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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水遥一愣,不知道李九香是谁。
京兆尹朝后丢了一个眼神,立即有官差上前呈上证物。
便是那日早晨段水遥扫出来的红肚兜和月事带。
“是。”段水遥怯生生答了。
京兆尹把视线挪向胡勒,“怎么当日你却说是你找到的?”
胡勒干脆与段水遥跪在了一处,“启禀大人,这些证物确是胡勒从段水遥装垃圾的麻布袋里找到的。但只是觉得段水遥与此案并无关系,故尔那日未提及此事。”
京兆尹泛起一丝冷笑,胡勒这点私心,他还猜得着。倒不是怕清道奴抢了捕快的功劳,这段水遥是名官奴,因罪入奴籍,一辈子也就这样了,还不如他家里养的猫。她这样的女子,只有老老实实干活不要横生枝节,不要被大人们记住脸,日子才能好过。胡勒隐瞒,不过是不想给她招惹是非。
也其实这本来没什么大不了,可偏巧俩人的运气不好,有人似是蓄意抓住了这件事情,又叫那严侍郎的大舅子的夫人知道了,硬说京兆尹办案不公,包庇罪犯。他在公案前拿着前两天刚出的下流戏本子《情场不可不说的二三事之捕快墙压清道奴卷》,眼皮直跳。
☆、006、哼
段水遥就这样被京兆尹押回了官府审问。
豆芽跑到冷青身后,他在内屋忙活故尔出来的晚些,就听见京兆尹下令抓人,豆芽忍不住多瞧了两眼自己主子的后脑勺。真不是他多心,豆芽跟着冷大公子这么多年,鲜少见他对什么人特别上心,连对着青崖宫宫主,也就是他亲爹,有时候也会犯脸盲症,亲爹都能认不出。
却说这扫街的姑娘,凭什么让冷大公子另眼相待?若说冷大公子是为了那十万两娶媳妇用的黄金,他豆芽把命根子割下来也绝壁是不相信的。或者,若说冷大公子对这个扫街的罪奴一见钟情……也真不是他瞧不起憨厚可爱的段水遥,就公子那不能见人的毛病,他真知道人家姑娘长什么模样?
所以……
豆芽望着冷大公子后脑勺出神间,那厢公子忽然发话了:“去查查。”
“欸?”豆芽一下子没明白他家主子在说什么。
“去查查最近江湖上哪些采|花贼来京城玩了。”冷青气息冷冽,目送京兆尹一行人离开。
青崖宫的情报网早十多年前就在江湖上数一数二,少宫主调查区区几个采|花贼的行踪自是轻而易举之事。可是怎么忽然就要调查这个?豆芽不禁又开始承上启下地胡思乱想。
所以……公子对段姑娘这么上心,八成是为了那齐国的传国玉玺。
一国之印,区区十万两黄金,连那玉里嵌着的一指甲盖污垢都买不动。宫主和少宫主都是那般聪明狡猾的人,这笔交易定然另有蹊跷,许是二位想从段姑娘这儿找到玉玺……然后把自己变成皇帝和太子啊!
豆芽顺了顺额前几个稀疏的头毛,(多虑给秃的),霍然开朗。既然段姑娘是成大事的关键,公子当然必须要救。眼下最有可能是采|花贼所为,如果抓到犯案的采|花贼,京兆尹自然不会再为难段姑娘。
“公子放心,属下立即去办!”豆芽一阵风似的刮走了。
冷青独立于冷记面馆外,片刻,回身时,视线正巧与不远处的苏宋撞了个正着。
※
那厢段水遥被带回官府,京兆尹立即开堂审问。
京兆尹大人姓赵,名成德,原是某地小县令,十年前突然高升,空降做了这京兆尹的位子。朝堂里对此人的猜测很多,却始终没有个准确的答案,到底他走了什么狗屎运或者后门,才会被如此破格提拔。
赵成德没用惊堂木,他就端坐在公案前,已叫人不怒自威。
“堂下何人。”他声音嘹亮,满堂皆清。
段水遥除了七岁时被钦差大臣押上牢车,再没这般近距离接触过什么大官。此时脑海中一片空白,瞪着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睛,忘了说话。
一旁的师爷替段水遥做了回答:“启禀老爷,堂下此人名唤段水遥,是清道司的官奴,云州籍人,父亲段澄犯有通敌叛国之罪,十年前被阵法,这是他唯一的女儿。”
“我爹没有通敌叛国!”堂下跪着的姑娘冷不丁出声,鼓着腮帮子瞪那个师爷。
京兆尹依旧巍然不动地坐在那儿。师爷不屑段水遥,只微微抬头瞄了眼大人的反应,想捉摸一下大人的心思。而赵成德眉头也没有皱一下,目光如炬,专心瞧着段水遥的脸。
“你将那日事情的经过给本官一字不差地描述一遍。”赵成德复开口时全当没有听见段水遥的那句犯上的争辩,就关心当下的案子。
段水遥张了张嘴,还没发声,胡勒就忍不住要抢答:“大人,请让属下来说……”他进来以后一直跪在水遥旁边,手心出了一把汗。
“让她自己说。”赵成德指向段水遥。
“那日……我如往常一样从卯时开始扫街,扫到冷记面馆附近的小弄堂,转角有个石敢当,放在那里好多年了,我每天都习惯把石敢当后面也扫一扫,总能扫出些垃圾的。那日我也是那样,就从石敢当的后面扫出了肚兜和月事带……一开始我只是奇怪怎么有人乱丢这些姑娘家的私物,就把它们匆匆收拾进袋子,后来胡捕快过来,说有姑娘丢了,我就是怕万一有关系,所以给胡捕快看了一眼。胡捕快看完,原来真的和丢了的姑娘有关系,他就拿走了。大人……”段水遥小心翼翼说着,生怕说漏什么,说到肚兜和月事带的时候,脸红了。她最后那一声唤,似是还有话想说,匆匆抬头一瞧见那门神似的京兆尹,又给憋了回去。
赵成德又问:“这一过程,可有人证?”
“人证……”段水遥思索起来。她脑海里浮现当日几个经过的汉子,暧|昧地冲着她笑。可她不认识他们啊。
“启禀大人,冷记面馆的老板冷青一直站在面馆外面看,他可以证明!”是胡勒开的口。
水遥眼睛亮了亮,哦对,还有冷公子!冷公子可以帮她作证。顿时,段水遥对冷大公子的好感又晋升了一个层次。冷公子不光名字好,而且人也好天天请她吃面,现在还成了她的救星。
公案前的大人向师爷递了个眼神,师爷领悟,迅速命人去传唤冷记面馆的冷青。
这桩案子,横看竖看与段水遥、胡勒乃至冷青,其实都没有半分关系,赵成德能坐上京兆尹的位子,这点眼力劲和判断力还是有的。他本想走个形式,证明了段水遥清白,堵上那些无聊爱生事的市井之徒的口,也不愿去为难一个罪臣孤女。
谁料,偏有些人,不分青红皂白,就喜欢胡闹。
冷青还没传到,严侍郎大舅子的夫人倒来了。她是那失踪的二小姐李九香的生母,大户人家在意嫡庶,这二小姐既是嫡出,自是李家的心头宝。只见那妇人一身绫罗绸缎,下巴对人,高傲不已。她整个人清瘦高挑,眉细而高挑,嘴唇薄,颧骨高,让神棍看见肯定会说这种面相的女子最尖酸刻薄。
“我女儿失踪,肯定跟这扫大街的贱婢有关系!”她笃定地站在那里发下话,长长的指甲指向段水遥。
段水遥眨巴了三下眼睛,有些反应不过来。
李夫人已经略到水遥跟前,一把抓住段水遥的衣领,不给人任何准备的时间便发起疯来,狂摇水遥:“你这个天煞的小贱人,快说,把我家闺女藏哪儿去了!我可警告你,要是我家闺女少了一根头发,我要你不得好死……”
胡勒距离段水遥最近,欲扑过去把她从妇人的魔爪下解救出来。说时迟那时快,在胡勒刚抓住李夫人的肩膀之际,又有个人影闪电般出现,利索地带着段水遥转了三圈,远离泼妇。
陈国贵族妇女都喜欢留长指甲,李夫人的长指甲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划在段水遥不算白嫩的脸颊上,还是立即划出了一道红痕。段水遥自己并未察觉,倒是后来的这人,脸色沉下三分。
啪!
惊堂木震了。
“公堂之上,谁人放肆。”
赵成德这声吼,你以为指的是李夫人?
就看到一群官差锵锵锵跑过去围住冷青,虎视眈眈。
放肆的人分明是说他。
李夫人好端端站在那儿,依旧是不可一世的模样。
“冷公子。”段水遥定眼一看身边人,什么惊吓都忘了。
冷青来的真快,这会儿跪到段水遥的另一边,“小人冷青见过京兆尹大人。”
“你便是冷记面馆的老板?”
“是。”
“五日前的早晨,你可见过堂下这清道奴和捕快?”
“回大人,见过。五日前正是小人面馆开业的日子,所以记得十分清楚。早晨卯时刚过不久,段姑娘扫街扫到面馆附近,小人面馆正巧缺了一把扫帚,就想问她借来一用。走过去正看到她从转角的地方扫出两件姑娘家的私物,她脸都红透了。后来胡捕快来,见小人眼生还寻问了一些问题,胡捕快说了失踪女子的事儿,让段姑娘注意安全,而段姑娘把胡捕快拉得远了一些,叫他瞧麻袋里的肚兜和月事带,再后来清道司的张监管来了,还发了顿火。许多人都瞧见了。”
赵成德边听边点头。
豆芽站在堂外,暗暗想着:公子您这分明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啊,您确定认得出这些当事人的脸吗,话说得有板有眼。公子您不光长得偶像派,演技还是实力派的!
而李夫人丢了心爱的女儿,哪里肯听这些,又胡搅蛮缠起来,“京兆尹大人,他们是一伙的!肯定是他们把我女儿藏起来了!你快抓了他们,给他们用刑,问出九香的下落。”
冷青自从飘进来,眉头就结住,这时听此妇人之话,眼里的杀气渐浓。她这疯子,怎么就非要抓着一个清道奴不放?想青崖宫做事的风格,从来是看你不顺眼就杀,哪里来这么多废话。偏偏现在不行,他得忍着。
京兆尹大人仿佛整个审问过程都自动屏蔽了李夫人,此时惊堂木一拍,下了定论:“段水遥、胡勒、冷青,一会儿在口供上签字画押,都暂且回去吧。”
“不行!怎么能就这样让这贱奴回去?我要去击鼓鸣冤。”李夫人蹦出来,她是铁了心要和段水遥过不去。
赵成德终于正眼瞧李夫人:“夫人要击鼓鸣冤,可有证据指证这堂下的女子绑架了你女儿?”
“有!”
“那就请夫人呈上来。”
李夫人兰花指一翘:“能呈上来的东西没有,但我看见九香失踪那天去找过这个清道奴!一个大小姐能和一个贱奴有什么可说的?大人你说奇怪不奇怪!”
段水遥诧异,她自己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儿?立即争辩:“我不认识你女儿,都不知道你女儿长什么样子。”
李夫人又拿下巴对人了,哼。
“李夫人,若作伪证是要受鞭刑,你可想清楚看清楚是堂下这名女子吗?”赵成德肃杀的一张脸,犀利的一双眼。
李夫人缩了一下脖子,明显被鞭刑吓到,她咽了口唾沫,讪讪道:“像是这名贱奴……”
公堂里沉默良久,最后京兆尹大人“嘭!”地一拍惊堂木,比前几次拍的都用力,他洪亮的声音道:“先将段水遥押回清道司,此案未破之前不得出清道司的门。退堂!”
※
冷青离开官府时,特意多留意了两眼李夫人。
豆芽凑上去,“公子,人都找来了!”
冷青火速回了冷记面馆,内屋的密室里,五花大绑了八只“粽子”,都“唔唔唔”地乱叫。冷青弯腰抽出了其中一个人嘴里的布头,声音立即泄出来:“我靠你个小娘养的,虎了个吧嚓,颠逼小挨砍,糙恁娘啊……”
嘭!
“唔唔唔……”那人又说不出话了。
冷大公子不喜欢扇人耳光,那是娘们才做的事儿,他就一拳挥向那人,鼻梁歪了,鼻血直流,还断打碎了两颗门牙。疼得人肯定说不出话。
其余七只,顿时不吱声,狗似的嗅着那位的气息,全都是杀气。
嗯,豆芽在旁边瞧着,他肯定少宫主今天不太高兴。好歹跟着冷大公子那么多年,豆芽立即机灵地掏出李二小姐的画像,给那几个采|花贼瞧,“谁掳走了这姑娘,老实招认,你们也知道,青崖宫做事一向不讲道理。今天赶紧把人姑娘还回去,这事儿就算了,否则……”豆芽一脚踢在那被冷大公子打过的采|花贼的脸上,又是一阵不清不楚的嗷嗷叫。
青崖宫在江湖上那是顶顶大红名,此地站着的还是青崖宫少宫主冷小魔头,地上那些人心肝具是一颤,却又不知道今日到底怎么回事,屋内安静了片刻之后纷纷扭动身子,“唔唔唔”想说话,有一个眼泪水都急出来了。
冷青蹲身又抽去另一个采|花贼的塞嘴布头,那采|花贼气都没喘,急急道:“爷,我就是来京城会会老相好的我老相好把我看得可紧了根本不给我出去采黄花啊爷你要不信可以去如意坊楚楚楼找我老相好问啊那里一帮子人能给我作证我真的连见也没见过这个姑娘呜呜呜大爷饶~命~啊……”
☆、007、夜夜夜
你要问冷大公子为什么偏偏对段水遥这么上心,他的确是有能让自己站得住脚的原因,至于这个原因到底是什么。冷大公子不肯说,大家伙也只能在心里留一个悬念。
“公子,这些人几天的行踪已经查清。”豆芽回报,“确实都没有接触过李二小姐。”看来此事不是采|花贼所为。
可惜那李二小姐并非江湖中人,青崖宫之前自然从未留意此人,这时突然要查一个从未留意过的人的行踪,又是个深闺里的姑娘,根本无从查起。
冷大公子坐在屋子里半响没说话,食指一下一下敲着书桌。豆芽帮他换了杯热茶,老实候在旁边。豆芽又忍不住动脑子想啊想,他家公子这是为了一块玉玺和一个女人,真是伤透了脑筋,段姑娘好像把齐国玉玺藏得很好,他家公子这么多天了,天天和她套近乎都没从她嘴里套出什么有用的线索,看来这段姑娘也不见得真傻,唔,他家公子整日要考虑这么多问题,可为什么他脑门上的青丝还是如此茂盛呢?
外头打更的经过,duang~duang~duang~敲着铜锣,“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豆芽。”冷大公子仿佛才被敲醒,冷冷发话,“你去找两个人,一个去清道司潜着保护段水遥,另一个去李家打探打探,那李二小姐有没有家里人不知道的小情|郎或者接触过什么身份可疑的人。”
豆芽领命,一闪就没了踪影。
※
与此同时,醉人酒坊里,美人苏宋和胡勒捕快正对坐。
“都是你连累了水遥。”苏宋责备。
胡勒低头承认,“都是我的错。那现在水遥被禁足,在清道司里不干活肯定没好日子过,张监官最会欺负人,水遥又是个实心眼,逆来顺受。苏公子可有什么破案的线索?”
这事儿强调了很多遍,他们就是无辜躺了枪,本身完全与案子没有关系。段水遥就是个飞来横祸,胡勒想着还是明天让他娘帮水遥去庙里烧烧香,去去晦气比较好。
今夜苏宋把胡勒叫来,胡勒又想着苏宋可能有什么办法。
房间的窗户开着,苏宋望向窗外,夜色正浓。
duang~duang~duang~打更的经过,“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只要找到李九香,就什么事情都没了。”苏宋喃喃。
胡勒理亏,不敢顶撞苏宋。只能在心里郁闷,苏公子说的是废话嘛,谁不知道要找李九香,可他们就是不知道李九香在哪里啊。于是他婉转地表示:“苏公子,李家看守森严,若非武功高强之人,不可能把个大活人悄无声息就掳走,天下会武功的人如过江之鲫,不乏高强采|花贼。这案子除了段水遥扫出来的红肚兜和月事带,一点线索没有。要怎么找……”
苏宋把视线收回,落在桌子上,桌子上赫然放着一本《情场不可不说的二三事之捕快墙压清道奴卷》。
胡勒脸上一红,埋怨:“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写了这破玩意,玷污水遥清白,要让我抓出来,非剥他一层皮不可!”
“你怎么就肯定是采|花贼所为?”
“我不肯定啊,就是推测而已。李府没有得罪过江湖中人,无缘无故把他家姑娘掳走的,最有可能是**贼所为。”
“你怎么就不猜李府得罪了朝廷里的人,有人雇了江湖中人特意劫走的李二小姐?”苏宋就是跟他扛上了。
“那为何偏偏是李二小姐,那李九香上面还有个嫡出的大哥!”
美人苏宋妖娆一勾嘴角,“你倒也不是特别笨。”
“……”
美人苏宋把手放置于《情场不可不说的二三事之捕快墙压清道奴卷》上摩挲,他的手指骨节分明,光滑细腻,一看就不是干粗活的手。胡勒看他这个动作,心里别扭的不得了,又不好意思说他什么。
今晚看苏宋的样子好像没什么线索,就是纯粹想骂胡勒。胡勒骂也被骂过了,拍拍屁股打算走人。他想还是靠自己查这案子吧,早些还水遥清白才好。
“等等。”苏宋手指一震,把桌子上水果盘里的一颗桂圆震出去,正好砸在胡勒脑门上。
“……”胡勒肺腑里有点烧。
“你听过文君夜奔的故事不?”
胡勒微愣,“苏公子是觉得那李二小姐是和别人私奔了?”
苏宋点头。
“李二小姐性格懦弱沉默,不像是这样奔放的人,且李家的人说李二小姐足不出户,根本没可能认识野男人,就算有,你说她为何将肚兜和月事带丢在大街上?”
“人心隔肚皮,你怎么就笃定李二小姐做不出来?你看现在官府和李家人不已经被误导了么?”苏宋的意思是人家姑娘故意的,迷惑所有人走错的路,她就能和小情郎私奔天涯啦。“那肚兜和月事带都干干净净丢在那,你觉得采|花贼会这么温柔?”
胡勒觉得苏宋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可总还有什么地方感觉不对。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皱着眉头边思索边往外走,险些被门槛绊倒。
※
苏宋在酒坊里坐了会儿,取了桌子上的玉酒壶,倒了杯新丰酒独自饮下,他不是贪杯的人。酒下肚,肠子里火辣辣的,苏宋吐了口浊气,就起身朝门外去。初夏的夜,晚风里带着股熟悉的味道,好像还是那股他小时候睡在屋顶上,无忧无路看着星空时候吹过的风。
经过冷记面馆时,见铺子门紧闭,里头没有烛光溢出,不知里面的人是睡了还是不在屋里,苏公子心里紧了紧,加快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