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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胆丹心-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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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此事连我们也不知道,何况扈从南来诸人咧。”

程子云只有点头称是,当天曹寅当真又备酒相劳,并且仍旧将那吴莺莺苗玉燕二妓召来陪伺,直闹一个晚上方罢,程子云虽然一样狂放不羁,心中却怀着老大一个鬼胎,他原宿在那花厅暖房之内,只因时正春末夏初,窗户全开着未关,仆人早代将行李铺好,并且点上一枝绛烛,他进房之后,满腹心事,哪里睡得着,正秉烛独坐,在叨念着:“俺不弄鸟吗?为什么偏要到这江南来上一趟,这一来又难免诖误咧。”忽听外面那院落角门屈戌微响,又闻莲步细碎,似乎有个女人先把角门关上,人再走来,接着又听那屏门后的门也关上了,方疑宅中婢媪查点门户,忽听足音踅转,竟向这间房间而来,方待起来查看是谁,倏又听一声冷笑道:“你这厮说话算数吗?如今却不能怪我咧。”

再抬头看时,只见翠娘一身劲装,手提长剑,满脸杀气,人已站在面前,只吓得他慌忙拜倒在地道:“师叔来得好,俺正待有机密大事禀明,如今已经有人在皇上面前泄了底,派出水陆两路人马前往太湖搜捕各位尊长了,此事委实与弟子无关,你老人家千万不必误会才好,俺决不惜此微命,但是非却不可不明,不然便屈杀俺咧。”

翠娘脸色猛又一沉,抡剑一指,娇喝道:“你这厮少来这一套,你只说,你对曹寅这老儿如何说来?那两个老家伙又到哪里去了?”

程子云忙又道:“俺回来委实没有说什么,只说太湖水天空阔,又言语不通无法打听师叔是否在那湖中,这密奏上去的另有人在,连曹寅和江南总督全不知道,俺怎么会做这说了不算的事咧?”

接着又道:“俺之所以对师叔如此,一则既在弟子之列,决不敢对尊长侮慢,二则也望将此事弄个水落石出,却非无耻之言,还望明察。”

说罢便将经过情形一说,翠娘又冷笑道:“你这话也许不假,不过那鞑虏就水陆并进,也是枉然,这用不着你管,你只要赶快回北京去,不再献策生事,便算不负你那恩师教导一场,否则那也由你,但各位老前辈却不比我好说话,你可自己估量着。”

程子云忙道:“弟子决当遵命,明天即便动身回去,只要诸尊长有所训示,无不唯力是视。”

说罢偷眼一望,翠娘词色之间已经和缓多了,忙又道:“弟子还有大惑而不解的,能向师叔求教吗?”

翠娘道:“你想问什么,不妨直说,也不必再跪着,须知执礼虽恭,却不如此心无亏,果真你不忘本,也不在乎这点礼节,否则便当面再恭敬些也是枉然咧。”

程子云又连忙一跃而起道:“弟子谢谢师叔教导,现在所要问的,是弟子对江南诸遗老侠士决无举以邀功之意,但对清廷诸王之间,却诚有亲疏不同,更不愿其和衷共济,安享太平,而目前诸前辈胥皆为雍邸罗致,那年羹尧以一八旗贵胄子弟,又竟出顾肯堂先生门下,如谓心存匡复明社,实不应有此,如谓诸君子业已变节,则又未闻有所纠正,此诚弟子所大惑而不解者,师叔能明加训示吗?”

翠娘倏又变色道:“你为什么忽然又问起这个来,这用意又何在咧?”

程子云忙道:“弟子已承苏老前辈之命,一再指出师门渊源并加训诫,决无恶意,不过雍邸为人,在清廷诸王之中,实为最阴鸷而难制,目前他为夺储起见,自不得不各方罗致人才,一旦稍得如愿,奇Qīsūu。сom书那话便难说,以诸前辈远识,自胜弟子千百倍,而竟如此做法,却还恐未免失策,所以不得不有此一问,其实决非窥探,还望明察。”

翠娘按剑而立未及答言,猛听窗外哈哈大笑道:“你休问这个,须知士各有志,我辈也向不强人所难,只要不尽违师训稍明大义,我辈便未尝不可放过,固然前此雍邸所邀各人皆有情非得已之处,便那年小子只不丧心病狂出卖师友以干功名富贵,我辈也自一样可以暂置不问,要不然你这次能囫囵着回来吗?”

说着,但见烛影微动,便如落叶飘坠,那室中早已多了一个人出来,再看时,却正是这次戏弄自己的苏仲元,忙又跪拜如仪道:“弟子方才对鱼师叔所言,实由肺腑所出,决无虚伪,还请老前辈不必再生误会。”

苏仲元却又哈哈大笑道:“我也知道你现在说的全是实话,所以才也把老实话告诉你,你此番回去,只照你鱼师叔的话做,便行了,其他全用不着你管,在京诸老前辈,虽然已应那鞑王允祯之邀,却与变节出仕不同,我辈也一时难加责难,那年小子却一言一行,全难逃我辈耳目,他本八旗子弟,只要不悖天理人情,为国为民,便算不负乃师一番教诲,否则我老人家也不会放过他,至于那允祯为人,我辈更知之甚详,用不着你说,你还是好生回京去干你的,我老人家和你鱼师叔,既不想夺储固宠,又不想做皇上,却无须你来借箸代筹咧。”

说罢二目顿露异样光彩,虽然看去,仍然是一个莲头垢面鹑衣百结的老丐,却威气逼人,程子云不由打了一个寒噤,不敢再问,忙又叩头道:“弟子遵命,但今后决当稍明心迹,以求自效,还请老前辈赐一投书往还之法,以便随时请益才好。”

苏仲元略一沉吟,又看了他一眼取出一扇牙牌笑道:“既如此说,足证你这小子尚有人心,我这老叫化也不怕你卖了,你如真有大事不决,须问我老人家,可先写好一封寻常问候书信,赶往丰台花神庙,放在神前香炉下面,隔上一天再去,那信如果不见了,却扣上一只破碗,便算信已送到,然后你再拾块砖石,将碗砸碎,自然会有人向你论理,教你赔碗,你不妨说,东西是你无心打碎,情愿赔还,但身边无钱,只有一面牙牌可以作抵,那人验明之后,必定问你姓名,你只须说本来姓程,现在过继朱家,已经姓朱,那人自会问你来意,你如有事便可商量,有信也可替你送到,决不会误事。”

程子云接过牙牌一看,只见那牌长可二寸,宽才一指,厚也不过分许,一面镌着岳武穆那首满江红词,一面镌着一只大船率着几只小船渡江,—个人坐在舱首上,做击揖之状,连忙收了起来,又叩谢了,方才站起来,又道:“弟子明日便当北返,老前辈和鱼师叔还有训示吗?”

苏仲元又笑道:“那也无须这等匆忙,你不妨再勾留数日,且看看他那水陆两军到太湖去的情形如何,再回去也还不迟。”

程子云方才躬身应命,只听苏仲元低喝一声:“小子努力自爱,你我也许后会有期。”

便自窜身出去,接着翠娘也将宝剑插入剑囊,跟着穿窗而出,程子云不由一抹额汗,吐舌不已,但心下却安静多了,这才登榻安眠,一宿无话,第二天一清早便起来,将角门和屏门后面的门开了,不多时便见那曹升匆匆进来道:“程老爷,你老人家睡觉为什么将前后门全关了,小人已经来了三趟了,我们大人出了事,特着小人来对您说,他老人家就来,务必稍等片刻,千万不可出去。”

程子云不由又是一惊道:“大人出了什么事,昨夜不是还好好的吗?”

曹升悄声道:“您可别声张,他老人家昨夜几乎吓得昏了过去,如今我们那位姨太太已经成老尼姑咧。”

程子云忙道:“贵上受了惊吓?是为了什么事你知道吗?为什么姨太太又当了尼姑咧?

难道……”

曹升不等说完忙又悄声道:“你别想岔了,方才是我没说清楚。”

说着又低声一说经过,原来程子云开船不久,苏仲元和翠娘便也尾追下来,只因他二人所乘之船小巧轻快,又由得力子弟三桨齐棹,所以竟先到了大半天,上岸一打听,便得江南总督已经调了水陆五个营头,径下太湖,搜剿钦犯消息,二人除派人兼程报讯之外,等到下午,又得曹宅人报,程子云等三人已经回来,接着左张二人又遣人将曹寅的话也对苏仲元说了,翠娘不由怒道:“曹寅这厮本来就不是东西,既如此说,何不乘机将他除了,岂不令那鞑酋在江南也少个耳目。”

苏仲元却摇头道:“这却使不得,如果这样一来,那玄烨老鞑酋势必立刻追究凶手,我们虽不怕他,却连累必多,也许会兴大狱,这等人有的是,我们杀了一个,他仍然会再派一个来,与其如此,不如儆戒他—下,以后便老实了。”

说罢之后,等到夜深了,二人便一同越城,来到曹宅,恰好正赶上程子云在自言自语叨念着,翠娘先下去将前后门户关好以防人来撞上,等二人先后将程子云教训了一顿之后,这才同往后宅而来,那曹寅镇江寓所,原是前后五进,左右各有跨院花园的大宅子,程子云所居,只是东边第二进的花厅,苏仲元和翠娘这一出来,便直向最后一进上房,只因时值深夜,全宅均已入睡,灯火全无,站在高处一看,只上房东间尚有微亮,似乎人尚未睡,苏仲元不由笑道:“这厮不知如何,直到现在还未入睡,你且与我巡风,待我去吓唬他一下,以后也许会老实些。”

说着,顺着东边各屋,飞跃了过去,等到灯光亮处,再一看,只见东间灯火果然未熄,只因那窗上有一重粉红色窗帘,所以远远看去,不太光亮。正待窜落张望,倏见那西火巷之中,似有一盏灯球闪动,忙向翠娘一打手势,在房上伏好,翠娘一见,也向第四进鸱角后面一闪,不一会,果有两个丫环,掌着一盏灯球走进角门,一个提着一个食盒,一个提着酒壶,直向上房东间走去,苏仲元乘着两人进了屋子,疾忙身子一长,四面略一瞻顾,便使了一个倒卷珠帘,从檐际垂了下去,就着窗隙向里一望,只见那室内却是一间卧房,正中由承尘上挂下来一盏羊角明灯而外,靠着窗户的书桌上,还高烧着一枝绛烛,靠着书桌坐着一个五十不足四十有余的清瘦小老头儿,正捧着一枝水烟筒在抽着,身上马褂已经脱去,只穿一件宝蓝贡缎长袍,外面罩着玄色贡缎小坎肩儿,另外还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妇,一身艳服,正坐在他身侧,捻两个粉拳,在他背上轻轻捶着,两个丫头一进房,便打开食盒,在那中间灯下,一张小几上,放下四个碟子,一壶酒,又取出两付杯筷放好,方道:“回大人,酒菜已经取来,您和姨太太请用吧。”那人把头一点,便站了起来,一手托着水烟袋,一手扯着那少妇玉臂笑道:“我这几天因为圣驾南巡,又恐那老海盗父女来行刺,不得不起早睡迟,却累你也陪着,这未免太对不过你了,今夜且稍吃上两杯便睡吧。”

那妇人把嘴一抿道:“累倒没有什么,不过我跟大人全是当的好差事,上次无辜差我去伺候那强盗丫头,遭了多少没趣不说,如今又跟着您,担惊受怕的,这日子到底到什么时候才了咧。要依我说,我们并没有亏待那老海盗父女,人心是肉做的,我们又没有害他,他便来,也有话说,终不成就这样糊里糊涂,把您杀了,这不枉担心事吗?”

那人忙道:“你知道什么?这老海盗父女连皇上全敢刺,还在乎我吗?”

接着又微慨道:“其实这次我只据那程子云的话入奏,并不知道太湖底细,却不知是谁,竟连主持人是前明长公主也打听出来,如非祖宗有德,恰好那怪物得讯在前,我已奏闻他父女现已藏身太湖,那说不定,便要圣怒不测,我又何尝能打听出什么来,果真那丫头找来可不是天大的冤枉?”

那少妇又道:“那么这密奏皇上的,到底是谁咧?既然他敢请皇上调兵去剿,万一拿不着人,不也该是一个欺君大罪吗?”

苏仲元这才知道,那人果然是曹寅,那妇人即是前此笼络翠娘的曹姨太太,接着又听曹寅道:“这个我也打听过,据随侍内监说,这几天只有一位丁忧在籍的御史,曾奉皇上召见,垂询了不少事情,或许是这一位说的亦未可知。”

那姨太太一面替他斟上酒,一面又道:“这位御史又是谁咧?这也就多事得很,他难道就不怕那强盗丫头去找他吗?”

曹寅一面在上首坐下,一面又道:“其实这也是大家推测之词,却未必便是这人说的,他姓王,双名维贤,祖父、父亲全是前明的大官,本人又是由皇上征召起用的,平日对—般遗老也颇有往来,所以大家全疑惑是他密奏的,我是没有什么难过,本省督抚却已把他恨透,此番水陆两军前往进剿,如果真的毫无所得,那便也够他受的咧。”

说着便命那姨太太在身边坐下,又笑道:“我这两天真烦透了,今夜忙了一个晚上,才将一封信写好,已经又累得腰酸背痛,这份活罪却没处去说咧。”

苏仲元听得分明,暗想,那王维贤对太阳庵各人并无往来,却缘何会知道长公主的事,这就奇怪咧,正想着,再看时,那姨太太已经坐向曹寅膝上,一仰脖子笑道:“你又写什么信,随来师爷就有好几位,为什么不让他们写去,这不自己找罪受吗?”

曹寅一手搂着她,一手举杯呷了一口酒,又道:“你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知道,这是给十四王爷的信,焉能假手旁人,果真是可以由老夫子代笔的那我还犯得着自己写吗?”

说着,双方神态渐趋狎亵,苏仲元不耐再看,连忙身子向上—翻,向翠娘把手一招,又附耳数语,翠娘不由一笑,从剑囊中,掣出那口盘龙剑,一个饥鹰扑食,直窜向下面院落当中,抡剑在手,便向屋中走去,猛一掀那东间软帘,一声娇叱,接着喝道:“曹寅老儿,你这该死的奴才,竟敢在那鞑虏面前将我父女卖了,如今姑娘来了,还不快来受死?”

曹寅本就怀着一肚子鬼胎,惟恐鱼家父女寻他,一闻此言不由惊得呆了,手中酒杯先是当啷一声落在地下打得粉碎,再抬头一看,只见翠娘一脸杀气,劲装仗剑而来,只在那椅上抖颤不已,那曹姨太太一声惊呼,竟吓得粉脸焦黄晕了过去,直瘫在曹寅身上,旁侍二婢,虽然想走,那两条腿却做不得主,一步也动不得,一个直挫了下去,一个便似木人一般呆在那里,翠娘见状,又冷笑了一声,秀眉直竖,用宝剑一指道:“你这厮不是要拿我父女邀功吗?如今我已来了,你瞧着办吧。”

曹寅越发害怕,勉强挣出一声:“饶命。”打算起来,却也苦于一双腿,却全软了,又有一个姨太太倒在身上,翠娘见状忙又一抖那剑道:“这口宝剑本来是你送我的,如今却又须用你这奴才试试锋利如何咧?”

曹寅一看那剑果然是自己所赠,连忙挣扎着道:“女侠不必误……误……误会,我……

我……并没有对……对……对皇上说……说什么。”

翠娘又冷笑道:“你还赖什么?我早已打听好了,你既着程子云到太湖去窥探我父女下落于前,又密奏鞑酋玄烨,派遣水陆两军拿我父女于后,事实俱在,还有什么说的,难道我还冤屈你不成?”

曹寅惊悸之余,忙又道:“那……那……那程子云虽然曾到太……太……太湖去,却非我主使,至至……至于派兵前往,我……我……我更……更不知道,还请明……明……明察。”

翠娘见他期期艾艾简直说不出话来,不由好笑,忙将宝剑一起,又娇喝道:“我不听这一套,你既敢做,为什么又装成这个脓包样儿?”说罢,劈面就是一剑砍下,曹寅不由叫声啊哎,向后一仰,连曹姨太太带那张椅子全倒了下去。

苏仲元在窗外看得分明,连忙大喝道:“翠娘且慢动手,我还有话问他。”,说着一连两纵,便也掀帘而入,再看时,那曹寅和姨太太已经吓得双双昏死过去,再看那书桌上却放着一封写好的信,正是专人送向北京十四王府的,封皮兀自未封,再打开一看,却是叙明鱼老逃往太湖,已由皇上派兵搜剿的事,底下又附了一行小字是:“案关谋逆,圣怒不测,周浔了因等人闻在年宅,此诚天假良机,奴才以为此案一破,不但雍邸所邀各人必一网打尽无疑,即年遐龄父子亦罪有应得,而雍邸更有口莫辩,此王爷洪福也。”

苏仲元看罢,连忙揣了起来,一面索过翠娘手中那口宝剑将曹寅发辫割去大半截,连曹姨太太的一个大髻子也削了下来,放在书桌上将剑仍还翠娘,乘着现成笔墨,取过一张花笺,大书道:“足下本亦汉人,乃竟认贼作父,甘为鹰犬,此神人共愤在所必诛,姑念所言不尽虚诬,权且割发代首,今后如仍怙恶不悛,则毋谓吾剑不利。”

写罢用那两截断发,向上一压,又向翠娘道了一个走字,两人便一同出房上屋而去,这房中四人,只有一婢,人尚清醒,等他两人走了好半会,方才惊叫出来,只无奈这上房之内,除曹寅和一妾二婢之外,并无男仆伺候,夜深人静,全都睡熟,那丫头又不敢出去,只在房中叫着,一时哪里会有人听见,转是曹寅不久便悠悠醒来,睁眼一看,翠娘已不在身边,那丫头却力竭声嘶,瞪大了眼睛,张着双手在叫着,只不见外面有什么动静,连忙一下撑了起来,转不令声张,等一问经过,才知道,自己晕过去之后,又来了一个老丐,竟将自己发辫和姨太太松髻削去,还留有纸条,不由又吓得几乎晕了过去,忙又扶着那丫头,走向书桌一看,果然在半条辫子和一个大髻底下压着一张信笺,那一笔字,连真带草,写得龙蛇飞舞,便一时书家也不过如此,再看那措词,更不由一抹额汗,长长的嘘了一口气,暗说一声侥幸,将那张花笺折好收了起来,又和那丫头,用冷水将姨太太和另外一个丫头喷醒,心中转安定得多,只姨太太自将一个大髻子割去,已成了小尼姑,痛定思痛,不由痛哭不已,曹寅一再安慰,并允第二天便托人渡江,到扬州寻巧手匠人做一个假髻套上,方才暂忍悲声,这一闹外面天色已是大明,曹寅索性不睡,着人去请程子云商量,却不料那花厅前后门全关着,竟无法进去,等了好久,又不见他出来,那曹升只有据实禀明。曹寅闻讯,又疑程子云也出了事,方才命人破门进去查看,恰好程子云已经出来,一闻此言,不由暗自说声惭愧,但表面不动声色,转向曹升道:“真的有这事吗?怎么俺一点也不知道咧?”

曹升忙道:“不但程老爷不知道,如非玉兰那丫头是我妹妹又亲眼看见,便连我们也不知道,大人早吩咐过不许声张咧。”

程子云忙将头一点道:“你赶快去请贵上出来,就说俺在这里恭候便行了。至于他愿不愿意声张,那又是一回事,他如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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