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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一些。
那位桌旁的走廊汉子背对门口,他只是回头随便瞧了胡义一眼便转回眼继续看他摆在桌面上的枪,他脑袋里是一团乱,只盼这场荒唐噩梦尽快结束。
桌旁的金春秀居然又开始没心没肺修指甲,其实她的余光已经盯着胡义看了很久,在这栋楼里,除了那几位心知肚明的当事人,只有她知道胡义不是侦缉队,而是个‘兵’,因为这鬼女人闻得出兵的味道,并且曾经大胆地在胡义耳畔戳穿了一切,她现在正在无聊猜,这个黑衣鬼到底是哪路兵?
桌旁面对门口坐的是那蒙面首领,他看胡义是最不爽的,因为双方在一楼交了火,他本能地把胡义当成了坏他好事的罪魁祸首,从胡义出现他就死盯着胡义看,没想到胡义根本没到桌边来,直接在门旁俯首坐了,从头到尾也没给他留下拼眼神的机会,晾得这位眼珠子疼。
“狗肉上不了席!天生就喜欢跟门犯贱!”蒙面首领终于咬牙切齿这么说。
某些观众也有同感,这位侦缉队可真够衰,看起来是这会议室里最熊的一个。
现在小红缨也成了观众,老老实实靠在窗旁不做声,她心中的小波澜到现在还没能完全平静,她已经忘记了此刻是否绝境,在心里美滋滋幸福于她与狐狸的重逢;尽管狐狸静静低垂着头,尽管帽檐已经遮了他的大半面孔,她也知道狐狸还在看她,她知道他越是不看,越是在看,看得目不转睛,像她一样目不转睛。
她看到他还在流血,她却不担心,因为他没有包扎,那就不是很重的伤。
她看到他选择坐在门内墙旁,不上桌,在团里开会他也总是这样,不过她猜这次他不是因为习惯,而是想这会议室内的每一个人都处于他的监视范围内,并且他本能地喜欢守在出路,他永远没有安全感。她小,竟然懂他;或者说,她自以为懂他。
蒙面首领的出言不逊并没能使安静在门旁的胡义有任何反应,坐在主位上浑身不自在的猪八戒反而有点抽风。
“姥姥的你说谁呢?”
蒙面首领诧异地朝猪八戒扭脸:“我特么……当然说他呢!这你也能听差?”
“呃……我以为……”猪八戒晃晃脑袋,貌似刚刚有点不清醒,可随即又一拍桌子:“那也不行!”
气氛猛然很怪异,一个个又都说不清哪里怪,那蒙面首领直勾勾盯着猪八戒看。
“兄弟,你这算是……要替他出头?”
“我这讲究人就见不得你这样的吆五喝六!懂不懂?”
“没病吧你?看清了吗?那特么是黑衣狗!跟你不是血海深仇?”
猪八戒呆了呆,瞧瞧门旁,又瞅瞅手里的枪,有点……尴尬,嘴上却继续语无伦次道:“他当然……可毕竟人家是官啊,咱是匪啊,那不得……客气点?”
“……”
那蒙面首领瞅着猪八戒直发呆,心说这不神经病么?都说别动队行事丧心病狂,现在看来果然名不虚传,就这缺心眼的做派不被皇军剿灭才没天理呢!
全场正在傻静着,门口的胡义忽然抬起头朝猪八戒冷道:“废话少说,你到底干什么来了?”
罗富贵被这话问得一哆嗦,他一时有点懵,搞不清胡老大这提问到底是问的哪一宗,又怎能答得出来?
蒙面首领又不高兴了,矛头重新朝向胡义,恨道:“轮得到你放屁吗?你几条枪?要说话也得是我先!”
而这时窗边突然又冒出个忿忿天籁:“这缺德玩意不但是别动队,为了吃馆子连他亲妹妹都给卖了!你侦缉队抓他就对了!”
一众惊回首,说话的正是那个花丫头,此刻抽抽着鼻子沐浴在窗畔的阳光下如愤怒精灵,晃得人眼疼。
“闭嘴!”金春秀的一声怒喝随即响起:“哪都有你!不长眼的小蹄子你再敢瞎咋呼老娘现在就亲手掐死你,滚一边去。”
猛地一声长长叹息,猪八戒忽然俯首哀道:“其实……我有苦衷啊!”
一众目光尚未在金春秀身上落定,又急匆匆转向主位,这才发现那猪八戒忽然变得好颓废,仿佛瞬间苍老三十年,难道是看花了眼?
蒙面首领已经被这一通乱七八糟的不相干话语带入节奏,不禁朝猪八戒惊问:“你真有这么丧天良?”
猪八戒忽然觉醒,反而朝蒙面首领怒道:“姥姥的关你屁事!看你姥姥啊看!”
“哎呀?朝我能耐尼玛?真当老子是纸糊的?来啊!”蒙面首领一拍桌子猛站起来,跟猪八戒对眼了。
现在,胡义很无语。只是不想继续浪费时间,一句直接的开场白,不料得来如此一大圈乱七八糟的反响。于此同时,这些大嗓门的动静已经产生了附加效应,胡义能感觉到一楼有椅子翻到的声音,似乎因为不清楚二楼状况而再次剑拔弩张;窗外传来后院里的咒骂呼喝,后门内外对峙的双方似乎也再次剑拔弩张;就连门旁的二楼走廊里也是一阵脚步声,坐的近,连那几个走廊汉子子弹上膛的声音都听得见。
这种时候,楼里无论如何不能再乱了,再乱必定万劫不复!
“我是来取钱的!”胡义将这句话说得异常清晰,拉回了一众目光,场面又静。
隔了一会儿,继续道:“即便如此,我也得取到我的钱。因为这是我来这的目的,而我没兴趣知道你们的目的。”
“然后我希望离开这,而我没兴趣知道你们想不想离开这。也无论你们是谁。”
“所以,我说完了。现在我要下楼去取钱,有人要反对么?”
场面依然静。
“既然没人反对,那我就当这是你们每一方对我的承诺,井水不犯河水!”
然后他站起来,没再看任何人,不紧不慢地走出他身旁的门,离开。
会议室内继续安静着,直到那个下楼的声音消失,大家才回过神。蒙面首领的暴躁已经平息,他直接开口问猪八戒:“你到底图什么?”
猪八戒卡巴卡巴眼:“我要这栋楼,和一些人质。”
蒙面首领又转向那个走廊汉子代表:“你呢?”
走廊汉子呼出一口闷气:“我们只想离开。”
蒙面汉子松了一口气:“丑话说在前!金库是我的!”
猪八戒又卡巴卡巴眼:“揣上金子……你还跑得动么?”
“我愿意!”
“那金库以外的东西可得我说了算了!老子不能对兄弟们一点交代都没有!”
蒙面首领再拍桌子:“成交!”
这一拍,证明这栋楼再不会分区而治,不会再有剑拔弩张,世界和平了,只是这个世界只是一栋二层小楼那么大,并且,弱者仍然是弱者,人质仍然是人质,这个和平的小世界仍然被黑暗统治。
……
第576章 秩序()
上一刻,袖笼钱庄里还死气沉沉剑拔弩张;这一刻,突然喧嚣起来,像个烂货市场。
有人匆匆上楼有人趔趄下楼,有人开箱子有人翻柜子,有人嚣张喝骂有人猖狂摔砸,有戴面具的,有黑巾蒙面的,当然也有露着脸的,只有人质们仍然是人质,被局限于角落,惊恐看着这些挂枪的匪类杂乱过往,到处有物品被碰洒掉落,票据随手泼得乱纷纷飞扬,最终白花花铺花了地面,出殡发丧般好看。
砍九拎着枪走进了二楼会议室,几个衣着华贵的人傻呆呆坐在窗边,角落里一个半死不活的在椅子里蜷缩,看起来失血过多,曾经在二楼窗口上破口大骂那位泼妇也在场,坐于长桌下首附近静静修指甲。
砍九的心情好了许多,晃荡几步直接坐在了长桌上,抬起枪口推了推他脸上的猪八戒面具,问懒散在主位椅子里的那熊:“这不挺好个结果?你怎么还蔫儿了?”
砍九是直接上了楼,根本不知道胡义也在这楼里,这里不方便明说,所以罗富贵根本不搭砍九这茬,继续懒在椅子里萎靡。
金春秀坐的位置虽不远,可也不算近,她看起来是在平静地修她那指甲,可她那指甲真不能再修了,已经磨破了指尖的皮,她居然还没停下手里的小锉刀。
她知道,如今的情况,她的身份很不利,谁让她是这钱庄东家之一呢,猪八戒要人质,会议室里这几位东家,当然是最好的人质,那熊看起来懒散萎靡,其实精着呢,到现在他都没离开这间会议室,已经说明了一切!他是用行动向蒙面人和走廊汉子提示,会议室里的人质都得归他。
成为别动队的人质,注定凶多吉少,跟判了死刑差不多,金春秀思考到现在,也无脱身之策,她无奈了,这不是靠花枝招展和春风笑可以解决的问题。于是她终于感觉到了指尖上的微痛,下意识甩甩手,瞥了长桌主位那头的两个猪八戒一眼,从牙缝里挤出悄给坐在她椅子后地板上的丫头说:“收起你的枪,下楼去吧。你不起眼,找机会和那些想离开的家伙们一起离开。”
“啥?”小红缨居然没明白状况,连音量都没压。
熊抬起了头,砍九随即也回过了头,不虞道:“穷嘀咕什么呢?嗯?臭娘们你是一口好骂啊,一会我把这窗打开,你给老子骂外边那警察狗一通,不骂到他们朝你开枪你不许停!我让你骂个够!”
金春秀暗叫苦,这丫头有时候真缺,现在是真想掐死她,不是假的;她哪知道小红缨现在已经可以拳打楼上脚踢楼下了,只是因为某个人的未表态而强自按耐而已。
“你现在就把窗开了吧!”小红缨突然冒出在金春秀椅子后,朝那俩猪八戒同样的一脸不虞:“我来骂!不骂到那些警察狗朝我开枪不算完!”
砍九先是要发作,随即又有点呆,他觉得……这突然冒出来的丫头片子横看竖看都有点眼熟。
哎呀我个姥姥唉……罗富贵头疼,仰躺在椅子里懒得再看那个扎辫子的玩意,压低声对砍九嘀咕道:“别看了,就是她,连胡老大也在楼下呢。”
砍九感觉有点乱,然后感觉越来越乱,乱成了一个傻坐在桌子上的猪八戒雕塑尚不自知。
然而小红缨甩开小步走出来了,令罗富贵觉得更闹心:“你到底想咋地?”
辫环一甩大眼一飘:“下楼撒尿!敢跟我一起吗?”
“……”
观众都掉下巴了,这丫头不只胆大包天,没想到还这么不要脸,不愧是跟金春秀混的,要能混成人样儿就怪了!
然而罗富贵知道她猖狂质问的意思是什么,下楼?老子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凭什么跟你下楼?
她继续大摇大摆朝会议室门口扭,一只小鞋已经摆出了会议室门口,又猛回头,面朝罗富贵抬小手一指金春秀,狠道:“我看你们敢动她一下试试!”随即风逝于门外。
砍九讷讷呆问罗富贵:“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罗富贵恨恨地答非所问:“我看个缺是找到失散的亲娘了!”
金春秀也望着门呆了,彻底凌乱于胭脂后,她真希望她是她的亲生女儿,哪怕失散多年!
……
嘈杂大多来自一楼,几个猪八戒挥舞着枪口大声朝那些人质呼喝,排队,讯问,要区分出钱庄伙计和顾客,分出顾客来又要核实身份,区别价值,人质也要分三六九等。
蒙面劫匪们终于如愿以偿,进入了柜台,他们揪住了掌柜的正在上刑,逼问金库位置何在,钥匙何在。
咣啷啷一声沉重落地响,那蒙面首领一回头,发现几个持枪的走廊汉子刚刚把大门栓卸下,当即攀上柜台朝门口大喝:“住手!你们特么干什么呢这是?”
为首的走廊汉子拍拍手里的灰:“我说了,我们只是要离开。我们要开门出去投降。”
外面全是警察,跑是跑不掉的,几个走廊汉子经过慎重考虑,向警察投降是他们的最佳选择,因为他们真没干什么,为东家办事不成反而还死了俩伙计,更像受害人,就算被警察抓了,怎么算都罪不至死,蹲几天大牢之后还是一条好汉。
“神经病!”
“你说谁神经病?”
“我特么说你们!”
“你再说一句试试!”
哗啦啦几个走廊汉子纷纷抄出枪。
噼里啪啦柜台里的蒙面劫匪纷纷停下手里的乌烟瘴气,乱纷纷也抽枪。
一个猪八戒不得不松开手里正哆嗦的人质,跳出来打圆场:“诸位诸位!这什么时候?能不能和气点?”随后又朝门口那几个走廊汉子道:“你们愿意投降我们不管,可好歹也得等我们忙活完了,布置一下吧?”
看来这些猪八戒和蒙面劫匪并没打算把他们也捆在一起顽抗,几个走廊汉子心里终于有了底,相互对视几眼,放下了枪:“麻烦你们快点!我们不想夜长梦多。”
一场小危机旋即消散,一楼又开始继续嘈杂。
柜台前,孤零零站着拎皮箱的马良,看完了刚刚这一幕,不耐烦地把皮箱甩起来摔在柜台上,提高嗓门朝柜台里那些蒙面劫匪道:“我这钱到底什么时候能取?”
蒙面首领这才注意到了柜台外这个黑衣狗,没好气道:“你爱什么时候取什么时候取!”
“那你倒是给我取啊?”
“抱歉,规矩就是规矩,我们只管金条,纸票子是那些猪八戒说了算,我要是拿了,怎么说得清?搞不好要火并的懂不懂?你特么跟我说不着!”
感情这么半天白等了!马良懒得再搭理柜台里的蒙面人,转而朝最近的一个猪八戒道:“取钱!把这笔给我结了!”话毕掏出苏青交给他的那张钱据拍在柜台上。
那猪八戒先是一愣,接着抓抓后脑勺:“等俺们把钱庄伙计筛出来,让他们给你办。”
马良差点没站住,心说这还是钱庄?都什么德行了还扯这个?要不是苏干事强调原则,非要他照规矩办事一分不许多拿,他真想直接跳进柜台直接往皮箱里划拉。
压住火气字字清晰对那猪八戒道:“你照着票上这数给我装了不就行了?”
那猪八戒晃晃耳朵,终于尴尬道:“俺不识数。”
于是,马良凌乱在柜台前。
……
大厅角落,最初那个休息区,苏青又坐在了这里肃静;胡义也在,正在处理他自己的伤口;石成也在,他把那条伤腿摆在茶几上,上膛的驳壳枪置于手边,靠在长椅里看马良在柜台那站桩,看蒙面人们在柜台里翻腾,看猪八戒们在马良周遭匆匆,看得忘了伤口疼,忘了钱庄外的重重枪口,忍不住嗤嗤笑。
即便关起门来,即便换了东家,这个小世界仍然和外面那个混乱的大世界一模一样,没有本质变化,坚守的依然在坚守,疯狂的继续在疯狂……
第577章 再聚首()
胡义的心里一丝喜悦都没有,反而笼罩着越来越重的阴霾。
他不想见到任何他在意的人,尤其是在这种地方,这种环境,然而,偏偏见到了。
原本,只是要设法保护着苏青脱身;现在,天上掉下个小红缨,竟然成了金春秀的打手;接着,又冒出个罗富贵,居然代表天杀的别动队!
胡义甚至没兴趣猜想他们因何能在这里出现,他在角落里静静舔着他自己的伤,满眼忧患,没人能体味他的沉重。
胡义甚至没兴趣告诉苏青和石成他在楼上见到了谁,反正他们早晚会下来的,有什么可说,这不是惊喜,这个见鬼的钱庄随时可能被风暴摧毁,人有了牵挂,才知道麻木也算一种幸福。
石成似乎还能走,但没法跑,他一直摆着他的伤腿在那边笑,这说明他成熟,虽然他还很年轻,已经是个倒霉老兵,无论那笑是为什么,都令胡义感到一丝欣慰。
还要混出去?或是留下突围?又是这种无法回答的问题,他自己都问得烦了,他拒绝给自己答案!继续沉默!
苏青静静地坐着,没看他,却能听到他的沉默,并且能够从他的沉默里听到一丝焦躁,让苏青以为这份焦躁完全来自于她。在他面前,她早已不介意把她自己当个累赘了,一次又一次,一回又一回,也许他终究会死在突围之路,然后她死在他身后,她忽然觉得这样的归宿……其实很炫丽,很美,如飞蛾扑火。
她继续不回头,任他在身后的角落中继续沉默,只是她更安静了。
……
“你哭丧什么?我让你进柜台去把那黑衣狗的单子给办了,办完就没你事了,到时候你可以跟着门口那几位没卵的家伙一起滚蛋!”
身为人质的钱庄伙计抬起头呆呆看看面前说话的猪八戒,又回头瞧瞧在门口不耐烦的那几个持枪汉子,终于反应过来,如获大赦,慌不迭往柜台里跑,结果重重跌倒,顾不得疼再爬起来,口中还不断激动重复:“谢好汉爷!谢好汉爷……我这就办!我这就办……”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些人质们没想到他们居然也有离开这地狱的机会,哗啦啦当场跪下一大片,山呼海哭,要么呼上有高堂,要么哭下有孩子没娘,谁不想混上一张出门票呢!
在这些人质眼里,门口那几个等待开门投降的持枪汉子霎时高大了,仿佛正义化身,成了救命菩萨,人人渴望冲出去,跟他们一起远离,他们是唯一生机。
某些正在翻撬的家伙因这突然一阵哭天抢地惊回首,看懂了状况又返身继续拽开下一个抽屉,随手抄出大叠单据,因为不是钞票而恼怒地狠狠扬起向天棚,再撬下一个。
哭求的,继续哭求;纷乱的,继续纷乱;飘扬的,继续飘扬;马良拈下无意飘落在他肩头的纸单,上面清晰写着:今欠钱庄法币贰元伍角整,利三分……纸单随即在他的手心里攥成个团,然后摊开手任其掉落地面。
可是几秒钟后,他又弯下腰,重新将那纸团拾起来,认真撕扯,将那张两块五毛钱的欠据撕成一条条,撕成一片片,撕得粉碎,重新撇在脚下。他没有细看欠据上的签名,无论那名字或者手印是谁,他借的也太少了,也许是因为这么点钱他也还不清!
可是再看看脚畔,看看周围,散落于地面的,散落于柜台的,散落于到处的,无数的花花白白,马良不禁低下黑色帽檐,抬手捏了捏他那英挺鼻梁,然后苦笑了。不知是笑这混乱空间,还是笑他自己傻。
再抬起头的时候,他的苦笑便僵在他那张英俊疤脸上,盯着楼梯口目不转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