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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再提及那段伤心的往事,但一抬头,却发现姑姑的眼圈都红了。我轻声问:〃我爷爷和奶奶都还好吗?〃
姑姑竟然掉下了眼泪,她哽咽着说:〃她们在几年前就相继去世了。〃我愕然地抬起头,听着姑姑给我讲述她们的过去。
原来这些年姑姑过的也很不容易。爷爷原本是汽车制造厂的主要领导,但他对自己的子女一向要求苛刻,而且最终也没有利用手中的职权给姑姑谋取什么好处。姑姑没有上学的天分,高中毕业后进了一家工厂。姑姑是个颇有心计的女人,她上学时就懂得学的好不如嫁的好。参加工作后,很快和他们厂长的儿子谈起了恋爱,但遭到了爷爷的强烈反对,爷爷一口咬定那小子不务正业,但姑姑死活非要嫁他不可。后来在奶奶的坚持下,爷爷才妥协,同意了这门婚事。但事实证明爷爷的眼光是正确的,我这姑父在他老爸当权之时一直做司机,但大事不出,小事不断,三天两头惹麻烦,好在大家都看在他老爸的面子上不与他计较。但后来他老爷子退休了,他也就跟着倒霉了。偏偏在这个时候他出过一次事故,当即就被工厂给开除了。他丢了工作,开始自己在外面做买卖,他哪有那个脑瓜啊,没几年就把家里那点钱都给赔了进去。最后为了还债,竟然瞒着姑姑把姑姑的工龄给买断了。姑姑第二天去上班才知道自己已经失业了。爷爷是一个非常固执的人,最后同这位姑爷完全断绝了关系。他越老越古怪,一儿一女,他哪个都不想理。奶奶抑郁生疾,在三年前去世,她去世后的第二天,爷爷竟然也与世长辞。
姑姑说到爷爷奶奶时哭出了声,虽然我对二位老人没什么感情,但也觉得鼻子酸酸的。
姑姑一边流眼泪一边说:〃你姑父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到现在他整天游手好闲,就靠我在林检家当保姆一个月挣五百块钱。我们家你表弟今年也上高中了,将来要是考上大学可怎么是好啊。〃
此时,我觉得这个女人是如此值得同情,我几乎都要陪着她掉眼泪了。我慢慢地安慰着她,她抬头,睁大泪眼说:〃林海,你要好好上学,将来一定要有出息啊。〃我使劲儿地点着头。
天渐渐晚了。林检的爱人也回来,他个子很高,显得很魁梧,说话的声音也洪亮,总之给人的感觉很有派头。他和我礼节性地打过招呼,便回到自己的屋子。我觉得自己也该告辞了,便对姑姑说:〃您也要注意身体,等有时间我再来看您。〃姑姑站起身,连声说好,语气里夹着讨好的成分。
我站起身,姑姑伸手在衣服里翻腾,半天终于掏出一百块钱,也不说话,只是把钱向我手中塞去。我赶紧把钱给推回去,我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两个人竟然在客厅里僵持起来。姑姑的脸急的通红,她吭吭哧哧地对我说:〃姑姑没多少钱,你不要嫌少。〃我使劲儿抓住她的手,说:〃姑姑,我现在不用钱,等我用钱了再向你要。〃姑姑不情愿地把钱收回去,眼睛里挂着无奈的泪水。
林检把我送回学校。在路上,她对我说:〃你不要和我外道,咱们两家是几代人的交情了。现在我妈身体不好,自己活动不了。我想你姑姑原来就和我妈很熟悉,也了解老人家的性情,就请她帮我照顾照顾我妈。等我看有合适的单位,我再给她找份工作。〃
我不停地说着谢谢,一会儿车子就开到了我们宿舍门前。我下车,向林检告辞。等她车开走了,我才往楼上走去。我经过传达室时,听到有人叫我。我回头一看,里面坐着一位大姐,正是当初清理我们小卖部中的一员。当初属她最凶,但此时,她却对我笑容可掬。
我不敢惹她,问道:〃您有什么事吗?〃
她笑着说:〃没什么,那是你亲戚?〃
我刚要说不是,但看她那眼神里充满了羡慕,便使坏道:〃是啊,怎么了?〃
她问道:〃是你什么亲戚,她是干什么的?〃
我看她那一脸谄媚的样子,简直觉得恶心,随口道:〃是我姑姑,干什么的可不能对你说。〃
她不再问了,不停地对我点着头,似乎有个显赫的亲戚我的身份也就与众不同了。
我转身上楼,不想把轻蔑的目光带在脸上。自那日起,这位宿舍管理员一直对我高看一眼,直到大学毕业。
第二天上午,我们没课,我起床比较晚。正在水房洗漱,突然听大师叫我:〃林海,电话。〃
我赶紧跑回寝室,一听,竟然是姑姑的声音。她关切地问我昨天睡的怎么样。我说挺好的。姑姑又问了问我其他情况,我心里觉得暖洋洋的。聊了会儿,我突然想起姑姑肯定是在用林检家的电话,忙说:〃姑姑,我给你打过去吧。〃姑姑却说:〃不用,我用他们家的电话也不花钱,他们家一个月的电话费也没个数。〃我不好说什么,心里怪怪的。姑姑接下来突然很严肃地对我说:〃林海,你要想办法多和这家人接触啊。他们家的势力可大了。现在林检的老公马上就要做厅长了。你和他们搞好关系,将来毕业了什么都不用发愁了。〃
我听着听着,不禁皱起了眉头。但姑姑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继续说:〃你在大学里谈朋友了吗?〃
我说:〃没有。〃
姑姑嘱咐我道:〃要找的话一定要找个有钱的,就算丑点也无所谓,你要找个穷光蛋就会跟着他遭一辈子罪,你看看姑姑就都知道了……〃
我越听越不耐烦,忍不住打断她道:〃姑姑,我要上课去了,等回来我们再说好吗?〃
姑姑只好停了下来,但使劲儿强调着:〃姑姑今天和你说的话一定要记住啊,也就是姑姑,别人是不会对你说这些的。〃
我无奈地答应着,最后挂断了电话。哎,我的姑姑已经俗到了骨子里。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竟然真的和林检一家人熟悉起来。林检周末的时候经常开车来学校接我。后来我才明白,林检有个女儿已经上初中了,学习成绩一直不太好,她是想请我给她孩子辅导辅导。开始,林检一定要按小时给我付钱,被我婉言谢绝了。她的女儿是挺聪明的一个孩子,而且很漂亮,也很随和,就是贪玩,而且刚上初中,物理还没真正入门。我每个周末都去她家,开始是林检接我,后来就是我自己坐公交车去了。要知道,我在初中时物理曾获过国家大奖,辅导一个初二的孩子简直是小菜一碟。而那个女孩子还和我很投缘,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我是吉林大学的学生,在她眼里多少还有点神圣。几个星期下来,竟然把她的兴趣培养出来。但这个时候我们已经放暑假了。
一天,林检和我商量道:〃林海,你看你能不能晚回家一阵,再辅导辅导小红?〃小红是林检的女儿,一个很普通的名字。
我爽快地答应道:〃行。〃
林检看着我感激地笑了。
我又在学校呆了两个星期,每天都去辅导小红。她竟然也沉得住气,一鼓作气学了下来,到最后;做一般的测试题竟然很难找到不会的了。那个女孩子真正在学习中找到了乐趣,平日遇到难题连饭都不吃也要把它做出来。她妈妈看在眼里,笑的都合不上嘴。
最后,我要回家了,林检一家人对我都有点舍不得。我对他们说:〃暑假过后我还回来呢。〃这时,他们才决定放我走。
临出门,林检从口袋里掏出五百块钱,非给我不可。我使劲儿地推辞着。林检却说着和姑姑一样的话:〃林海,你不要就是嫌钱少了。〃
我笑着说:〃我收下这钱是不是还要再给你们家付饭费?〃
林检听了哭笑不得。小红反倒来了劲儿,从她妈妈手中接过钱,拼命地向我口袋塞去。
我还要推脱,却看到一旁的姑姑使劲儿地对我使眼色,意思是不要我收。我的逆反心理一下起来了,我想再这样推脱下去是不是有巴结林检的嫌疑?于是顺手把钱接了过来,林检总算出了口气,小红则高兴地跳了起来。只有姑姑一脸困惑。
我回到寝室,收拾东西。突然接到姑姑的电话,她那里很吵,我问她在哪儿,她说她在街上,正准备去市场买菜。她回答完我的问题,迫不及待地对我说:〃林海,我看小红挺喜欢你的,你将来要是能追到她,那可就……〃
我听到这话,脑门在瞬间积满了热血。我实在不想听她继续说下去,使劲儿把电话挂上,拎东西向学校外走去。在路上,我突然意识到姑姑在和我聊天的过程中从来就没有提及过妈妈和弟弟。
6、
春节过后,我们的村子重归平静。
暂时摆脱了生活的重压,妈妈和弟弟的心情变得格外明朗。天气也越来越暖和,似乎在一夜之间,漫山遍野的小草都绿了,池塘沿岸的柳枝也都抽出了嫩芽。一场小雨过后,地面湿漉漉的,掠过枝头的微风也变的暖融融。春天,在不经意间就来到了我们身边。
学校开学那段时间,弟弟有些发呆。他经常在黄昏坐到院门口,看着放学归来的孩子有些神智恍惚。他也许说不清自己的心情,但当时确实是倍感失落。王微已经回到了县城,回去那天,她专门从我家经过,很开朗地和弟弟告别,弟弟只是傻乎乎地向她挥手,直到载着她的汽车消失在村子土路的尽头。春风夹着北方特有的沙尘扫过弟弟的眼睛,他使劲儿地揉着,但揉着揉着,只觉得咽喉哽咽,眼前一片模糊,他摊开手指,上面沾满泪水。弟弟不是没有梦想,但他知道,以前所有的梦想都随着自己的辍学而变得遥不可及了。
弟弟还要去扫煤,但妈妈死活也不肯同意。以前是生活所迫,现在妈妈手中有了几千块钱,她再也舍不得让弟弟去冒一点风险了。妈妈想不出让弟弟干点什么,弟弟对自己的将来也充满困惑。他不想一辈子窝在小村子,用他的话说就是在这么一个巴掌大的地方,窝也把人给窝傻了。虽然他再没有机会上学,但他心头总是闪烁着五彩斑斓的梦想。他经常自己鼓励自己,绞尽脑汁找来各种期刊杂志,要知道在农村能找到一两本《读者》或是《青年文摘》有多么的艰难。弟弟把它们小心地收集在一起,每天入睡前都要读上几遍,里面一些故事他简直都能倒背如流。寂静的夜晚,他关上灯,周围一片漆黑,他忽闪着大眼睛,回味着杂志里一个个成功人士的奋斗史,他的心头重燃起希望。在黑暗中他握紧双拳,手指节咯吱咯吱直响,他暗自鼓励自己:不要轻易放弃,一定要想办法走出这个狭小的圈子,无论将来是否能够成功,只有拼搏过了才能真正做到无怨无悔。
弟弟年龄虽小,但他经历的事情太多了。以前他的心中总是牵挂着妈妈和哥哥,只有我们的生活大幅改善后,他才会想一想他自己的未来吧。
一天,我们村子来了个挺神秘的人。他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西服,皮鞋上粘满灰尘。他花了五块钱用村子里的广播做了个广告。他说他代表北京某厨师培训学校来招生,每个学生学费一千五,学期六个月,毕业后学校负责在北京推荐工作。意思大体如此,但他在广播里慷慨陈辞,说的眉飞色舞,颇具鼓动性。弟弟也跑到大队去看热闹。那人自称是杨老师,见谁都发一张名片。弟弟接过来一看,上面赫然写着:杨宏彬,北京某厨师培训学校招生办华北地区总代理,办公电话,家庭电话,手机号码一应俱全。为了打消大家的顾虑,他还从一只破旧的皮包里抽出一份印着大红公章的授权书。
这位杨老师在我们周围村子掀起一阵学厨师的狂潮。
农村的孩子一离开学校就要像他们的父母一样到地里去劳动,而现在的孩子们一个个都娇生惯养,有几个人能很快就适应这种生活呢?我们的父母辛苦一生,总是想方设法去改善我们的生活。村子里个别有本事的人通过找关系送礼给自己的子女在外面找了点儿事干,几个小有积蓄的人则花钱给的孩子买了非农业户口,县里也都安排了工作。但大部分孩子都闲在家里,有那不懂事的天天和父母吵架,话里话外无不是责怪自己的父母没能耐。现在杨老师代表北京的厨师培训班来招生,而且毕业了能在北京推荐工作,孩子们的心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他们回到家里就和父母要钱,父母原本放心不下,但禁不住孩子一轮又一轮地闹腾,最后渐渐都屈服了。再说他们也都在想,自己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整天在石头缝里刨食吃,终归没个大本事,现在社会变了,总不能再把孩子给耽误了。孩子考大学考不上,但学门技术总还是应该的,小地方的学校咱不放心,首都的培训班总不能骗人吧。咱也不奢望能留在首都,如果学门手艺回来,在自家附近能找份工作也好啊。一千五的学费,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只要孩子在外面不出意外,不留遗憾,这钱花了也就花了。
几位家长碰碰头,主意基本上就定了下来。他们带着孩子找到杨老师,很严肃地把他盘问一番,这种检查是很必要的,事关自己孩子的安全啊。杨老师显得很有耐心,对每个问题都详细地做了解答,最后他说:〃各位叔叔婶子,你们就放心吧,我跑不了,我家就是邻村杨庄的,你们的孩子交给我,我一定像对待自己的兄弟姐妹那样关心他们。〃几位家长一调查,杨老师说的果然是实话,这样一来,家长们更是一百个放心了。他们给孩子们收拾好行李,准备好学费,最后像招待贵宾一样把杨老师请到家里,请他吃顿好饭,然后千叮咛万嘱咐,总结成一句话,那就是:一定要照顾好我们的孩子啊。
杨老师口才很好,几杯酒下肚说起话来更是天花乱坠,把家长们的心都重新说回了肚子里。
那几个孩子高高兴兴地准备着,要出远门了,他们高兴着呢,想想要到首都去,更是兴奋地几个晚上都睡不着,恨不得立刻就出发呢。
弟弟也同样睡不着觉,他也想去北京,他不敢奢望去上厨师培训班,他只想在北京找份临时的工作。他最担心的是妈妈,他舍不得把妈妈一个人留在家,但又压制不住心头时时涌起的想法。十七八岁的年龄,正是充满着五彩斑斓的梦想的时刻啊。他最近看了几本《知音》,上面经常有描写打工仔生活的文章,虽然他们的生活充满艰辛,但他们毕竟是在追逐着自己的梦想啊。而且里面有很多人通过自己勤奋的努力已经取得了成功,如果自己有这样一个机会,那自己也一定会好好珍惜。弟弟开始去想,如果给自己几年时间,没准自己会比他们做的更好,如果自己在外面安定下来,第一件事就是把妈妈接走。他开始整夜睡不着觉,不断地在大脑中勾画自己美好的未来,越到以后他越相信自己会成功,他已经觉得自己再不能放弃这个机会了。
一天午后,他鼓足勇气,在路上拦住杨老师。杨老师刚喝过酒,脸色通红,当他听完弟弟的请求后竟然很爽快地说:〃那你就收拾行李和我一起走吧。〃弟弟见他答应的如此痛快竟有些不知所措。杨老师拍拍他的肩膀说:〃我初中毕业后就去了北京,当时和你一样。也许我帮不了你什么忙,但你可以先和我住一起。工作慢慢找,要做好吃苦的准备,北京也不是天堂。〃弟弟点点头,飞快地跑回家。
他回到家里,内心又挣扎许久,然后小声对妈妈说:〃妈,我也想去北京。〃
妈妈并没感到意外,这两天弟弟的反常行为她都看在眼里,还有谁能比妈妈更了解自己的孩子呢?妈妈是不会阻挠弟弟的,小儿子的辍学是她心头永远的伤痛。当那种极度困难的日子成为过去,妈妈想的最多的就是如何给小儿子一些补偿。当杨老师来村子里招学生,弟弟尚未动心,妈妈就早已考虑上这件事了,只是杨老师不知根不知底,妈妈有些不放心。如今听说那孩子就是邻村的,而且家里人性也好,妈妈自己正想提醒弟弟呢。她一辈子呆在农村,终日辛勤地耕作,可也没见什么收获,她再也不想把自己的孩子留在那贫瘠的土地上,只要有一线希望,妈妈都想把他们送到外面的世界去闯荡。
妈妈问弟弟道:〃你问了吗?要多少钱?〃
弟弟抬头,讷讷地说:〃妈,我不要钱。〃即使不要钱,他都觉得自己的出走已经是大逆不道了。
妈妈不解地问:〃上学怎么会不要钱呢?〃
到这时弟弟才明白妈妈误会了他的意思,他忙解释道:〃我不去上学,我要去北京打工。〃
妈妈以为弟弟怕花钱,紧着说家里现在有钱,弟弟却目光坚定地说:〃妈,就算我真的要学一门手艺,我也要自己先把学费赚出来。〃
妈妈心疼地看着小儿子,这个苦命的孩子从小就异常懂事,只有十五六岁的时候就为支撑这个家而倾注了全部心血,他何曾考虑过一点点自己呢?妈妈想着想着,眼圈发红。弟弟突然说道:〃妈,咱家存着的那点钱是你的养老钱,我和大哥谁都不会去动。〃他的声音不大,妈妈听了却如一把刀子在捅她的心。她赶紧把头扭到一边,眼泪毫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余下的四五天,妈妈在家里帮弟弟收拾行李。她把弟弟的被子拆洗的干干净净,将柜头里的新棉花全部都填在里面。虽然弟弟没有几件像样的衣服,但出门在外总要衣冠整洁。妈妈把他所有的衣服、鞋子都洗了一便,晾的满院子都是。弟弟看了啧啧称奇,笑着说:〃妈,你看你晾的,像八国联军的旗子!〃妈妈陪着他呵呵直笑,但当弟弟转身离开时,妈的心头涌起浓浓的枯涩。看看别人的孩子,再看看自己的儿子,他们身上的衣服反差有多么的强烈啊。
弟弟也没闲着,他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然后扛着镐头去地里刨茬子。两亩多地的茬子头儿几天就被他刨完了。由于干得太猛,他的手上打满血泡,但他回到家总是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他不想让妈妈有哪怕一点担心。离家前一天,他从宋二叔家里借来了小驴车,去南山上砍松枝。妈妈让他好好休息休息,但他甩开妈的手就跑掉了。他在山上干了一整天,拉回家四五车。妈妈连声说够了,但弟弟抹掉额头的汗水,笑着说:〃柴禾不嫌多,至少我要再拉回两车。〃然后赶着小车,迎着落日余辉向南山赶去。
也许我们说着容易,但到山坡砍柴哪有那么简单啊。经过一天的劳动,弟弟身上粘满了松脂,汗水同泥土混在一起,他那张脸被涂抹的漆黑。天渐渐暗下来,他终于又砍了满满一车。那时他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了。他坐在松树下,汗水源源不断地流出来。他的衬衣早就湿透了,轻轻一捏就能挤出水。山风苍劲有力,弟弟感到丝丝寒意。他挣扎着爬起来,借着天边最后一线光亮,将松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