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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的养成计划-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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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未说完,我已静静地拂袖而去。

曲径深深,清风徐来,有竹的清香。侧头一瞥,见竹色凉翠欲滴,绿意幽沉。

两仪殿内人声隐隐,烛火微薄明灭,麟香四溢,似要染人衣襟。

“皇后驾到……”内侍尖细的声音响起。

坐于首座上的李治身躯似轻轻一颤,立于下座的上官仪亦是仓皇行礼,一旁李治的心腹之臣随即也跪了一地。

“这几日,天气转凉了,陛下要记得加衣。”望着这群呆若木鸡的男人,我心中窃笑。举步上前,我与李治相对无言,春风细缓,卷过一些轻尘往事,长久的沉默,令我有些不惯,我仍是如往常一般说道,“呵,如今臣妾说这话,连自己也觉多余。陛下,早已不再需要我来叮嘱加衣了。”

“朕……”李治一怔,讷讷不能成言。

我眸光一转,看向立在一旁的王伏胜:“内侍监,你在此做什么?”

王伏胜铁青着脸,望了李治一眼,深吸了一口气道:“陛下,皇后行厌胜之术!贞观末年,长安城内妖气纵横,术士集结,借祈福占卜的名义大行不义,先帝遂下旨明令禁止厌胜,并列入唐律,持续至今。如今皇后行此大逆之事,莫非陛下认为大唐法律只对平民,对皇后就便可熟视无睹,无动于衷么?!”

厌胜,依大唐律法,属于十恶不赦的重罪,无论是谁,若担得此罪,也是必死无疑,前王皇后便是因为这个罪名而丢了后位,我又岂能不知?

我环顾四周,安然一笑:“臣妾近来噩梦缠身、忧虑难遣,几个御医都无法医治,我便奏请陛下,从法门寺中寻来一个高僧,一为祛魔,二来为了听听久违的梵音,这事陛下是知道的,也是准了的。清远是陛下赞许而特令恩赐的高僧,陛下亦喜听他抚琴说禅,如今我召他入宫,却成了大行厌胜之术,罪不容诛了?”

“这……”李治被我说得一时语塞。

我轻拨衣袖,似笑非笑看向李治:“陛下乃天子,若想废我,易如反掌,何苦随手拈来这可笑的罪名?”

王伏胜神色微变:“娘娘不必狡辩。你可知如今流行于长安市井的……”

“你指的可是这首么?自我得知有这首诗后,我便知今日早晚会来。”我由袖中拿出一纸书,全然不顾王伏胜苍白的脸色,只漫不经心道,“只是我没想到竟会如此劳师动众。我武照只是一个平凡女子,侥幸得了后位,心中已是惶恐不安。我的废立,不过陛下轻轻一句话,何必劳驾众多老臣陪驾?”我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其实,我早已备好了行囊,只等着陛下的一句话,我便可安稳还乡,在并州守着我那几亩薄田,过着清贫日子。只是诸位非要将废后扯为国事,要为我出宫找个罪名,那我必要理论,臣妾不愿留个骂名!”我眸光一厉,轻斥一声,“王伏胜!”

正文 我不要只是皇后!

王伏胜面色发青:“在……”

我双眉轻扬,平缓地问道:“我平日待你如何?”

王伏胜怔怔答道:“皇后娘娘待我很好。”

我轻轻一笑:“很好我不敢说,但我自问从未亏待于你。而你,又为何要以冤相报,以仇相答?”

王伏胜额上已有冷汗:“我不明皇后之意……”

我闻言,侧头轻唤道:“你不明?陆行。”

一个年轻内侍入内,他低着头行礼,不敢看在场众人。

王伏胜一见陆行,立时汗如雨下。

我斜睨了他一眼,平静地道:“陆行,你将你所知道的说给陛下听。”

陆行有些不安,但仍镇静地说道:“陛下,这诗是内侍监命人写的,后来他又使人将诗流出宫外,在民间广为传诵。而写这诗的人也是内侍,此事过后,内侍监便秘密将他送出宫去,再也没人见过他。”

李治面色铁青,转而怒视王伏胜:“王伏胜,他说的是否属实?”

王伏胜木然,跪地低头不语。

“这不可能……”李治刹那间满脸阴云,他森然走近王伏胜,咄咄逼人地问,“王伏胜,你说!”

一旁的上官仪与众大臣到了此刻,亦只是面面相觑,却不作声。

王伏胜面上已是血色全无,匍匐着爬到李治脚下,他拉住李治的袍角,几欲口吃:“陛,陛下恕罪!我一时糊涂!饶命!陛下开恩!”

李治忽然笑了,只是那笑愈发显得阴险可怖,有着咬牙切齿的狰狞,他大喝一声:“来人,将王伏胜拉出去!”

“陛,陛下!”王伏胜叫声惨然短促,似已有一把刀压着他脖子,令他无法出声。

我静静地立着,凝视王伏胜涣散的眼神,竟起了兔死狐悲之念,觉得他也怪可怜的。

而李治背着手,他的眼神很冷,无动于衷地直望着窗外。

这王伏胜潜伏在我身边数年了,若没有人指使,他如何能做出此事?我已是皇后,一国之母,天下何人敢问责于我?所以王伏胜的主子只可能是一人,而如今他的主子却弃他如履,没有一丝怜惜。

此情此景虽在情理之中,想来却仍是使人不寒而栗。

帝王啊,真是信不得啊!

我露出一丝悠然笑意,无半点失态,转而问上官仪:“上官仪,你手中拿的是什么?”

“回皇后娘娘,这,这只是臣新近作的一篇文章而已……”上官仪望了李治一眼,李治却别过脸去。

“我早闻上官仪文采风流,其词绮错婉媚,号称‘上官体’。一首《入朝洛堤步月》更是雍容雅淡,音韵清朗:‘脉脉广川流,驱马历长洲。鹊飞山月曙,蝉噪野风秋。’确是极美。”我唇角缓缓牵出一线笑意,徐徐道,“我早想亲眼见识你的非凡文采,不想今日果真有此荣幸,使我领略拜读一下你的新作。”我也不待上官仪回答,长袖轻甩,便将案上的诏书拿起。

许是春风湿润,墨迹竟未干,淡淡地沾上我的指尖,我低头细看,诏书上的凌厉文字似张牙舞爪地向我扑来。

果是废后诏书。

幸而此时这诏书只是草拟。按大唐律法,诏书由中书省官员或皇帝指定之人起草,再由门下省审核,而后誊抄一份,盖上玉玺方可生效。而如今我手中这份诏书,仍只是一纸空文,不具任何威胁。

“陛下果真要废我?按照唐律,就算庶民休妻,也需身犯‘七出’之条,何况皇后的废立。我与陛下相识多年,做夫妻亦有十数年,我自认恪守妇德,谦让礼待,且为陛下诞下四子,”我望着李治,不由自主地微笑,只是眸中雾气徐徐扩散,“当然,我这个皇后是否得体,自己无权断言,仍要由陛下裁断。倘若陛下是对臣妾干预朝事而不满,但那是因为臣妾除了作为皇后,亦是朝中之臣,论纲议政是我的责任,更是一个称职皇后的责任。倘若陛下是借此而令我对政事缄口不言,臣妾领命便是。若陛下仍有担忧,就请在此刻立即下废后诏书吧!”

“朕……”李治仍是无语,他注视着我的目光很淡又很深,令我看不清晰。

“我也可称做是下笔千言、倚马可待,只是我这拟的诏书墨迹未干,皇后娘娘便到了,此等神乎其技,令人叹服。我上官仪浮沉宦海十数年,皆仕途畅通,虽是我自身寒窗数年,最重要的是得益予我大唐政体康健,识得真英雄。”李治不发一言,一旁的上官仪却镇定地开口了,“我自命文采不凡,始终认为这天下无数俊杰才子,能与我相匹者凤毛麟角,所以我极少去钦佩敬重何人。而如今,就在此时,我不得不垂首服输。皇后,我敬佩您,从心底钦佩您。看似中庸、平和、温婉,却有着男人的智慧与狠劲,圆滑、世故却又冷漠。巾帼不让须眉,是真正的女中豪杰。棋差一着啊,我自叹弗如。”

“上官宰相不止文采非凡,更是舌灿莲花,使人不得不信服。只是巾帼哪里斗得过须眉?纵观古今,所谓一两个女中豪杰,只不过是男人们为了满足宽容大度的胸襟而说的体面话。”我低低一叹,悠长而无奈,“我武照能有今日,皆是运气。先有先帝宽容,又得陛下宠爱,我又何德何能称得上什么豪杰?真要说起来,并无半点值得炫耀,庆幸倒是有几分。我一介小女子,只是希望自己能活得像个真正的女人,有个真心宠爱我的丈夫,有几个天真活泼的孩子,哪怕是粗茶淡饭,我亦很欢喜。如今陛下要废我,我亦毫无怨言,只是我服侍陛下十数年,如今要走,心中确是有些割舍不下……陛下……”我已是哽咽,再也无法说下去,双膝一软,便跪在李治面前。

春风缓送,斜晖投下雕花窗棂的暗影,落日西沉,褪尽浮华,暮色静寂。

殿中烛火轻摆,似有黑影自半空间飘然飞下,落于我眉间。

李治亲手将我扶起,他原本憔悴的脸色愈发苍白,睁大的眸中隐隐泛着悔意,他擦去我脸上的泪水,伸手将我揽入怀中:“媚娘,此事非朕之意,皆是上官仪教我……”

一旁双眸了无神采的上官仪,已等同笼中困兽,再不能挣扎,荧荧烛火映着他一身素袍,似染了些许人间烟火的暖意,显得如此悲壮而无奈。

我在李治怀中淡漠地笑了。

我是欣赏上官仪的,只是命运使我们成了敌人。这个世界上要是有真正的敌人,那这个敌人是幸运的。能成你敌人的人,是最懂得你的人,因为他远比知已更懂得欣赏你的好处,因为懂得,所以为敌。

上官仪恃才傲物,却又不识时务,心思中全无阴霾,如桃源中不知魏晋的世外人。太过于天真,这也是一种傻气,傻气到了华丽。

螳臂当车,贻笑身前后世名,是为罪。

不日,许敬宗便请旨上表,以上官仪、王伏胜曾事废太子忠为由,指三人暗中勾结谋逆作乱,按律处斩。一箭双雕,上官仪伏诛,废太子李忠的威胁也彻底解除了。

李治对此毫无异议,此时,我却为上官仪心酸。

所谓的君恩如海、圣眷正浓,原来不过是笑话一场。沁凉春风吹酒醒,只剩彻心入骨的寒。

我倚窗而立,天色愈发暗了,昏黄的光极易使人陷入陈年的记忆。恍惚间,有雨猝然而至,轻击窗棂,打落于身,簌簌回响。刺骨的夜风,拂过我的脸,荡向浓黑的夜幕。

皇后!

我只是皇后!

即便我贵为皇后,母仪天下,仍是个女人!我的一切权力和尊荣均来自于皇帝,我的生死荣辱也不过在李治一念之间!在这无上的皇权之前,我仍是处在了下端!

杀伐决断一任于心的称心快意,一旦接触,便是步步见血,从此深陷,再也不能回头。

长夜灯下枯坐,恍惚迷离中,东方已白。

朝日金辉,殿宇宏广深远,远处似有雄鹰展翅,御风而行。

我步出殿门,垂下目光,恰见庭前池中盈盈一泓清光,映出一个女子寂寥的身影。

苍白素颜,凌乱长发,神情惨淡,似是对人间的一切都了无兴趣。

只是她温和的眸中却涌动着一股杀气,明锐如薄刃,却分外地邪媚好看,似有一只睡在皮囊中的兽,露出利爪与獠牙,迅猛地撕开束缚,咆哮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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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清辉如水,幽馨香浅浅烧着,缕缕淡烟袅袅散开。

弘儿伏案读书,神情专注,时而蹙眉凝思,时而摇头晃脑,手中狼毫在纸上轻点勾画。

我静静立于一旁,执袖亲自研墨,凝目望着他。

“母后。儿臣在读《春秋》,其中有载楚世子商臣弑其君之事。”弘儿抬头唤我,浓密的长睫扑闪扑闪,“圣人垂训,又为何要将如此大逆之事写上?”

“春秋战国之时,臣弑君、子弑父之事太多了。”我抚着他的发髻,轻声说道,“孔子作《春秋》,自然是要善恶必书,如此是为了褒扬善行,贬斥恶行呀。”

弘儿摇头,仍是不能接受,“纵然如此,只是此等大逆之事我总不愿听,母后,我想换一本书读。”

“好,你若不想读,母后自然不会勉强你。”我颔首,浮华尘世在弘儿的眼里,竟是如此清晰纯粹得近乎透明,“你这孩子天生仁孝,将来必是个圣贤君主。《春秋》我们不读了,只读《礼记》。”

“媚娘果会相夫教子。”银纹云屑绞纱之后,忽传出似笑非笑的男音,不疾不徐道,“你统率六宫,母仪天下,如今二圣临朝,是最好的皇后。又贤良淑德,亦是最好的母亲。如此两全,当真难得。”

我徐徐起身行礼,似未听出李治话中的讥讽,只轻描淡写道:“陛下过誉,臣妾不过聊尽本份。”

一旁的内侍挑开幕帐,李治缓步而入,深深望着我,面上虽不动声色,但我依然能觉察出他的不悦。

殿中馨香飘游欲流,似将一切都染了一层朦胧的灰蓝,包括李治幽深的眼眸。

我的淡漠显然不能令李治满意,他定定地看着我,眸中色声迷离,爱恨难辩。许久后,他面色微沉,竟不顾还有旁人在场,迅即地伸出双臂,将我打横抱起,大步走入内室。

我猝不及防,手中的墨块悄然坠下,浓厚墨汁飞溅,污了我的裙摆。

我神色如水,只静静地躺在李治怀中。他的胸膛很冷,仿佛一块触手凝冰的寒冰,无一丝温度。

烛光飘摇,烛影飘飞,香罗满榻,轻纱缥缈,寝殿内弥漫着浓重的龙涎香与淡淡的暧昧气息。

我望了一眼仍在沉睡的李治,起身轻轻撩起芙蓉绣帐。

窗外月光淡而模糊,如浮云四笼,其色似霜,泠然欲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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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雪霏霏,苍茫萧条,似在弹指之间,却已逾数月。

青铜鎏金盆中焚着银丝炭,暖香左右迁延,隔绝了外界的严寒,靠着厚软的绒毯我却依然觉得手足冰冷。

榻前有有檀木书椟,笔墨纸砚,我的日子并无太大改变,依然是奏折如山,各方文书应接不暇。

前方战事吃紧,百济复叛,并勾结倭国大举反攻唐军。大战在即,唐军却群龙无首,形势霎时岌岌可危。

“媚娘,你看何人可挂帅?”李治捏着手中的告急文书,怔了半晌才问道。

我微一挑眉:“陛下可还记得刘仁轨此人?”

正文 李治竟显得比我还要苍老

“刘仁轨?”李治静了静,含糊问道,“可是那个以白江口水战而蜚声中外的名将刘仁轨?”

“正是。”我轻轻垂眸,平静说道,“刘仁轨最初只是小小的县尉,却敢下令杖杀骄横不法的四品折冲都尉,面对先帝的责难侃侃而言,最终以刚直敢言折服了先帝。”

李治蹙眉思索片刻,随即便道:“朕明日便下旨,命刘仁轨统驭唐军,扫平叛逆与倭寇。”

我以卷书掩口,冷然一笑。

因权术之故,李治对贞观旧臣向来是防范排斥,却并非不识贤愚。

我思即,却忽觉不适,胸口抑闷,几欲呕吐。

李治立即察觉了我的异样,探身过来问道:“怎么了?”

“臣妾没事……”我一顿,这感觉似曾相识,莫非是……但我与李治已许久未行夫妻之事,除了他失态暴怒的那夜……

“来人,宣御医!”李治见我沉默不语,便抚着我的后背,回头低唤。

御医随即便来了,几番诊脉后,御医忽然跪地,朗声说道:“恭喜陛下,恭喜娘娘,皇后已孕龙胎。”

果然是……

我并不期待这个孩子的降生,但世事却总是如此吊诡难测。

遣走御医后,李治静默半晌,突然握住我的手腕,眸中星芒点点。

我的手腕被他握得隐隐作痛,但心中诧异却远多于疼痛。看他的神情,似乎十分欣喜我此次受孕。但,这又是为何呢?

心中一时转过无数心思,面上却仍如常,我抿着唇,不再开口,李治亦低垂着头,若有所思。

无人言语,殿内寂然,

香炉中青云香吞吐迂回,缱绻迷离地抚过我们。

第二日旨意便下了,刘仁轨统驭唐军,扫平叛逆与倭寇。

“刘仁轨请朝廷颁下《唐历》以及李唐皇族的宗庙名讳,立下誓言:‘必将扫平东夷,颁大唐正朔于海表!’”我姿态慵懒,斜倚在软塌上,搁下手中的茶盏,望着李治道,“在刘仁轨最萧条之时,陛下赐他飞黄腾达的良机,他内心激奋之情可想而知,必会竭尽全力,报效大唐,不负陛下天恩。”

“若不是媚娘慧眼识英雄,朕也确想不起这刘仁轨。”李治微笑颔首,“只是刘仁轨此人亦是不驯,大军征战在即,朕想前去送行,以鼓舞士气,只是……”

“陛下身有疾患,确是不宜此行……”我望了李治一眼,懒懒地道,“不如就由臣妾代劳吧。”

“你?”李治愣了片刻,“你已怀有身孕,军队中刀光剑影,若伤了胎气,该如何是好?”

“陛下,你知道臣妾不忌讳这些的。”我眼波一转,轻轻起身。

“也罢,你便去吧。”李治轻笑起来,玩味地斜睨着我。

“臣妾领旨。”我盈盈施礼,回身踏步前行,殿外精芒浮现,日光融融,置身在湛湛晨光中,渺如雾霭,心旷神怡。

“媚娘……”李治忽轻声唤我,我微侧过头望着他,只听他幽幽叹道,“你仍是这般美丽,一如当年,眉眼间依然闪烁朦胧的神采,如有仙术点活了凡物,澎湃的灵气抑不住地喷涌而出,映得人满目皆是耀眼金灿……而我却已老去……”

我的心微微一沉,凝目看去,李治了无神采的双眸,苍白的脸上晕出病态的潮红。他以袖掩口,那压抑的咳嗽声,听得我隐隐心惊,沐浴在晨光中的他竟显得如此苍老,我原是比他年长的……

寒香融入冬风,缓然吹送着沁骨的凉意。

淡白的日光,似变凉了,一束束光影变迁,恍若尘封的记忆,流年轻转,细碎斑驳地落在心上,一切已面目全非,再不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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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晴好,碧空如洗,日光耀目如金,洋洋洒洒地落在地上。

宽敞的空地上,兵士们披坚执锐,甲胃分明,气宇轩昂,面容刚毅,他们缓步前行,身上的甲胄带着轻微的金铁铿锵之声,张扬暴戾的阳刚之气。

刘仁轨神情惶恐地出列迎接,他跪伏于地:“末将不知皇后娘娘驾临,未能前来迎接,还望恕罪!”

我淡淡一笑,踏前几步,声音温和如水:“刘将军不必多礼,我受陛下旨意,为出征的将士们送行。”

刘仁轨面上仍是惊疑不定,他当即传令下去,命兵士们排列仪仗迎接,自己则候在我身后,亦步亦趋。

两旁士兵夹道而立,举矛致敬。

他们的神情有些紧张,有些惊恐,有些迷惑,有些不安,以复杂地眼光看着我这个闯入军营的女人、这个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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