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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了,就那么趴在电脑桌上熟睡起来。
这一夜,陆伟明的梦一个接着一个。辛劳沧桑的母亲,甜美可人的林默默,以及那个伟岸的大叔。若不是身体实在是太疲惫,估计他肯定是会一夜无眠的。就这么在这断断续续的残梦中过了一夜。
饿了,就到路边买几个包子,然后就这么一直在网吧待着。眼看剩余的钱越来越少,索性每天就只花费买几个包子的钱,完全把这网吧当成了自己的栖息之所。
然而就这么待了三天,网吧老板实在看不下去了,硬生生把他轰了出去。
这也难怪,只占窝不下蛋,搁谁头上都不高兴。况且陆伟明至少有几天没洗澡了,浑身散发着一种异味,看着都要躲远远的,谁还有心思上网啊?
这样一来,陆伟明彻彻底底成了一个流浪汉。他觉得这个城市处处与他为敌,而他似乎也像是过街老鼠一样。
还是几天前的那座桥,还是车水马龙,但是世界再繁华,似乎都与陆伟明没有一点关系,大有“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意境,只不过是本意不同罢了。
陆伟明俯身趴在护栏上,望着岸边休缮的宽阔的堤坝,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他快步下桥,沿着堤坝一直走到桥底,正如他想的那样,甚至是超出的的预期。
下面很开阔,除了河道外,还有至少三米宽的水泥平台。抛除表面的一层尘垢,竟然没有一丁点儿垃圾。他暗暗为发现了这个好地方而自喜。
出去捡了些旧报纸,算是为了这个“家”添了一张床。然后买了几袋方便面,更是很奢侈地买了一包烟,一切看起来似乎并没那么糟糕。
夜幕渐渐降临,昏黄的路灯倒影映在水里,波光摇曳着,像一个倾城的美女,扭动着曼妙的舞姿。
桥上的车仍旧一辆接着一辆地呼啸而过。暗灰色的天空看不到一点星光。
陆伟明有些怀念家乡的夜晚了。这个时候,正是收获的时节。打谷场上堆满了庄稼。他总会和小伙伴们在皎洁的月光下奔跑追逐着,去数满天的星星,去草丛捉唱歌的蛐蛐儿,那段时光似乎是他唯一可以怀念的。
只是自从爸爸离开之后,那些快乐却再也不曾有过。想到自己现在如此的落魄,他的一股恨意又从心底升起。
他从裤兜里掏出烟,抽出一根点上。幽暗的桥洞瞬间被打火机上跳动的火焰照的通亮,这倒很像是卖火柴的小女孩的场景。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偏偏呛得喉咙难受,一阵急促的咳嗽,满嘴的苦涩。
他把那支刚燃着的烟用力地按在水泥地上,不停的搓拧着,直到把所有的烟草都捻了出来才罢休。
一阵冷风吹过,陆伟明打了个冷颤,像个受到攻击的刺猬,缩成一团。车慢慢少了,夜悄悄深了,陆伟明静静睡了。。。。。。
第10章 冤家路窄()
这座城市醒的很早,也就是三四点钟的样子,夜风中夹杂着的马达声已经惊醒了这个城市的美梦。
陆伟明翻了个身,手脚冰冷,他努力把自己蜷缩得更小,以保存更多的热量。冰冷的水泥地,透过那层薄薄的报纸,把寒意刺进他的每根神经。
寒冷与困倦,让陆伟明在清醒与混沌中挣扎着。最终轰鸣的道路清扫车替他做出了选择。
陆伟明坐了起来,望了一眼四周,一切似乎还是昨天晚上睡前的样子。天空是灰暗的,路灯是昏黄的,只是风似乎更冷了些。
他把双手捂在嘴角哈了口热气,然后用这沾着热气的手搓了搓有些僵硬的胳膊。他从地上爬起来,脊背被这生硬的水泥地硌得生疼。简单活动了下筋骨,捧了一捧河水,洗了洗那张憔悴的脸。原来早已是深秋了,那河水带着丝丝寒意,立马驱散了他的困倦。
此刻的陆伟明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是的,自己还活着,活着,就比什么都好!
时间毕竟还早,路上除了疾驰而过的车辆,便鲜有人影了。
陆伟明拖着长长的影子在这座城市的马路上游荡着,经过了一整夜的沉淀,他对于生活的看法,似乎有了些许改变。或许一切真没那么糟,我才只有十八岁,对,才十八岁啊!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对未来根本就没什么规划,或者说,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在他的潜意识里,自己只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孩子,在还没出生前,命运就已经被安排。守着几亩地耕种一生,或者是外出打工,娶个媳妇,一起打工,便这样终此一生。
但是就在这一刻,他意识到,自己必须要有一个目标,他不能做一只蒲公英,只能任由风来决定自己的归处。
就这么走了一路想了一路,他觉得未来渐渐清晰起来,脚下的路,也渐渐有了方向。
天空已经泛白,路上的人也多了起来。陆伟明在路边的一个小摊上买了两个包子,顾不上腾腾的热气,便狼吞虎咽起来,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这犹如,是给已近枯竭的发动机注入了一桶油,另其能量满满,活力迸发。
太阳已经探出了头,城市已经热闹起来。路上除了买菜晨练的老人,剩下的都是匆匆上班的人群。陆伟明走在这群人中间,并没有觉得低人一等,反倒是浑身涌动着一股能量,一种奋发的不屈的能量。
陆伟明这是打算去人才市场。
是的,他需要一份工作。他不能够沦为乞丐,那怕他现在一无所有,但只要信念在,他可以凭借双手,去挣得他所要的一切,尽管路还很长,但他无所畏惧!
可是真正到了人才市场,他的满腔热血,就像鼓鼓的气球漏了气,瞬间就瘪了下来。
招工的企业很多,可是找工作的人更多。每个人都抱着厚厚的简历,男人们西装笔挺,女人则是干练的职业裙装。显然,他们都是经过一番精心打扮,有备而来的。
再低头看看自己,衣服廉价也就罢了,而且已经穿了五六天了,隐约的闻到一股异味。
再者,勉强的高中毕业,什么技术也不会,茫茫人海里,他觉得自己平凡的不能再平凡了。还没进去,他的脚就已经不听使唤了。在门口来来回回,不敢迈进一步。
起初,他也梦想着能找个朝九晚五的体面工作。但是现在他知道那是一种奢望了,并盘算着找个工资高一点儿的,哪怕苦点儿累点也无所谓。
即便是这样,他的内心还是在挣扎,看看自己凌乱不堪的头发,一个夏天被晒得黝黑的面庞,廉价而脏污的衣服,走在他们中间,完全是鸡立鹤群啊!
可是,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自己是真要成乞丐了。怎么办?算了,只要不至于饿肚子,是个活都干!最终,为了不再流落街头,他终于硬着头皮进去了。
如果说外面的人已经够多了,那么里面攒动的人头便大大出乎陆伟明的想象。他被如潮的人群拥挤得不知所措。其实他也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该去哪一家招聘处。
好不容易挤到一处,望着那些招聘职位,什么高级行政总监,企业公关经理,市场调研人员,人力资源高级顾问等等一系列头衔是闻所未闻,更别提应聘了。
他绕着这些招聘企业转了一圈,要么大专本科学历,要么就是有技术有经验的,似乎没有一个是他能匹配的。难道真的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陆伟明还是心有不甘。
然而,就当他在这人海中迷茫的时候,两个熟悉的身影钻进了他的眼帘。没错,那是他做梦都想找的人!
一般能让他夜有所梦的只有两种人,要么爱之深,要么恨之切,显然现在是后者,这两个人正是阿东和华子。
此刻的陆伟明再也没有心思找工作,现在他已经被愤怒充斥了全身。如果不是他们,自己绝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想到这里,他的双拳攥得紧紧的,手臂上的青筋暴突着,像一只愤怒的雄狮,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这一刻,空气似乎凝固了,他的眼里再也没有别的身影。他毫不迟疑地冲了过去,抡起拳头就向阿东的脑袋砸去。
突然挨了这一下,阿东有些发懵,显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倒是一旁的华子,本能地往边上一闪,也顺势抡起一拳,打在了陆伟明的小臂上。
尽管不知道什么原因,显然,他也是没认出眼前这人是谁,但他们这一行做久了,结下梁子的人可是多了去了,所以他们的警惕性还是很高的。
阿东也很快反应过来了,他二话不说,上去就是拳打脚踢。三个人就这样扭打在一起。
尽管陆伟明是先下手为强,但是没有一击致命。这双拳不敌四手,他也是吃了不少亏。
伴随着几个胆小女生的尖叫,拥挤的人群很快为他们腾出了一块空地。除了几个吓跑的女生,剩下的人把他们围成了一个圈。
没有人再有心思去找工作,因为他们都不愿意错过这场热闹。就这样,三个人在众人的注视下,打的头破血流。
这流氓打架,向来不会注重什么章法招式,能踢两脚绝对不会留一脚。最终的结果是一个人躺在地上,两个人站着。不用问,躺在地上的正是陆伟明。
他也不知道是哪里受伤了,反正是浑身都疼,全身的骨头像是要散了架。
阿东和华子身上的衣服也被扯破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阿东冲着躺在地上的陆伟明骂了几句,华子倒是有些不甘心,他又冲陆伟明的下腹狠狠踢了一脚,这才罢休,和阿东相互搀扶着离开了。
陆伟明挨了华子这一脚,自然是不好受。他捂着肚子,缓了好一会儿才挣扎着坐了起来。
当他起身,人们这才发现,他原本头部躺着的地方已经有了一摊血迹。这个时候,一股血液像一条小蛇一样,从他的头发中流出。穿过额头,顺着眼角蜿蜒的流进了嘴角。
陆伟明看着阿东和华子他们一瘸一拐的样子,吐了一口夹杂着血腥的唾液。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浮现一抹琢磨不透的笑意。
围观的人群里终于有人报了警。大约四五分钟样子,警察就赶到了。
他们向周围的人询问了事发经过。当然,围观的人除了看到一场打架之外,其他的一无所知,但是偏偏又感觉什么都知道一样,哄作一团,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在医院简单包扎了一下。陆伟明就被带到派出所做笔录。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警察对陆伟明批评教育一番,便让他离开了。
第11章 魔王现世()
从派出所出来,已经接近中午了。和阿东他们那一架,陆伟明已经是拼尽全力。此时除了身上东一块西一块的疼痛之外,最重要的是肚子也实在是饿。已经连续几天没像样儿吃顿饱饭了,今天这般折腾下来,几乎是要了半条命,可真算是祸不单行了。
他身上只剩下200块钱了,但痛并饿着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索性豁出去了,先填饱肚子再说,正所谓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其他的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他就那样一瘸一拐的走在马路上,周围人奇怪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是惊愕,疑惑,还是纯粹的看热闹,陆伟明已经没心思去理会。反倒在那异样的目光里,他觉得自己像是凯旋的将军,算是报仇雪恨了。
在路边一家不起眼的小饭馆儿里,陆伟明痛痛快快地吃了一大碗面,甚至连汤都喝的精光。填饱肚皮,这才觉得浑身都舒服了许多。
眼下,找工作这几天是不想了,只能先养好伤了再说。不过他并不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真是解气。如果再次碰到他们的话,自己仍旧会义无反顾冲上去,狠狠痛揍一番,哪怕鱼死网破也再所不惜。
回去的路上,他的心情还是很矛盾的。眼看着钱也花光了,现在还无处安身,这到底该如何是好?
正当他陷入沉思之时,脚底下突然传来一声惨叫,这着实把他吓了一跳。定眼一看,原来是踩到一只狗的尾巴了!
人要是倒霉,真是事事都不顺。且都说这好狗不挡道,没想到遇到的不是好狗。这狗竟然也和自己过不去,也敢拦自己的去路。本来就有些郁闷的陆伟明,此刻也顾不上身上有伤,一股愤怒便又涌上心头。他上前一步,抬起右脚,便重重的踢在了那只狗的肚子上,急速而有力。
只见那条狗哀嚎着,竟然翻滚出四五米远。没有狂吠,也没有站起来跑掉,仍旧趴在地上,嘴里仍旧不停的哀嚎着,一脸痛苦地盯着陆伟明。
陆伟明开始倒是不以为然。狗,在老家可是见得多了,并没什么稀奇。在城市里,这种流浪狗也是经常能看到的。
可当他定了定神,再次把目光集中在这条狗身上的时候,他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触动了。
那是一只小狼狗,看着也就顶多两个月大。身上脏兮兮的,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似的。
陆伟明的目光是极其敏锐的,很快就落在了这条狗的后腿上。那腿上的肉已经撕裂,露出里面鲜红的皮肉。而它刚才趴着的地方,有一滩已经风干了的血渍。显然,这小家伙趴在这儿已经很久了。
看了看它,又看了看自己,自己是个流浪汉,这是只流浪狗。自己浑身是伤,这狗也带着伤,突然间,陆伟明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他没有再多想什么,两步上前,抱起了这小家伙。
这小家伙显然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恢复过来,浑身哆嗦着,一双警惕的眼睛望着四周。
陆伟明轻抚着它的脑袋,小家伙昂起的头才慢慢低下,最后趴着他的臂膀上,嘴里哼了几声,便不再动弹。
如果说从前对生死没什么概念,那么后来大叔他们的事,就足以让陆伟明震惊。而今,对于生命,他有了新的理解。善与恶,往往就在一念之间。
他小心翼翼地抱着怀中的小狼狗,生怕它再遭受伤害。
买了些面包,陆伟明又回到了临时的家。原先几张破旧的报纸早已被风吹的没了踪影,不过对于陆伟明来说,天为被,地为席,自己心安理得。
顾不上许多,陆伟明一屁股坐在是水泥地上,慢慢的放下那小家伙。仔细看了看它的伤口,已经有些化脓了,显然是受伤有几天了。
他用河水帮它清洗了伤口,挤掉脓水,又找了块碎布包扎起来。小家伙或许知道陆伟明是在为它治疗,温顺地趴着,全程都很配合。
一人一狗,两个伤员,在桥洞下足足待了五天。陆伟明舒展了筋骨,伤已经痊愈。那小家伙也已经可以站起来行走,看样子伤是好得差不多了。几天下来,已经和陆伟明亲昵起来。
而今真可以算得上是山穷水尽了。陆伟明迷茫了,这座城市似乎就没带给他什么好印象,或者说他根本没有从这座城市得到过什么。
思前想后,再也没有什么眷恋了。算算也就差不多再两个月就过年了,索性就先回家吧,来年再和同村的伙伴们一起出来,总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一个人无依无靠的。
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说干就干。而经过这几天的相处,陆伟明已经割舍不下那只小狼狗。毕竟他们算是共患难了。
但是带着这样一只狗,肯定是无法乘车回去的。这可让陆伟明犯了难。
一方面是路途遥远,一方面又是患难伙伴,该何去何从?
最终他做出了一个足以让人惊骇的决定:徒步回家!
第12章 千里之行()
有些事说起来很简单,但要是付诸行动,可就完全是两个境界了。要知道,陆伟明的家可是在千里之外,况且现在已经入冬了,天知道他是一时冲动还是信心满满,权且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吧。
就这样,没有任何行装,一人一狗,两个身影,出现在北上的路上。
其实陆伟明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但是沿途的风景以及前方未知的新鲜感,对他而言更有吸引力,所以他的内心也是兴奋大于担忧的。如果说在年少青春做过疯狂的事的话,这绝对算的上。
差不多走了半晌的时间,陆伟明没感觉到累,只是肚子倒是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原来千里之行,单凭勇气是不够的,还得想办法把肚子填饱。摸摸兜里的100块钱,他恨不能把一毛当做一块钱花。好在路边还有卖馒头的,他掏出一块钱买了两个,自己吃一个,给了那小狼狗一个。
三两口吃下肚,似乎没起作用,仍旧是饿。又掏出一个钢镚儿,两个馒头下肚,饥饿感是消除了不少。找了处水龙头,陆伟明痛快的喝了几大口。
找了处台阶,陆伟明就和那只小狼狗坐在那里休息。看看周围的情形,已经算是郊区了。
这一个上午差不多快要出城了,照这个情形看,也就二十多天,差不多就可以回到家了。
轻抚着小狼狗,陆伟明的心也终于平静下来。他把那只小狼狗托在手里,像是面对一个知心朋友。
“咱们以后就是伙伴了,我给你取个名字吧!”陆伟明对着小狼狗说道。
那小狼狗也对他撒娇着,摇晃着尾巴。似是很乐意。
陆伟明沉思了一会儿,“我在cs里面的名字是大魔王,那我就叫你小魔王吧!”
那小狼狗吠了两声,似乎很是中意这个名字,尾巴摇得更起劲儿了。
陆伟明把小魔王抱在怀里,像是找寻到了失散多年的兄弟。
休息了片刻,陆伟明拍了拍小魔王,又起身上路了。
出了城,一切就那么突然间颓败起来。没有了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目光所及只有连绵起伏的荒山,以及那蜿蜒着看不到尽头路,俨然一派萧条肃杀的景象。
陆伟明的心底隐隐的有几分不安,尽管时间尚早,他还是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陆伟明的身体素质是挺不错的。在学校里,这长跑以及飞檐走壁的功夫可是练出来的。加上又在工地干了两个月,虽然称不上是钢筋铁骨,但也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所以这一天的路程下来,他也只是感觉有些疲倦,还不至于瘫软难行。
他的担心并非毫无缘由。已经到了黄昏,依然没有看到村庄人烟,望着无边的地平线,他第一次有了恐惧感。再这样走下去也是徒劳。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到人家了,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倒是当务之急。
眼尖的陆伟明很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