多,所以特用了四名家人,专门替他掌管衣裳,各箱子的钥匙是随身带着。他一天不定要换几遍,要换什么,伸手就得拿来,迟了片刻,他便要发脾气。所以他一生的精神,完全用在衣服上了。
他这回做了河南巡抚,到任之后,别的事一概不曾提倡,唯有对于属员的衣服问题,确是励精图治,不肯草率。他每逢传见属员,必要演说一回。说:“当日孔夫子还说,正其衣冠,尊其瞻视,何况政界中人,是四民的表率。若穿的衣服太不体统了,最容易招人民轻视之心。何况新学说上说,人必先有形式,然后才能有精神。形式者,精神之所寄。诸位老哥,对于这件事,千万要特别注意才好。”常言说,上行下效,捷于影响。自从宝芬这一提倡,河南官场的风气为之一变,上至司道,下至佐杂,身上的衣服,无不崭然一新。当时开封省城样字号绸缎铺,全做了好买卖,所存的绸缎,一律卖净,赶着打电报由上海催货。在从前时候,上海出了新花样的绸缎,必先运在京津,等京津卖俗了,然后才到济南开封太原各省城。如今有宝芬这样提倡风气,上海的新货,居然先到开封。每逢运来一种新样的绸缎纱罗,那瑞林祥老板孟广才,便秘密地夹着这匹新货,掌灯以后溜进院署去见宝芬,特意给他送去。价钱随便开,并不计较。可是广才在门房同管衣裳的家人手内,也花钱不少。所有这种新料,必须大帅已经穿到身上了,然后才准卖给别的官儿。俟等阖省官吏将这新料的衣服穿齐,大帅却又换新样。宝芬终日以此自豪,视为平生最得意的一件事。各属员也全知道他这毛病,虽然有了新样衣服,在他未穿过以前,也绝不敢轻易穿出来,恐怕招了他的嫉妒心,与自己前程不利。孟广才借着这一条门径,在大帅面前,居然成了第一个红人。宝芬因为欢喜他,便想抬举他做官,居然附在河工保案内,保了他一个即补同知。广才平地得了官,真乃意外之喜,连忙穿上五品补服,戴上水晶顶儿,到院上去谢保。见了宝芬,磕头如捣蒜,连说卑职是一个生意人,蒙大帅这样抬举,虽粉身碎骨,无以为报。宝芬忙将他拉起来,说:“老孟,你我的交情,用不着客气。你以后随时留心,上海出了什么特别新样的材料,叫他们赶紧运来,不要迟延,就算是你报答我了。”广才道:“这件事全在卑职身上。敝号在上海,自己有厂,织出头一匹来,便用快邮给大帅寄到。无论他北京天津,全得穿在大帅后边,本省更不用说了。”宝芬听了,自然格外欣喜,又应许委广才一种优差,以酬其劳。广才又谢了,方才退下去。
果然未出十天,便委了广才为药牙局提调。这药牙局提调,乃是开封数一数二的优差,因为河南出药材最多,省城设立总局,凡出药的州县,全有分局,无论买卖,全得交一种牙税,由药牙局发给收单,然后才准载运出境。这个局子,每年报效公家,在二十万上下。其实他们中饱,较比此数尤多。局中有一位总办、一位会办,还有一位帮办。总、会办必是候补道员,帮办必是知府。然而实权却在提调手中,提调不是候补知府,便是候补同知。前任的提调,姓项名叫可忠,乃是项宫保本族的侄子。他的班次是个知府,指省却是安徽,他不愿到安徽去,硬求他叔叔写了一封信给林抚台,点名要这提调的差使。林抚台是一个老滑吏,抱着不得罪人的主义,何况是军机大臣的侄儿,更不敢得罪了,便即日下委,委了他这个差使。可忠到差有一年半,大权独搅,总办、会办也要怕他三分,所以钱着实搂得不少。自从宫保开缺回籍,他的势力,也隐然一落千丈。省城候补的官儿,凡资格够得上,再有门子的,全想谋这个差使。彼此运动了两三个月,没想到落叶归根,却被一个洋货店老板夺去。发表之后,大家全惊为奇闻,唯有项可忠心里更觉气愤。他说:“我这次丢差使本在意中,倒没有什么难过的;但是接我的人,也得体体面面,是个光明正道的官儿,我交给他也痛快。如今却委了孟某,那姓孟的到底算个什么东西?!深更半夜,夹着缎子包儿向院署里溜,两只眼睛东张西望,跟小贼儿是一样。他也配作提调,可真把官场骂苦了。世界上也就有这样糊涂昏聩的抚台,你爱他,留在你身边充一名家丁,替你管理衣裳,也未为不可。你平白地保了他同知,已经把官场糟蹋苦了,你还要委他这个优差,真把我们河南看得没有人了。你以为叔叔开了缺,便制不得你,我倒叫你知道我们爷儿们的厉害!”他匆匆地把事交代了,便跑至彰德项宫保的别墅。见了宫保,便诉他那一肚子牢骚。子城只是笑着不答,容他说完了,才冷冷地答道:“你干了这一年多优差,到底赚了多少银子?”可忠道:“不敢瞒叔父,实实在在赚了九万多银子。”子城笑道:“你要这许多钱做什么用?给我送一半来,你留一半,赶紧回陈州老家,置上几顷地享福不好吗!”可忠听了,虽觉着有些肚痛,面子上却不敢不唯唯听命,只得由银行汇了三万现银子给项宫保,其余的全带回陈州置地去了。他心里总觉不痛快,这回状没有告好,反倒丢了三万银子,这口气如何忍得下去。
也是活该宝芬自讨苦吃。他在二月间接了北京军机处一封廷寄,是叫他随时随地监察项子城,可有什么特别举动。他当时也不曾十分注意,以为这不过是朝廷的照例文章,不理就过去了。哪知到四月底五月初,军机处又来了一封廷寄,说是奉摄政王面谕,派宝芬至陈州项子城家中,实地考查他现做何事,秘密呈报,不准稽延,并不准彰明较著,少露形迹。旨意到后,即日前往,云云。宝芬接了这道旨意,怎敢怠慢,立时点派了本署两个文案,一个是候补道祥珍,一个是候补知府泰祺。又点了两个文巡捕,是恩顺、恩福,两个武巡捕,是多兴、阿清吉。这六名随员,一律全是旗人。另外派了巡防营指挥官乌克布,带了四十名亲军,随同护卫。这还因为朝旨不叫他彰明较著,要不然,他一定要调一镇人随同保驾了。临行的时候,阖城文武俱至车站送行。电报早已拍到陈州府,府县全预备迎接大帅。又替他预先打好了公馆。哪知他落了公馆以后,忽然传出谕,要借项宫保的房子去住。这一来可把知县难住了。那项宅乃是本县的第一大绅,他家子弟又多,一个个全都蛮横非常,平日县官便畏之如虎。如今大帅硬要住在他家,这事如何做得到?要不去说吧,上司这一面,实在交代不下去;要去说吧,遇着少爷不高兴,就许吃大耳光子。左思右想,只是为难。后来眉头一皱,忽然想起项可忠来,新近曾给他帮忙强买了一顷地,彼此感情很好,何不寻他去求情,总不好意思驳我。想到这里,打轿去拜可忠。可忠见了他,问老父台有什么事前来见教?县官倒是爽爽快快,把上项意思说了。可忠听了,不觉肝火一动,才想发作,继而又一转念,我何不趁此机会,戏弄老宝一回。主意打定,便笑吟吟地答道:“大帅肯光临寒舍,这是最荣耀不过的事,我们求之不得,还有不肯借的理吗?但是有言在先,我家房头过多,没有许多闲房,只能腾出一所来,请大帅带几个随员来住,人多了可是容不开的。至于一切供应,也要老父台去预备,治晚可不能代劳。”县官道:“那是自然,不需吩咐,只有房子住就好了。”说罢匆匆告辞而去。这里可忠立刻将正厅的房子收拾出来,又从箱子里取出许多的字画,吩咐家人即刻挂在正厅上,又将正厅门帘幔帐一律换上鹅黄缎子的,所有厅内一切陈设,也都换过了。
太阳平西时候,巡抚坐着亮轿,鸣锣开道,一直奔项宅来,先递了晚生帖。里面说一声请,宝芬下了轿子,大摇大摆地走进门来。可忠迎着,将他让至客厅,寒暄了几句。宝芬因未见项子城出来,心里很不自在:怨不得朝廷要查你呢,你连本省最高长官全不放在眼里。遂问可忠道:“宫保近来,足疾想已全可了?兄弟今天特来专诚拜谒,还请老兄代为通禀一声。”可忠道:“大公祖这次枉驾,可谓徒劳往返了,家叔并未住在老家。他在河南,本有三处宅子,此地是祖居,另外还有两处别墅,一在辉县,一在彰德。日前来信还在彰德,目下又到辉县去,也说不定。舍下现在没有家叔的踪迹,还求大公祖格外鉴原。”宝芬听了,很诧异地道:“怎么没在这里?怪呀,我到的时候,曾问本县白令,据他说宫保在家。怎么又不在家呢?须知本院这次来,还有要公同他商议,总是会一面才好。”可忠冷笑道:“这事可难了。家叔确未在这里,叫治晚向何处去变?据治晚想,大公祖姑且安心在舍下住几天,等治晚急速与家叔去电,或者他回来,或者大公祖到那边去,不过有一天工夫就可定规,何必忙在今天呢?”宝芬一想这话也对,只得依了。又说了几句客气话:在府上借寓,诸多搅扰。可忠便立起身来,领他到正厅去,所有随员县官,也跟在后边。
才进了院门,早将宝芬及这几个官员吓得一愣,因为看见帘子是黄的,这葫芦中不知卖的是什么药。才走到帘子外边,忽听可忠大声说道:“我大清历朝列圣列后俱在厅中,宝芬还不进去参谒。”这一声,恰好似半天空中一个焦雷,直把宝芬吓得魂胆俱落。原来这项家是世代簪缨,当日项甲三为中兴名臣,项文诚公葆侄,最得先朝宠任。到了项子城,更是名满中外,宠冠百僚。自咸丰以来,三朝皇帝,全有御赐的手书。东西两宫皇太后,也有御赐的福寿字。更有三朝皇帝驾崩后,颁赐的纪念衣同赏的各种玩物,满满的将五间正厅,全陈挂得无一毫隙地。在前清君主时代,凡做官的,见了先朝手泽,及皇帝曾经服御的衣服玩物,必须行二十四拜的朝参大礼。如今可忠故意戏弄,将宝芬诓到正厅,给他一个迅雷不及掩耳,要当场出他的大像。宝芬又是一个旗官,对于这些礼节,尤其不敢疏忽。当时硬着头皮,整一整衣冠,又拦住随员县官,说:“你们的品级,还够不上在厅内行礼,只在厅外叩头吧。”说着他便蹑足潜踪地侧身进去。见当中悬的是文宗显皇帝御书,两旁是两宫皇太后御书,以下便是穆宗毅皇帝、德宗景皇帝的御书。宝芬到此时,也不敢仰头细看,连忙跪在地上,一起一拜地行那大礼。可忠本是有意同他开玩笑,地上喷了许多水。多少年未曾洒扫,土是很厚的了,用水一浇,全和了泥。可怜宝芬穿着一身簇新的实地纱袍褂,在这泥水中拜了二十四拜,这一身袍褂沾了许多黑滋泥,淋淋漓漓,直往下流汤儿。拜完了又双腿请安,方才退出。他心里无名孽火虽然高三千丈,却又不敢发作。一发作便担了欺君之罪,只得忍气吞声,反倒央告可忠,说:“这正厅既是先皇先后御笔陈列之所,我们做臣子的,怎敢在这里住着?无论如何请老哥方便方便,另替兄弟预备卧室。不怕是一间半间,全可以将就,这里是万不敢住的。”可忠见他怪可怜的,便把正厅旁边一所住宅,让给他住。可是每日早晚,宝芬仍得到正厅磕头请安。他又不敢派自己的家人进厅洒扫,只得暗中在项宅夫役手中,花了一百元钱,才将这泥水扫净了,另外替他预备了一块垫子,这才不脏衣裳了。过了两天,项宫保的回电已到,说自己现在辉县居住,因为足疾甚剧,不能回原籍来,请中丞到辉县走一遭,情愿扫花以待。宝芬见了这电报,如同得了赦旨一般,当日便起身到辉县去了。他生怕宫保说回来,叫他在这里候着,正在五六月天气,早晚磕头礼拜,实在是受不了。所以他得着回电,多一天也不肯住了,匆匆地又跑至辉县。
这辉县是山清水秀,风景绝佳。河里的游鱼,历历可数。虽然在河南省,却大有江南的风味。因此,致仕的官僚,多在此处购地建屋,作一个世外桃源。当时有五个总督,俱在此地建筑别墅,所以大家特送了一个徽号,叫作五总督地。唯有项子城的别墅,尤其宽阔精雅:内中有河流,还是活水;土山也是天成的,并不用人工制造;山上的树木很多。项子城住在园中,同他一位契弟,名叫子阶的,终日种菜灌园,赋诗饮酒,倒也十分快乐。这一天接到他侄儿可忠的电报,诉说宝芬已经到辉县来。子城微微一笑,对子阶道:“六弟,你知宝芬这次东颠西跑,一定要同我会面,是什么意思?”子阶道:“这有什么难知道的,他不过奉了朝廷旨意,特来监察四哥有什么举动,好预备收拾我们罢了。”子城叹了一口气道:“这真应了‘黄钟毁弃,瓦缸雷鸣,正人匿迹,才夫高张’的话了。他这次来,你我还得有一番做作,好遮掩耳目。这也是为避祸计,不得不然。”说罢将家人叫上来,吩咐如此这般,宝大人来时,你们要依照我的话办理,不得有误。回头又向子阶商酌好了,二人另换了一身衣服,到河边上了船,吩咐管船的撑到山后。原来这道河紧抱着山,山后边港池分歧,大有湖泊的形势。这时候正在五六月间,芦苇丛生,芰荷并茂,绿沉沉一望无际。小船隐在里边,很不易寻觅。当时项子城兄弟二人荡进港去,择了个极深邃的地方,将船泊住,取出钓竿来,稳坐船头,向河中钓鱼,暂且不表。
却说宝芬到了辉县,知县李光典将他迎进衙门,先预备酒饭款待,然后请示大帅到哪里去?宝芬问项宫保的别墅离此多远?李光典说:“就在南门外二三里路。”宝芬叫预备轿子,派李光典引路,去拜会宫保。李光典立刻传轿。无奈轿子是蓝的,巡抚大人怎肯降级去坐。后来还是某师爷出主意说:“杠房里的魂轿,全是绿的,何不借来一用?”一句话提醒了李光典,立时派差人去传杠房,将魂轿抬来借用。哪知轿衣已经十多年没换了,虽然是绿的,却早已变得乌黑。李光典见了,只是咧嘴,想不出法子来。后来高低由布铺里借了一匹绿粗布,将轿子围起来,对付着请抚台大人坐了。知县陪着,一直来到项氏别墅。差人递上帖,看门的许顺忙跑出来,在宝芬轿子前边请了一个安,回道:“宫保在园子内,请大人进来会吧。”宝芬下了轿子,李光典也随在后边,进了园门。许顺在前引路,曲曲弯弯,引至一所楼房前边。许顺道:“宫保就在这里住,请大人少候一候,我进去回。”说着便敲门,从里面出来一个家人,许顺将来意说了。那家人忙过来回说:“宫保弟兄两位,吃过午饭便驾小船钓鱼去了,现在并未在楼中。大人要寻访,你到山后湖边,芦苇丛中,柳阴树下,必能见着。这里面现在无人,只有家人在此看守。”宝芬听了,似信不信地又问道:“宫保何等身份,岂能自己去钓鱼?你这话只怕靠不住吧。”家人又回道:“大人如果不信,先请进楼来,自己访查一番,就知道家人不敢说谎话了。”宝芬真不客气,果然信步游行。进了这一所院落,四面是矮矮的红墙,院里的地基很不少,足有四五亩见方。当中是五楼五底一所楼房,前后左右,俱是花畦菜圃。还有几株葡萄架、藤萝架、塔松、洋槐、垂杨柳,树木很多的。宝芬也都无暇细看。一直奔这楼房,推门进去,里面静悄悄并无人声。宝芬叫看楼的家人带路,自己同知县款步上楼。原来五间楼是三明两暗,当中三间明着,陈列一张极长的白木桌子,四围有十几把椅子,也是白木的,不曾上过漆蜡,也没有围桌椅披。桌上只摆着一具棋盘,围棋黑白子还在上面放着,看神气是残棋未终。再走至里间,只有破破烂烂的几部书,陈列在案上。一张破竹床,已经七短八缺。一架白夏布的蚊帐,看神气足有十年开外,已经变深灰色了。帐子里放着几件破烂衣服,什么粗布大褂子,法兰绒小褂子,高腰袜子,床前还放着一双破皂鞋。宝芬见着鞋袜,以为宫保在床里睡觉呢,连忙凑了过去。哪知才到床前,一股酸臭之气直冲鼻端,真乃从来未有之奇臭。宝芬哎呀了一声,觉着五脏六腑,立刻往起一翻,哇地吐了一地,将方才在县署中吃的酒席,倾肠刮肚,一丝也不曾存留。此时只苦了李光典,随在身旁,又不敢动。床里边放出来的臭气,同床外边吐出来的臭气,又腥又酸,给他闻了一个饱,原来项宫保平日脚气很重,终年流脓流水,他又永远不肯洗足,脚上的臭气,穿着靴鞋袜子便能闻出老远去。他如今将鞋袜全脱在这里,这个气味怎能好闻得了。活该宝芬倒霉,撞入这臭阵里边。他那样好修饰讲清洁的人,怎能忍受下去,所以刺鼻棘腹,吐了一地。家人忙倒一碗凉茶水,给他漱过口。他一刻也不敢再停,便匆匆下楼去。又吩咐家人,领着他去寻宫保。家人回道:“我的大人,宫保此时不定荡入哪个港汊去了,叫家人哪里去寻他?”宝芬正没好气,喝道:“胡说!横竖宫保总出不了这个园子,怎见得没地方去寻他?分明是你脱懒。我不看宫保面上,将你带回县衙,从重责罚!”家人也不敢再说了,只得在前面领路,顺着河流,在芦苇丛中乱找。山前已经钻到了,哪里有宫保的影儿。虽然遇着两只小船,全是看园家人,前来摘莲摸藕的。宝芬向他们打听宫保现在哪里,一个回说不知道,一个回说在山后边呢,杜若洲一带去寻,或者能见得着。倒是李光典有主意,忙招手唤道:“舟子,你荡过来吧,我们借你这只船去寻宫保,如果寻着了,情愿谢你两块钱,”舟子果然将小船荡过来,三人上了船,晃晃荡荡的,还有点载重。舟子只得轻轻地撑着,向山后边荡去。东寻西觅,在芦苇丛中,足有一点钟工夫,也不曾寻见宫保。后来还是家人出主意,说你吹一吹哨子吧,宫保在那边,一定也吹哨相应,我们闻声去寻,自然就容易了。舟子果然拿出苇哨来吹。不大工夫,远远也有苇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