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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落在这本书上,随手翻开看了看。
这书中记载的历史和前世她在茶楼听说书人讲的差不多。
据说五百年前,当时还是一个小国领主的秦惠公有着雄才伟略,招揽天下能人义士率领群雄南征北战。
四十年后,中原实现了大一统。
秦惠公大赦天下,封王加爵,分封国土,并改国号为秦。
一时间百姓安居乐业,秦国富庶繁荣。
但一百多年后,秦国皇帝无道,各方诸侯揭竿而起,中原陷入一片烽火狼烟,没多久战火就蔓延至都城,短暂的秦国政权覆灭了。
而后各方诸侯不断兼并如雨后春笋破土而出的小国,最终天下三分:毗邻东部沿海的赤炎国,地处西南内陆的卫国和盘踞西北的息国。
三国势均力敌,都有再次统一中原的野心,但在数十年后大漠以北彪悍嗜杀的游牧政权南下侵扰,三国不得不联手抵抗。
游牧政权被赶回北漠,由此满目疮痍的中原焦土终于有了休养生息的机会,三国战事平息。虽然在之后的数百年也有过大小不断的战事,但中原的政局却是相对稳定的。
苏喜妹合上泛黄的书本,指尖在“域志”两个字上轻轻抚摸了一下。
赤炎国地域辽阔,民风温雅,朝廷重视教育。
俗话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要不是章承国子监生的身份,身为太仆寺少卿的方老爷怎么会同意让自己的女儿下嫁于他?
方老爷相中的是他以后对方家的用处,而他看上的是方家的权势和地位。
倒是互惠互利的好营生啊!
苏喜妹轻叹一声,语气中也没有嘲讽的意思,就是单单的叹息,似乎前世发生的一切都与她再无关系,她只是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感慨而已。
或许是得了新生,她更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生命,她只想好好的活下去!
抬头望了望窗外,晚霞已经染红了天边,该是平时送饭的时候了吧。
果然,她刚站起身,院门就被人一下推开了。一个身穿青色比甲的丫鬟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三月初的天,一到傍晚还是有些凉意。她只穿了一件素色的麻布衣,而这件麻布衣还是自己出殡时的穿着,自是比不得那丫鬟的青色比甲暖和。
屋子里唯一的旧柜子空空如也,想来以前七小姐穿过的粗布棉衣大概都被那些下人扔出去了。
谁会想到一个断了气的人会突然活过来?
何况那些浆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连那些下人都是看不上眼的。
那丫鬟拎着食盒走进屋子,“梆”的一声撂在四方桌上。
“七小姐,吃饭了。”她白眼一翻,不悦地说道。
给七小姐送饭,那是犯了错的丫鬟被罚才会被分配到的差事,不然谁会愿意来这偏僻又冷清的西北厢?
前两日那丑陋的七小姐好不容易熬死了,现在却莫名其妙的活了过来,她不得不准时准点的送饭过来,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霉运!
苏喜妹看了看桌上的食盒,走上前揭开盒盖,盘子里都是些没有半点儿油荤的残羹饭渣。
拿起筷子在盘子里拨了拨,苏喜妹抬头看着那丫鬟。
“就这些?”她问道。
那丫鬟“扑哧”一声笑了。
“那食盒里可是两菜一汤,都是按照府里的惯例分配的,规矩不能坏,要是七小姐有什么额外的需要,可以和府里的管事说说,奴婢是做不了主的。”
她倒是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
苏喜妹低头看了看食盒里的饭菜,笑了笑。
“其实这样也好。”她轻声说了一句,眼眸却是平静得如同波澜不惊的湖面。
果然是脑子有问题。
这些菜都是府上拿去喂猪的潲饭。
那丫鬟不屑地一声冷哼,转身往外走去,却是忽然脚步一顿,回过头来一笑。
“七小姐,您身子金贵,可要多吃一些呢。”
苏喜妹笑了。
“我的身子当然金贵。”她说道,语气中也没有半点儿生气或是挑衅,就简简单单地说着,“只是你确定要我多吃一些?”
那丫鬟一愣,皱眉看了看她。
这是什么意思?难怪人人都说她是傻愣子,说起话来恐怕没有谁能听得明白吧。
不过要是她吃得下那潲水饭,那就多吃一些吧。反正猪都能吃,也吃不坏她的肚子。
想到这些,那丫鬟啧啧一笑。
“七小姐才刚回府,自是要多吃一些,才能养好身子。”
苏喜妹神情平静地听她说着,最后点点头,似乎是认同了她的一片“好心”
那丫鬟走后,苏喜妹将食盒的盖子轻轻合上。
随后她抬头看了看屋子外面,此时天空绚烂的霞光渐渐褪去了色彩,近处一些已经隐隐透着灰白。她拎着食盒迈开步子往院门外走去。
她的神色十分平静,步子沉稳有力,一刻钟后,她那娇小的身影就站在了相府中庭院的门前。
这是一个单独的三进三出的院落,平日里父亲的起居日常都在这个院子里。
有仆从眼尖老远就看见她,上前恭从地轻唤一声“七小姐”。
父亲院中的仆从显然比府里其他院子里的下人们有眼色多了。
她现在是相府的七小姐,面子还是要给的,毕竟这中庭院就是整个府里的规矩,随在大老爷身边的仆从都是很有眼力劲的,从不会因为眼前的患得患失而显露于表。
府里想要巴结中庭院仆从的有心人多如牛毛,所以在父亲跟前当差的仆从都有一些心高气傲,不管是二老爷、三老爷还是府里的姨娘或是小姐,他们都一视同仁或是油盐不进。
哪怕心里有些小算盘,明面上对谁都是一样的,都是神态恭敬谦和的模样,令人生出一种很难接近的隔阂在里头。
苏喜妹点点头。
“父亲吃过饭了吗?”她笑着问。
那仆从一时有些诧异,以往的七小姐可从来都不会主动和人打招呼,更别说笑意浓浓了。
虽然她还是那个面黄瘦小的七小姐,但那双眼睛似乎是不一样了。
像是夜晚璀璨的繁星一般明亮。
那仆从一面想着,一面躬着身回话:“夫人和三小姐正陪着老爷吃饭。”
相府的二小姐苏洛和三小姐苏馨都是郑氏的骨肉,但真正能让郑氏在府里的地位非同一般的是她的儿子昊哥儿是相府中唯一的公子。
中庭院该是相府大老爷和正妻起居的院落,但父亲的原配妻子赵氏已经过世有五年了,他却独自住在这院中,想来郑氏也是用尽了手段,多年来也未能如愿。
可郑氏在府中的地位等同夫人,虽然不能住在中庭院,却也时时来院中陪父亲用饭。
苏喜妹笑了笑。
“原来母亲和三姐也在啊。”她说道,“那就有劳小哥进去通报一声了。”
对她来说,郑氏在与不在都是没什么关系的。
那仆从一愣,觉得七小姐果然是有些不一样了。但他随着相爷身边多年,行事稳重老练,也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便应了声是,转身走进院子去通报了。
不过一会儿,那仆从就返回院门领着她进了门。
有仆妇接过她手中的食盒,随着她穿过廊道和月亮门,在一间青檐璃瓦的屋子前停了下来。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相府中都挂上了羊角灯,而眼前的这间屋子更是被照得明亮通透。
门前有仆妇打起帘子,向苏喜妹微微一福身。
“七小姐。”声音淡淡,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苏喜妹略一回礼,便大步走了进去。
郑氏见到她,眉眼一弯,伸手招呼着:“七丫头,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你刚刚才回到府上,也不多休息。”
苏喜妹走到郑氏的面前,垂下了头。
“女儿回到府上,理应来向父亲、母亲问安。”说着,眼角瞟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苏德。
第六章 反击()
苏德今年虚岁四十五,身子骨还算硬朗。他的眉眼棱角分明,眼眸犀利,虽然年近半百,却仍能看出他年轻时的俊朗。
此时他穿着一件松垮的儒衫,看上去没有平时的严厉。
想来这样的父亲,苏七小姐以往都是没有见到过的吧。也只有在郑氏母女前,他才是一个慈祥的父亲模样。
苏德看到自己的这个女儿走进来,没有说一句话。苏喜妹却是乖巧地向苏德磕下一个头,又向郑氏磕下头。
“女儿这次能安然无恙的好起来,都是母亲施善念佛为女儿祈福,今天母亲更是亲自去接女儿回府,女儿以后要更用心的侍候母亲才是。”
这话说到了郑氏的心坎上,尤其是在苏德的面前,更是添了几分她慈母般的贤淑,唇角边不由露出满意的笑来,完全没反应过来这温婉得体的话是出自木讷的七丫头口中。
而苏德虽然知道苏喜妹傻愣,却是好些年没和她相处过了,所以也就没放在心上。
“难得你有心。”郑氏还未说话,苏德却是开口说道。
大概她这个父亲还从来没有这般温言细语地对自己说过话,而他态度温和却是因为自己对一个姨娘的恭从。
还真是有些可笑!
郑氏脸上的笑就又浓了几分。
“七丫头,你还没吃饭吧?”她说道,“没吃饭就在这儿一块儿吃吧。”
苏喜妹抬起头来看她一眼,却是很快又将头低了下去,似乎没有起身的意思。
郑氏以为她性子胆怯,就对一旁的苏馨递了个眼色。
苏馨起身走了过来,弯下腰伸手去扶她。
“七妹妹,你身子还虚,正好今晚的菜肴清淡,尤其是白果人参汤,对你的身子都有好处。”她笑着说道。
然而她的手还没碰上苏喜妹的胳膊,苏喜妹就已经转过身向苏德再磕下了一个头。
苏喜妹的动作很快,苏馨的手就那么愣愣地僵在半空中,过了半晌才讷讷地收回。郑氏的神情也是有些惊讶。
“七丫头,你这是怎么了?”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苏德一言不发,眸中透着一股冷意。
他这么多女儿中,就这七丫头性情古怪,相貌生成这般已经是断了她的姻缘,性子还偏偏怯弱傻愣,根本就上不得台面,简直就是丢尽了苏家的颜面!
想到这些,他眼中的冷意就更冷了,仿佛能将水结成冰块一般。
“母亲,女儿知道您对我好,所以我才万分愧疚,不能起身。”苏喜妹已经抬起头来看向郑氏,但她的眼眶却是红了。
郑氏一愣,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她。
“七丫头,你这是什么话。”郑氏诧异道。
苏喜妹却是转过头视线看向苏德,仿佛完全没有看见他眼中的不悦,背脊挺得直直的,眸光中也是不卑不亢,脸上还透着几分决绝。
似乎她将要说出的话是何等天大的事。
“父亲,常言道无规矩不成方圆,而相府向来也是注重规矩,母亲仁慈,对下人们宽厚,但那些下人却是并无感恩之心。”她开口说道,声音是无比的清朗,也是无比痛心,“母亲对我们这些儿女仁厚,府里的事都是由母亲亲自、操劳,府中的大小事宜也是费尽了母亲的心思。”
说到这里,她抬袖擦了擦眼角,就像真的有泪珠子涌了出来一般。
“今日母亲亲自去义庄接我回府,也是为我忙前顾后安排好了一切,但那些下人却是刻意挑唆,平日里他们怎么对待我也就罢了,但是母亲对女儿是真的好,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来?”
她抬眸深深地看了一眼郑氏,态度诚恳。
“要是让外人误会了母亲的不是,女儿又怎么能过意的去?”她转眸看向苏德,目光中带着急切,“父亲,女儿恳求父亲为母亲讨回公道。”
她说完这些话,不仅是郑氏和苏馨,就连苏德也是一脸的震惊。
这些话是七丫头说出来的?
怎么可能?
但这些话的确是出自她的口中,郑氏这才反应过来,七丫头说话变得利索了!
苏喜妹仿佛没有看见他们眼神中露出的惊讶之色,起身走到门前将食盒拎了进来。
那食盒有三层,实木雕刻,所以她那瘦小的身子提着进来看着有些别扭费力。
轻轻将食盒往摆满精美佳肴的翡翠红木桌上一搁,苏喜妹便打开了盒盖,依次将食盒里的盘子和汤盅端了出来。
与桌上精致的菜肴一比,那食盒中的汤菜无论是从菜的本身还是卖相来说,都像是从潲水里捞出来的残羹饭渣。
而且还有一股浓浓地酸臭味。
这菜盘正好摆在苏德的鼻尖下,所以这酸臭的味道他应该体会得很深刻。
当然,她是故意这么做的。
苏喜妹唇边带着一丝苦涩。
“母亲带女儿回府好好将养身子,那些下人却是不懂规矩,诬了母亲的名声,女儿实在是觉得愧疚,要不是女儿,母亲就不会被那些不懂规矩的下人给诋毁了,父亲您一定要还母亲一个公道,不然女儿就长跪不起。”
她声音软软地说道,仿佛是有天大的委屈,就像那些下人真的是不服从管教,对郑氏不敬似的。这话音一落,她就重新跪在了苏德的面前。
左一个不懂规矩,右一个不懂规矩。
郑氏惊讶的脸上有些僵硬,但却偏偏发作不得,袖子下的手攥着袖口,都揉捏得狠了。
要知道,是她亲自去接的七丫头回的府,也是她亲口说的让七丫头好好养着身子。
但这些话也不过是说给外人听的,她压根就没打算嘱咐厨房的婆子。
以往七丫头很少在人前露面,就更别说突然跳出来拿这些琐事说事了,何况府里的婆子仆妇丫鬟明着暗里欺负她,郑氏也是知道的。
郑氏是故意放纵那些下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那些下人不懂规矩,便是她这个当家主母默允的。
苏德的脸色阴沉了下来。郑氏牵了一下嘴角。
“那些下人可以慢慢调教……”
“母亲,您为府里忧思操劳,他们却随意坏了府里的规矩。”不等郑氏继续说下去,苏喜妹就说道,“您对下人宽厚,他们却不懂得感恩图报,苏家比不得寻常人家,京中的贵胄家眷时常来府中赴宴,倘若不小心传了出去,坏的可就是母亲的名声了。”
苏德的神情彻底冷了下去,要是传了出去,就不仅仅坏的是郑氏的名声了,相府的名声也会受到牵连。
“相府向来治家严明,你们母亲却是善良仁厚。”苏德开口说道,“平日里我忙于政务,疏忽了家里的事,倒是委屈你们母亲了。”
说着,转过头目光温柔地看向郑氏,伸手轻拍了一下她的肩头。郑氏忙低下头,眼里水光盈盈,看着倒像是真的受了委屈一样。
苏喜妹附和着点点头。
“不能再让那些下人连累母亲了。”她诚恳地说道。
那语气有多真切就有多真切,让人挑不出半点儿掺假的成分。
苏德听着她的话,视线在她的脸上扫过。
“你就在这儿吃饭吧。”他说道,冷然的神情也柔软了许多。
郑氏也忙搭上话说:“是啊,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天也黑了,都饿了吧,快起来吃点儿东西。”
这话听着倒是体贴,但苏喜妹心里清楚,说她折腾了大半天,不就是在说她用心良苦吗?
苏喜妹笑着点点头,乖巧地应了声是,然后才起身坐下。
第七章 应付()
郑氏看着她一副真情实意的模样,心头却是堵得慌。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疼爱后辈、宽待老爷的儿女,都是说她是一位仁慈宽厚的好母亲。
而那些婆子仆妇却是在她的名声上坏了事,最重要的是触犯了老爷的忌讳,相府的声誉大过天,她是有心为她们说情也是有口难言了。
只是……七丫头以往可是说不了这么多话的。
况且这些话虽然句句都在维护自己的名声,实质上却是要处置那些刻待她的仆妇丫鬟,还好巧不巧地在老爷心里落得了一个孝顺长辈的好形象。
郑氏想着眼底闪过一丝阴冷,别人看不出来,但这些小把戏却逃不过她的眼睛。
而此时苏德已经吩咐候在门外的仆妇将红木桌上的食盒和残羹饭渣收拾了出去,还差人叫来了府里的陶管事。
陶管事从屋子外匆匆走进来,虽然低着头,眼角却是瞟到了与老爷、夫人还有三小姐同桌共食的七小姐。
一把身子骨忽然一顿,脚下却是未停,躬着身子迈步到大老爷的身边站定。
苏德摆摆手,招呼门外的仆妇将那食盒送进来。那仆妇提着食盒走到陶管事跟前,将盒盖一揭,然后就连忙合上了。
陶管事能坐稳苏府管事这么多年,早就是个人精了,只微微一看,就明白了事情的曲折缘由。
那仆妇提着食盒退了下去,苏德看了陶管事一眼,说道:“陶管事,那些不懂规矩的仆妇丫鬟,你就派人送到乡下的庄子上去吧,要是有人不听教化,就将她们卖到偏远的蜀地去。”
穷山恶水多刁民,况且蜀地不仅地势险恶,民风也是凶悍粗鲁,要是把人扔到那儿去,那些婆子丫鬟恐怕也是不想活了。
陶管事忙应声是。
只是他心里也十分奇怪,为何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七小姐突然就得了宠,老爷更是为她将那些刻薄她的下人一锅端了。
要知道,以往七小姐住在偏僻的西北厢,老爷可是从来就没有过问的。
虽然是老爷的女儿,但老爷似乎对她是格外的不上心。
府里的那些下人欺负七小姐也是寻常事了,老爷为她出头却是头一回。
陶管事虽然心里很疑惑,却是应承了差事就忙退了出去,也没来得及再看一眼端坐在红木桌边的七小姐。
这一顿饭下来明面上看来还算其乐融融。
苏馨忙于在苏德面前挣表现,还给苏喜妹夹过几筷子菜。
苏喜妹当然知道她是及不乐意的,苏馨外表甜美,看起来很是娇俏,但骨子里却是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气。
郑氏虽然言语温和,但她的眼角却是一片冰凉。
不过这些都不算是什么事,倒是苏德的反应让苏喜妹的心里有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