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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想来,这次大胜主要靠的是自己的儿子张武,能给他挣一个伯爷当当,也就心满意足了。
但是他还不知道,在山谷中的尸体中,还有一位国君,四个王子,这绝世之功,他是想推也推不掉了。
不过一直到了第二天下午,山谷里面的尸首被一一甄别出来,这个时候,张昶才知道,原来自己将帖木儿国王给一网打尽了。
如今的帖木儿国,王室就只剩下了驻守在撒马尔罕的兀鲁伯一支。
得到了消息的朱棣显得格外开心,在他的计划里,攻打下赫拉特城是应有之理,但是一举能将王室成员杀掉大半,可就出乎他的意料了。
如此一来,这里的百姓似乎不用再屠杀殆尽了,没有王室,其他人各自为政,不足为虑。
而且,杀戮太多,也有伤天和。
所以他又改下命令,善待俘虏。可惜的是,他的命令下的有点晚了,因为此前的两日,他们已经将大半战俘杀光。
特别是那些印度人,为了抢夺更多的黄金,不要说男人,就是女人也杀了不少。
要不是內监一直盯着他们,甚至不少年轻貌美的女孩也会遭了他们的荼毒。
在赫拉特城劫掠三日,大明又搜集到了如山的粮食和无数的金银,最开心的就要属內监的一帮人了,这里的黄金数量,远远超过了他们的预计。
仅仅是从国库和各家仓库搜刮出来的黄金,就已经超过了百万两。而在各大寺庙,还有无数的金饰。
在跟朱瞻基有过几次长谈之后,朱棣也特别重视对绿教的防范。
所以进城之后,达官贵族的房子一个没动,但是城里的寺庙,不管大小,全部被推倒,炸毁。
孟瑛这次也有事情做了,大军修整之后,还会继续北上,而他则要带领一队精兵,让这些印度人押送着俘虏和缴获返回忽鲁谟斯。
这些俘虏大多是年轻貌美的女子,等到战事结束,作为奖励奖赏将士们,又能朝廷省下一大笔金银。
而那些将士只要不是日子过不下去,也是宁愿要个美人,也不愿意要金银。金银是死物,大不了以后再赚。而这样的波斯美人,可是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
不过这个时候,等到战争胜利的激动平静下来,朱棣也对新炸药的威力有些后怕。
这幸亏是大明有了新火药,要是敌人有了,该如何防范?
如果以后新炸药在军中泛滥,被人拿来对付自己,又该如何防范?
但是又不能因噎废食,因为怕了就封存这样的利器吧!
这个时候,他也体会到了朱瞻基为什么现在不大力推广新式火枪的矛盾了。
不过,如今大明的火枪已经是无敌的了,暂时不推广,影响倒也不大。
大明的军队还在赫拉特城休整,但是大明的骑兵在到处追剿帖木儿逃兵,赫拉特城城破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中亚地区。
不仅赫拉特城破,就连沙哈鲁和他的四个儿子也全部被打死,这样强大的大明,让所有部落为之胆寒。
在喀布尔,原本一直执行骚扰战术的张信和沐昕,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登时失望不已。
他们在喀布尔周边吃尽苦头,可是大功却与他们无缘。
现在的他们只期待,朱棣尽早北上,让他们能在进攻撒马尔罕的时候,立下大功。
而张昶不同,已经立下了泼天的功劳,这个时候,他只想韬光养晦,所以主动跟朱棣提出,愿意驻守赫拉特,并且肃清后方,为大军的补给,撤军扫除牵绊。
这个建议正合朱棣的意思,实际上他现在也在头疼。
张昶这种外戚,是不能提拔太高的,但是现在他立下这样的功劳,要是不赏也说不过去。
不过这件事等回到大明再考虑也不晚,现在正是应当一鼓作气继续北上的时候。
撒马尔罕,这个中亚最大的城市,在接到赫拉特守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之后,就陷入了剧烈的震荡之中。
不管是沙哈鲁,还是兀鲁伯,这两父子在臣民的心中,甚至要比帖木儿的威望更高。
他们深受百姓的敬重,这也是他们统治这个联盟式的国家,却一直稳定的主要原因。
但是现在,因为沙哈鲁与他下属的骑兵的覆灭,许多部落的实力已经超过了兀鲁伯。
仅仅依靠兀鲁伯的力量,根本不能威慑各方,形成平衡。
大明的军队还没有抵达,撒马尔罕已经自己先乱了起来。
兀鲁伯也很绝望,大明有火枪,有威力惊人的炸药,还有精锐的骑兵,纪律严明的步兵。
他拿什么来抵抗?
而且,父亲与四个弟弟的死亡,他已经不能控制全局。不要说虎视眈眈的东察哈台汗国,就连西察哈台汗国都已经乱了起来。
没有最糟,只有更糟!
这个时候,他已经想要开始向西逃了,先去金帐汗国,如果脱脱迷失不肯收留,就继续向西……
现在他不是大明的对手,就只能养精蓄锐,卧薪尝胆,以后再报复回来。
第一二一章 火车()
应天府。
永乐十九年的春天,比往年时候来的更晚一些。过了正月十五,又下了一场大雪,随后阴雨绵绵,半个多月都没有出太阳。
寒冷的天气让到处道路结冰,百姓生活受到了极大困扰。
二月初二,这是一年龙抬头的日子。往年每年的这一天,朱棣都会率领文武百官,到皇庄耕地,但是朱瞻基不愿意讲这个虚头,加上初二这一日大雨漂泊,就取消了这一道程序。
对京城赶考的学子们来说,朝廷今年将春闱调整到三月,实在是幸事。
否则的话,在这寒风刺骨,阴雨连绵的二月,在贡院里面连续考试九天,恐怕真要去了半条命。
来自大江南北的举人们从各自的家乡来到应天府,眼前的一切完全颠覆了他们的想象。
朱瞻基对大明的发展,不可能一蹴而就。应天府就是他的试验田,只有在这里成功了,才会推行全国。
目前来说,除了专利法,水泥,还有银行对全国的影响比较大,因为这些是全国一盘棋。
水泥是因为修路,必须在当地建设水泥厂,这些才会到处设厂。
在其他工业领域,也就水车动力在江南比较普遍,在其他地方只有少数设置。
不过,工业发展带来的推动,其实早就已经影响到了百姓的生活当中。
比如说轴承,原本的马车因为没有轴承,车轴容易磨损,断裂。
但是现在有了轴承,就有了铁轴,有了外面包裹木条的铁轮,载重能力大增。
虽然大部分百姓不知道这是朱瞻基的功劳,但是这种影响已经从各个层面在改变百姓的生活状态,甚至是生活习惯。
但是目前来说,除了应天府和江南,沿海一带,这种变化在内地的影响还不大。
所以那些来自内地的学子们看到犹如一个现代工业城市的应天府,那种震撼犹如一个清朝人到了纽约一般。
这个时候,就有不少学子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所学。
如果说奇技淫巧就能改变世界,那么儒家学说里面的墨守成规到底是对还是错?
朱瞻基要求在春闱里面加上海外时政和算学,只是让一些人感到不妥。但是,他们没有质疑的资格,因为他身为监国太孙,他说的话就是金科玉律。
只有他们这些读书人来迁就他,不可能一个未来的帝王会迁就读书人。
但是,应天府发生的一切,这些读书人越是了解,就越是疑惑,也越是颠覆。
因为这是完全推翻了他们以前一直认为正确的道理。
可是如今这一切堂而皇之地摆在所有人的面前,人人可见,却没有任何人能挑出半点不是。
你说水车是奇技淫巧,但是水车改善了人们的手工操作,能节省人力,还能造出更多的布。
你说蒸汽机是奇技淫巧,那应天府的百姓唾沫能把你淹没。整个应天府的百姓,包括那些文武大臣们,国子监教授们都在期待着二月下旬的火车通车。
更别说利用奇技淫巧造出来的火枪,改变了大明人在草原民族面前的被动。前几年,哪怕大明每次打胜仗,人人心中依旧有忧虑。
那些草原人来无影去无踪,大明每次只能被动挨打。但是现在,就连小孩子都知道,因为有了火枪,那些草原人都屈服了。
没有人再把人数少了十倍以上的草原人看做威胁。
还有那不靠风帆就能航行的蒸汽船,许多沿着长江,运河进京赶考的学子们,可是感受过了这种新船的便利。
不用人力就能航行的船,以后的运河都不需要纤夫了,更多的百姓可以不用服劳役了,这难道不是不世之功?
这些奇技淫巧都具备着改变世界的力量,又怎么就不重要了?
实际上,这些问题那些大儒也在考虑。
他们比这些学子更清楚这些奇技淫巧的力量,也知道了这种力量的威力。他们无力阻止,所以现在更多地考虑如何让儒家适应这种变化。
儒家从古至今一直在变,特别是自前宋大成以来,这两百年,根本就没有任何变化。
现在似乎已经到了需要改变的时候。
孔家这次在朱瞻基的威胁下,依靠儒家学说,拿出了《国家与民族》一文。
虽然这本书在大明如今轰动颇大,并且受到很多好评。
但是孔家众人比谁都清楚,儒家已经面临最重要的分叉口。
这本书将以往的儒家家天下,彻底变成了国天下,并且把国家与民族凌驾于所有权力之上。
以往的朝廷没有这么多的框架,什么是国家,什么是民族,什么是投降,什么的汉奸,儒家都可以随意粉饰。
但是现在,框架建立起来了,朱瞻基还一心要把这种思想刻在每个人的心中。
这个时候,儒家如果不随之变化,那就会变的落后。
身为圣人之后,孔家所有人出生以来,享受着祖宗的荣耀,同时也维护着儒家的地位。
这是他们的命运!
孔彦缙他们这些人来到京城以后,看到朱瞻基为了推行这种思想,甚至耗费巨资来发行报纸。
虽然朱瞻基的主要目的不是这个,但是在他们看来,就是这样。
所以他们需要紧跟朱瞻基的脚步,绝不能再掉队。
好不容易才把失去的衍圣公爵位拿了回来,他们可不愿再一次失去。
儒家应该怎么变?这是困惑着他们每个人的问题。
他们不像朱瞻基有着超越历史的眼光,历史对他们来说,是现在,是未来。
但是他们所有人都清楚,朱程理学的大部分理念,都已经不符合如今的形势了。
朱程理学,基本是由周敦颐、张载、邵雍、二程创立的新儒学,传承于子思、孟子一派的心性儒学。程伊川先生更重理,朱熹创造性地发展了伊川先生的理学,最后形成了程朱理学体系。
理学的天理是道德神学,同时成为儒家神权和王权的合法性依据。
理学根本特点就是将儒家的社会、民族及伦理道德和个人生命信仰理念,构成更加完整的概念化及系统化的哲学及信仰体系,并使其逻辑化,心性化、抽象化和真理化。
这使得理学具有极强的自主意识,形成了理高于势,道统高于治统的政治理念。
在抑制君权方面,理学在元明两朝为平民化和民间参政议政提供了理论支持。
为什么没有宋朝?是因为在宋朝,还是士大夫治天下,理学根本行不通。
程朱理学在南宋并没有多少优越的地位,一直到了元朝,程朱理学被统治者定为官学,自此才开始兴盛。
蒙元人统治时期,他们需要有一种理论为他们的统治正名。理学的理高于势,道统高于治统的政治理念,改头换面,就能为他们的异族统治奠定理论依据。
这个问题在后世看起来不重要,但是在这个时代,没有道统,就名不正言不顺。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初的蒙元才会那么重视衍圣公一系。
可是如今,朱瞻基重视治统,忽视道统。
偏偏历朝历代,再也没有那个朝代有大明立国之正。朱瞻基根本不用争,也抹黑不了他。
这个时候,儒家就必须要变,不仅形式上,要将忽视格物这一点纠正过来,在道统上,也要将名分和地位重新平衡。
所以,他们虽然不知道怎么改朱瞻基才会满意,但是也有基本的方向。
他们还不敢不变,不变就会落后,不变就会淘汰。
一清子现在召集天下道门,要在道家里面弄出一个天理教已经人尽皆知,光从这一点,就足以让儒家心慌的了。
道家与儒家,在很多方面都是相通的,两者之间最大的区别,一个偏向于出世,一个偏向于入世。
以如今的主流思想来看,道家偏向于心学,虚于显学,但是儒家却是心学,显学一把抓。
但是,如今的道士们靠炼丹,竟然炼出了一门学问。
许多人现在还不理解什么是化学,更无从了解。但是制造出来的染色剂,制造出来的炸药,可是实实在在的。
这化学可是真正的显学,跟格物一样,是能让人看得见,摸得着的。
如果让道家将化学据为己有,依靠化学吸收门徒,还有道家为本,那可是给儒家创造出来了一个极大的对手。
而且,这个对手还不是异端!
朱瞻基当然知道不少大儒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上蹿下跳,但是他不愿意去插手。
他心里虽然想要打击儒家,但是儒释道现在三教一体,整个中华民族的精神都跟三者联系在了一起,即使要打压,也无非是一个此起彼伏的关系。
就像后世有许多人恨和尚,但是佛家的经典,很多人却无比认可。此生,来世,报应,这种思想已经融入每个人的思想,去除了吗?
他创立真理教,不是为了打压哪一家,只是为了让人们的思想趋于理性,能以一种客观的角度来分析问题,而不是受到哪一家的影响,不敢突破桎梏。
这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能够一直不停向前,永不满足的前进动力。
朱瞻基不指望所有人的思想都能被统一,但是只要那些教育人员,科研人员,能一直抱着这种清醒的认知,那就足够了。
所以他在得到这些大儒的动作之后,并没有去干涉。除了处理朝政,他最近的精力全部放在了火车上面。
火车可以说是这个时代,拉近距离的最有效交通方式。
但是火车的制造,面临的问题远远超出了朱瞻基的想象。
因为求大求全,一米六五的宽轨带来的制造困难,远比历史上火车出现的时候更多。
因为当时的火车都是小火车,车身轻,装载能力有限,根本不能跟如今这将近四米宽的车厢相比。
虽然火车的车厢大部分是木板制造,但是底盘,承重架,车轮的重量已经不轻。
车厢里面的座椅,再加上人员,墙壁,车顶,一节车厢的重量,已经达到十吨左右。
但是蒸汽机的动力按照朱瞻基的估计,最多也就是几十马力。
这是真正的小马拉大车,不过因为有铁轨的存在,倒也不是拉不动,只是速度慢一点。
主要的问题还是沉重的车厢对铁轨,不应该是说是木轨的损坏。
仅仅在下马桥农庄试车的这个阶段,整条木轨就已经换了几次,火车每跑一圈,几乎都能带来损伤。
这个问题不解决,火车永远不能达到试运行阶段。
除了这个问题,刹车装置也困扰了工匠们许久,靠气压刹车,在后世已经司空见惯。
但是如今,设计这套管路,就困扰了工匠们许久。
这可不是传音装置,传音装置的铜管不在乎压强,但是刹车的钢管,衔接不牢,就会漏气。
而且,大明虽然有了鱼鳔,动物皮,以及各种树浆制成的胶水,能有效防漏,但是这些胶水对高温的抵抗力都达不到。
蓝烟虽然是学化学的,却对这方面毫无了解,也不会制作胶水。
这个还是依靠一个老工匠解决了,他从硫磺和黄铁矿中得到的胶水,虽然耐热度比不上后世的合成胶,但是经过试验,效果还不错。
在解决了刹车问题之后,回过头来再解决铁轨问题,朱瞻基意识到自己有些太心急了。
虽然铁轨一开始可以使用宽轨,也预留更宽的通道,但是车厢却没有必要一开始修建的这么大。
既然是试运行,那么就从小到大,先设计如今的木轨能承受的重量就好了。
想改大不容易,但是想要改小,就容易的多了。
首先,车厢被改成了三米宽,高度也降低了半米多。
承重结构除了车轮缩小三分之一,其他地方被尽量少用钢铁减重,又省了将近一半的重量,重量只有五吨左右。
十吨的车厢加上人,对木轨的损坏有决定性作用,但是变成五吨以后,木轨就能承受了。
即便是木轨上面的铁条容易磨损,但是这个磨损还能控制在承受范围以内。
二月中旬,工部那边刚制造出了五节车厢,朱瞻基就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把火车开上路了。
如今的应天府,经历了一番大拆迁。现在可没有什么钉子户,官府一声令下,拿到补偿的百姓立即就赶紧搬家。
搬的晚了,可是要去坐大牢的。
当然,朱瞻基也都是着令按照市价补偿,一些店面,也可酌情回迁。
如今的应天府,虽然火车没有运行,但是道路的修建从去年夏天就开始了。
如今已经修成了一纵一横两条主路,外加一条环城大道。
这每一条路都超过了五十米宽,中间是铁路,两边是马路。而且每边的马路都是单行道,靠右行驶。
在没有汽车的年代,这样的宽度,最少在几十年以内是足够的了。
东西向的大路是从下马桥农庄开始,一直通到了城西的夹江工业区,长度十八里。
南北向的大路从南方的聚宝门,一直通到江边的阅江楼码头,长度十八里。
这两条路都不是单纯的直线,根据应天府的地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