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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胆丹心-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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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子云人虽善骑,但一心领略这山光水色,又觅句未得,冷不防那胯下的东西,忽也狂态毕露,公然不受羁勒,不由吃了一惊,忙加控制,已是无及。一下正撞在一个担子上,将人家一只篾箩撞得扬了起来老高,慌得他赶紧一勒缰绳,手下一用力,那驴子立刻人立而起,一个大转身,驴蹄落处,又扑在外,却不比荒村小镇可以随便撒野咧!

那妇人闻言连忙松了手,但嘴里还是喃喃骂不绝口,少女也从地下爬了起来,额角上已经擦去一块油皮,左手掌也擦破了一块,程子云一看忙道:“俺委实事出无心,你两个虽然让俺弄得躺了下来,一个皮破血流,一个一屁股滑腻腻的,全不像样,俺不也闹了这一身一手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说着,用手一抹头上,的搭一声抹下了一大块摔在地下,一面道:“如今总算已经完了事咧,你两个说一声,让俺出多少钱,俺是决不违拗也就算了,谁教俺要找这乐儿咧。”

说着便待去掏银子,谁知那人圈之中,就有好事的竟听懂了他的话,却又误认他有心撞了人家妇女还说便宜话,心存调戏,立刻又跳出四五个人来一齐喝道:“你是哪里来的猪猡,撞伤了人不算,还敢信口胡说,当众调戏人家妇女,我们还不快拴他起来,先打个半死,再送到衙门里去。”

说着便待动手,程子云这急得双手齐摇道:“俺也是王府上宾,东鲁有名的狂士,虽然不拘小节,何至便到贵地来,做此无耻之事,你们这不屈杀俺吗?”

那少年闻言,忙将手一挥道:“各位且慢动手,这厮既如此说法,也许尚有来历亦未可知,待我来问他便了。”

众人一听,方才住手,那少年又向程子云道:“足下尊姓大名,为何却到敝地来,言语误会无妨,这王府上宾却冒充不得,须知皇上圣驾,正值南巡,扈从亲贵极多,一旦查出,那罪名就更大咧。”

程子云忙道:“看你这个样儿也像个读书人,俺便再不济些,焉有冒充王府上宾之理。”

说罢又道:“俺姓程,名子云,现在北京十四王府充任总文案,神机营也兼有一份差事,虽有东鲁狂生之名,却决不会冒招摇撞骗,你尽管放心便了。”

那少年和老道人听罢一齐大笑道:“如果足下真是那名震九城的程子云先生,那倒真是幸会得很,些许小事,如非有心,也只须赔她们一点钱和养伤费,量她也决无不依之理。”

程子云又一捋颔下虬髯,正色道:“俺程子云生平决无假借,不信你只到南京去向江南织造衙门一打听便知真假,俺这次便系从自织造那里出来,他人还在镇江,还请二位从速了结此事,俺赔些银子,那是无妨的,只二位说一句,俺是决不驳回还不行吗?”

那老道人微笑道:“既如此说,我便先替程爷了结此事,再为细谈也好。”

说罢又向那妇人和少女道:“这位是从北京十四王府出来的,又和江南织造曹大人是至好,你两个便闹到衙门里去也未必有便宜,且听我说便了。”

那村妇和少女,一听这个络腮胡子的山东老侉,竟有这么大来头,哪敢再说什么,只有唯唯听命,那老道人又笑道:“这位程爷是一位老爷,又是王府红人,人家撞了你们也是无心,鸡蛋和花,东西也很微末,算不了什么,你们只好认个晦气,算了。”

这话一说,那旁观的人不由大哗,又喧嚷起来道:“王子犯法庶民同罪,既撞坏了人家东西焉有不赔之理,你这道人当真这等趋炎附势吗?”

那道人又笑道:“诸位少安毋躁,我话还没说完啦。”

接着又道:“便你二人撞伤跌伤,也只怪自己月运不利,回去自己料理。”

众人越发大哗,便连程子云自己也觉得太说不过去,正待承认赔东西,那道人却转脸向他笑道:“足下如果真系王府上宾又是那名功公卿,声震九城的东鲁狂生,却不该在撞了人家之后嘴里还不清不楚的说便宜话,如果传到人家丈夫父兄耳朵里去,固然决不会善罢甘休,便让扈从各亲贵知道,对足下声誉也未免有损,这还须斟酌才是。”

程子云忙道:“俺那实在事出无心,决非有意,还请道长原宥。”

老道人却大笑道:“我知足下必出无心,所以才这样说,否则便这许多人也未必肯便放足下他去,如依我说,你对他两个还须先赔个不是,再送上一些银子,这众怒也许可平,要不然那可难说了。”

程子云闻言一看众人又略一沉吟道:“本来我也该赔她们东西,依道长之见,着我赔她们多少银咧。”

那老道人哈哈一笑道:“你是上府里出来的,少了拿不出手,至少也得每人给上五十两才够场面。”

程子云不由跳了起来道:“你说了半天好话,到末了却教俺拿出一百两银子来呀,这不是,简直是拿俺当了土鳌和冤大头?俺没有这许多银子,就有也不愿给,该怎么,你瞧着办吧。”

说罢摘下眼镜气呼呼的,站在一边,那老道人冷笑一声便自走开,众人又一齐鼓噪起来,那村妇和少女扯定不依,程子云无奈,只得又道:“你们别吵,俺身边委实只有几十两银子,却拿不出这许多钱来,就是缠到衙门去也是枉然。”那少年又做好做歹道:“既带钱不多,那也好说,人家给你说合是好看,却不能说是拿大头咧。”

接着又喝止众人,一面道:“你身边有多少银子,先告诉我听听,只差不多,便由我垫上些也未始不可,如若把事闹僵了可不大好。”

程子云忙将银包一掏放在手上道:“总共只有这一点,你瞧着办吧。”

那少年一看也差不多有二三十两,连忙接过,分做两半分别递向那村妇和少女道:“这是这位程老爷赏给你们的,还不赶快拿去,各自回家。”那村妇少女各得十余两,已收拾了蛋箩花篮径去,众人也自散去,程子云噘苦一张大嘴,垂头丧气,正待回去,却不料那脚夫忽又一把扯住道:“你打算向那里去,我们是说好的三钱银子,你还没给咧。”

程子云不由大怒道:“全是你这该下汤锅的畜生,累俺损呕气,还打算要什么钱。”

那脚夫却不依道:“你别开口骂人,说连了事。我可也不是本地人,你说的话,我全懂,驴子是你要骑的,打算不给钱,那可不行。”

程子云愈怒道:“你还敢发横,俺虽雇你这驴子,可没有让它闯祸,这不怪你却怪谁。”

那脚夫冷笑一声道:“你要说这个,我原跟着驴,它自然不会发野性,谁让你老爷要玩票,自己拉缰,这怪我吗?”

程子云不由说不出话来,却无如口袋里的银子已全掏了出去,再也摸不出一个大钱来,正在着急,那少年在旁却笑道:“程爷不必为难,这三钱银子,由我来付便了。”

说着掏出银幅子,挑了一块掷向脚夫道:“你且拿去,却不可再向程老爷刁顽了。”

那脚夫接过银子驱驴径去,程子云却满面羞惭道:“为了俺的事,怎好让你这相公破钞,尊府在什么地方,容俺回船取来,再为奉还便了。”

那少年书生,却笑道:“我在传闻之中,得悉东鲁狂生是个奇士,心仪已久,原来也只一个俗客而已,这几钱银子也值得挂在口边吗?”接着又一把挽着道:“程爷如愿结交我这一个朋友,还请不必做此俗态,前面有一个小酒店,我们且小饮三杯,容再请教,否则小弟也不勉强,你只管回船去,那银子的事,却不必再提。”

程子云一听人家左一个俗客,右一个俗态,转不好意思再提,再一看那少年一身青绸袷衣,外罩玄色夹纱褂,看年纪不过二十来岁,不但丰神俊美,也非常潇洒倜傥,真是一表非俗,忙道:“足下尊姓大名,既蒙一再解围,还望先行见告才是,否则素昧平生,却不好叨扰咧。”

那少年微笑道:“小弟吴门王熙儒,现虽忝列庠序,却极好交游,便官场之中也有不少知交,决非市井恶少,将有不利于足下,但请放心便了。”

说着,那挽着他右臂的手,微微一扯,程子云竟禁不住,被扯出一两步,立足不住,这不由暗吃一惊,暗想:凭俺这身小功夫也算不弱,寻常壮汉,便来上三两个也休想扯得动,这少年书生,看去还似未出书房的大学生,怎有这等潜力,再一想,这王熙儒三字也似在哪里见过,一时却记不起来,便索性使出故态道:“既蒙相邀俺决奉陪就是咧。”

王熙儒又大笑道:“大丈夫处人接物,自当磊磊落落,程兄怎么徒有狂生之名,却如此扭捏,便如三家村穷秀才乍入五都之市一般,一场酒食小东道,也值得这样吗?”

说着扯了便走,果然不远便有一座小酒店,开设在那石板路旁,门前柳枝披拂,酒旗低亚,虽然只有一顺五开间店房,却前当大道,后临河水,非常轩敞,洁净,这时又酒客无多,二人进得店去,便在临河一边,选了一张桌子落座,王熙儒把手一招,唤来酒保,要了四个菜,一大壶酒,一面道:“程兄既在十四王府供职,为何不在京城,却到这苏州来,是随王爷扈从圣驾同来吗?”

程子云忙道:“王爷并未出京,俺这次是因回来扫墓,偶然到这江南一带,文物之盛,甲于天下,所以偷暇一游,却没想到才到此地,便丢了一个大人,如非足下解围,还真几乎辱于妇女村夫之手,这却真令俺愧憾无地咧。”

王熙儒只微微一笑也不再问,少时酒菜送来,一面殷勤劝饮,一面却从风景名胜扯到诗赋文章上去。程子云三杯落肚,渐渐露出本来面目,不但大放厥词,连那在舟中所得佳句也一齐露了出来,王熙儒见他说得极其得意,又夸赞了几句道:“果然出语豪放有力,不落常人格调,奇士吐属,自是不凡。”

程子云更加得意,又扯到技击上去,王熙儒把酒微笑之下,却不多答话,程子云却词锋更锐,将各家功夫、特长,滔滔不绝,说了个大概,然后一拍大腿道:“俺知王兄必也精于此道,还望不吝指教才是。”

王熙儒却摇头笑道:“小弟虽也略窥门径,怎敢在程爷面前放肆。”

说着,有意无意之间,将自己那个酒杯,略为一按,竟自没入板桌大半,只剩下一个杯口在桌面上,程子云不由大骇道:“俺真想不到王兄如此年轻,却具有这等上乘功夫,如今这放肆的是俺,却非足下咧。”

王熙儒又微笑道:“小弟实因足下谈及各家功夫,不由闹了个心不在焉,以致无意流露出这点薄技,其实却非有心炫耀,还望恕罪。”

说着一拈一指,仍将酒杯取出放在桌上,妙在酒杯完好如初,不碎不裂,那桌上一个小圆洞,便如天生一般,光滑平整无斧凿痕迹,这一来直将一个东鲁狂生更惊得呆了,半晌方道:“王兄既具如此深湛内家功夫,何必定于章句中讨出身,异路功名不也一样可以显达吗?”

王熙儒却举杯微慨道:“如今天下澄平已久,四夷拱服,海疆平靖,却从哪里去讨这异路功名去,小弟将来也只求名场不至蹭蹬,便也于愿足矣。”

程子云却又放下酒杯,捋着虬髯一晃脑袋笑道:“这也不尽然,俺说的异路功名,却不见得便非效命疆场不可,如今天下虽平,隐忧仍多,只足下不一定要由科甲出身,俺目前便有一条路可走。”

王熙儒忙道:“程兄既属王府上宾,又名满京华,自不难有路可循,只能汲引,小弟倒愿意一试,但不知从何处入手,还望略示端倪才好。”

程子云觑得附近座头别无酒客,连忙低声道:“王兄既愿就这条异路功名,能先将家世和尊师何人见告吗?”

王熙儒忙又笑道:“小弟家世虽非权要贵介子弟,却也算得一个世族。”

说着,历举京中贵显,某也世叔,某也年伯,某也姻兄,某也至戚,最后又笑道:“至于我这点末技,并非外传,实乃得自先父元亮公,他老人家虽然不以技击得名,却实在是武当正宗。”

接着又笑道:“程兄但放宽心,小弟却不至是个匪人咧。”

程子云虽然没有听说过王元亮是个什么样的人,对所举显要却有一大半全知道,忙又道:

“王兄既是此间世族,那话便不妨直说,你曾听到最近皇上在焦山附近遇刺吗?”王熙儒故意失惊道:“谁敢这样大逆不道,无父无君,他简直不要脑袋咧,我们这里怎么竟没有听见说起,此事当真吗?”

程子云忙将自己经过一说,接着又道:“如今只能将这鱼家父女拿获,便不难恩诏立下,平步青云,说不定从此简在帝心,将来还有大用之一日,这岂不是一条异路功名的捷径。”

说罢又看着他道:“本来我们交浅不可言深,不过俺实在因为王兄磊落可喜,又有这一身好功大,才不拙冒昧说了出来,只足下愿建这场奇功,俺便不妨陪你深入太湖去走一道。”

王熙儒闻言,连忙摇头不迭道:“小弟承蒙程兄不弃,视为知己,指引这条门路,自是感激,不过这鱼家父女,如果确实已经下了太湖,那便决难拿获,小弟便再功名心切些,也只好作罢了。”

程子云忙又愕然道:“王兄此话怎么讲,难道那太湖之中,真有大股匪类潜伏不成?”

王熙儒点头道:“这太湖之中虽无大股匪类潜伏,却颇有能者主持,小弟便有一次几乎丧身其中却不敢再去咧。”

程子云猛又一怔道:“此话当真吗?王兄所遇如何咧?”

王熙儒又笑道:“程爷勿惊,其实小弟上次也是误打误撞才遇上那等屈事,原也怪不得人家。”

接着又道:“小弟上次是随一香船前往东西洞庭两山游玩,却不料那香船之上恰好有两个著名干捕入湖潜行办案,以致那湖中主持人竟将小弟也作为一起,邀到一个荒岛之上,那两名干捕原由贵省而来,一言不合便尔动手,却被人家只派出一个孩子便立刻制住,大剁八块用油布包了寄了回去,小弟幸而有自知之明,并未动手,那里面的一位主持人也因小弟实系本省秀才,与那些吃公门饭的不同,才放了回来,如今想了起来,仍有余悸,所以这等功名不去想他也罢,否则却不敢说咧。”

程子云不由呆了半晌道:“此话当真吗?王兄既然身历其境,知道那主持人是谁?”

王熙儒忙道:“这个,小弟却实不知道,不过那两名干捕的功夫全是胜过小弟十倍,这却是亲目所睹的,所以不敢再去,此系实情。”

接着又一拱手道:“程爷一片盛意,虽极可感,但小弟实已胆寒,那只好空自辜负了。”

程子云不禁有点嗒然若丧,一团豪意全消,酒罢之后,告辞回船,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正在闷闷不乐,却不料才一走到船头,那船上艄公和左张两位老捕头,全看着他忍俊不禁,笑了出来,程子云见大家全对自己笑,简直有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忙向左天彪笑道:“我有什么可笑之处,老英雄知道吗?”

左天彪连忙躬身道:“程老爷,你方才从哪里来的,为什么闹了一头一身赃东西,连头发胡子也胶成了一片。”

说着,从舱中取出一面镜子递了过去道:“你老人家只自己看一看便明白了。”

程子云接过—看,只见那蛋黄蛋白已干结头发胡子上,东一块,西一块,委实难看已极,再一看那件马褂上更多,不由连自己也笑了出来。

忙将所遭说了,二位老捕头忙道:“既那姓王的也是这等说法,那么程老爷还打算不打算到太湖去咧?”

程子云忙将马褂脱下命人收拾,一面取来手中梳子,将须发弄干净,一面想了一想,把心一横道:“既是此中有隐君子,俺倒决心想去看看,他便规矩再严,俺只以礼求见,又不动手,难道他真能将俺也宰了,打包送到十四王府去不成。”

二人闻言,不由默然,半晌方又请安道:“既是程老爷一定非去不可,下役决不敢惜命,不过一到湖下,一切还须小心才好。”

程子云道:“那俺明白,二位放心便了,不过你二位却不可再以老爷下役相称,便连这请安侍立等鸟规矩也须免掉,要不然,那便误事咧。”

二人又躬身道:“下役一到湖中自当遵命改口,程老爷算是下役主人,我二人全算是长随也就混过去咧。”

程子云双眉一皱道:“二位全已到这等年岁,便举止也不像个长随,这还须以朋友相称才对,最好你算是俺的老世叔,这年岁才相当,不至露出马脚。”

左天彪忙又请安道:“这个下役怎敢,你老人家那一来,不折了下役草料吗?”

程子云捋髯大笑道:“这不过要瞒过外人耳目,便和串戏一样,又有何妨,你要再不肯答应,一旦误事,却非所宜了,至于这张老英雄,便不妨屈为朋友了。”

二人又一再推辞方才答应下来,程子云又道:“那太湖号称二万六千顷,内有七十二峰,二位知道那主持人的总寨在什么地方?”

左张二人又躬身道:“这太湖情形和普通山寨不同,纵有人主持,也无法看出,程老爷想用投帖拜山之法,却根本说不上,便那主持人到底是谁,也很难说,他想见你,随时随地总有人招呼,你想见他,却无从去找,所以下役等为难也就在这里,至于那鱼家父女,到底藏在哪里,只他有心规避,你便调上几营水师也决难搜出。如依下役之见,你老人家既无职守,还宜回去为是,否则却恐徒劳无功,倘再触怒其中主持人那便更难说了。”

程子云又大笑道:“你二位但请放宽心,俺此来虽然为了侦缉那鱼家父女,却实在便是打算一见这些遁迹山林的奇士异人,我相信,只这些人能容俺见上一面,俺凭这三寸不烂之舌,却不会便以鼎镬刀锯相待咧,至于二位恐有疏虞,那不妨全推在俺身上便了。”

左张两位老捕头闻言忙道:“既是程老爷这等说法,下役随行就是。”

说罢,第二天一早,便将船开向太湖,等到东山,已是未牌时分,船一泊定,程子云第一个跳上岸去,一看那湖上风光,只见水天一碧,烟波浩淼,一望无际,远处虽有若干岛屿也只和青螺一样,浮在夕阳,掩映之中,那远的,简直疑有疑无,便似一朵朵闲云,似欲随风飞去,再看近处时,那山坡上,满植枇杷杨梅,平衍处是一片桑麻,湖面上则时有渔舟下网船娘渔父歌声相和,似有若干善男信女,各背着香袋,荡舟而来,那样儿,便似赶什么会期一般,各方看去,简直一片升平景象,再也看不出有什么伏莽痕迹,更不见有什么兵法部勒之状可寻,不由暗中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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