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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2003年第1期-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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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开山洞的工作要两班倒。这里的工作不是三八制,而是每班工作十个小时,中间空下的四个小时还要留下人打扫场子。那些不上班的民工大多躺在自己的窝棚里休息,睡觉连衣服也不脱,只把头上的柳条帽一摘就打起鼾来。这些民工大多只有二三十岁,最大的也不过五十岁;这些人无论多么累,睡一觉起来仍能活蹦乱跳。他们都很瘦,但每一个人都结实有力。这儿的工资很高,就连服务工也比一般城里人挣得多。小怀说:“像你这样的,一个月就能拿走一千元。”我问小怀拿多少?她说拿七百元,最多时还能拿到八百。“反正大掌柜高兴了,给多少都是哩。” 
  开饭时好多人走出了窝棚。他们见了我这个生人几乎不怎么注意。这里的人员流动很厉害,不管什么人,只要填一个表格就可以加入,挣上一笔钱再走掉。听他们说话的声音就知道,大家来自天南海北。 
  四五个女工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年纪都比小怀小,但没有一个比得上小怀健壮。她们帮着小怀搅弄大铁锅里的粥,掀蒸馒头的笼屉,然后用一个大铁盆盛菜。她们围上围裙给领饭的人往碗里盛东西。有一个姑娘二十岁左右,辫子油黑油黑,穿得比所有人都鲜艳,神态安详,脸上还擦了很少一点胭脂。她人有点黑,但皮肤细腻。小怀喊她: 
  “加友,你来给大掌柜的送去。” 
  穿花衣服的姑娘立刻放下手里的活儿,到小怀那儿。小怀不知从什么地方捧出了一个木盘子,又把盘子里的饭菜收拾到一个圆圆的木盒里,就让加友提上送到周子的办公室里去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她走路的姿势非常奇特。我听见离开不远的一个打饭的民工对旁边一个民工咕哝了几句什么。他们原来在议论那个提着木头饭盒的姑娘。有一个说: 
  “馋死俺了……” 
  这儿的菜是定量的,只有馒头和稀饭随便取。我拿了两个馒头,然后伸出饭盒让姑娘盛菜。一个姑娘舀给我一勺煮白菜。我发现虽然菜做得简单,但里面的肉很多,而且都是大块的。肉块上白肉红肉各占一半,那种浓浓的肉香和白菜的鲜味引起了强烈的食欲。我端着饭菜往外走时,正好加友回来了。她两手空空,大概把饭盒放下就回来了。我离她很近,看得更加清楚。我发现这张黑黝黝的漫长脸极其动人,与其他人不同的是,她身上没有一点被沉重的劳动磨损过的痕迹。但她的神色却比大多数人压抑得多。她的嘴唇有点儿厚,红润润的。这会儿她看到了我,轻轻瞥来一眼。她的眼睛真亮。 
  小怀问:“加友,大掌柜的没说再添点什么?” 
  加友摇摇头。 
  原来我窝棚的隔壁就是小怀的住处。她的孩子半夜呀呀哭,闹得我休息不好。隔壁的另一面就是那些睡通铺的民工了。他们打着呼噜,有时候半夜起来解溲,发出重重的脚步声。可是另一些睡着的人丝毫不受影响。我真羡慕他们。我想起了在葡萄园时的那些香甜的夜晚。 
  清晨,出工的铃声响起来。我差不多还没有把早饭吃完,就有一个督工的手提一个又黑又沉的柳条帽子往我的头上一扣,说: 
  “伙计,进去吧!” 
  他同时把一个皮包挂到我的肩膀上。那个很破的皮包里是一把锤子、两三根不长的钎子。我没有做声。一边的人早就吃饱了饭,然后套上一件脏衣服就准备动身了。我承认自己以前从来没有干过这活儿,心里没底。不过我并不害怕。 
  我随着他们进去。洞子原来刚刚打了十几米深,里面非常干燥,好像也不太危险。我认真地察看着刚刚凿出的石壁,看得非常认真。旁边的几个民工觉得奇怪,有一个人指着我说:“嘿,古怪的东西!” 
  这儿属岈山山脉的低山丘陵区,刚刚凿开的石壁一律是浅肉红色,属于中粗粒花岗岩结构。块状构造岩石的局部有轻度变质现象。我想如果继续开下去也许会有些变化。因为在同一地段过去曾经发现过片麻状结构,主要矿物成份为钾长石石英,暗色矿物为黑云母等。这类岩石风化强烈,破坏严重。从上面看,由于强烈剥蚀,地貌呈现缓缓的丘陵和台地。下游河流的主要物质来源都来自这些丘陵。这种石头无比坚硬,我想在这儿开凿可真是一场硬仗啊。不过我知道,在这样的地段冒顶的危险性倒也很少。如果山洞开到酥石地段,再遇上粘土夹层,那就要麻烦多了。好像这里的施工队伍从来就没有考虑到支护,好像头顶的那个柳条帽就是全部的安全保障了。听说民工中的负伤事件每个月都有发生,好在尚无大的事故。受伤的人只要稍微能动,就要坚持出工。因为督工是根据出工的次数来记账的,最后由大掌柜把钱拨下来。民工中那些老一点的人帮着督工指手划脚,好像只有他们才有发言资格。好多新手像我一样,到了现场也不知道从哪里下家伙。 
  我给安排到一个地方,就乒乒乓乓砸起来。砸钎子的深浅和角度都有具体要求,稍稍偏斜一点就是一个废孔。督工动不动就骂人,有时还伸脚在屁股上踹两下。 
  “你这个嫩毛,你的腚蹶蹶着,让叫驴干了似的。” 
  督工不止一次用这种侮辱性的话来骂我。一开始我真想挥起凿子照他的嘴巴来一下,敲掉他几颗牙。但我知道这种想法并不现实。 
  我投入的就是这样一种劳动,这必须忍受。我的愤怒毫无道理。 
  那个领工的人干一手好活。他的个子最高,所以他做活时腰弓得厉害。他几乎只用别人一半的时间就可以把一个孔打好。这个人长了两撇很黄的胡子,可能因为排行老五吧,人们都跟他叫“老五”。整个的过程中我丝毫不敢分神,因为怕不小心把手砸坏。结果我的锤子挥得既慢又没有分量,砸上去就是叮叮当当的。老五走过来说:“那还行?一听动静就知道你不肯卖力。”后来我才明白:真正有劲的锤子打下去不是“叮当”声,而是“砰砰”声。 
  “没劲,不知从哪来了一头瘦裆骡子。” 
  他指着我对大伙说。那些人哈哈笑。老五又说:“你这样的东西,给你个大闺女你也搂不住。” 
  各种各样的脏字被他串起,竟然说得那么流利自如。到后来他教给我握锤子钎子的方法。有一次我没有学会,他竟然拧着我的耳朵一拨,让我在当地打了个旋。我的脸涨得彤红。那一刻我哗地一下把锤子和钎子扔在了地下。老五愣了,去看旁边的督工。督工不知转到哪里去了。老五像公鸡一样尖尖一哼: 
  “我日你妈的,犟驴,我日你妈……” 
  他骂一句就用拳头照着我左肩骨那儿捣一下。他的拳头可真厉害。我忍着,疼得蹲下来。他揪着耳朵把我提起,我终于忍不住了——看上去仍旧不动声色。我把两只手拧到了一块儿,看上去好像疼得不能忍受。他不知我是在憋着一股力气。趁他没有防备,我把两只拳头并起,“砰”地一下击在了他的鼻子那儿。他的鼻梁立刻给打变了颜色,昏黄的灯光下,我看到他的鼻子哗哗流血。我弄不准他的上唇是否给打裂了,反正他嗷嗷大叫,一边叫一边往上蹿着。接上他就从旁边抓起了一个铁钻子,直迎着我的小腹和脸胡乱捅过来。我躲闪着,眼看就要给逼得趴下。我知道这一下非完不可……正在这时那个督工赶来了,他把老五拉开。 
  老五站在那儿呼呼喘,卡着腰,揩着脸上的血说:“这个臭狗,想脱下裤子干我呢。” 
  一句话惹得旁边的人哈哈大笑。谁知这一笑老五自己也轻松好多。他摸了摸鼻子上的血,大概伤得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严重。他到一边去了。那个督工站在我的旁边,卡着腰。他手里握着一根皮带。我爬起来拍打着身上的土,然后拣起地上的钎子和锤子工作起来。 
  我不知这长长的十个小时是怎么熬下来的,反正是咬住了牙关才没有倒下。大概我吃的东西太少,肚子不停地叫唤,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往外走的时候,我觉得一个人在狠狠地掐我的肉。我好像对那种痛楚都有点疲沓了。当我觉得痛的时候,发觉身上的某一个地方已经被掐破了。 
  我转过脸去,才知道掐我的人正是老五。 
  老五咬着牙在我耳边说:“等着看吧,总有一天我要用粪叉把你下边的东西叉掉。” 
  说完,身子一侧就隐到后边去了。 
  我琢磨着这几句话。我在想:他为什么不说用刀子或者干脆用锤子和钢钎?粪叉?到哪里去找一柄粪叉来了结这件事呢?我想这个老五很有点幽默感。不过我也确实有点害怕了。 
   
  4 
   
  我知道任何事情在一开始是最难捱的。从山洞回到工棚,我躺下后几乎一动也不能动了。 
  第一天过去了,我没受一点伤。可接下去我每天都要磕磕碰碰。身上带点红伤不是最可怕的,我得承认自己还从来没有经受过这么沉重的劳动。我担心的是这样用不了多久,会给敲打零碎。好几个早晨,我听到催促上工的吆喝声,无论如何也不想起来了;无论是谁,哪怕他用脚踹我、踩我,我也不想再出工了。我知道只要人手不紧的时候就会留下来,因为这里按出工次数付钱。 
  可我不想放过自己,一点也不想。总是在最后一刻,我鼓鼓劲爬起来,戴上那个柳条帽…… 
  这些夜晚太累了,我终于像别人一样打起呼噜。但这期间如果有人把我弄醒,再要入睡就很困难。只要我的精神还稍稍能够支撑,就仍然要失眠。我好像是自然而然地,被一只无形的手推到了这个山洞,抓起了锤子和铁钎不停地击打、击打。我睡不着时常常在想父亲。这样的夜晚哪,我总算知道了他当年在服什么苦役。怪不得他的目光那么沉重,原来里面掺进了石渣。他的一颗心也是石头雕成的。电火与炸药我分不清,父亲与石头我分不清。我今夜能记住的只是他的手,十根手指像十根铁钎。 
  我试着接受一个人难以接受的那一切。巨大的、突如其来的磨损和侮辱,还有死亡的威胁,汗水和鲜血,以及这一切背后那些让我费解的东西——它们全都如数加到了我的身上。 
  这样的夜晚我看着自己的一双手。那是黑暗里的手。我一次又一次把它缩回来,缩在胸口上。头发掺进了各种黏稠的肮脏的东西,洗也洗不掉。我把十根手指插进头发里,感知着这个岁月里的全部污秽和肮脏。 
  在沉沉的深夜,我一遍遍想梅子和孩子。我的妻子从来瞧不起唠唠叨叨的人,她自己最后却不由自主地跌入窠臼。只有当她安静下来注视我时,我才感到了颤栗的幸福。我在想:究竟是什么力量如此紧密地把我们这两个生命捏合在一起?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我曾经扯着她的手到我生活过的这片大山里奔波——那是我刚刚结婚不久。我们一起来寻找一个故人,在当年磨擦过我的脚板和身躯的那些河流、沙子、石块和泥土上走着。我指给她看当年曾经睡过的那些破破乱乱的草窝。也就是那一次山区之行,这个在温暖的摇篮里长大的女人第一次住进帐篷,第一次知道什么才叫大山里的穷人。“穷人”是一个常常出现在嘴边和纸页上的字眼儿,可究竟有多少人知道什么才是“穷人”? 
  在这黑影里,我盯住看不透的夜色。 
  那一次我只想让妻子搞明白这两个字。在那儿,我们亲眼看到那些山民贫穷到只剩下了一条裤子,什么欲望都没有了。没有粮食,没有煮东西的草和任何燃料。男人没有女人,女人又不敢去找男人。双目失明的孤老太婆让一个无儿无女的看山老翁日夜搂抱,幸福得泪花闪闪。一辈子没有走出大山、把县城叫成北京、把水库叫成大海;一个辛苦一生的孤老汉为了能亲手抚摸一下女人的乳房而不惜以命相抵……这都是一些平平常常的故事。但就是这些故事让梅子懂得了什么才是“穷人”。 
  可是我的内心,曾经有过更为贫穷的时刻。它那儿空无一物。那是一种可怕的空荡荡的感觉,荒漠,赤贫,没有一滴水一粒粮。我为这种贫瘠而慌恐。一次又一次地求助于你,一个像姊妹一样亲昵的、突然走到身边的姑娘。我们在这个世界上相伴的同时,贫穷却紧紧跟随着我、追踪着我。这是一种往死里追逼的绝境。无助的孤旅——你近在咫尺,但只能无望地注视。 
  在这个荒山野泊里,梅子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黑暗角落,我一次又一次小声呼唤着她。我很快就会回去。这不仅仅是一种对苦难、对艰辛生活毫无来由的寻觅,甚至也不是一种体验。我将无法对梅子解释这里的一切。我已经四十多岁了,再也不会玩毛孩子的那种把戏了。我只能说这是内心里的一种需要,需要急切地获得,就像一个因饥饿而绝望的人睁眼望着树上的一枚枣子。 
  眼下我就咬住了这颗冬野山地的活命之粮。尽管我牙齿脱落,每咬一下就钻心地疼痛,可我还是要把它吞咽下去。尽管它苦涩无比,我还是要用它果腹。 
  我在这个夜晚还想到了那棵大李子树、树下的茅屋;想到了外祖母像银色的李子花一样的头发;想到了她在树下用破了半边的木盆搓洗衣服……父亲归来的那一天外祖母就在那儿洗啊洗啊。那天我首先看到的是小院里走进来一个黄瘦的男人,他的脸上是没法遮掩的失望和慌悚,还有厌恶。外祖母扔了洗衣盆。再晚一些母亲也得知了消息,她捂着肚子跑回来,像疼痛似的。她第一眼看到父亲的那种复杂表情让我再也没有忘记。 
  我今夜在回忆父亲那木木的神色,还有他瘦长的、打了细小皱褶的脚背……父亲的形象就这样永远地凝固了。这个夜晚我终于明白:从这座大山里走出的,也只能是那样的一个父亲。 
   
  5 
   
  一躺下就打起了呼噜,我终于不再羡慕别人的睡眠了。 
  这天半夜我正在鼾睡,突然觉得身上一阵刺疼,好像被什么咬住了一样。我坐起来才发现,秫秸做成的隔壁上活动着一根细小的枝条,它一动一动往这边捅。我好不容易才明白这是隔壁的小怀搞的把戏。我轻声但是十分严厉地说:“停!”那边是压低了的笑声。一会儿终于没有动静了。 
  可是这一折腾我很难再入睡。在我频频翻身时,小怀趴在了隔壁上说: 
  “老哥,反正睡不着,咱就拉个小呱儿吧。” 
  小怀这样的女人并不坏,但长期的漂泊生活使她养成了随便的习性。我对她极其谨慎,虽然也有些感激。因为在这个苦地方幸亏她想方设法照顾我:短短的几天里她已经暗暗给我送来很多好吃的东西。大块的肉、鱼。有一天她甚至笑模笑样对我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留下来吗?俺看着你是个正经人哩。” 
  我说:“你看错了,我是个土匪,我杀过人。” 
  谁知小怀一点也不害怕,笑笑说:“杀了人怕什么?只要别杀女人就行。” 
  这回轮到我吃惊了。不过我说:“我杀的就是一个女人。” 
  她瞥我一眼:“那也中。有些女人,哼,就得杀……” 
  真是拿她没办法。 
  一个中午我没有上工。她在窝棚里说起了老五,我就告诉了老五对我的威胁以及我们那场可怕的搏斗。小怀板着脸埋怨:“你不该跟他较劲儿。” 
  “为什么?” 
  小怀咂咂嘴:“老五这个人哪,脾气不好心眼不坏。有一回他还亲手救下了一个南方娃儿。”接着就告诉了事情的原委,“有一年上,从西边淘金的那伙人里来了一个姑娘,才十七八岁,南方人,小嘴噘噘着,模样怪俊,脑瓜也鼓鼓着。周子看好了,让她给他送饭,就像如今让加友送饭一样。小姑娘把饭盒往那儿一放,他就不让人家走了。小姑娘刚开始哭哭啼啼,再后来就高兴了。周子给她钱,反正他就是用钱打发人呗。这样日子久了,周子又让别人送饭了。他的那些哥们兄弟——就是那些督工的,一看就明白大掌柜使腻了,想把人弃了。他们好几次把她逼到一个石坑里,一块儿欺负人家。你想想,伤天害理哩!不过这种事儿在这里都见怪不怪了。还有一回,讲好了雇来一个大老婆在这儿洗衣服,就像我做的这种活儿。那个大老婆比我高出一大截,身子也比我粗。那大腚啊,像磨盘一样,走起路来一晃一晃。”小怀说着就晃给我看。我打断她的话: 
  “你刚才说老五救下那姑娘是谁?” 
  小怀拍拍脑瓜:“你看我这个脑子,到底没有书底子,说着说着就走题了。就是那个南方小丫头。她叫什么‘瓜妞’。瓜妞那些日子里天天哭,我亲眼见她从石坑出来都是爬。那一段她路都走不成了,那些畜牲还不让她歇息。有人说‘瓜妞病了,瓜妞病了’。这孩子脸色蜡黄蜡黄,我做了疙瘩汤喂她,她哭着跟俺叫妈,往俺怀里扎。俺说:‘南方娃儿,北方人蛮气大哩。’瓜妞笑笑,小嘴菊花瓣一样甜。这孩儿嘴巧。原来她是被人贩子拐过来的,后来就转到了咱这个地方。我细心照料她,等她病一好,督工的又逼她往工地上送饭,你想想这还有个好?都知道她是大掌柜搂过的人,不少人想动手动脚。有一回她刚把饭筐放下,就有个不是人养的东西——听说是从东北跑过来的盲流,一把将她抱住。那时候来的都是生人,谁也不知谁的底细,也没人敢管。那个东北人刚刚做完事儿,又一个人扑上来。瓜妞哭,连腿也不敢蹬一下。要是我呀,我非把他们的身子咬下来不可。瓜妞闭着眼,眼看就快死了,没有一点活气儿了,那个家伙还不放过。就这时候老五在一边吃饼,一个饼快吃完时,终于来了火气。他一脚把那个家伙给踢翻了,那个家伙起来还想扑,老五又一脚踢在那个家伙正中。那个人昏死了两天两夜,爬起来就要找老五捅刀子。老五脱得只剩了一个短裤,后来把短裤也脱了,光着身子跟那个人打。” 
  我不明白。 
  小怀就说:“拼死打架的时候,你只要穿了衣服对手就能抓住。你要光着身子,不过伤伤皮肉,他扭不住你。” 
  我惊叹一声。 
  “女人都躲起来不敢看。俺不怕,俺就站在民工堆里一块儿看。俺眼瞅着老五把那个人的头发给揪得差不多了,接着那个家伙血淋淋地跑了。这一跑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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