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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娃娃 作者:春树-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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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在那条绿色的河边,正值黄昏。夕阳照在绿色的河上。PK14走在我的前边,赵平走在我的左边,我凝视河水,它看起来就像一只尚未成熟但已经腐烂的柠檬。像我。

  〃你很清高嘛!〃我听到了一声充满嫌恶、嫉妒、恶毒的声音。

  我苦笑了一下。沟通是不可能的,而就在我笑的那一刹那,他猛地搂住我的腰:〃如果你真的感到难受的话,你现在就可以走你走啊!〃我被惯性给转过身来,涌上心头的是无尽的屈辱。我绝望地迈开步子向前走,心想赶快骑车离开这个鬼地方,再也不来了!是的,早知道理解是没有,沟通是不可能,我干嘛还和这帮傻逼呆在一起?刚走了几步,我就被赵平拉了回来,他换了一种无奈叹息的口气低着头对我说:〃唉,先吃饭吧,……〃我叹了一口气,我就是这么贱的,别人对我好一点我就受不了。我真的悲哀。饭是在体育学院的食堂吃的。我边走边对他说我喜欢那种有着漂亮身材,执著,诚实,有冲动有力量的年轻人,比如我喜欢的〃××军队〃或者是那种可以包容我的人,比如某某某。他说他两种都不是。我看了他一眼,是,他两种都不是,他看上去就像一个小老头,未老先衰,总是不合时宜和莫名其妙地发怒。写诗、画画和玩音乐。所有艺术家可以有的毛病他都有,保守、实际、纵欲、世故、矛盾、虚荣。有着强烈的功名心,所有的人际关系支离破碎。但我现在就是和他在一起,我真是有病。

  吃完饭,我们走在回去的路上。我是去赵平的屋子里拿书包。屋子里没开灯,很暗。我走在前,他紧跟在后,把门锁上。〃我操你妈。〃我看着他。

  他盯着我,那张脸立即变得扭曲,他死死盯着我,我心里被愤怒充斥着,没有一丝害怕,我挑衅地看着他。怎么样,有本事打我呀?他低吼了一声什么,突然出乎我意料地扑到地毯上痛苦呜咽起来,破旧凌乱的衣服头发,他简直像一只动物一样肮脏及敏感。我吓住了,我还以为他会跟我急呢,他哭了一阵,身体抽搐,泣不成声,〃妈……〃他抬起头来看我一眼,〃你怎么能骂我妈呢?你不知道她人多好,多善良,你还不如杀了我呢,你怎么能骂我妈呢?……〃那目光再也不复当初的凶恶,只剩下无助和悲怜。〃树儿,躺下陪我聊会儿天。〃我没说话,他自顾自说起来,〃我太爱我妈了,她死了,她对别人太好了,有时候我一想她我就犯病打滚儿,我妈就我这一个儿子……〃

  后来他给我讲到他的母亲,他把他的母亲说成世上最温柔最伟大的母亲,她美丽、善良、热爱家庭,喜欢孩子,为了孩子可以牺牲自己的闲暇和幸福。一个典型的标准中国农村劳动妇女形象。每当赵平眼含热泪地讲起她的母亲每日操劳,就是病了也舍不得买药(听着耳熟),终于因为无力治疗病情变重而去世时(这时他的倾诉到达高潮),我总是在想那他爸是干嘛吃的!那会儿他爸干什么呢?闲着吗?眼睁睁看着老婆死吗?他老婆可以病了不买药他也忍心这么看着吧?可赵平不这么想,或者他根本从未想过这件事。赵平说他爸是村里最本分最老实的村民,勤劳朴实,也是一个正面的农民形象,而他,赵平,是他爸最骄傲的二儿子。他有时还会讲他妈妈在他每次早晨出门时总是早早起床给他准备干粮,每当此时赵平就会变得沉默善感,这时的他其实不是真正的他。

  〃外婆给母亲起名叫'勤勤',因为妈妈从小任劳任怨,宽容大度。妈妈一辈子从来没有向任何一个人要求过任何一件事,从来没有借过任何人的一分钱,即使是在她生命垂危没钱吃药的时候,她一生对任何一个人都是那样温和,她从不会去议论任何一个人,从不会发火,更不会去讨好任何一个人和麻烦任何一个人,她走的那天我们村里的乡亲们都哭了,那天晚上我就睡在我妈的坟头,后来我给我妈写了一首诗,叫《五月的雷雨之夜》……〃

  那天晚上的结局是我们静静地做了爱,然后他送我到中关村,我一人骑车回家。那天晚上一个人骑在回家的路上,我心很乱。我知道我受不了他的急躁和小气,而他,我不知道他受不了我的是什么。这当然不是爱情。我只是一时不知如何脱身。我总是陷到一个漩涡里去。开端不管多幸福多轻松,都会逐渐发展为沉重和无奈。

  那个夏天的傍晚我们经常坐在他租的房子的门口的圆木上,看着天,啃着梨。他对我说希望以后能出十张以上的专辑,然后就画画,远走他乡,追寻他喜欢的诗人的脚步。我听着。〃树儿,再吃一个吧。〃他把他手里最后一个梨递给我。我使劲咬了一口。梨很小,有点涩,可他没有钱买稍好一点的梨吃。天边很蓝很亮,天气很好。我那时傻乎乎的,不知人情险恶,穿着红色的短T恤和格子超短裙,每天精力充沛地晃来晃去,不知任何抱怨。回家时路过友谊宾馆,看着那温馨的淡黄灯光我就幻想有一天一定要有钱去住友谊宾馆。


3。卑贱的爱情


  赵平有时候放学后会在学校门外等我,所以几乎每天放学后我就拼命涂上过多的防晒油,以便让我的脸显得白一些。每当这个时候,班里的男生就大喊:〃哦,嘉芙又擦防晒霜了!又要去约会了吧?〃

  我们先是在学校门口保持一段距离,然后再并肩骑车。毕竟学校有规定,不许外校学生在本校门口接人。否则处罚本校学生。他会把我送回家,然后再等我吃完饭后出来找他。每回我都会带一些钱让他买饭或者给他带点吃的。他总是没钱。总是在挨饿。

  我们最常会的是公园。我们家离玉渊潭公园很近,大多数时候我们是去那里,还有紫竹院,那里夏天很凉爽。有时候我们会在公园的角落里做爱。其实我在想这一切正是理应被我们结束的。

  〃等我们乐队出了专辑,我送你十张。〃赵平跟我说。

  我总觉得他们乐队出专辑的日子遥遥无期。

  那时赵平所在的乐队正声名鹊起,有外地不明真相的摇滚乐迷已经把他们当作新一代的地下摇滚偶像。有人在报纸上撰文这么写道〃'W'是一支极富实力的新锐乐队,这支从成立至今不到一年历史的乐队足以让更多的人为之激动。音乐大气磅礴,而且带有浓重的实验色彩,让人不由想起Sonic Youth。如果乐队没有他们的主唱赵平,他们的乐队也就和其他乐队没有什么区别了。你可以想象一下,如果The Doors没有Jim Morrison是什么样。主唱赵平极富牺牲精神的舞台表演相当骇人(感人?)。将诗歌融入音乐,无可救药的忧郁气质令人担心。〃总之一句话,他们已经如一颗地下新星般在摇滚圈冉冉升起,听说就连崔健和盘古主唱敖博也非常喜欢他们的乐队。目前赵平的乐队正在为了出专辑而努力。但他们没有钱。

  〃W〃被音乐类杂志形容为是支命运多劫难的后噪音乐队,隐喻晦涩的长篇诗歌,穿透力极强的吉它,无可救药的忧郁气质,使〃W〃的音乐有着神秘的因素。而由于赵平的病,他唱歌时压低声音,如在地狱受难的囚犯,其所指的悲愤直叩人心。

  但我真的不知道什么他们的音乐唱出了什么亚人文情结,正如我讨厌看到赵平那悲天悯人的目光,因为我讨厌什么〃接近大地和勤劳质朴的人民〃什么的,还有什么〃关照和洁净自己的心灵〃之类的狗屁。

  在我九岁的时候,我和爸爸住在军营里。那时候妈妈和弟弟住在乡下。我非常喜欢热闹,经常和那些士兵们打打闹闹。他们也非常喜欢我。有一天,一个士兵叫我到他们宿舍去玩。我去了。平时我经常去玩。我扎两个辫子,他们管我叫〃小天使〃。宿舍里很空,只有他一个人。就在我在凳子上坐下来的瞬间,那个人把裤子脱下来,我看到他里面什么也没穿。他问我,你喜欢吗?他让我摸他那儿,我没摸,他好像有些着急,走过去把门关上。然后他又问了我一遍:〃你喜欢吗?〃喜欢什么?我问他。哦不,我不喜欢。我说。然后走过去把门打开。那个人做梦一样地看着我做这些。他的眼睛里飘着梦一般的气息。

  〃你是说那个人想强奸你?〃赵平问我。

  不……我是想说,这么久以后我还记得那个人眼睛里梦的气息。我一直记得他。不知道是爱他不知道是恨他。他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人。也许他当时应该更进一步。不过就是这样我也一直记得他。

  又是一个肮脏、龌龊的星期六的晚上。我去找完赵平后,在看完他们的排练后。赵平挥舞着他破烂不堪的帽子,说要去吃顿晚饭。我问他身上还有钱吗?其实我就是不问也知道他的身上没有。〃我们没钱。〃我对他说,我身上甚至没有打车回家的钱。

  〃唉呀,就去吃顿面条。你别管了。〃他用他的陕西口音不耐烦地说。

  我只好跟着他。我们来到村头一家小饭馆。〃来一碗西红柿鸡蛋面。〃赵平说。然后他给我倒茶,拉着我的手聊天。

  我一直有点心惊肉跳,这简直是一场闹剧,我不知道该付帐时该怎样收场。

  赵平津津有味地吃着面条。我心情矛盾地看着他烈日爆晒下的苍老、黝黑的面容和疲惫不堪瘦小的身躯。啊,啊,我的爱,是多么卑贱,多么低下。

  付钱时赵平对那个女服务员说没带钱。下次再交。她放走了我们。我知道那碗面四块钱。

  后来我还是打车了。我想回家以后再拿钱给司机。从四环以外的树村到万寿路,难道中间的路程要用泪水来诠释?

  那个司机看着向我告别的赵平问:〃他是你男朋友?〃

  〃……不是。〃我顿了一下说,〃我是去采访他们。他是我的一个采访对象。〃

  〃你多大?〃司机看着我。

  我看着前方的黑暗和树影,〃十八。〃

  我知道我不是十八。却在承受十八岁所不必承受的。

  那个出租车司机用羡慕的口气对我说,十八?多好啊。你们才十七八岁的年纪,跟花儿一样,多么美好!应该是无忧无虑,蓬勃向上的。

  可我早已忘掉什么叫无忧无虑,蓬勃向上。可能我和这两个词儿已经走得太远了,走得已经有点儿找不回来了。如果我是花儿,那我就是一朵朝生暮死的花儿。我已经快开到了尽头。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后悔。我还是信奉那句存在主义的话,活着是痛苦的。做你自己想做的,承受应该承受的。是正常的状态。做你自己想做的,承受你不该承受的。是我现在的状态。我想有很多事情真的应该由我自己承担责任,因为我总是优柔寡断、犹豫不决。有很多时候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需要什么。

  〃难道你从来没怀疑过这一切吗?〃

  〃什么?哪一切?〃

  〃摇滚。〃

  赵平在床上嘟囔了一句。他说很累。是的,想到很累我就累了。我没有再问下去。以后我们也没有再谈这样的话题。我知道我们一直以前都在回避着一些什么,也许是在回避我们彼此不同的性格,也许是在默默地埋怨现在的生活,或者……是我们现在的生活出了问题,其实就是赵平的摇滚生活有问题。我说不上来是什么,但总是觉得有好些那么个不对劲的东西!但我们从来不讨论,从来不讨论,从来不说,我们似乎在害怕什么,但这层窗户纸捅破了会有什么结果呢?其实窗户纸后面什么也没有。

  我们中午睡够了就一起起床,如果他的钱够吃一顿中午饭我们就去吃一顿饭,如果钱不够就去买点儿菜赵平自己做饭。需要说明的是和他在一起我并没有饿着过自己。我有时候真的奇怪为什么要和赵平在一起,到底是为了什么,是无聊还是无所谓。

  一天我在赵平的屋里发现一封他姐从他的老家陕西给他寄来的信。当时赵平在外面打电话。我犹豫了一下,立刻打开信看起来,信的开头先是照惯例问候了一下她的弟弟,然后接下来的内容让人匪夷所思或者干脆说看得我不寒而栗。信上的敏感话题和赵平平时对我诉说的简直是天壤之别,信里说,是他们的父亲害死母亲的,在母亲病重时他不让她吃药……信的末尾说你也不小了,应该找个对象,要不你回家姐姐给你介绍一个,结婚什么的。我看了大为光火,赵平现在和我在一起,介绍个鸟对象。结婚?我呸!他现在和我在一起,他是我的!这封信一闪就从我的记忆中溜走了。
4。翻手为云


  他在别人家给我打电话。嘈嘈杂杂的,我听出池磊的声音。〃你在池磊家吧?〃他不说话。〃我想和池磊聊会儿。〃池磊走过来,〃喂,是春树吧?〃他的声音真的很好听,我们聊了好长时间。譬如说他小学在哪上的,我说我们家附近开了许多发廊,在谈到物美(我们家那边的一个商场)到底在哪我们还起了争执,一个说在翠微中学附近一个说不是。然后我们说什么时候有机会出来聊天啊。然后我就把电话给挂了。只过了几秒钟电话就又响了,〃你怎么把电话给挂了啊?〃赵平气急败坏地说,他大大地教训了我一顿,说我不懂礼貌,没事儿瞎聊什么的。我想这件事他有时间会再提的,果然下次我去找他他说〃他们都是要害你,只有我是要帮你。你不要相信任何人,除了我。〃我闭上眼睛,听他还有什么能说出来的。

  〃你知道不知道,你对别人那么好,可别人怎么看你?!〃

  笑话,我管别人怎么看我呢?

  〃你的话也太多了,要真有事儿也行啊,可上回你在电话里和池磊说得都是什么呀?全都是废话!你那态度让他觉得你明天就会去找他!……〃

  〃我找他干嘛?〃

  〃就是呀。你找他能干嘛?〃

  〃他是不是认为……〃

  〃他认为他明天就能得到你,后天就能甩了你,他要你干嘛呀?〃他斩钉截铁地说道,挥舞着手,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那关你什么事儿呀?〃我想象着我不屑地开口道,看他的脸由青变白,感到一阵快意。

  但我只是在哭。我的身体蜷缩在床的一角,听着他说:〃你一点个性也没有,你这样的人,一点个性也没有……〃

  我说:〃我有自己的想法,难道不对吗?〃

  赵平哈哈大笑:〃屁赤子。〃

  我一下子闭上眼睛。

  〃那你为什么还要和我在一起?〃

  〃因为……因为你可爱。〃

  〃可爱并不代表无知。〃

  〃可爱就是无知。〃

  像秋天一样无义,像冬天一样寒冷。我和他之间的感情早已完了。

  作为一个人,作为一个女人,我的悲剧色彩已经很明确了……

  〃赵平这个人不怎么样,这样的人没必要和他深处。他太小气了,他根本什么都不在乎。〃池磊在一个下午给我打来电话。

  他的声音很温柔,然而他的话给了我很大的压力。

  我发誓要报复赵平。因为他是一个弱智。

  我接受池磊的邀约去找他玩。他用车来接的我。我们一起上街买菜,他买了许多我喜欢吃的菜,还有两个冰淇淋。我想起赵平写过的一首诗:

  〃我放下肩上在诉说着人类的小袋子/那里面装满了悲哀和忧郁/地铁走道里响起了骂人的雷声/谁的愤怒如同补锅匠的铁锤/横切在所有人粮仓的盖顶上〃

  凭心而论,这首诗写得正如赵平的人生。悲哀而忧郁。骂人和愤怒。一个悲剧主角。我在想写出这首诗的人是一个浅薄的人吗?

  池磊带我去他住的地方,他家里养了二条狗和三只猫,我们一进门那只大狼狗看见我就狂叫起来,我有点害怕,我从小怕狗,但池磊很温柔地护着我让我进门。我走进他的房子,地上铺着地毯,墙上放着一幅很大的油画,画的是一个满头青丝的穿红色旗袍的年轻女人。

  〃这是你女朋友吧?〃他点了一下头。〃她很有钱吧?〃〃是。〃

  他说,〃我有点变胖了。都是最近过得太好了,又吃又睡还懒惰,得减肥了你先看会儿电视,我到门外头洗菜。〃池磊给我打开电视,笑着看了我一眼出去了。我拿出一盒冰淇淋吃着,把剩下一盒放进冰箱。池磊常常进进出出去忙活,他说他的菜炒得不错。〃嘿,小伙子,吃饭了。〃他叫我。他做了标准的三菜一汤,我尝了一下他的手艺,不管怎么说他能给我做饭我就觉得很高兴了。我们高高兴兴地吃完饭,在沙发上聊天。池磊喜欢打游戏,而我从来对这个就不感兴趣。在看一部喜剧片时他牵住我的手……

  〃我完了。我已经到了一种不抱着谁就没有安全感的地步了。〃

  不会吧?!他笑道。

  当然会。我很快就克服了对赵平仅留的一点道德感。没有什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沉浸在青春期里,谁都是忧伤且敏感的。谁要折磨我,我肯定就得加倍折磨的。

  天空一无所有,为何给我安慰?是啊,我一无所有,你为何给我安慰?

  晚上小兰来串门,见到我他小小地吃惊了一下,可能不明白我现在为什么会在池磊这里。


5。傍晚的圆木


  赵平打电话让我陪他去找一个音乐制作人。他们的乐队准备录音出唱片。他在人大那边等我。我无法管我妈要钱,就骑车去了。我到时看到他坐在马路牙子上等着我。我把车锁好,我们先坐了一会。行人很多,好多人喜欢瞥我们一眼什么的,因为我们看起来完全不配,我一看就是个学生,而他像个小老头一样龌龊苍老,没有钱,神经可能还有点问题,更别提他的人品了。可能有人怀疑我为什么我会跟他在一起,现在我也有点茫然。可是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来,只能说我真是个软弱的人。我们坐车去,我说过了,我身上没钱,而他除了给那个制作人的二千块钱外身上一分钱也没有。我们离得很远。售票员没有理我们。后来倒车时我突然他妈的不想陪他去了。他是谁?凭什么总要让我干一些和我自己无关的事,而却没有一点安全保障。但我只是自己想着,弄得面色都有些发青也决不开口表达,尽管肚里已经翻江倒海。我只能说自己真是一个他妈的无可救药的软弱的人。或者我的表达方法有问题?我的一切其实是咎由自取。我想我和赵平都存在某些心理缺陷。而且丝丝入扣,毫不走样。赵平正是有意或无意击中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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