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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衍连忙跑过去将人抱起来。
她脸上全是雪，脸冻得红彤彤的，看着让人哭笑不得。
苏衍几乎找了一整天。
最开始的时候，一被人拒绝就立即垂着头急匆匆离开。
到最后，已经可以磕磕绊绊地跟人求情了
“老板，我需要养妹妹，但凡能干的活儿我都能做的！而且价钱也不高，麻烦你考虑我！”
找了整整一天之后。
终于在最后有一家小餐馆缺个洗盘子的人。
老板看上去不太像个好相与的，但是看在苏衍很便宜的份上，勉强答应了。
“一个月七百，能接受就做。”
苏衍忙不迭地点头。
他当然知道对方这是看他年纪小，所以故意给他开低价。
明明门外那张招聘的小纸上，写着：招洗碗工，月薪3000。
但是那又如何？
能有七百一个月，总好过现在一分钱收入都没有！
第927章 郎骑竹马来（）
而且最重要的是，人家允许他带着阿欢来洗碗。
“还有啊，要是打碎了碗的话，是要双倍赔偿的。”老板又补充说道。
“我呢，也不是说非要坑你这孩子的钱。只是得给你个心理压力而已，要是不立个规矩在这儿的话，怕你做事容易飘。”
苏衍垂眉敛目，“好。”
“既然这样，那就明天来上班。”
这小餐馆离苏衍他们原本住的桥洞很远。
走了整整一天的路，小阿欢整个人看上去都累得不行。
苏衍将她背在背上，大概走了四五十分钟，才终于走回到桥洞里。
等到的时候，小姑娘已经趴在他背上睡着了。
口水流在他背上，浸湿了他的衣服。
晚上睡觉的时候。
苏衍摩挲着阿欢的手，本来肉乎乎的小手，现在摸上去已经能摸到骨头了。
想到很快就能有收入来源，苏衍竟觉得有些睡不着。
等攒到些钱之后，他就带阿欢去租房子。
再然后，送阿欢去上学。
然后看着阿欢一点一点的长大！
小餐馆里洗碗。
就是直接用一个大盆，盛一盆冰凉的水，用一块抹布，使劲儿将碗给洗干净。
餐馆老板吝啬得很，连洗洁精都要叮嘱苏衍，不能浪费，不能用太多！
一盆水是要将今天所有的碗洗干净的，另一盆谁是用来冲干净洗洁精残留的。
不要浪费水！
苏衍第一次洗碗，这时候天气还很凉。
倒春寒比起冬日来，似乎要更阴冷刺骨些。
他觉得冷得骨头缝里都凉凉的，像是有人在扎他手指尖。
唐欢就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苏衍每洗一段时间，就要看阿欢几眼，看过之后，就觉得自己格外有动力！
哪怕再苦再难，都有动力能够继续撑下去！
因为洗洁精用得少，再加上洗碗的那盆水洗到最后的时候，已经油乎乎一片，根本就洗不干净。
苏衍手一滑，终究还是打碎了一只碗。
老板闻声赶过来。
看到地上的碎片，顿时就脸色不好看了，叽叽喳喳地唠叨了许久，最后说道：
“你看吧，我就说你们小孩子干活儿肯定会出岔子！这才第一天就打碎了碗！念在你是初犯的份上，就扣二十块吧，到时候直接从工资里扣。”
苏衍一声不吭，任人训斥。
等老板离开之后，蹲在地上，将碎瓷片捡起来。
碎瓷片割破了早已经冻得麻木的手指，鲜血瞬间从指尖渗透出来，他甚至感觉不到疼痛。
没有人捧在手心的孩子，哪有什么娇气的资格。
等血止住了之后，没有洗完的碗还是得继续洗。
等收工的时候，苏衍手指上的伤口早已经泡得皮肉泛白外翻，看上去丑的很。
但索性的是，自从第一次打碎了碗之后，就再也没有出过同样的事情，餐馆老板还得意洋道：
“你看，幸好有处罚吧！有处罚，你才会避免下次再犯错！要不然的话，哪里能吸取得了教训？”
苏衍只是接过第一个月的工资，低头没说话。
第928章 郎骑竹马来（）
苏衍一开始的时候，在众目睽睽之下，还不好意思弯腰去捡地上的饮料瓶。
时间长了之后，似乎就已经对周遭人异样的眼神麻木了。
不管别人是看猴子也好，看星星也好。
总比不上钱拿在自己手里来得实在！
于是每天都会在身上放一个大塑料袋，去小餐馆的路上和回去的路上，瞧见路上有饮料瓶就默默捡起来。
唐欢也有样学样，看到前面有饮料瓶的时候。
会迈着小短腿跑过去，然后将捡回来的瓶子递到苏衍面前。
“哥哥，我是不是很腻害？”软萌的小奶音无论什么时候都发音不准。
“是厉害。”苏衍纠正。
“腻害。”唐欢歪着头，反应了半天，还是说了个错的。
“是厉害！”苏衍耐着性子继续教。
“是腻害！”唐欢也学他拖长了声音。
苏衍：“”
他想他应该想办法，等阿欢再大点儿的时候，送她去学校上学。
小餐馆每个月会有两天假。
离他们所住的桥洞附近，有一个大型的商业广场。
苏衍去过一次之后发现，广场附近的饮料瓶几乎捡不完。因为那些出来逛街的男男女女们，喝着各种各样的饮料，还没喝完，就直接将瓶子往旁边一扔。
所以每一次放假的时候。
苏衍都会背着唐欢，到广场这边来捡饮料瓶。
运气好的话，一天能捡上百个。
对苏衍来说，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苏衍站在垃圾桶旁，将捡来的饮料瓶里面还没有喝完的饮料倒进垃圾桶，拧开瓶盖的时候，放开了唐欢的手。
等他将饮料倒完。
想要再次牵起小姑娘的手时，突然发现身边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没有了人！
苏衍当时就差点腿一软。
赶紧环顾着四周，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幸好当他环顾了一下之后，发现了小姑娘的踪迹！
阿欢好像正在弯腰捡些什么东西，有一个年龄比她稍大些的小胖子，趾高气扬，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苏衍忙不迭的跑了过去。
这才发现，那小胖子穿着运动鞋的脚，正踩在阿欢的手上。
阿欢手里攥着东西，依稀看得到是一根棒棒糖的棍子。
小胖子也是个孩子，看上去比阿欢大了两三岁，冷哼了一声，特别不服气的说道。
“捡垃圾的小叫花子！我吃过的棒棒糖偏不让你捡！”
苏衍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简直都快要气疯了。
冲过去就直接将那小胖子撞了一个仰倒，然后将唐欢从地上扶起来。
小胖子嗷嗷大哭着。
家长听到哭声，很快就跑了过来。
苏衍抱着唐欢，连自己刚捡的塑料瓶都顾不上，就赶紧一溜烟的跑了。
他知道他们那些有爹妈的孩子，一个个都看得像宝一样，不是他们这种野草能够惹得起的。
所以为了避免惹麻烦，他还是赶紧溜吧。
等跑出好一段路之后，才敢将唐欢放下来。
小姑娘白皙的手背上，被那个小胖子硬生生的踩出了一个鞋印，看上去还有一圈青紫。
第929章 郎骑竹马来（）
她小手紧紧的攥着。
“阿欢，将手打开。”苏衍一边说着，一边想要去掰唐欢的手。
唐欢试着将手打开，但是黏糊糊的糖渍让她根本就打开不了，于是只能够眼巴巴的看着苏衍。
“哥哥”
苏衍无奈，伸出手去帮她将手掌给伸展开。
里面攥着的是一支棒棒糖，被她紧紧的攥在手里，已经融化了不少。
而且因为掉在地上过，上面还有一层脏东西。
“哥哥，我捡了糖。”
苏衍知道，阿欢这肯定是学了他在捡东西。可是她又不能分辨出什么能捡，什么不能捡。
而且在阿欢的眼中，能够吃一次棒棒糖特别不容易。
从来没想过棒棒糖，居然还能用来扔掉，所以才会去捡的。
苏衍只觉得喉咙里像是梗了些什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苏衍带着唐欢在那一家小餐馆里，足足打了三年工，洗了三年的盘子。
工资每年涨了一百，也就从七百涨到了一千。
三年时间听着长久，但实际上。
也不过是让当初那个十岁的孩子，长成了十三岁的少年。
让那个四岁的女娃娃，长成了七岁的小姑娘。
兴许是因为第一年在外流浪的时候，在冰天雪地之中冻坏了身体，所以阿欢的体质特别不好。
每次一到冬天的时候，就特别容易生病。
三五天一次小感冒，半个月一次大感冒，高烧不退，都是常有的事情。
苏衍靠洗盘子和饮料瓶攒下来的那一点钱，多半都花在给唐欢看病上。
本来以为攒了钱之后能够租房子，后来四处去问了问，才知道房子的租金那么贵。
最便宜的一个月也要四五百。
而且人家都需要身份证去租房，看到苏衍是个孩子的时候，都是不肯搭理的。
所以兄妹二人，只能够在桥洞底下栖居着。
这一住就是整整三年。
但是为了尽量让唐欢过得好一点，苏衍从外面捡了一张榻榻米回来，塞进了桥洞底下。
然后又零零碎碎的捡了一张缺了条腿的书桌，和一把椅子。
经过三年的布置之后，这个桥洞竟然看上去也像模像样，有一点家的影子在了。
其实当唐欢六岁的时候，苏衍就已经有些开始着急了。
阿欢今年都已经六岁了，应该是时候去上学了，但是他连她的学费都还没有攒出来。
等到唐欢七岁。
苏衍算了算自己攒下来的钱，离高昂的学费还是差了一大截。
其实还有一件事情他没有考虑到，那就是他和唐欢兄妹二人都是黑户，一般学校是根本不会收的。
因为暂时没有办法送阿欢去学校，所以苏衍只能够暂时自己教。
教一些简单的字和简单的数学。
虽然阿欢已经长大了三岁，这已经是同龄人开始上二年级的时间，可是阿欢的智力比起同龄人来，似乎还是差了一些。
别的孩子可能教两三次就会了。
到了阿欢这里，可能就需要教上十次。
她也不是傻，只不过反应有些迟钝而已
第930章 郎骑竹马来（）
阿欢只是反射弧比较长，短时间内消化不了别人给予的信息。
“这个是心字，这个是欢字，加起来就是阿欢的名字。”
白纸上写着“心欢”二字。
如果你要是立即就逼问她，哪一个字是心字，哪一个字是欢字。
她便会整个人呆愣住，完全反应不过来。
对着纸上面的字一通乱指。
但如果你让她自己慢慢反应，她过许久之后，就会自己指着纸上的字，将这两个字给辨别出来。
“这个是衍，是哥哥的名字。”
这个字，比心欢两个字要难。
唐欢拿着纸端详了半天，眼睛忽闪忽闪的，好像也没懂这个字是怎么写出来的。
过了好久之后，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开开心心的说道。
“衍！哥哥叫苏衍！”
“那你叫什么？”苏衍再接再厉的问道。
“我叫阿欢！”
“不对，阿欢再仔细想想看纸上的字。”
苏衍一遍又一遍的耐心引导着，约莫花了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苏心欢”三个字才从唐欢嘴里说出来。
这一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似乎是因为寒潮的缘故。
寒潮来势汹汹，所有的电视新闻里都在说，这是五十年来最大的一次寒潮。
苏衍还没有帮唐欢做好防冻措施，她就已经病倒了。
每天都在剧烈咳嗽着，一张小脸咳的通红，像是连肺都要咳出来似的。
餐馆老板听到后面的咳嗽声，有些不耐烦的走过来。
“苏衍啊，你妹妹咳成这副样子，被客人听到了，很影响我生意的啊！”
如果不是看在这个少年要价很低的份上，他不会让人留在这里的。
看着他一个月工资才一千，所以就忍了一段时间。
但是咳嗽得这么厉害，实在是有些恐怖啊，会不会有什么传染病？
餐馆老板心里始终存着疑虑，看唐欢咳嗽得这么厉害，特别担心万一要是有什么传染病的话
客人在他这餐馆里面吃东西给传染上了，到时候会过来找麻烦。
但是另外一方面，又考虑到苏衍工资这么低，随便上哪儿都找不到这么廉价的劳动力了！
所以又不是很想放人。
餐馆老板一直都在纠结之中，终于等到有一天，电视上说城里已经开始出现流感病毒，于是彻底坐不住了。
虽然说，自己招来的这个洗碗的工资很低。
但是工资再低，也比不上命重要啊！
于是将苏衍叫了过来，说了一番客套话。
“苏衍啊，你在我这呢，也做了三年，咱们之间也还是有点感情的。只不过你看你妹妹咳嗽得这么厉害，那些客人一个个都在投诉！”
“我也就是做点小本生意而已，要是客人以后都不来我这吃饭，我这餐馆也开不下去了！虽然说，我对你特别满意，但有些事情没办法”
也不知道是良心发现还是怎么的，餐馆老板将苏衍开除的时候，还多给他结算了一个月的工资。
其实也就是多一千块钱而已。
但是对苏衍来说，无异于发了一笔大财。
第931章 郎骑竹马来（）
苏衍本来是想让唐欢去住院的，但是住院需要身份证，要监护人。
他自己都还是个孩子，而且手上的钱可能还不够两三天住院的费用。
于是只能找了家诊所，让唐欢吊了几瓶盐水。
打针的时候，阿欢的小手一个劲的往后面躲。
看着尖尖细细的针头，向来都特别坚强的阿欢嗷嗷哭着。
“哥哥，不要打针！”
“打针会痛！”
苏衍将她脑袋抱在自己怀里，一边轻轻拍抚着她的背，安抚着。
“阿欢不害怕，要打针，你的病才会好！等好了之后，哥哥就带你去吃肉。”
明明每一次只要用肉，就能够安抚下来的小姑娘，这一次可能是真的害怕极了打针。
一直在嗷嗷的哭。
等到哭累了，才在苏衍怀里睡着。
“368。”
缴费的时候，苏衍将钱递出去，只觉得有些肉疼。
但是一想到阿欢打了针之后就会好，又觉得这钱花得值。
幸好餐馆老板在让他走的时候，还多给了一份钱，让他手头暂时还不至于那么窘迫。
只是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又是一件麻烦事儿了。
还是等阿欢的病好了之后再说吧，这一次的病情比以前都要严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哥哥，喉咙痒”
本来以为打过针之后，休息几天，阿欢应该就会好起来。
可是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欢欢总是沙哑着嗓子说自己喉咙痒，然后紧随起来的便是剧烈的咳嗽。
一声又一声的咳嗽，压根儿就没有停下来过，甚至有些时候，都能够看得见咳嗽出来痰里的血丝。
喉咙应该都被咳破了，到后面小姑娘说话的时候，几乎发不出声音来。
“找个中医去看看呗。”
睡在桥洞底下的流浪汉们，也被这咳嗽声吵得睡不着，于是有人提议道。
“小姑娘底子虚，需要找中医调养一下，应该会好得快点。”
苏衍第二天，又赶紧抱着唐欢去看中医。
还在路上的时候，阿欢就一直在哼哼唧唧着，说头疼。
等到了中医馆，就已经彻底发起了高烧，小脸蛋儿烧得通红。
“怎么是两个孩子自己跑过来看病，你们家长呢？”
中医看了一眼，这小姑娘高烧成这样，现在喝中药也来不及啊，最重要的是赶紧先住院，把烧给退下来！
“没有家长！麻烦先给我妹妹看病好吗？”苏衍将手覆盖在唐欢额头上，阿欢额头上的温度，几乎让他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
体温怎么会这么高？
阿欢应该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这看样子，应该是感冒引发的肺炎，而且还挺严重的。还是赶紧带你妹妹去住院吧，中药是用来慢慢调养的，不适合你妹妹现在的病情。”
医生的话其实真假参半。
怎么说呢，毕竟他这儿就是个小医馆。
这个少年带着一个孩子来看病，而且这女娃娃病的又挺严重，万一要是出了些什么事儿，他这医馆脱不了干系啊！
还是能往外推就往外推吧！
第932章 郎骑竹马来（）
“可你难道不是医生吗？连你也没有办法吗？”
苏衍有些绝望的问道。
阿欢她现在发着高烧啊，她烧得这么厉害，他是真的很害怕！
她以前虽然生病，可是从来都没有病得这么严重过！
如果连医生都没有办法的话，那他应该怎么办？
“哎呀小朋友，这医生也是术业有专攻的嘛！你妹妹现在这个状况，我这儿是真治不了，你还是赶紧带她去住院，免得耽误了病情！你带着她去大医院看看，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苏衍只能又将唐欢从中医馆抱了出来。
大医院吗？
他也想去大医院！
可是他身上没有那么多钱！
苏衍急得眼眶发红，抬头看了看天，天上是一片灰霾，他强忍着没让眼泪流出来。
现在不能哭，阿欢的病才是最要紧的！
他不能放弃！
先去大医院碰碰运气，他可以下跪求他们救人的！
在这冰天雪地之中，下着大雪。
苏衍十分吃力的抱着唐欢，站在路边，看到有出租车过来的时候就猛的招手。
但是这种大雪的天气，出来跑出租车的司机很少。
好不容易看到一辆车，里面也坐了有人。
苏衍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