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兄弟,我在你这里睡一会,不介意吧?”
薛六甲躺在香案上呼呼大睡,据他自己事后声称,连个梦都没有,可是到了半夜三更,突然就听到有人喊道:“徒儿快起!”
他不肯起,那声音越来越响,最后如雷鸣一般,随即他眼前一亮,看到一名法相庄严的菩萨在俯视自己。
薛六甲惊而跳起,双脚像是不归自己控制,夺门出庙,没有几步,身后的庙哄然倒塌。
薛六甲吓得醉意全无,心里疑惑,刚才叫醒自己的菩萨幻相究竟是谁?既无大肚,也无笑口,与弥勒没有半点相似。
薛六甲就像着了魔一样,回家之后翻找家里仅有的佛经,未得线索,又去附近的寺里向和尚打听,终于明白,自己梦中所见就是弥勒,真正的弥勒,不是那个以讹传讹的大肚汉。
这算不上多大的发现,看过佛经的人差不多都知道,薛六甲却像是进入了一个新世界,花一个月时间读完了有关弥勒的十几本经书,杂糅自己的想象,创立了降世教。
最初,黄铁娘以为丈夫疯了、傻了,恼怒不已,拿出从前的老办法,抓起木棒就打,薛六甲的老办法是一边躲一边说好话,创教之后,他却改变策略,不躲不闪,任凭木棒落在头上、身上。
“弥勒佛祖假借你手,用这木棒去除我半世尘污。”
“你连头发都不肯剃,信什么佛啊?”
“剃度是如来的规矩,弥勒掌权,当然要改,不能与前朝一样。”
两人就这样一个打,一个说,几天之后,黄铁娘累了,也信了,交出木棒,痛哭忏悔,那木棒后来就成为降世王的神棒。
薛家的几个儿女先后入教,尤其是小女儿金摇,从小耳濡目染,最为笃信,读过的经书比父亲还多,但她很少开口讲述,默默地跟着父母颠沛流离,信仰从未丢失,反而历久弥坚。
她相信自己受到弥勒佛祖的垂青,但这是一件极私密的事情,与许多典故中的事迹一样,得道的师父对最为得意的弟子总是私下传授,师父不宣扬,弟子更要保守秘密,至于在师徒都不开口的情况下,典故是怎么传开的,那属于“法力无边”的范围,薛金摇在这件事上学父亲,不想、不问、不疑。
还在孟津北岸的时候,薛金摇就得到师尊的启示,预见到东都将是降世军的坟地,必须有人带领将士返回秦州故乡,从那里开始建立净土。
面对自己的“丈夫”,薛金摇愿意透露一点秘密,“我预见到你了。”
“什么时候?”徐础忍住笑意。
“在孟津的时候,我预见到有个眼神明亮的男子将成为我的丈夫,他会助我返回秦州。父亲指婚,我一眼就认出是你。”
徐础咳了一声,“你大概是想家了,降世军远离故土,很多人都会思乡……”
“你不信?”
“你指哪件事?”
“弥勒降世。”
徐础想了一会,“乱世常有,而弥勒不常见……我也不是不信,接触得太少。”
薛金摇指着徐础手中的神棒,“当我同意嫁你的时候,父亲还没宣布要将神棒交给你,对不对?”
“对。”
“连你自己也想不到。”
“可能祖王也没想到。”徐础已经看清薛六甲的路数,那就是没有路数,全凭随机应变。
“可我却看到了,看到你能助我得到神棒。”
“你刚才说我能助你返乡。”
“一回事,没有神棒,大家不会听我的话,必须先得神棒,才能率众回秦州。”
徐础发现自己陷入困境,思忖片刻,“这样好了,神棒是祖王亲手给我的,总不能立刻交给别人,再等几天……”
“明天过年,我预感到会有血光之灾,必须尽快离开东都。”
徐础倒是挺希望降世军能离开东都,但不是现在,而且他也不相信薛金摇能说服秦州人放弃到手的一大块肥肉。
徐础摇摇头,“不行,我的‘预感’跟你不太一样。”
薛金摇拔出桌上的匕首,站起身。
她个子太高,徐础骤感压力,却不退让,“如果你的预感是杀夫夺棒,那就动手吧。如你所言,弥勒让你预见到我,那就是佛祖对我有所安排,如果是要我今晚就死,我也不能违背神意。”
薛金摇一愣,她读过的经书很多,却极少与人争辩,一时词穷,放下匕首,“你得自愿交出神棒,这是师尊对你的安排。”
徐础想了一会,“不行,我现在还没有这个‘自愿’,显然是佛祖觉得时候未到。”
薛金摇蹙眉,“为什么我的感觉跟你不一样呢?”
“你再跟佛祖聊聊,或许他之前没说清楚,也可能是你听错了。”
“祖师的话向来含糊,得自己理解……你在逗我?”
“绝无此意。我去送客,你自己细思慢想。”
不等薛金摇同意,徐础转身出屋,被冷风一吹,越发觉得好笑,摇摇头,走向宴厅,那边欢声笑语不绝,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姑爷去哪?”几个人从阴影里走出来。
“去送客人。你们怎么不在那边喝酒?”
薛小乙笑道:“祖王让我们在这里看着,以免有人打扰姑爷的洞房之喜。”
“天还早,我再去喝几杯。”
“天不早啦,姑爷快回洞房吧,祖王最喜欢金圣女,等着抱外孙呢。”
薛金摇被称为“圣女”,徐础以为名至实归,上前两步,小声道:“别对外说,其实我是被撵出来的。”
薛小乙噗嗤笑出声来,一点都不意外,“明白明白,金圣女的脾气……姑爷慢慢就都知道了,但她心善,姑爷让着些,多说软话,没有大事。姑爷今晚就别回那边了,被亲友看到不好。”
“那我就在这里闲逛几圈吧。”
“行,我们替姑爷挡着外人,保证什么都不说。”
“晋王手下有一位谭无谓将军,是我的结拜义兄,能请来吗?我有几句话要对他说。”
“那个配长剑的家伙?”
“对。”
“呵呵,姑爷居然跟这种人结拜……行,我去找来。”
谭无谓很快到来,手扶长剑,脚步有些摇晃,看样子酒没少喝,一见到徐础就道:“四弟,真的不能再等啦。”
徐础与谭无谓在院中绕圈,薛小乙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随。
“二哥有话尽管直说。”
“当然要直说。东都是个祸害,我真不应该……唉。”当初是谭无谓出主意奇袭东都,如今他却后悔莫及,“大家都当东都是件宝物,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反而被束住手脚,走也走不快,躲也躲不得,作茧自缚,必酿大祸。”
“再请二哥细说。”
“东都士民逃亡,却非溃败。据传,太皇太后兰氏与湘东、济北二王早有离意,很可能去往冀州邺城。梁、兰两家挟持皇帝,应该是去了淮、吴两州。大将军奔西,奚氏南下。以此观之,天成朝并未灭亡,当有反扑之意。”
“二哥所言极是。”
“东都四面环敌,从前是义军围天成,现在却是天成围义军,可叹义军尚不自知,以为夺得东都就是夺得天下,沉湎酒色,人人都想着巧取豪夺……”
身后的薛小乙听不下去,插口道:“谭将军说的这是什么话?大家拼死拼活夺下东都,还不能分点好处啦?既然如此,还打什么仗、夺什么天下?”
谭无谓嘿然不语,拒绝与无知者交谈。
徐础转身向薛小乙道:“这是我的结拜二哥,我们闲聊,小乙将军听听就是,不必放在心上。”
薛小乙瞪了谭无谓两眼,“看在姑爷面子上。你们聊,我去别处守着。”
薛小乙不爱听这些胡说八道,转身走到院门口,与手下人汇合,聊自己的事情,时不时发出笑声。
徐础回到谭无谓身边,“诸王……”
谭无谓满腹想法,不等徐础说完,抢先继续道:“东都位于四战之地,宜攻难守,当今之计,必须乘胜逐败。天成弃都而去,威名扫地,义军所至,必能一呼百应。若等天成余孽站稳脚跟,强弱易势,义军可就危险了。”
“二哥稍等,我问诸王可还安心?”
“全想独占东都,哪敢安心?”
“降世王收我为徒、赐我神棒,诸王对此安心否?”
“四弟如此聪明之人,怎么会在这件事上犯糊涂?降世王此举用意再明显不过,就是要离间诸王。而且四弟莫以为只有你得到降世王赏识,我若猜得没错,他必然向诸王皆许以重诺……唉,这些事我不关心,四弟先想想我说的乘胜逐败吧,这才是头等大事。”
“二哥别急,我与晋王不是不想乘胜逐败,而是腾不出手来。很快,我们就能用到二哥的计策了。”
谭无谓摇摇头,“义军义军,不义不军,只怕转眼就生变故。”
第一百七十五章 反差()
(求订阅求月票)
薛金摇正在屋中喝酒吃肉,听到开门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咽下嘴里的食物,说道:“我想好了。”
“你想好了?”徐础实在没办法才回来,谭无谓已经告辞,薛小乙等人一遍遍催促,他只得硬着头皮进屋。
“你说得对,弥勒师尊对你自有安排,我不该强迫。”薛金摇放下割肉的匕首,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来吧,咱们先行夫妻之事,阴阳调和,融为一体之后,我才能更好地理解师尊本意,你或许也能自愿交出神棒。”
徐础立刻摇头,“不必着急,我觉得……”
薛金摇起身走来,虽然穿着长裙,走路姿态却像是即将步入战场的将士。
徐础大惊,转身要跑,发现房门竟然已被薛小乙等人锁上,怎么都推不开,只得又转回身,“这种事情你不懂,我也不懂,还是等等再说。”
“母亲说过,如果你懂,就按你的方法来,如果都不懂,那就顺其自然,用不着学。”薛金摇稍稍挽起袖子,上下打量丈夫,“你太弱了,不好下手啊。”
徐础顾不得礼节,双手持棒,“夫妻之事,也得自愿。”
薛金摇显得有些疑惑,“我娘可不是这么说的,她说当年我爹也是推三阻四……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
“你这是不够冷啊。”
“嗯?”
“你感到冷,就想找个温暖的怀抱,抱在一起,接下来的事情水到渠成。”
“你弄错了。”徐础虽然未经人事,但是多少有些了解,不好直白开口而已。
薛金摇上前,伸手夺去神棒,动手快,力道也足,徐础全神戒备,竟然没能守住。
薛金摇轻轻抚摸神棒,轻叹一声,“你早晚归我所有,但不是现在,得是相公自愿交出来才行。”
单是“相公”两个字,就足以令徐础浑身起鸡皮疙瘩。
薛金摇左手握棒,右手来抓丈夫,徐础不肯轻易屈服,双手反抗,斗了几招,薛金摇笑道:“还行,你有点力气。”
徐础却悲哀地发现,自己以两手对一手,竟然处于下风。
又斗几招,薛金摇厌烦了,单刀直入,不管丈夫如何反抗,来到身前,将他拦腰夹起,往床边走去。
徐础更觉悲哀,奋力挣扎一会,决定放弃最后一丝尊严,“等等。”
薛金摇将丈夫扔到床上,轻轻放下神棒,“少说话。”
“神棒给你,我是自愿的。”
“言不由衷。”薛金摇上床躺下,与丈夫面面相对,突然也觉得有些古怪,起身下床。
徐础稍稍松了口气,没想到薛金摇只是吹熄灯烛,摸黑回来,“这样好些,你觉得呢?”
徐础抓起床边的神棒,听准声音,奋力打去,却扑个空,手中一松,神棒又被夺走。
“别害怕,我娘说了,初行夫妻之事,新娘受苦,新郎都高兴着呢。”
徐础来硬的不行,只好讲道理,“金摇姑娘,这样对你不公平。”
“是啊,你总是不配合,就让我一个人费事,的确不公平。”
薛金摇上床,抓过丈夫,开始剥他的衣服。
徐础大骇,心中一片恍惚,就在不久前,他还与谭无谓谈论天下大事,意犹未尽,突然却被一名女子按在床上反抗不得,世间反差莫过于此。
薛金摇扯掉丈夫的新衣,自己也褪去长裙,将他紧紧搂在怀里,然后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僵持良久,她说:“该你了。”
徐础拒绝开口,将这段经历视为奇耻大辱。
“你怎么不动?”
“我不知道该怎么动,咱们就样躺会吧,你说水到渠成,大概是还没到时候。”
“有道理。”
两人就这么躺着,更让徐础感到羞耻的是,他居然觉得很舒服,困意袭来,眼皮直打架。
薛金摇也困了,打个哈欠,“你怎么样?”
“还是那样。”
“那就先睡吧,等我醒来,向我娘问个清楚。”
“你放开我。”徐础有点口是心非。
“睡吧睡吧。”薛金摇没松手,反而在丈夫胸前轻轻拍了两下,像是在哄婴儿入睡。
徐础真睡着了,一觉到天亮,睁眼时,薛金摇已不在床上,桌上的酒肉还在,银盔银甲则已消失。
“天哪。”徐础悔恨莫及,他原以为降世王的女儿就是一名粗壮些的普通女子,绝未料到她既是女神棍,又是大力士,而且个性单纯,没准会将昨晚的事情到处传扬,那自己好不容易建立的威名将会付与流水。
徐础急忙穿衣起床,看到神棒还在,拿在手里,急急出房。
外面的卫兵换了一批,见到吴王,全露出暧昧的微笑,降世王妻弟小六子以长辈自居,上前道:“吴王,你以后就是我的外甥女婿,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你找我,我通能能给你解决。”
“多谢。”徐础笑道,“金摇姑娘人呢?”
“被我姐姐叫去,拜见婆婆。”
徐础一愣,“王妃还在?”
“对啊,我姐姐留在府里,姐夫回宫里去了。他留下话,说吴王这两天不必管事,也不用去见他,好好休息,以后有你忙的。”看到神棒,小六子心里有点嫉妒,“吴年真是年少有为啊,这么年轻就得到我姐夫的赏识,我们跟随他多年,都没得到过机会。”
徐础伸手指天,“弥勒垂顾,非我之力。”
“嘿嘿。”
“我想出趟门,可以吧?”
“当然可以,姐夫说了,吴王想去哪就去哪,东都属于你们两人。”
徐础将神棒别在腰间,拱手告辞,他还有比薛金摇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孟僧伦昨晚没有离开,带领吴兵守在前院,见到执政,立刻过来贺喜。
“回营。”徐础出府,骑马前往西城军营,路上让孟僧伦去见曹神洗,“从他那里带个人出城,什么也别多问。”
孟僧伦领命而去。
军营里,贺喜的人一拨接一拨,徐础遍赏将士,派人去请蜀王甘招。
甘招转眼就到,原来他已在路上,用不着请。
“吴王可算回来了。”甘招省去寒暄,连茶水也不喝,直接道:“诸王各生疑虑,众将都要返回自家。吴王……究竟做何打算?”
“蜀王先告诉我一句实话,薛六甲向你许诺什么了?”
“吴王怎么会问这种话?”甘招神情稍显不悦。
徐础笑道:“蜀王追随薛六甲多时,还看不懂他的路数吗?他将神棒给我,就是要引起怀疑,令诸王分裂,他好趁虚而入,分而治之。”
“吴王没有……”
“当然没有,薛六甲能给的,自然也能夺回去,我从来没相信过他。”
“可他将女儿嫁给你,这个是夺不回去的。据我所知,降世王夫妻真的很宠爱金圣女。”
“看得出来。可薛六甲是位枭雄,该舍的东西他会舍。而且他不会只离间我一人,明着捧我,暗中必然对其他人也有手段。”
甘招笑了两声,“什么都瞒不过吴王。嗯,昨晚他向我许诺,秦、汉、益三州全归我,并且许我称帝,衣锦还乡。他说自己的野心不大,就想占据东都,当个富家翁,将当年的贫穷生活全补回来。寿终正寝以后,安然升天去见弥勒佛祖。”
“蜀王相信?”
甘招又笑两声,“我以为吴王会继承降世军,对我来说,能得西方三州,也是个不错的结果。况且我就是秦州人,的确挺想回去。”
“薛六甲不会让任何一王离开东都。他本可以招来城外的降世军,与诸王决一死战,颇有胜算,可他放弃这样的机会,宁可斗智,正说明其志不小,绝非一个富家翁可以满足。”
“唉,如果降世王连神棒和女儿都能拿出来利用,那他的野心……吴王真的没有改变心意?”
“降世王下了血本,难怪蜀王不信。”徐础将神棒从腰间抽出,放在桌上,推给甘招,“蜀王可以拿去。”
甘招睁大眼睛,在神棒和徐础之间来回扫视,确定对方是真心实意之后,他推还神棒,“我还没有这个本事。降世王万一不幸,谁有神棒谁就能接管整个降世军,此物非同不可,吴王自己留下吧。”
徐础又将神棒推回去,“我请蜀王代为保管。”
“这是为何?”
徐础当然不会提起薛金摇,回道:“正因为此物非同不可,才不能留在我手中,徒惹猜疑,正入薛六甲彀中。我信任蜀王,因此将它暂时交托,待到事成之后,再将它交给有德之人,以免无谓的纷争。”
甘招十分惊讶,终于完全相信吴王的话,拿起神棒,“吴王不必再说,我已明白,它终究只是一个物件,如同皇帝的御玺,有道明君以德治天下,无道昏君便是天天握着御玺也是无用。等到以后,谁得降世军军心,谁得此棒,而非相反。”
“正是此意。”
甘招起身,打算告辞,想了想,说道:“宁王那边没有问题,降世王从来不信他,多少许诺都无用处,十有是要借牛天女之力打压宁王,可牛天女不会轻易上当。”
“宁王相信我吗?”
“我带此棒去见宁王,宁王必然再无疑心。”
“有劳蜀王。”
“问题是晋王和梁王。”
“他们不信我?”
“我对这两人不是很熟,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