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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花溅玉录-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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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身影背后的幽黑长发随着水波晃动,紧密地贴合着脊背的线条,山风拂面而过,丝丝缕缕的碎发扬起了绮丽弧度。

我咽下口水,猛然发觉喉咙里干得厉害,身影转过角度,我听到‘咚’一声,竟是心脏猛地抽了下。

眼前是个及至美丽的浴水裸男,美却不足以形容他,我满脑子找不到合适的言辞,只觉得目光无论如何舍不得挪开。

那人将水往身上泼去,唇边突然绽起一丝浅笑,仿佛九天之上云曦流瑞的日华。我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他美如炽烈的朝阳,令人不敢逼视。

水珠滑过线条柔美的锁骨,白皙的胸膛,胸口上浑圆挺立的两点浅褐,紧绷的下腹,壮观的……

视线再兜一圈,从锁骨一路看向……

啊啊啊啊啊!!

直到目光停顿在不该看到的事物上,我才意识到自己这是躲在芦苇丛里偷看男人洗澡。抬手捂上脸颊,灼热得烫手,脑子里嗡嗡直响。

我,我这是怎么了!?

不仅偷看了男人洗澡,还从头到尾细细地品位!?不仅细细地品位,居然还反复不停地看个不够!?

噗!

口水被鼻血替代,我边擦血边在心底由衷地赞叹着他的完美无瑕。

如果说公子兰是天上皎月,他就是灼灼烈阳,一冷一热,相得益彰。

没看过裸的公子兰,不知道他们两人谁更美些呢?

想起公子兰,脑子里一个激灵,满腔风月刹那化作流云散。

裸男正在享受天体浴,我犹豫着是等他洗完澡我再开溜,或者趁现在悄悄地闪人。

山林寂静,偶尔几只飞鸟渡过水面,扑打着翅膀溅起涟漪。

嗵!

一颗石子落进水里,荡起了层层水纹。

“谁!?”裸男警觉地喝道,凌厉双眸环视池岸。

我发誓这是天要亡我,破石子早不掉晚不掉,偏偏在我正猫着腰开溜时掉下水。芦苇丛本就不高,我又半蹲半站,目标太过明显,他一眼就扫到我,两道修眉瞬间狞立起来。

“你是何人!?给我站住!”他的口气不佳,我的头皮一阵发麻。

好吧,先说好是你不许我走,是你逼我看的……

心里默默哀叹,我转过身,抱着坛子,脸上扯起勉强的笑容:“呵呵呵,公子一个人好清净,我是个过路人,打扰了公子的兴致。我这就走,这就走!”

嘴里说着,目光在他身上老实不客气地来回游走,反正看也看过了,干脆看个彻底,他的脸色越来越黑,估计快要濒临爆发的极限。

哗啦啦急响,池水四溅,浴水裸男拖着步子逐渐朝我逼近。

老天啊!这太考验我的耐性了!

眼前如此绝色,又扭臀又提胯地奔我而来,身上还挂着闪闪发光的水珠。我,我,我是不是该先摆个撩人的姿势,或者勾起手指冲他大喊‘美人快过来,让咱摸个小手先’?

裸男凝着脸,终于像一座大山般地矗立在我面前,我目光不敢下移,生怕近距离瞄到太过细节的‘东西’。

“你这贱女……都看到了吧?”他咬牙切齿地问道,我听到了一阵磨牙声。

浑身哆嗦下,我飙出颤音:“哪,哪能啊!我,我啥也没看到!”

啪!!

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浴水裸男的一记锅贴,我懵头懵脑地看着他光着屁股扭到岸上,扯过条茜素红的纱衣披上。

“这次放你一马,以后再让我看到你这贱女,定不轻饶!”他说着,展了展红艳的衣袖,玄身消失在林中。

我抱着酒坛子愣在原地,一片树叶掉在头顶,我抬手拂去落叶,长长地哀号了声。

“哈哈哈哈哈哈!”

狂悖的笑声蓦地在头顶响起,从古柏上跳下一个少年,我惊得退后数步,手里的酒坛子摔到地上,碎了一只。

脑子纷乱如麻,过多的刺激让我只能怔怔地看着他,他笑了片刻,负手踱到我的面前。

日华流转,在少年的脸上投下碎影,他长得极美,和刚才那个离去的男子不同,他的美宛如女子般妍媚,甚是惹人怜惜。

我暗自打量他,这少年和我年岁看来差不多,唇边散漫着淋漓笑意,盯住我的目光中透出莫名的古怪。

“你是谁?”我先开口问道。

少年明眸流转,嬉皮笑脸地凑到跟前,不答反问:“我问你,刚才那一幕可好看吗?”

我赭了脸,瞪他一眼:“还算不错!你不也看到了,你还没回答我呢?”

“嘿嘿!”少年绕着我转了个圈,脸上笑容越发暧昧,“有趣!好玩!你这女子竟不知羞?”

我怒目而视,从鼻孔喷出个哼字:“羞什么羞?关你什么事!你躲在树上干吗?难道不是为了偷看吗!?”

他‘噗嗤’一声贼笑出来:“是啊,我是看他了,那又怎样?男人看男人,天经地义。你个小丫头躲起来偷看男人洗澡,好不知羞!如果刚才不是我丢下那颗石子,他又怎么会注意到你?说起来你该好好谢我才是。”

厄!?

怒从心头起,我咬牙切齿地看着他,双手捏握成拳,恨不得立刻冲过去和他拼命。这臭小子害我被人当成轻狂色女扇锅贴,居然还好意思开口要我谢谢他?此人绝对一等欠揍!!

少年也不理会我满脸愤恨,兀自洋洋得意道:“那人平日里一向自视甚高,一定想不到今儿个会被你这毛丫头看个精光。我看你定是老天降下来磨砺他的煞星,你说,他的样貌身段可美?”

我冷哼一声,不理他抬脚就走,对付极端无耻的人最好的招数就是无视。他追上来几步,还在我耳边聒噪个不休。

我蓦地停下脚步,他没刹住脚,反跑到我的前面去了。我轻蔑地扫了他几眼,慢慢竖起中指。

死小屁孩,今后别再让我看到你,否则见你一次扁你一次!!

乾坤袖里藏

第十四章 

笑拥山河同祝梦,

醉看清风入帘陇。

苏合香丸麝息香,木丁熏陆荜檀襄。

苏合香的调治过程极其考究,我一边翻看天香阁里残存的香谱,一边将所需香料别类放在桌上。

在天香阁两年时间,我将残存的香谱香册研习透彻,虽然功夫没有小谢那么深厚,但一般香囊香丸的炼制已不在话下。

“从安息香的兰膏里挖出一两苏合香油,再取无灰酒一升混上安息香熬透,”拿支小钗将书页拨过去,我捣鼓着手里的香料,“沉香、麝香、丁香、白术、青木香、木犀膏子、香附子,诶?这香附子还要先抄脱毛,还有什么……水飞朱砂、诃黎勒、白檀香,荜拨各二两,研碎的龙脑,熏陆香各一两。”

将材料调整齐全,我拿起一只坛罐:“诶呀呀,还得将白蜜炼合成膏状,再丸成龙眼大小,好麻烦的过程呢!”

几日前回到含章宫,我将装满洗天池水的酒坛子扔到房间角落里,便开始着手准备给冼觞阁主上的苏合香丸。这东西原本在天香阁存了不少,可惜被一把火烧成了焦炭,我只有按着书上所录的方子一点一点重新研磨。流矽要得急,我少不得硬着头皮尝试做。

将几味香料放进木臼里捣碎了,药杵有一下没一下的落进碗里,咚咚地杵捣声逐渐催眠着我的神经,我出神地望着水阁外那几株盛开的粉樱。

樱花璀璨,被风一送飘下无数花雨,粉粉白白。我突然觉得眼前的景色像极了那天所见的山景,漫山遍野的桃花,碧绿如洗的清池绿水,参天古柏下,那一抹绚丽夺目的红影……

一念及此,我摸了摸脸颊,那日挨得巴掌着实不轻,害我吃饭的时候都不敢用力咀嚼,勉强喝了几天的汤水。

随着绯红身影浮现脑海,自然而然又蹦出少年姣好的容颜,细眉凤目,翘鼻朱唇,披散在肩头的黑发拢着半张瓜子小脸,真真是风情万种,千娇百媚。

‘我问你,刚才那一幕可好看?’

少年郎盈笑的眉眼迷离在山桃烂漫下,仿佛是山林里一点花魂幻化而成,旖旎艳丽。

‘你如何谢我?若不是我,他又怎会注意到你?’

可惜那人满嘴胡言乱语和如花娇靥背道而驰,他故意害我被打,还舔着脸讨便宜。我咬牙切齿地想着,眉头越皱越紧。

哼!臭小子以后要是让我再见到,看我怎么好好‘回报’呢!

想归想,我身在含章宫,哪来机会再遇到他?更遑论报仇雪恨了,叹口气,最多心里多唾弃他几次好了。

回宫后,第一件要紧事就是将冼觞阁玉珏还回去。几天来细心研调泉水,待苏合香丸充分溶入后,我抱着酒坛找去冼觞阁。

走到门口时,护卫见是我未加阻拦,将我放进去。我心里暗自疑惑,莫非他们个个都有过目不忘的好本事,见我一面便记得了?

冼觞阁满院广植芭蕉,其型似伞,蕉影下歇着几只闲鹤。

这阁里少说几百号人,我要找出给我玉珏的丫头如同大海捞针,绕着冼觞阁走了一趟没遇到半个人影,我又抱着酒坛子走回正殿。

殿廊上几个宫人聚在一处,正嬉笑着逗弄架上的鹦哥儿,见我抱着坛子要进去,其中一个冲我招了招手,将手指放在唇上打了个噤声。

我迟疑下,凑到跟前问道:“姐姐叫我有事?怎么不让妹子进去呢?”

她看了看我手里的坛子,悄声说:“你怎么这个时候来冼觞阁?是做什么的?凭你有再大的事,现在进去绝讨不了好去,快回去吧。”

我一指酒坛,不解地说道:“这是流矽主上吩咐下来的差事,前几天阁里的一位姐姐交给我,让我今日送来。”

她瞄了我几眼,压低嗓子说道:“妹妹今日趁早回去,什么要紧东西非赶在这会子?当姐姐的好心提醒你,咱们主上现在阁里大发雷霆,凡是身边的人都免不了挨骂,你就别上赶着点眼去了。”

我心里疑窦丛生,立刻诚惶诚恐道:“多谢姐姐,要不我闯了大祸还不自知呢,不知主上为了什么事发脾气,莫非有人惹她不快?”

她挥手摒退身边的宫人,将给鹦哥添食的小银勺放回架上:“听说里面丢了件要紧东西,什么金还是玉的,咱们这些不在主上身边伺候的人,自然是受不到嫌疑,但你这时候去还东西,岂不是自惹麻烦?”

我心里悚然一惊,冼觞阁里居然丢了东西?有人竟敢在公子兰和流矽的眼皮子底下偷盗,胆子可委实不小啊。

我赶紧满脸堆笑,对她千恩万谢:“姐姐真是好人,若是姐姐刚才不拦我,我险些闯了大祸。我这就回去了,过几日再说吧。”

那宫人挥手叫我赶紧离去,我也不再耽搁,趁着空溜出冼觞阁。

默坐在行香水榭里,我捣着香料,心里猜想冼觞阁究竟丢了什么东西,以至于让流矽如此大发脾气,闹得满阁不安。

什么金啊,还是玉的……

脑子里灵光乍现,莫非……!?

我赶紧从腰上解下那块莹白璀璨的玉珏,回想前日品酒大会,冼觞阁里那无名少女塞给我时,并未说过此物何等重要。当时我也没细想,接过来就悬在腰间,现在仔细琢磨,竟是越想越害怕。

按说这玉珏既是紧要东西,流矽怎会轻易交给下人?又怎会辗转到了我的手上?何况平日我不出行香水榭,含章宫里认识我的人更是凤毛麟角,那少女怎么一眼就认出我是天香阁的人?又这么好巧不巧地将玉珏交给我?

该死!

我昏昏噩噩地踏进了人家早已布好的网中,就差有心人收线了。小谢死了不过两年,我就这么松懈心志,我怎么能忘了这里是含章宫,若耶花溪埋枯骨的道理,我怎么能忘!

公子兰在冼觞阁那日瞅我几眼,恐怕就是在提醒我莫忘了身处何地,这宫里时时刻刻有无数双眼睛在看,无数颗心在猜。

我,我可真是愚笨至极了!

细看手中的玉珏,将它握在掌心里摩挲着,圆玉中缺,质地冰凉,寒意从指尖直传到我的心底。

好一出蕙质兰心的嫁祸江东之计,我倒要看看,这背后指掌乾坤的人究竟是谁!?

第二日拂晓,我早早起床,将满头青丝随意挽了个髻,斜插上支玳瑁镶琉璃珠花簪,从柜里找出件家常旧衣穿在身上,坐在轩厅里继续磨香料。

今儿是公子兰的生辰吉日,含章宫上上下下热闹非凡,这几天见多了宫里的妙龄少女们满面春光,估计私下都在盼望贵人早日迎门,她们急着想嫁人了。

我无聊地打个哈欠,此刻正殿那边人多事杂,乱哄哄的闹了有些日子,我这么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不出席,也不会有人在意。

如今公子兰的身前身后跟着连浣姑娘,他哪里还想得起我是谁?连真姑姑早看透了我不得公子欢心,两年来对我爱搭不理,我在她的意识范围内形若透明。

没人搭理,我乐得清闲,每日里观花赏鱼,流连轩馆亭台。闲人自有闲人福,我自在逍遥,无人管束,简直过上了神仙日子。

水榭外响起脚步声,轩廊下伺候的宫人挑起帘子,我抬头看向来人,心头划过一丝诧异。眼前的倩影比起两年前最后一见窈窕得许多,合身透出妩媚风韵。

“诶呀,真是稀客!连心姐姐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姐姐是来找些荷包戴着玩吗?”我挽起笑脸,放下了手里的木臼。

连心摇头,正色道:“我来是为了请妹妹去呈恩殿,咱们主上在天香阁外相候,请姑娘移步吧。”

我心里一叠连声叫苦,怎么连慧跑来堵我的门?她自己爱去凑热闹便去好了,拉上我算什么?

心里百八十个不愿意,脚下不敢耽搁,我随连心走出水榭。天香阁的残墟旁,连慧拄着根沉香龙头拐杖站在樱树下,从杖首的龙嘴里衔下一尺来长的绛紫流苏。

我走到连慧面前,恭敬地屈膝拜身,她一双冷目扫量过我,将我细细地从头看到脚,随即哼了声:“不语丫头,咱们可有日子没见了。百草堂里一别两年,你越发出落得标致可人了。”

我赔上笑脸,说道:“主上的精神也越发矍铄,竟比两年前看着还清健,今儿怎么有空来天香阁,前面不是……”

她拄着拐杖迈开两步,回头示意我跟上:“今儿是公子的好日子,含章宫上下人等都去给公子庆贺生辰。你不去,是故意抬高身价给众人看呢?还是有心和公子过不去?”

连慧一顶大帽子压下来,我脸上的笑容十分尴尬:“主上说笑了,不语人小言微,去了也只是徒添笑料,登不得大雅之堂。所以心里盘算着不如在天香阁中默默给公子祝祷生辰,再多炼几味香品给各宫的姐妹们赏玩才是正途。”

“想不到你还是这么牙尖嘴刁,如此说来,你不去倒合情合理了?”连慧瞪我一眼,我赶上去跟在她的身后,不住口地说不敢。

连慧不紧不慢地走着,也不知她是急还是不急,照这么走下去,走到明年也到不了呈恩殿。连心随在她的身侧,手中捧着一只红缎锦盒,应该是献给公子兰的礼物。我瞥了眼自己的一身装扮,两手空空,不禁怀疑这是连慧故意整我。

“小丫头,今儿呈恩殿上很是热闹,东皋和栎炀两国,各有一位贵人驾临。咱们公子苦心筹划了多年,希望此番过后,他就能如愿一步登天。”连慧喃喃说道,她的话我听得似懂非懂,模糊地咀嚼着内中含义。

“公子是醒月国的贵人,何况又是天下人口中的神仙人物,这世间还有谁能比得过公子?”我连捧带吹地猛夸公子兰,连慧听在耳中必定受用。

她放缓了脚步,几乎是一走一顿。绕过镜月湖后,她停下脚步望向我,我被她看得浑身别扭,大气也不敢多喘,恭敬立在一旁等待老太婆训话。

“小丫头,二郎在你进宫前,就没讲给你当今天下的形势吗?”连慧的口气有些不置信。

我错愕地抬眼看她,天下形势?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我那时不过是个懵懂顽童,美人爹爹何必对我讲什么天下?

“咳!看来你确实是不知道,二郎太宠着你了,连这些也不告诉你。我问你,你可知咱们含章宫的来历?”

连慧的脸色不善,我赶紧答道:“这个我知道,含章宫是醒月国的公子府,深受世人景仰。”

她点点头,对我的回答不置可否:“这含章宫算起来,比醒月国的年代还久远。千年前天下还没有醒月,却已经有了含章宫,神女迦兰一手开创醒月国史,她的旧居兰心阁经过历代扩建,才达到今日的规模,并在二十二年前更名含章。”

连慧说着,叹了口气:“不怪你无知,想你入宫时年岁尚小,知道这些个陈年旧事又有何用?醒月皇族尊章姓,这含章宫,便是醒月国最尊贵的地方。公子以柔兰阁为居,宫中又以兰花独尊,自为感念神女迦兰护国有功。”

心里有个声音隐约告诉我,含章宫背后的真相绝非如此,我却只能听连慧说下去。

“如今天下三分,东皋国富民安,栎炀兵强马壮,还有诸多小国自立,醒月如同被人含在口中的一块珠玉,惹来四方虎视眈眈。咱们含章宫在外的声名极响亮,人人都说含章宫是醒月神话,是不灭的传说,其实也非虚言。公子兰借神话名声鹊起,在醒月广得民心,鸿鹄之志,非燕雀可媲。今日含章宫里迎来东皋和栎炀的贵人,公子定会趁此时机拉拢人心,为将来登天揽月再铺阶石。”

“拉拢人心?”

我随口念了句,连慧微微颔首,漠然地注视着我:“我今日和你说这些,不过是望你别走了谢丫头的老路,回头坏了公子的大事,老婆子第一个就容不得你!”

我惶恐低头,连慧续道:“我看你能识大体,虽然性子乖张,可聪明也有聪明的好处。当年我嫌你心性不纯,但你助公子不动声色铲去废棋,没有惹来那些安插在宫中眼线的注意,也算让老婆子对你刮目相看。现今你大了,就更该明白做人处事的道理,尽心尽力辅佐公子才好。将来公子鹏程万里,自然不会亏待你。但你若太过自以为是,最终落个不得善终,可就得不偿失啦。”

连慧一句比一句说得重,我心里惊慑,不敢太露在脸上,惟有诺诺地应了几声。

公子兰贵为醒月皇族,身份复杂,他有心登天,我却无意相随。

世人皆把身入含章宫视作莫大的荣耀,却有几人知道在这层层浮华艳丽的表象下,隐藏的杀机四伏?

公子兰,你是天上那轮遥不可及的素辉皎月,让人望而生畏,却又无端向往。

即便是登天揽月,于你来说也不过是易如反掌的事吧?

将世人踩在脚下,睥睨众生,你究竟还藏了多少秘密?

含章宫阁,若耶花溪,又埋葬了多少红颜枯骨?

只为了,垫作你登天的阶石。

一舞倾山河

第十五章 

平阳歌舞新承宠,

帘外春寒赐锦袍。

‘小丫头懂得为人做事的道理,老婆子可就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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