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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释清走了,徐础拿起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老仆端着食物进来,看到桌上的剩酒,知道芳德郡主来过,将饭菜摆好,没有立刻退下,小心问道“公子与小郡主闹别扭了?”
“没有,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因为……突然没有小郡主的欢声笑语,有点不太习惯。小郡主今天本来特别高兴,从公子这里离开之后,一下子变得安静,回到屋里再没出来过,也不与大家喝酒,缤纷取走食物,说是就在屋里吃。”
“想必是她累了。”
“小郡主?就算是亲自上场打一天马球,她也不会累。公子……去说说好话,哄哄她吧。”
“她现在需要的不是哄。”
“唉,我就是随便说啊,公子现在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刺杀你的人,你放过了,在意你的人,你却不当回事。”
“郡主年纪还小,来谷里只为避难,将她留下才是害她,以后她会有真正在意的人,自会忘记这里的事情。”
“公子……”
“既然是隐居,就得接受隐居的一切后果我不再有千军万马可以调派,不再有资格与群雄讨价还价,不再有能力保护……芳德郡主,她的身份太重要,重要到邺城绝不允许她太过任性。”
“可公子足智多谋,就不能……”
“我没有你想象得足智多谋。我便是勉强想办法将她留下,过后邺城也会对此愤怒,她自己也可能后悔,到时受到报复的不止是我,还有谷中的所有人。”
老仆长叹一声,“唉,可能公子是对的,我只是可怜小郡主,出身王府,从小没受过苦,突然间却要承担这么重的担子,她怎么受得住哦。”
“她能受得住。”徐础肯定地说。
老仆叹息着走出去,在外面小声道“公子真是无情,但这不能怪他……”
徐础没怎么吃饭,早早就上床休息,半天没睡着,有点后悔自己说话过重,他不认为自己的话有错,但是出口似乎太早了些,就像是一名过于严厉的父母,在年幼的子女玩得最高兴时,突然告诉他们要养家糊口。
“没有太早,只有太晚。”徐础喃喃道,终于昏昏沉沉地入睡。
次日一早,起床不久他就听到外面的笑嚷声,张释清恢复常态,催促昌言之等人快些吃饭,她要试试宝马“卷雪”适不适合打马球,虽然马已经转赠出去,一点没有减少她的兴趣。
徐础心里稍感安慰,于是照常看书、担水、劈柴、继续看书。
张释清确实恢复常态,只有一条,她再没来找过徐础,像是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可问、可说的。
冯菊娘的到来打破这场小小的僵局,她一进谷就叫上小郡主,两人一同来见徐础。
“城里出什么事了?冯姐姐这么严肃。”张释清擦去汗珠,一眼不看徐础。
“大事,还不止一件。”冯菊娘没察觉到异常,“田匠被抓起来了。”
“嗯?”徐础站起身。
“是被贺荣部的人直接抓走的,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打听到田匠下落的,昨晚三十多人一同动手。”
张释清惊讶地说“官府人呢?就让他们在邺城随便抓人?”
“官府哪里敢管?但这只是小事,蛮王要将田匠带回塞外,暂时不会害他,另一件事却是个大麻烦。公子昨天是不是从谷里撵走一个人?”
“于瞻?的确是我让他离开的。”
“于瞻刺杀徐公子不成,才被撵出去的。”张释清补充道,依然不看徐础。
“就是这个于瞻,回城之后跑到刺史府,擂鼓上报,声称公子与济北王勾结,将要暗害湘东王父女,说是自己亲耳所闻。”
张释清大怒,徐础大惊。
。
第三百二十六章 击球()
张释清大怒,怒的是于瞻居然恩将仇报,污蔑自家意欲谋害湘东王父女。
徐础大惊,惊的是于瞻居然偷听到自己与乔之素的谈话。
大惊之下的徐础笑了笑,张释清却是怒不可遏,“这个叫于瞻的人真是坏到了五脏六腑里,就为一座山谷,陷害徐公子不说,还要带上我们家。”
冯菊娘小心观察徐础脸上的神情,道:“是很坏,还很聪明,他没去湘东王府上告,而是跑到刺史府大声叫嚷,弄得刺史大人很为难,大郡主更是为难。”
“有什么为难的?将他抓起来,严刑拷问,判个死罪。”
“呵呵,事情若是真这么简单就好了,我的小郡主,你不明白城里的形势……”
张释清冷笑道:“有什么不明白的?邺城里虽然是欢颜做主,但是整座城都是‘借’来的,刺史周贯才是真正的地主。欢颜将自己的一个妹妹嫁给周刺史的儿子,嫁妆比公主还要多出几倍,又许以高官,来拉拢此人。周刺史倒也不傻,接受联姻与嫁妆,却不肯做高官,坚持当邺城刺史,做一个地头蛇。我听父王说起来,周贯曾经亲口说过,两王齐至邺城,乃是冀州之福,少一个都不行。”
听到这番话,就连徐础都有几分惊讶。
张释清终于看他一眼,“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你教我。”
冯菊娘看出一丝异常,但是没有点破,接口道:“小郡主说得没错,周贯怕一王独大之后,自己的位置不稳,所以坚持中立,不偏不倚。只要得到足够的钱,周贯事事不管,唯独两王相争时,他必须插手。”
“这显然是一次诬告,周贯看不出来吗?”张释清火气又上来了。
冯菊娘苦笑道:“看出来又怎样?消息已经传扬开来,他若是查都不查就压下去,不免让人怀疑他的用意。”
“什么用意?与我们家‘勾结’吗?只要欢颜知道是怎么回……”张释清闭上嘴,重新打量冯菊娘,“欢颜有点怀疑,是不是?所以让你来打探情况。”
“大郡主担心的就是这个,明明是次诬告,传来传去,却令两家彼此生疑。”
“抱歉,是我说错。欢颜是当事者,不好干涉,得由周贯自行查明真相,才能令百姓信服。”
“正是。小郡主明白得这么快,可有点让我意外,肯定是从公子这里学到不少吧?”冯菊娘笑道。
张释清面无表情地说:“是,学到许多,比我期望的还要多。”
冯菊娘尴尬地笑了两声,向徐础道:“我来这里就为提醒公子一声,刺史府很快会派人来……”
“明白。”
“那就好。还有田匠,事情虽小,却更难解决,下至刺史府,上至两王府,都不能插手,蛮王是个极要面子的人,他若将田匠带回塞外,必会杀他……”
“这个我也明白。”
“公子……不做点什么吗?”
“再等等。”
张释清向冯菊娘小声道:“他还没开口,我就知道会是这三个字。学他的本事可挺容易,学会三字经,足以应答一切:以后事情若是圆满解决,那就是‘再等等’的功效,若是没解决,就是‘等’得不够久,或者是不够巧。”
冯菊娘笑道:“三个字很容易,什么时候说出口,却不容易。”
“怎么不容易?你越是着急,就是他说这三个字的时候。”
“如今有人在使离间计,小郡主可不要中计,你与公子是一家人……”
“我们不是一家人,冯姐姐不要乱说,我不同意,他也不同意啊。”
冯菊娘心中恍然,大致猜出这两人闹别扭的缘故,心中觉得好笑,脸上却不表露出来,“不管怎样,我相信公子。我已经来过,该说的都说了,得马上回城。于瞻的诬告总能真相大白,田匠……”
大概是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冯菊娘告辞离去。
张释清不肯单独留下,跟在后面,“我送你出谷。”
山谷的道路已被重新开辟出来,马车就停在院子里,冯菊娘牵着小郡主的手上车,命车夫慢些赶车。
“公子又怎么惹着小郡主了?”
“没有啊。”
“虽然相识不久,但是得蒙小郡主厚爱,一向对我无话不说,偏偏在这件事情有所隐瞒……”
“他没惹着我,只是……对我说了一些实话。”
“什么实话,让小郡主不高兴?”
“你别问,我也不会说,反正是实话,我可以说是受益匪浅,至少够我半生用的。”
冯菊娘一愣,“受益匪浅却不高兴——这是什么实话?”
“只与我有关,与你无关,与欢颜无关。而且我也没有不高兴,只是觉得……有些无趣罢了:多半生的日子摆在眼前,能做的选择就是快些走还是慢些走,多少有些无趣吧?”
“嘿,小郡主是没经历过颠沛流离的日子,多少人毕生的梦想就是能过上‘无趣’的安稳生活。”
张释清没吱声,她理解不了,也不愿想太多。
“公子这个人有种种好处,却有一个缺点,想得太多……”
“我以为这是他的好处。”
“是好处,也是缺点,想得太多,面面俱到,做的时候就会束手束脚,尤其是关系到别人的时候。”
“哼。”
“如果只是自己冒险,公子从不犹豫,他敢刺驾、敢称王造反、敢与强敌一战,都是明证,可是一旦要决定他人的生死存亡,他就犹豫不决,即使表面上做到心狠手辣,心里也不踏实,所以才宁愿舍去王号,退隐此地。”
“我以为他是……算了,冯姐姐不必再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他拿我当‘别人’,我自然也当他是‘别人’。”
“咦,我不是这个意思。”
张释清敲敲车箱,命车夫停下,自行跳出去,向冯菊娘笑道:“冯姐姐不用替我操心,回城之后专心去救那个田匠,徐公子的‘再等等’可不是一天两天,他也不是事事正确,万一算错,人可就没喽。”
张释清转身往谷里走去,冯菊娘在车里喃喃道:“这个小丫头,究竟是‘懂事’还是不‘懂事’啊。”
张释清今天不想再打马球,带上球杖,与缤纷一块练习击球、击石子,昌言之等人也真是累了,或去午睡,或去喝酒,十分惬意,全然不知麻烦的存在。
刺史府的人果然来了,共是三名刑吏,身后跟着数十名差役,差役停在谷口,刑吏进谷,正遇上芳德郡主。
张释清等的就是他们,远远地瞥了一眼,瞅准位置,一球击出,直直地飞过去。
三名刑吏也看到郡主,正犹豫着该怎么拜见,却见“暗器”飞来,不由得大骇,一人闪身,一人缩头,一人扑倒,纷纷躲避。
马球没能击中,张释清唉了一声,好在收集到的石子还剩许多,缤纷摆放,她来击打,一枚接一枚地飞出去,正在喝酒的几个人走出来,大声为她叫好。
三名刑吏左躲右闪,狼狈不堪,高声喊出自己的身份,也没有半点效果,只得转身逃走,到了谷口,商量来商量去,终归不敢硬闯,于是带上差役回城,一路上斟酌字句,要告芳德郡主一状。
击退刺史府的刑吏,张释清心情大爽,球也打够了,向缤纷道:“半斤桂花酒,再弄几样菜,清淡些,我不想吃太多肉。”
缤纷跑去置办酒菜,张释清走向自己的房间。
她击退刑吏的场景,老仆一直看在眼里,当时不敢相劝,现在走来,赔笑道:“郡主不想吃肉?前天城里刚送来几样糕点……”
“每样都拿来尝尝。”
“是是,都尝尝。那个……刚才来的那些人,好像是官差吧?”
“是啊,刺史府的刑吏,别怕,他们再敢来,我就拿他们的脑袋当马球。”
老仆吓了一跳,急忙道:“别别,千万别再动手了。官差总是官差,不可得罪。”
张释清止步,笑道:“别人不能得罪,我能,谁让我是济北王的女儿呢?邺城以后要重用我,现在就得允许我胡作非为。”
老仆呆立当场,不好跟着进屋,只得拱手告退,怎么想都不妥当,先去库房给小郡主找出糕点,交给缤纷之后,跑去见公子。
徐础正在后院劈柴。
老仆急道:“公子还有这个闲心。”
“怎么了?”徐础拄斧问道。
“刚刚来了一群公差,小郡主二话不说,将他们全给打走了。”
“原来嘈杂声是为这个。”徐础笑道。
“公子一点也不在意?”
“济北王的女儿打走了刺史府的官吏,别人过问不得。”
老仆目瞪口呆,寻思一会,跺脚走了。
徐础高声道:“请昌将军过来一趟!”
昌言之很快赶来,脸上有些醉意,“公子找我?”
“我刚想起一件事,田匠在城里被贺荣部抓走……”
“田匠被抓走?”昌言之大吃一惊。
“嗯,冯夫人刚刚带来的消息。”
“咱们要去救人吗?”昌言之与田匠不熟,但是十分敬佩他,一听说被抓就想到救人。
徐础摇摇头,“救人的事情不急,眼下另有一桩急事,田匠被抓之后,没人拦阻到访者,谷里或许会有意外,他们很可能不走大路,而行山径。”
“我这就去安排人巡视,不不,我亲自去。”昌言之稍一琢磨,发现人手不足,只能希望“拜访者”不要太多。
第三百二十七章 认子()
张释清打跑了前来问话的官吏,邺城的反应颇为平静,直到天黑也没有再派人来,倒是徐础预料中的客人,于是夜二更过后,果然来了。
徐础当时已经睡下,被咚咚的敲门声吵醒,昌言之在外面小声道:“打扰公子,来了一位客人,我想你会见他,所以直接带来了。”
徐础翻身坐起,披衣、穿鞋、点灯,亲自去开门。
昌言之带着一人闪身进来。
那人披着斗篷,一进屋就要跪下磕头,徐础急忙扶住,拽到桌前,借着灯光,认出来客是自己的旧部孟应伯。
孟应伯是孟僧伦的弟弟,在哥哥自杀之后,曾短暂地担任吴国七族的首领,却因个性粗莽,很快交出位置,他不怎么在意,甘心做一名小头目,与吴国将士一同追随金圣女前往秦州。
“小孟将军!”徐础有些意外。
“吴王,总算见到你了。”孟应伯十分激动,又要下跪。
徐础不让他跪,搀他坐下。
昌言之道:“提醒你好几次,公子早就不用‘吴王’这个称呼。”
“是,可我总得叫一声,要不然心里不踏实。”
徐础也坐下,笑道:“称一声‘徐公子’,足见旧情,万不可再用‘吴王’二字。”
“徐公子亲口说出来,我才认。”孟应伯道。
昌言之摇摇头,也坐下,他很关心七族子弟的状况,因此要留下来听几句。
“小孟将军什么时候到邺城的?”
“别提了,七天前就已到达邺城,一直为田匠所诳,住在一间小黑屋里,天天见不到阳光,昨天才被放出来,有人给我指路,让我晚上来见徐公子。别的事情先不说,田匠人呢,让他出来见我。”
昌言之一见到孟应伯就带过来,还没仔细交谈,听到他的话不免一惊,“你还不知道吗?田匠被抓起来啦。”
“活该,被谁抓起来了?”
“贺荣部的一位蛮王。”
“蛮王怎么在邺城抓人?”孟应伯不那么兴灾乐祸了。
“说来话长。肯定是田匠交待手下,他一被捉,就将你放出来,单凭这一点,你得感谢他。”
“哼哼。”
“先说你跑来干嘛?七族子弟还在秦州?西京失陷了吗?有我认识的人遇难吗?对不起,公子,我有点着急。”
“这些也正是我想问的。”徐础道。
“是,我正要说起——田匠没事吧?他虽然关我七天,但是每餐都是好酒好肉,还算客气。我是奉金圣女之命来见公子,如今西京形势危急,朝不保夕,请公子赶快想个主意,或者亲自去一趟,有公子在,大家必然士气高涨,必能再破官兵之围。”
“金圣女派你来的?”徐础问道。
“对啊,我既然认金圣女为主,当然是奉她的命令行事。”
“可有信件?”
“这个没有,从西京到邺城路途遥远,到处都是官兵,万一被查出金圣女的亲笔信,我就没机会见到公子了。废话我也不多说,在邺城耽误七天,我快要急死了,也不知西京那边现在形势如何。公子可有办法解西京之围?若是没有,就随我上路,亲去一趟吧。公子可不能见死不救,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公子不关心我们这些吴人的生死,也该去帮帮金圣女吧。”
昌言之皱眉道:“小孟,你说话还是这么颠三倒四,事情还没弄清楚呢,就逼着公子上路,还说什么‘见死不救’,公子救过吴人多少次了,你不记得?”
“当然记得,我就是……着急嘛。”孟应伯一脸急切地看着徐础。
“别急,就算要去西京,现在也不是时候。”
孟应伯听出一线希望,不由得大喜,“是是,总得准备一下,但是路上官兵太多,白天走不得,只能夜间行路——明天晚上怎么样?”
“小孟将军还是太急。”徐础笑道,“我先问你几件事,也好心里有数。”
“对对,公子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问吧。”
“西京现有多少兵力?多少百姓?”
“呃……具体数目不清楚,公子也知道,降世军的兵将来来去去,向来不稳定,但是比东都时要多些,因为官兵打得太狠、追得太紧,许多人都跑来投奔。至于百姓,降世军的家眷几乎跟兵卒一样多,可能更多一些。”
“西京原有的百姓呢?”
“那可没剩多少,西京几乎就是一座空城,金圣女派曹神洗进城谈判,兵不血刃就夺下全城。”
“嗯,西京可有新军加入?”
说到新军,孟应伯笑了,“公子不问,我也得说说这件事。新军首领众多,地位最高的有三位,其中一位叫雄难敌,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向金圣女求亲……”
“我已听说此事。”徐础打断道。
“哦。”孟应伯有点失望,“后来的事情呢?”
徐础摇摇头。
孟应伯又来了兴致,“来回谈了几次,金圣女说要见到本人才能做出决定嫁与不嫁……”
“金圣女说出这样的话?”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