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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江最要之城隘,则大局必日振也。顺问近好。
国藩手草三月二十四日
牢记虚心实力勤苦谨慎八字
沅弟左右:
接初七夜一缄,欣悉句容克复,从此城贼冲出益无停足之地,当不至贻
患他方,至以为慰。弟增十六小垒,开数处地道,自因急求奏功,多方谋之。
闻杭城克复之信,想弟亦增焦灼,求效之心尤迫于星火。惟此等大事,实有
天意与国运为之主,特非吾辈所能为力、所能自主者。虚心实力勤苦谨慎八
字,尽其在我者而已。
春霆既克句容,宜亲驻句容,专打金陵破时冲出之贼。篪轩办捐之札,
专人坐轮船送去。刘方伯札亦发。惟少荃近日与余兄弟音信极稀,其名声亦
少减。有自沪来者,言其署中藏珍珠灯、八宝床、翡翠菜碗之类,值数十万
金,其弟季荃好货尤甚等语,亦非所宜。将来沪局劝捐,恐又得与余处龃龉。
幼丹截分厘金之事,今日具疏争之,竟决裂矣。
奉初六日寄谕,恐金陵军心不一,欲余亲往督办,盖亦深知城大合围之
难。余拟复奏仍由弟一手经营。惟常常怕弟患病,弟千万保养,竟此大功。
… 2…
顺问近好。
国藩手草 三月十二日
皮肤病可不必服药
沅弟左右:
十八日专人送家信一包,是夕接弟初十日信。哨官易光南行至九日始到,
可恶也。湿毒更炽,遍身发烧,是秋天秋燥之故。余于二十六年秋亦遍身发
烧,医者皆言是杨梅疮毒气发作,余不敢服攻伐猛剂。吴竹如劝每日服槐花
一碗,亦无寸效。其时余又彻夜不寝,则是别有心肝之疾,与皮肤烧热了不
相涉。总之,皮肤之病,世间无甚于我者,尚非要命之症。弟疾较我轻松数
倍,尽可不必服药,切不可因肝郁之症牵连而杂治之。至嘱至嘱。
期票既不可行,一切听弟料理。病假之事,接弟咨复,八月杪发第一折,
九月发第二折,可赶至家中过年,却不能赶十一月初三祭期。“荩臣谋国,
尚未尽善”,此温旨非微词也。金陵功成,中外于弟必无闲言,切不可多心
多疑。顺问近好。兰泉信附去。
八月十九日
咬定牙根徐图自强
沅弟左右:
十四、十五六日接弟初十日函、十二日酉刻及四更二函。贼已回窜东路,
淮、霆各军将近五万,幼泉万人尚不在内,不能与之一为交手,可恨之至!
岂天心果不欲灭此贼耶?抑吾辈办贼之法实有未善耶?目下深虑黄州失守,
不知府县尚可靠否?略有防兵否?山东、河南州县一味闭城坚守,乡间亦闭
寨坚守,贼无火药,素不善攻,从无失守城池之事,不知湖北能开此风气否?
鄂中水师不善用命,能多方激劝,扼住江、汉二水,不使偷渡否?少泉言捻
逆断不南渡,余谓任逆以马为命,自不肯离淮南北,赖逆则未尝不窥伺大江
以南。屡接弟调度公牍,从未议及水师,以后务祈留意。
奉初九、十三等日寄谕,有严行申饬及云梦县等三令不准草留之旨。弟
之忧灼,想尤甚于初十以前。然困心横虑,正是磨炼英雄,玉汝于成。李申
夫尝谓余怄气从不说出,一味忍耐,徐图自强,因引谚曰“好汉打脱牙和血
吞”。此二语是余生平咬牙立志之诀,不料被申夫看破。余庚戌、辛亥间为
京师权贵所唾骂,癸丑、甲寅为长沙所唾骂,乙卯、丙辰为江西所唾骂,以
及岳州之败、靖江之败、湖口之败,盖打脱牙之时多矣,无一次不和血吞之。
弟此次郭军之败、三县之失,亦颇有打脱门牙之象。来信每怪运气不好,便
不似好汉声口。惟有一字不说,咬定牙根,徐图自强而已。
子美倘难整顿,恐须催南云来鄂。鄂中向有之水陆,其格格不入者,须
设法笼络之,不可灰心懒漫,遽萌退志也。余奉命克期回任,拟奏明新正赴
津,替出少泉来豫,仍请另简江督。顺问近好。
十二月十八夜
以耕读为本乃长久之计
… 3…
澄弟左右:
吾乡雨水沾足,甲五、科三、科九三侄妇皆有梦熊之祥,至为欢慰。吾
自五十以后百无所求,惟望星冈公之后丁口繁盛,此念刻刻不忘。吾德不及
祖父远甚,惟此心则与祖父无殊。弟与沅弟望后辈添丁之念,又与阿兄无殊。
或者天从人愿,鉴我三兄弟之诚心,从此丁口日盛,亦未可知。且即此一念,
足见我兄弟之同心,无论那房添丁,皆有至乐。和气致祥,自有可卜昌盛之
理。
沅弟自去冬以来忧郁无极。家眷拟不再接来署。吾精力日衰,断不能久
作此官,内人率儿妇辈久居乡间,将一切规模立定,以耕读二字为本,乃是
长久之计。
五月初五日
… 4…
卷二 教子之道
读书写字不可间断
字谕纪鸿儿:
家中人来营者,多称尔举止大方,余为少慰。凡人多望子孙为大官,余
不愿为大官,但愿为读书明理之君子。勤俭自持,习劳习苦,可以处乐,可
以处约。此君子也。余服官二十年,不敢稍染官宦气习,饮食起居,尚守寒
素家风,极俭也可,略丰也可,太丰则吾不敢也。凡仕宦之家,由俭入奢易,
由奢返俭难。尔年尚幼,切不可贪爱奢华,不可惯习懒惰。无论大家小家、
士农工商,勤苦俭约,未有不兴,骄奢倦怠,未有不败。尔读书写字不可间
断,早晨要早起,莫坠高曾祖考以来相传之家风。吾父吾叔,皆黎明即起,
尔之所知也。
凡富贵功名,皆有命定,半由人力,半由天事。惟学作圣贤,全自自己
作主,不与天命相干涉。吾有志学为圣贤,少时尔居敬工夫,至今犹不免偶
有戏言戏动。尔宜举止端庄,言不妄发,则入德之基也。
手谕九月二十九夜在江西抚州门外
须专心读书并写日记
字谕纪泽:
二十五日寄一信,言读“诗经”注疏之法。二十七日县城二勇至,接尔
十一日安禀,具悉一切。
尔看天文,认得恒星数十座,甚慰甚慰。前信言“五体通考”中观象授
时二十卷内恒星图最为明晰,曾翻阅否?国朝大儒于天文历数之学,讲求精
熟,度越前古。自梅定九、王寅旭以至江、戴诸老,皆称绝学,然皆不讲占
验,但讲进步。占验者,观星象云气以卜吉凶,“史记·天官书”“汉书·天
文志”是也。推步者,测七政行度,以定授时,“史记·律书”“汉书·律
历志”是也。秦味经先生之观象授时,简而得要。心壶既肯究心此事,可借
此书与之阅看 (“正礼通考”内有之,“皇清经解”内亦有之)。若尔与心
壶二人能略窥二者之端绪,则足以补余之阙憾矣。四六落脚一字粘法,另纸
写示 (因接安徽信,遂不开示)。
书至此,接赵克彰十五夜自桐城发来之信,温叔及李迪庵方伯,尚无确
信,想已殉难矣,悲悼曷极!来信寄叔祖父封内中有往六安州之信,尚有一
线生机。余官至二品,诰命三代,封妻荫子,受恩深重,久已置死生于度外,
且常恐无以对同事诸君于地下。温叔受恩尚浅,早岁不获一第,近年在军,
亦不甚得志,设有不测,赉憾有穷期耶?军情变幻不测,春夏间方冀此贼指
日可平,不图七月有庐州之变,八九月有江浦、六合之变,兹又有三河之大
变,全局破坏,所咸丰四年冬间相似,情怀难堪。但愿尔专心读书,将我所
好看之书领略得几分,我所讲求之事钻研得几分,则余在军中,心常常自慰。
尔每日之事,亦可写日记,以便查核。
十月二十九日于建昌营次
看书不可不择
… 5…
字谕纪泽:
前次于诸叔父信中,复示尔所问各书帖之目。乡间苦于无书,然尔生今
日,吾家之书,业已百倍于道光中年矣。买书不可不多,而看书不可不知所
择。以韩退之为千古大儒,而自述其所服膺之书,不过数种:曰:“易”、
曰“书”、曰“诗”、曰“春秋左传”、曰“庄子”、曰“离骚”、曰“史
记”、曰相如、子云。柳子厚自述其所得,正者:曰“易”、曰“书”、曰
“诗”、曰“礼”、曰“春秋”;旁者:曰“谷梁”、曰“孟”“荀”、曰
“庄”“老”、曰“国语”、曰“离骚”、曰“史记”。二公所读之书,皆
不甚多。本朝善读古书者,余最好高邮王氏父子,曾为尔屡言之矣。今观怀
祖先生“读书杂志”中所考订之书:曰“逸周书”、曰“战国策”、曰“史
记”、曰“汉书”、曰“管子”、曰“晏子”、曰“墨子”、曰“荀子”、
曰“淮南子”、曰“后汉书”、曰“老”“庄”、曰“吕氏春秋”、曰“韩
非子”、曰“杨子”、曰“楚辞”、曰“文选”,凡十六种。又别著“广雅
疏证”一种、伯申先生“经义述闻”中所考订之书:曰“易”、曰“书”、
曰“诗”、曰“周官”、曰“仪礼”、曰“大戴礼”、曰“礼记”、曰“左
传”、曰“国语”、曰“公羊”、曰“谷梁”、曰“尔雅”,凡十二种。王
氏父子之博,古今所罕,然亦不满三十种也。余于“四书”、“五经”之外,
最好“史记”“汉书”“庄子”韩文四种,好之十余年,惜不能熟读精考。
又好“通鉴”“文选”及姚惜抱所选“古文辞类纂”、余所选“十八家诗抄”
四种,共不过十余种。早岁笃志为学,恒思将此十余书贯串精通,略作札记,
仿顾亭林、王怀祖之法。今年齿衰老,时事日艰,所志不克成就,中夜思之,
每用愧悔。泽儿若能成吾之志,将“四书”、“五经”及余所好之八钟一一
熟读而深思之,略作札记,以志所得,以著所疑,则余欢欣快慰,夜得甘寝,
此外别无所求矣。至王氏父子所考订之书二十八种,凡家中所无者,尔可开
一单来,余当一一购得寄回。
学问之途,自汉至唐,风气略同,自宋至明,风气略同;国朝又自成一
种风气,其尤著者,不过顾、阎 (百诗)、戴(东原)、江(慎修)、钱(辛
楣)、秦(昧经)、段(懋堂)、王(怀祖)数人,而风会所扇,群彦云兴。
尔有志读书,不必别标汉学之名目,而不可不窥数君子之门径。凡有所见闻,
随时禀知,余随时谕答,较之当面回答,更易长进也。
四月二十一日
长大后不可涉历兵间
字谕纪泽、纪鸿儿:
接二月二十三日信,知家中五宅平安,甚慰甚慰。
余以初三日至休宁县,即闻景德镇失守之信。初四日写家书,托九叔处
寄湘,即言此间局势危急,恐难支持,然犹意力攻徽州,或可得手,即是一
条生路。初五日进攻,强中、湘前等营在西门挫败一次。十二日再行进攻,
未能诱贼出仗。是夜二更,贼匪偷营劫村,强中、湘前等营大溃。凡去二十
二营,其挫败者八营 (强中三营、老湘三营、湘前一、震字一),其幸而完
全无恙者十四营 (老湘六、霆三、礼二、亲兵一、峰二),与咸丰四年十二
月十二夜贼偷湖口水营情形相仿。此次未挫之营较多,以寻常兵事言之,此
… 6…
尚为小挫,不甚伤元气。目下值局势万紧之际,四面梗塞,接济已断,加此
一挫,军心尤大震动。所盼望者,左军能破景德镇、乐平之贼,鲍军能从湖
口迅速来援,事或略有转机,否则不堪设想矣。
余自从军以来,即怀见危授命之志。丁、戊年在家抱病,常恐溘逝牖下,
渝我初志,失信于世。起复再出,意尤坚定。此次若遂不测,毫无牵恋。自
念贫窭无知,官至一品,寿逾五十,薄有浮名,兼秉兵权,忝窃万分,夫复
何憾!惟古文与诗,二者用力颇深,探索颇苦,而未能介然用之,独辟康庄。
古文尤确有依据,若遽先朝露,则寸心所得,遂成广陵之散。作字用功最浅,
而近年亦略有人处。三者一无所成,不无耿耿。至行军本非余所长,兵贵奇
而余太平,兵贵诈而余太直,岂能办此滔天之贼?即前此屡有克捷,已为侥
幸,出于非望矣。尔等长大之后,切不可涉历兵间,此事难于见功,易于造
孽,尤易于贻万世口实。余久处行间,日日如坐针毯,所差不负吾心,不负
所学者,未尝须臾忘爱民之意耳。近来阅历愈多,深谙督师之苦。尔曹惟当
一意读书,不可从军,亦不必作官。
吾教子弟不离八本、三致祥。八者曰:“读古书以训诂为本,作诗文以
声调为本,养亲以得欢心为本,养生以少恼怒为本,立身以不妄语为本,治
家以不晏起为本,居官以不要钱为本,行军以不扰民为本。三者曰:孝致祥,
勤致祥,恕致祥。吾父竹亭公之教人,则专重孝字。其少壮敬亲,暮年爱亲,
出于至诚,故吾纂墓志,仅叙一事。吾祖星冈公之教人,则有八字,三不信。
八者曰:考、宝、早、扫、书、蔬、鱼、猪。三者,曰僧巫,曰地师,曰医
药,皆不信也。处兹乱世,银钱愈少,则愈可免祸;用度愈省,则愈可养福。
尔兄弟奉母,除劳字俭字之外,别无安身之法。吾当军事极危,辄将此二字
叮嘱一遍,此外亦别无遗训之语,尔可禀告诸叔及尔母无忘。
三月十三日
读韩公五言诗可细心体会
字谕纪泽儿:
十一日接十一月二十二日来禀,内有鸿儿诗四首。十二日又接初五日来
禀,其时尔初自长沙归也。两次皆有澄叔之信,具悉一切。
韩公五言诗本难领会,尔且先于怪奇可骇处、诙谐可笑处细心领会。可
骇处,如咏落叶,则曰“谓是夜气灭,望舒颉陨其圆”;咏作文,则曰“蛟
龙弄角牙,造次欲手揽”。可笑处,如咏登科,则曰“侪辈妒且热,喘如竹
筒吹”;咏苦寒,则曰“羲和送日出,恇怯频窥觇”。尔从此等处用心,可
以长才力,亦可添风趣。鸿儿试帖,大方而有清气,易于造就,即日批改寄
回。
季叔奉初六恩旨追赠按察使,照按察使军营病故例议恤,可称极优。兹
将谕旨录归。此间定于十九日开吊,二十日发引,同行者为厚四、甲二、甲
六、葛睪山、江龙三诸族戚,又有员弁亲兵等数十人送之。大约二月可到湘
潭。葬期若定二月底三月初,必可不误。
下游军事渐稳。北岸萧军于初十日克复运漕,鲍军粮路虽不甚通,而贼
实不悍,或可勉强支持。此信送澄叔一阅。外冯春皋对一付查收。
涤生手示 十二月十四日
… 7…
汉人词章皆精小学训诂
字谕纪泽儿:
接尔四月十九日一禀,得知五宅平安。尔“说文”将看毕,拟先看各经
注疏,再从事于词章之学。
余观汉人词章,未有不精于小学训诂者,如相如、子云,孟坚于小学皆
专著一书,“文选”于此三人之文著录最多。余于古文,志在效法此三人,
并司马迁、韩愈五家。以此五家之文,精于小学训诂,不妄下一字也。尔于
小学,既粗有所见,正好从词章上用功。“说文”看毕之后,可将“文选”
细读一遍。一面细读,一面抄记,一面作文,以仿效之。凡奇僻之字,雅故
之训,不手抄则不能记,不摹仿则不惯用。自宋以后能文章者不通小学,国
朝诸儒通小学者又不能文章,余早岁窥此门径,因人事太繁,又久历戎行,
不克卒业,至今用为疚憾。尔之天分,长于看书,短于作文。此道太短,则
于古书之用意行气,必不能看得谛当。目下宜从短处下工夫,专肆力于“文
选”,手抄及摹仿二者皆不可少。待文笔稍有长进,则以后诂经读史,事事
易于着手矣。
此间军事平顺。沅、季两叔皆直逼金陵城下。兹将沅信二件寄家一阅。
惟沅、季两军进兵太锐,后路芜湖等处空虚,颇为可虑。余现筹兵补此瑕隙,
不知果无疏失否?余身体平安。惟公事日繁,应复之信积阁其多,余件尚能
料理,家中可以放心。此信送澄叔一阅。余思家乡茶叶甚切,迅速付来为要。
涤生手示 五月十四日
诸女当教之考敬翁姑丈夫
字谕纪鸿儿:
接尔澄叔七月十八日信并尔寄泽儿一缄,知尔奉母于八月十九日起程来
皖,并三女与罗婿一同前来。
现在金陵未复,皖省南北两岸群盗如毛,尔母及四女等姑嫂来此,并非
久住之局。大女理应在袁家侍姑尽孝,本不应同来安庆,因榆生在此,故吾
未尝写信阻大女之行。若三女与罗婿,则尤应在家事姑事母,尤可不必同来。
余每见嫁女贪恋母亲富贵而忘其翁姑者,其后必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