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蚁生-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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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在我那口唾沫之后,我们都知道,俩人之间的最后一丝感情维系已经彻底断了。我低声说:

“颜哲,对不起,我没能跟你走到底。”我又说,“也谢谢你手下留情。”

他声音冷硬地说:“好吧,我走,我离开这里。“

我劝他:“那就尽早,你看天阴得这么重,这么闷热,肯定有场大雨,你要争取在雨前就逃到安全地带。来,我帮你收拾一下衣物。”

他平静地摇摇头:“那些身外之物带它干啥。我只带这两样东西。”

他从书本堆里抽出常看的那本英文书,和那管袖珍型不锈钢喷雾器,装在一个布包内,背上。做这些事时,他的嘴执拗地紧闭着,动作也多少带点挑战的味道儿。那是在告诉我:颜哲并没有认输,并没有向一个目光短浅的女人认输,他要找一个新地方去推行利他社会,因此他要把这两件最重要的东西(书和原始蚁素)带走。他想了想,又到墙上取下木工锯背在身上,把斧头插在腰间。可能他是想用这些木匠家什在逃亡途中谋生,也可能有象征意义――正像那天他告诉我的,耶稣在入圣前就是一个木匠。但我对他的作派已经没有任何兴趣了。我只是把那包干粮强塞给他。不管他的志向何等高洁,饭总是要吃的,但他肯定拉不下脸乞讨,我不愿他怀揣大志而饿死在穷乡僻壤里。

桌子旁放着他雕刻的狮子半成品,这是他答应给老魏叔雕的,前段时间,他在看书休息时间总要抓紧雕几刀。现在狮子的大模样已经出来了,很有气势,比他的第一个作品更成熟,可惜魏叔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而且,这件木雕他也没时间完成了。他拿手上看了看,意兴索然地放下。

他要走了,但一直很迟疑,后来他说:

“我想――如果你想要,我可以把这罐蚁素给你留一半,再留给你制取蚁素的方法――按说这违犯我父亲的遗嘱,不过顾不得了。否则几个月之后,你管理的农场肯定会失控。'奇‘书‘网‘整。理'提。供'还有岑明霞的婴儿,他对这个世界太宝贵了,希望你能妥善照看,并用微量蚁素定期向他喷洒。”

我客气地说:“谢谢你在这时候还为我的将来操心。不过我用不着,我当这个蚁王只是过渡,已经打定主意让这个蚁巢在某一天崩溃的。至于你说的那个新时代之祖,”我苦笑着说,“既然这个团体都要崩溃,他还能单独存在吗?古人都知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这句话再次重重地伤了他的心,他恨恨地瞪我一眼,不再说话了。不过他走出房门后,仍迟疑地回头看着我,依依不舍地看着我。我明白他的意思,眼下是俩人的生离死别,不管我们已经如何疏远,甚至相互反感,总是有过一段令人难忘的爱情,现在他想与我最后一次拥抱和吻别。说实话,我很想满足他最后一个愿望,但想起他那段令人作呕的高论,想想我啐到他脸上的唾沫,无论如何也没法强迫自己扑到他怀里,那样未免太虚伪了。我只是尽量亲切地说:

“你尽早走吧。祝你一路顺风。”

他掩盖了失望,冷淡地说:“也祝你幸福。再见,不,永别了。”他的身影远去了,背上斜挎着木工锯,那个装馍馍、英文书和蚁素的布包在他胯边晃悠着,青白色的闪电在他前边不时闪亮,把他的背影和他脚下的路一次次定格在我的视野里。

11  毁灭与新生

从这晚开始我没有再回自己的宿舍,住到场长室了。既然大伙儿需要一个蚁王,那我至少要顺从大家的意愿,装装样子。我想今晚要失眠的,没想到很快就入睡,经历了这一天的折腾,我已经身心俱疲。我睡得很熟,在梦里听见了狂暴的雨声。不过不要紧,颜哲已经走远了,他在下雨前就已经逃到安全地带了,这会儿他应该是站在下雨的云层之上,披一身阳光,俯瞰着尘世……我在梦里乱七八糟地想着,忽然听到有人咚咚地敲门,喊着:

“秋云!秋云!快起来,发大水了!”

是颜哲的声音!我从床上一跃而起,跑到门边,打开门。狂暴的风雨排闼而入,门外却没有人影。我高喊着:颜哲!颜哲哥!没有回音。但我没有时间再找他,因为汹汹而来的洪水已经淹没我的小腿肚。场长室和库房在场院里地势最高,那么,各个宿舍里至少已经淹到床上了吧。知青农场位于岗坡地,地势较高,我们从来只用担心旱而不必担心涝,但这一次的暴雨太凶猛了。

我急忙从抽屉里寻出三节手电,想去各宿舍组织人们逃生。路是一点也看不到了,我只能用一根竹棍小心地探索着往前走。快到宿舍区时无法再前进,水深已经及腰,水流湍急,凭我的水性肯定过不去。好在那边有人看见了,喊着:场长!郭场长来了,郭场长来了!喊声充满了欢快,像是小孩终于见到父母。

我大声喊他们来接我,王全忠、崔振山、何子建等七八个人拉成一条线,小心地趟过较深的急流,把我半背半抱地弄过去。各宿舍的人都站在土坑上,屋里的农具被褥全都浸在水里。外边,齐腰深的水流凶狠在拍打着屋墙。农场的宿舍都是草坯墙,这是这个穷地方特有的建筑方法,即在草地上犁出一道道棋盘格,把带有草根的那层泥土铲下来,制成草坯砖,再用来盖房。利用草根的纠结作用,土坯可以结实些。这种方法很省钱,在干旱少雨地带也很管用,但绝对禁不住这样大的洪水的浸泡。

我果断地下命令,让所有人集合,迁移到库房去。库房地势最高,而且四面墙都是卧砖到顶,轻易不会被洪水泡塌的。我的命令一下,下边的人立即有条不紊地动起来,会水的男知青负责趟水通知各宿舍,女知青尽量收拾一些能用的家什。少顷,人们排成队向库房移动,怀孕的岑明霞被四个男知青围着往前走。我们在库房安顿住,近70个人把库房塞得满满的。农场一共68个知青加18个老农,昨天死了七个,另有九个人在外边出河工或探亲。我让阮月琴清点人数,让何子建和王全忠去位置比较孤立的食堂,一方面把伙夫们喊来,另一方面把所有能填肚子的东西全都搜罗来。

不久,三个伙夫跟着何子建进来,抱着一堆馍馍啦,咸菜啦,锅碗瓢勺啦,班长老毕嘴里骂骂咧咧的,说老天爷真会折腾人,这片岗地上几辈子没听说过发大水,可可地让咱们赶上了。他们带来的干粮不多,已经被我搜罗一遍给颜哲了。但好歹我们守着粮库,至少可以煮麦粒和包谷粒吃,所以对这一点我倒不犯愁。

人数清点完,发现只少了牛把式郜祥富。孙小小说她看见黄牛们被大水冲走,郜祥富紧追着过去了,但她说不清追去的方向。我们对老郜非常担心,但在这样漆黑的夜里,在这样凶猛的洪水里,我实在不敢派人去救他,只有为他默祷。老肖和老初都说,凡是四条腿的都会游泳,黄牛轻易不会被淹死的,但愿随黄牛去的郜叔叔大难不死吧。

但我们忙乱中还是犯了一个错误:记住救出三个伙夫却忘了会计室的老霍,他同屋的出纳回家探亲了。说来真不可原谅,这是第二次漏计了他。两天后我们似乎听到远处有人呼救,声音非常微弱,时断时续,方向是在井台和食堂那边。即使到那时我们还没意识到那是老霍,以为是邻近农村被水冲过来的难民。那时洪水多少已经退了些,我让刘卫东和王全忠踩着泥浆向喊声方向寻找,看见竟然是老霍,螳螂般精瘦的身体挂在井台上的一棵柳树叉上,已经饿得眼窝发青,喊不出声音。他们忙把老霍扶下树,半拖半拽地弄回库房,给了他一把煮包谷,老霍好一阵狼吞虎咽,之后才恢复一些生气。

我看见他身上背着一个不小的蓝包包,问:“老霍你背的是啥?帐本?”

的确是帐本,还有那个装公益金的白茬小木箱。那天我们去救伙夫时,实际他也听见了,但跑出门时忽然想起帐本和木箱,就折回来把它们收拾好,背在身上。等再跑出去,大队人马已经撤走了。老霍不会水,不敢独自往这边跑,只好爬上一棵柳树,在上边熬了两天两夜。

库房成了汪洋中的小小孤岛,电话和喇叭都不响,肯定被洪水冲断线路,我们真正与世隔绝了。我让大伙儿用麻袋装上麦子,代替沙包,在库房门口垒起了一人高的防洪堤,门的上部留有一米高的空档供我们爬进爬出。四娃看我们用麦包当沙包,又是心疼得几乎吐血,但生死关头我只能这样干。水位最高时,几乎漫过这道堤坝,但那个时刻很快就过去,随后水位就缓慢地消退。

我们在库房一角支起简易灶台,用伙夫们抢出来的铁锅煮豆子和包谷吃。粮食是不愁的,水更不愁,柴禾也将就找得到,就是湿一些,弄得屋里白烟滚滚。这么着,我们就在这个小孤岛上无忧无虑地过下去。我没忘派人出去,爬到库房的房脊上放哨,一则看有没有顺水漂来的、需要救助的难民,二则注意观察公社和县里的救援队,他们和农场失去了联系,肯定会派人来救援的,但我估计那要到几天之后了。孙小小最乐意出去值班,趴在屋脊上对着一片汪洋高高兴兴地唱歌。我让她观察的情况她一样没发现,只是过一段时间就兴奋地喊:

“秋云姐,又倒啦又倒啦!”

我们的土坯房宿舍从第二天起就陆续倒塌,第五天,也就是县里救援队来时,全部宿舍已经塌完。宿舍在库房没有窗户的那一边,我们在库房里看不到它们的倒塌,但能听到匍然溃地的声音。

70个男女知青和老农挤在这座三间套的库房里熬了五天,地上到处是人,抬脚就能踩到,像蚁巢一样拥挤。虽然挤,但那五天过得很快活。颜哲一再说过蚁素有正反馈作用,那这个拥挤的蚁巢无疑是正反馈的最好场所。在这几天里,这个小族群中的利他主义可以说发挥到了极致。煮饭时因为只有一个小锅,煮得很慢。煮完一锅,大家都推着让别人先吃。即使是崔振山这样贪嘴的家伙,虽然已经饿得前心贴后心,仍坚决声明:“我不饿,不饿,让妮子们先吃,孕妇先吃。”孕妇岑明霞被安置在最舒适的地方(麦囤的最上边),为她铺上能找到的干被褥,还细心地在她周围扎上一圈屏障。我领着人出去巡查农场受灾情况时,跟我的人像保护水晶器皿一样护着我,那种发自内心的爱心让我感动。

也许只有一点不如意。我住的场长室与这儿一墙之隔。我见库房里太挤,就分派几个女知青到我屋里。但没一个人来。她们只是笑,不说不来,但就是不动。我退一步,只让孕妇岑明霞过来,她也笑着摇头。她们是把我当成蚁王了,没人愿打扰蚁王的平静。我叹息一声,不再勉强她们。其实,这个避难所里虽然拥挤,但有如此浓郁的快乐,无形无影,像音乐旋律一样无处不在。就连我也舍不得离开这儿,到隔壁那个寂寞的小屋里去。

我心中还有一点小小的不舒服:这三天中,没一个人提到颜哲,人们已经把他,他们曾经的上帝,彻底忘了。尽管我本人已经与颜哲分道扬镳,尽管是我下命令让他们忘掉颜哲,但是看到他的子民如此善忘,还是难免为他抱不平。

洪水中的生活已经安顿就序,我也困坏了。在众人的帮助下,我从库房门洞中钻出来,涉水回到隔壁的场长室,独自躺在黑暗里。一天的纷乱退去,我开始想颜哲。桌子上放着他未雕完的狮子,枕头上还留着他熟悉的气味,真难以相信我们会从此永别。昨晚是他喊我吗?在听到喊声时我是确定的,那肯定是他的声音。但现在我开始恍惚,心想也可能是我的梦境?算来他喊我的时刻,距他离开农场不过三个钟头,他可能没走多远就遇到了洪水,急忙返回农场来警告我。不过,在洪水中他没法再离开的,那么他现在在哪儿?

思来想去,他现在恐怕是凶多吉少。他被我逼走,但仍牵挂着我,牵挂着农场,他是冒着生命危险返回的啊。不知不觉间,泪水消消漫过我的眼角。虽然我与他已经彻底决裂,甚至曾对他充满鄙视,但此时我已经原谅他,很轻易就原谅他了。原因无它:这个一心创建利他社会的人,本人也是完全无私的,高尚的。仔细回想他走过的路,无论是为女知青抱不平而惹起事端,从而萌生使用蚁素的念头;还是被动地当上“蚁王”;直到在当蚁王的过程中走火入魔,等等,其中都不掺杂他的任何私利。我没有继续怨恨他的理由。

问题是,动机完全光明的人,如果一旦走火入魔,也会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他害死了七个人,害了他自己,也害了我,糟蹋了我对他的一片真情。

不管怎样,但愿他没有在洪水中丧生。但愿颜伯伯和袁阿姨在冥冥中保佑他吧。

我正要朦胧入睡,忽然墙洞里有人喊:秋云姐,郭场长,岑明霞肚子疼,她可能要生了!我被惊醒,暗暗叫苦。岑明霞离预产期还早着呢,虽然我没问过她怀胎的准确日子,但大致推算下来不过六个月,最多七个月。一定是今天的忙乱疲累让她动了胎气。问题是我也没有经验啊!他们有困难就找他们的蚁王,但我也只是一个19岁的处容器,这非职业习惯,而是生活习惯或者说爱好。爱好是种盲目的人生态度,可能生活的客观环境培养并塑造了它。我更宁愿女。场里人只有谷阿姨有生育经验,我和颜哲一直指望她来替岑明霞接生,可惜她已经去世。

我赶紧涉水回到隔壁的库房,几十双眼睛期盼地盯着我,麦囤上边传来岑明霞撕裂般的呻吟。那一会儿我真的乱了阵脚,呆立着不知道该咋办。多亏孙小小救了急,她挤过来,俯到我耳边小声说:

“郭场长,秋云姐,我知道该咋办,谷阿姨讲过多少遍啦。”

我恍然悟到她说得没错。那时我请谷阿姨给岑明霞做产前培训,肯定讲过多少遍了。不过我害羞再加上忙,从没有去听过。但孙小小是最热心的听众,一场不拉,听讲时还要问这问那。记得谷阿姨对我谈起此事时,还曾对她过分的热情摇过头,现在她的知识可以派用场了。

我豁上了,命令孙小小做接生婆,我和李冬梅帮下手。孙小小熟练地下着命令:烧一锅热水,准备给产妇洗身子;到场长室找一把剪刀,在火上消毒,这是剪脐带用的;找一些尽量软的布准备包婴儿……所有人心悦诚服地执行着她的命令,包括我这个众人心目中的蚁王。这真是奇特的一幕:一个刚过15岁生日、从没见过分娩的小姑娘当上了助产婆。

虽然我忙碌不停,心里还一直打鼓。孙小小的水有多深我是知道的,虽然从谷阿姨那儿学了一些常识,但万一有意外情况,像大出血、难产,她肯定对付不了。岑明霞的呻吟时而尖利时而减弱,我在麦囤顶往下看,男知青和老农们都仰着脸,关切地盯着上边。看见我的目光,他们害羞地挪开目光,似乎意识到男人们这么盯产妇是不对头的,其实处在他们的视角根本看不到孕妇的裸体。熬过漫长的一夜,天色刚放亮时,听见孙小小兴奋地喊:

“生了,生了!”

下边一阵骚动,性急的人在问:是男是女?也有人问:为啥不哭?孙小小忙补充说:

“我是说它是顺生,脑袋已经出来啦。”

原来还没生出来呢。又过了一会儿,婴儿总算生出来了,但没有哭声。孙小小紧张地说:不要紧的,不要紧的,谷阿姨说,要是婴儿生下来不会哭,倒拎着腿打两下就行。但她说归说,却不敢下手,我只好抢上前去,倒拎起婴儿的两条腿,在背上用力拍了几下,这个早产儿终于哭出声来,哭声像小猫一样微弱。

折腾一夜的岑明霞已经筋疲力尽,看了一眼婴儿,就沉沉睡去了。

我们把小家伙洗好包好。这是个男婴,胯下带茶壶嘴的。闭着眼,皱巴巴的小脸,羸弱的小身子,很轻,怕是只有三四斤吧。头上是几根稀疏的黄头发。我看着他,心中说不出的酸苦。这就是颜哲说的“新人类”的第一代,他指望着这个新生儿能把外加的利他习性固定下来,变成隔着一定距离,并且,保持衣橱的门敞开。鼓楼区的西北处我租了间套房,一室一厅简单装修。从住处到工作地点的这段路,人的本性。可惜这一点永远不会实现。因为,等这次喷洒的蚁素失效之后,我们这个利他主义的小族群注定要崩溃。即使小家伙真有利他天性,在利已主义的人海中也会很快被淹死的――或者他与环境同流合污。何况这是个像小耗子一样弱小的早产儿,他的肩上无论如何担不起颜哲打算加给他的重担,用句直截了当的家乡土话:

虼蚤顶不起被单。

几个月后,在知青们回城时,这个男娃儿被岑明霞很草率地送人,从此消失在茫茫人海中,没有半点音信。不知道岑明霞是否想念过自己的第一个儿子,但她嫁了个当官的男人,一直对丈夫瞒着农场的经历,甚至听说她在新婚夜还用了一点小花招,让丈夫误认她是处容器,这非职业习惯,而是生活习惯或者说爱好。爱好是种盲目的人生态度,可能生活的客观环境培养并塑造了它。我更宁愿女,所以她从不敢寻找这个私生子,也从不和农场的熟人谈论他。

也许她已经淡忘了这个可怜的小家伙吧。据我所知,失去了蚁素控制的岑明霞很快本性复萌,尤其是到四十五岁之后,私心加上更年期官能症,她是同事和邻居们公认的最邪性、私心最重的婆娘,私欲膨胀到丑恶的地步,和亲生儿女也合不来。我想,她更不会把二十年前的私生子放到心上了。

第四天傍晚,我们在那道最高的荒岗上找到了郜祥富和农场的牛群,还有两匹马。除了损失一头牛犊外,他(它)们个个安全无恙。牛群安详地吃草,时而仰起头,抖抖丝绸般细密的皮毛,对着如血残阳绵长地哞一声。被困了四天的郜叔叔甚至没有挨饿,因为牛群中恰好有一头正在哺乳的母牛。那天牛群被洪水冲走时,他舍不得放弃,抓着一头牛的尾巴一直紧随其后,天黑不辩方向,误打误撞地搁浅到这儿。看到我们,他高兴得流着泪,紧紧握着我的手不放。我们互相叙述了几天的经历后,郜祥富低声说:

“秋云,郭场长,颜……颜……没死,那天夜里,我在这儿看见他啦!”

我惊问:“你真看见啦?能肯定?”

郜祥富说他基本能肯定,他随着牛群爬上这道高坡时,正好看见一个小伙子从岗上跳入洪水,趴在一个简易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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