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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执天下-第14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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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怒极处,太后用力一掷,手中把玩的玉如意给砸在了地上。幸好温房的水泥地面上铺了木地板,木地板上面此时又铺了来自波斯的羊毛地毡,又厚又软,羊脂白玉精工雕成的玉如意在地毡上滚了一圈,没有一点损坏。

    只是旁边侍奉的内侍、宫女吓得不轻,脸青唇白,唯恐被太后迁怒到。也不敢上去把玉如意给捡起来。

    韩冈只能视而不见,恭声道:“臣必然会督促下面加紧侦破,今日能谋刺臣,日后说不定就能谋及及陛下,臣等绝不容此贼猖獗下去。”

    向太后点了点头,眉宇间的怒意稍稍缓了一些,语气也缓和了,“为安全计,等日后相公出行,再如何都要清道。可万万不能再混在市井车马行走了。”

    一直以来,韩冈一向是不太喜欢清道的。由他做表率,京师之中,耀武扬威的旗牌官并不多见。

    京城之外的小地方,就是一个兵马都监都能打着旗牌,招摇过市。可京师里面就几乎没有。

    京师里面车马太多,要是贵人们出行就清道,这路上就别走人了。过去没有靠右行驶的交通规则时,也是两制官才够资格让人喝道。如今宰相做表率,使得官员们更加自觉的偃旗息鼓。

    不过从今而后,官员们可就有充分理由要求前后清道,顺便把周围房舍和巷口都看管起来,免得贵人们总要担心路边上窜出两个带着炸弹的疯子,心里不踏实。

    韩冈也不例外,以他的身份,放在后世,出行时少不了沿途封路,比现如今的清道喝道,其实也没什么差别,甚至还要更加过分一点。日后他出行,为了安全,清道也没什么大不了。

    这件事,太后不说,韩冈也会去做,现在太后提了,韩冈就欠身,“陛下吩咐,臣必谨记在心。日后出行,定然遣人在前清道。”

    来自太后的关切,让韩冈甚至有一点的感动,他看得出来,这不是经过计算后的关心,而是发自内心的真心实意。

    “相公的车子应该是被炸坏了吧……就是没有,也不能用那经过爆炸的了,要换一个新车才是,将作监那里有新车,相公什么时候有空,就让他们把图样送到你府上去,好好选一选,实在没有什么好挑选的,就让那车辆厂为相公你打造一辆专门的马车。”

    太后的赏赐,韩冈没有推辞,他再一次向太后行礼道谢,又听太后道,“方才听说有人行刺相公,吾吓了一跳,后又听说相公无恙,还照旧去文德殿押班,才放下心来。”

    向太后温言道,“其实出了这等事,相公也没有必要强撑。”

    韩冈又一欠身,“君子死,冠不免。臣备位宰相,纵死,不敢误国事。”

    “相公忠勤,人所共知,吾亦深知。”向太后停了一下,低头看着地毡上的玉如意,半天又开口,“开封是有个叫丁兆兰的丁捕头,听说很有能耐。查案的是不是他。”

    太后关心案件,韩冈对办案的丁兆兰也就不惜溢美之词:“陛下所言丁兆兰的确才干卓异,是警察中有数的干才,京师第一捕头,是货真价实的名捕。”

第216章 变故(13)() 
此刻,京师第一名捕头已经回到了位于朱雀门的警察总局衙门。

    衙门内,有关爆炸案的消息已经传开了,是个警察都在讨论这桩案子。

    本该忙碌于永远办不完的公事的警察们,三两成群的聚在一起,附耳密语的的模样,似乎下一刻就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丁兆兰从人群中穿过,听见人群中窃窃私语。

    “会不会是章相公做的。”

    “谁知道。”

    “不该急的啊,韩相公马上就要辞位了。'

    “谁知道。”

    “两位相公不会火并吧?”

    “不至于如此吧。”

    “身上绑了炸药,这得要多大的仇恨,才能让人宁可死无全尸。”

    “说实话,有好处就行。话说回来,要买到这种敢拼命的,少说百十贯吧。”

    “有权呢。”

    “差不多一样吧。”

    “听说章相公的儿子早就准备好要刺杀韩相公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你是听谁说的。”

    “隔壁家的王老实。我浑家也这么说呢。”

    丁兆兰负责这个案子,寻常总会有人向他询问,但今天只有人在旁议论,却没人问他一句。也不知是被展熊飞警告过了,还是不敢过问这桩案子。

    丁兆兰没精力多考虑这些不相干的细枝末节了,从案发现场回来,他的心情越来越沉,鼻子里似乎都可以闻到空气中的硝烟味了。

    ‘会不会章相公遣人刺杀了韩相公?’

    丁兆兰办老了案子,线索未明,他不会先入为主,也不会轻易否定,但这一事的可能性并不大。宰相应该是能轻易弄到制式的军用炸药

    不过韩相公会怎么想,丁兆兰可不敢保证。而那位周全都在说,他只忍耐到中午。

    中午之后呢?丁兆兰不敢去多想。总之肯定不会是喝茶聊天。

    在他回来的路上,还遇见几个骑着快马往案发现场方向狂奔的武将,看他们的模样,或许都是韩冈门下鹰犬,如果他们的反应跟那位周全周都指一样,说不定到了中午,就是万军齐发,一枚枚炮弹从远处落向城中,手持火枪的士兵奔向城中各处战略要地,与当地的守卫展开鏖战。

    一想到东京城内,都会变得跟那爆炸现场一样,到处血肉横飞,衙门外的州桥夜市也会陷入兵灾,说不定会毁于一旦,丁兆兰就五内欲焚,心急的赶往展熊飞的公厅,在们外敲了两下,就急着把门给推开。

    展熊飞的公厅除了正面一张巨大的桌案,墙壁两侧,都是占满了一面墙壁的书架,上面满满堆着一摞摞书,足足有上千卷,还有一些杂志式样,也同样放在书架中。

    展熊飞正蹲在书架旁,手里捧着一本书,也不知道是什么内容,听见丁兆兰进来的动静,方抬头起身。

    巨大的身躯猛地站起,突然就是一阵晕眩,身子晃晃悠悠,赶忙扶住了一旁的桌案。

    看见展熊飞摇摇晃晃,丁兆兰忙上前半步,扶住了展熊飞,关切的问,“总局,没事吧?”

    展熊飞没好气的推开丁兆兰的手,道,“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他随手把书反扣在桌上,丁兆兰看过去,却是封皮封底什么花纹字迹都没有的光皮书。

    展熊飞对丁兆兰道,“医院那边刚才传来消息了。贼人所用的炸药里面掺了铁砂。”

    丁兆兰点点头,有关这一点,他方才在现场就查出来了。

    展熊飞带着浓浓的愤怒,两只醋钵大小的拳头捏着嘎嘣作响,那罪魁祸首如果出现在他面前,他可无法保证会不会直接将人给掐死:“这些铁砂恶毒得很,在旁边的,躲得过炸药,躲不过铁砂。韩相公的元随伤了有十几个,靠着最近的两个都死了,还有两个伤得重的,医院里面也不敢保证能不能救得活!”

    “陈家二哥方才也走了。”门外传来一个少年人的声音,随即,韩冈家第四个儿子就从门口走了进来。

    “见过四郎。”

    “见过四衙内。”

    没料到韩家人来得这么快,丁兆兰、展熊飞微微一惊,就先后与韩铉见礼。

    丁兆兰行礼的时候,装作漫不经意的向外张了两眼,韩铉进门,却连通报也没有。可看过去时,却发现守在院门处的守卫,却是被两名汉子给拦住了。

    韩铉丝毫没有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不好意思,直率的对展、丁二人道,“家慈已经得知今晨之事,心中忧急,便派在下前来探问案情,还望总局和小乙哥能告知一二,以慰家慈之心。”

    搬出了齐国夫人,展熊飞自不会隐瞒,让丁兆兰一五一十的把已知的案情内容告知韩铉。反正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多少东西,也不是需要介意的。

    展熊飞等丁兆兰说完,问韩铉,“四郎方才说‘陈家二哥走了’。也就是说,已经有三位蒙难了?”

    “是啊,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汉子,就这么一个贼人,就把他们都害了。”韩铉咬牙,英俊的面孔竟有几分狰狞,恶狠狠的问,“听说贼人都炸烂了,能查得出来他身份?”

    丁兆兰很有信心的说,“虽然有人觉得都被炸成了一堆碎肉,谁知道那堆碎肉究竟是谁?但只要是有人犯下的案子,就肯定会有蛛丝马迹留存。再怎么样面目全非,不知道是谁,手、脚,还有身上,都还是会有其他特征能够辨认。”

    韩铉对丁兆兰的回答很是满意,接下来派了一名亲随回去报信,他自己则跟着丁兆兰,不过他没有干扰丁兆兰办案,他只是带着耳朵在旁听着。

    专业的事就让专家来做,这是韩冈一直对他们兄弟的告诫。只有不能认清自己的外行人,才会什么事都想插一嘴、插一手,真正的领导者,只会去选择合适的人选,剩下的就等待结果了。

    丁兆兰虽然没有得到过韩冈的提点,但他也清楚,尸体解剖和检查不是他的强项。尽管从人身上的细节分辨,他也做得很好,可是从尸身上找到线索和证据,那是专业医官的能力。他很快就征得展熊飞的批准,去请医官过来检查尸体。

    只负责案件、不与人治病的专业法医此时当然没有,但是每个月从开封府——现在是警察总局——手里面拿一份贴职钱,负责尸体检查、伤痕鉴定的医官,只是在太医局中,就有四五人。

    “可惜河东医学院的张教授前段时间回代州了。”丁兆兰对韩铉解释道,“如果有他在,凶犯的年龄、身份都能给查出来。”

    另一位被安排过来做丁兆兰助手的警察在旁帮腔,“张教授据说解剖过上千具尸首了,见过的死人都上万,没哪个死人能瞒过他的眼睛。可惜他不在啊。”

    “是画了人体肌肉和骨骼解剖图的那位张教授?”韩铉显然知道张教授,“听说他的医术并不算好,但人体解剖上,却是一等一的。家严还说过,他是开创者。做研究的,不比给人治病的要差。”

    按韩铉从他父亲那里听来的说法,现今医学体系尚未成型,不过研究者和治疗者已经开始分离,这是好事,人力有时而穷,只有专一,方能精深。

    “等太医局的官人们来,就可以知道这人的年岁、身份,若果能拼凑起来,最好相貌五官也能找到。到时候就方便搜查了。”

    韩铉点点头,表示同意。

    “不过一点已经可以确定了,这是死士。哪家贵人手底下都不会有太多。”丁兆兰看了眼韩铉,试探的说,“即使是相公手底下,真正二话不说就慷慨就死的死士,想来也不会有多少。”

    “一百、两百,其实我也说不清楚。”韩铉很自然的耸了耸肩,“的确是不会有很多。”

    一两百,这比丁兆兰预计的要多许多,不过,关西人急公好义,韩冈身份地位又高,还有着天下顶尖的大商行,财权声望都不缺,通过各种利益和关系,或影响,或收买,可能人数会多一些。而章惇有着宰相的身份,又有着那边的情况也不会差太多。

    两位权柄几近天子的宰相都如此,普通官员手底下,要找到一个甘愿赴难的死士,难度可想而知。寻常人家更不用提。

    绝不是随便从街上拉一个人来,给一点好处,就能让其心甘情愿点燃腰间火药引线。

    从这个角度去想,幕后黑手所在的范围,可就大大缩小了。

    如果这里不是开封府的话,说不定转眼就能把主谋者给定位了。

    但这里大宋的国都,权臣贵戚,豪门世家,随便一数就是数百户。一家家去排除,几年也不一定能全部排除掉。要是中间突然发现一条新线索,说不定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丁兆兰这些年来遇到过好几次类似的情况,每一次从头再来,想死的心都有。

    他看着面容沉静的韩铉,这位四衙内总是十分跳脱,很难有这等安静沉稳的时候。也不知现在这幅表情是不是装出来的,还是说现在才是本性,过去的活跃和活泼,全都是伪装出来的?

    当然,这绝非要点,不管怎么说,他都得尽快查明真相,至少是一部分有用的成果,这样才能够应付得了宰相,以及宰相家的衙内、鹰犬。甚至外界的议论——毕竟,以爆炸发生的时间地点和人物,想也知道,事情肯定会以最快的速度传扬出去。根本不用指望能够遮掩得住的。

    ……………………

    虽然不是字面意义上的光天化日,但韩冈遇刺这件事,完全遮掩不住。

    韩冈本身也没有遮掩的打算。王舜臣已经进入皇城,控制了神机营。

    即使现在韩冈在太后面前,只要有王舜臣在,城中党羽也算是有了一个临时性的核心,通过王舜臣协调,即使韩冈不在,也不会影响到大局。

    而有兵在手,不论要做什么,其实都是可以的。如果再能有太后背书,那更是可以肆无忌惮的横行京中。

    “相公。吾近日听人说,章相公的儿子,似乎对相公有所不满,时常聚众计议,不知有无此事?”

    向太后小心试探着,与韩冈谈了许久,终究是忍不住了。韩冈知道,太后对章惇并不满意,尤其不想让章惇独相。

    即使按照计划,日后还有李承之等人接替自己为相,但与做了十年宰相的章惇相比,李承之等人的影响力几乎不存在,没有韩冈的情况下,朝廷就相当于章惇独相。

    只要现在自己点个头,太后可就会顺水推舟。不仅仅打掉章惇独相的可能,更可以彻底扳倒章惇。

    但韩冈还是摇头,“市井传言未足深信,如今真相未明,臣不敢妄自猜测。”

    借用太后的手,的确能够名正言顺的向章惇下手,随之而来的动荡,只要做好准备,也不是没有可能平安度过。

    但问题就是如何做好准备。十年执政,十年宰相,章惇绝非可以轻易对付的对象。

    韩冈能够强势控制大半军队,而章惇没有与之力争,就是因为章惇本身有足以自保的兵权在手,同时又掌握住了天下民生的命脉。

    每年通过海运从南方运抵中土的粮食、白糖、酒水特产,是一个天文数字,已然数倍于昔年由汴水运抵开封的物资。尤其是粮食,一旦失去南洋的供给,两千万石稻米的缺口,韩冈再有能耐也补充不来。

    针对章惇下手容易,但福建商会控制下的南洋航运,韩冈没那么有把握稳定下来。

    “万一是章相公的儿子该如何。”

    “如果真的是章惇的儿子。”韩冈对章惇的称谓有了一点改变,“自是当依律处断。”

    ……………………

    韩冈已经离开很久,温室外,内侍们已经不用再转动银镜。阳光从头顶洒下,太后静静的坐在御案前,抬眼望着前方的花卉,不知在考虑着什么。

    许久,太后徐徐开口,“去准备纸笔。”

    片刻之后,御案上笔墨纸砚全数备齐,两只碧玉镇纸压着一幅雪白的宣纸,细管的狼毫笔饱饱蘸好了新磨的油烟墨,横架在有着一枚枚紫眼的端砚上。向太后站起身,毫不犹豫,提笔而书。

    已故的慈圣光献曹后最擅飞白书,当年宫中嫔妃、内侍、宫女,皆习练飞白,以至有日以继夜者。向太后当年也认真练习过,如今提笔,不自觉的就往飞白的路数上走。

    墨色的笔画间,露着一丝丝纸页的白色,仿佛秃笔干墨写下的文字

    ‘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

    向太后静静的又看着这十六个字许久,然后对一旁浑身僵硬的杨戬,

    “去给章相公送去。跟他说,他生了一个好儿子。”

第217章 变故(14)() 
扑通一声,章持跪倒在地上,痛哭流涕,咚咚咚的在地上磕头有声,“大人明鉴,儿子虽是驽钝,也绝不会做出此等泼天的蠢事。”

    章惇都没有看他这个好儿子一眼,越发平静的神色,越是彰显着胸中如渊海一般的愤怒。

    这简直是天降灾祸。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天,不需要上朝,在家中睡到天亮自然醒,然后去都堂处置公事。谁能想到,韩冈在上朝的路上遇刺了。别人早早的就知道了,反倒是自己,进了都堂才晓得事情不妙。

    想到自己这儿子近来的作为,章惇就恨不得一脚踢过去,踹死这个尽知道坏事的畜牲。

    “大人,”章持向前膝行两步,就在章惇脚边涕泪横流,“这肯定是有人阴谋陷害儿子。”

    “对了!”章持恍然大悟,“这说不定韩冈他不想辞位了,苦无借口,就干脆找人炸了自己。要不然炸药怎么连他的一点皮毛都没有伤到?”

    “你知道的倒是清楚。”章惇阴沉着脸,“你给我闭嘴!”

    章持登时不敢再嚎了,跪缩在地上,不敢动弹。

    章惇神情阴郁。他其实也在怀疑。即使是嫡亲的儿子都不能全信,何况是韩冈。

    理智上,他相信儿子不会做出这等蠢事,以章持的能力,根本做不到这等破釜沉舟的刺杀。章持跟着他那般狐朋狗友,吃喝玩乐,做着美梦倒是可能。

    也说不准是不是儿子的那帮狐朋狗友,在背后勾结了不甘心的旧党,意图嫁祸自己。让自己跟韩冈彻底决裂。

    他怒瞪了章持一眼,要不是自己的嫡亲儿子,章惇早就把他给打发到南方海外去了。

    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章惇此刻也不禁在心中哀叹,有能力的儿子早死,无能的反倒活蹦乱跳得碍眼,这是老天给得惩罚吗?

    章惇摇头暗叹,他已经得知韩冈入宫去拜见太后,等韩冈出来,自己该怎么做?

    只能低头?

    章惇摇头,他决计不干。

    如果退让,等于是不打自招。心中无愧,何须退让。还不如等着看看韩冈的态度,看看他的反应。

    章惇不怕韩冈逼迫。他控制着天下最重要的命脉,只是运抵京师的南洋粮食,都多达三百万石,朝中有谁敢冒此风险,破坏命脉?

    天下间,对于百姓来说,最重要的还是粮食。

    南方人口增长很快,粮食出产比过去没有减少,要不是一直有南洋的粮食来稳定市场,江南的粮价早就开始飞涨。

    从税收上看,南方,主要是江南两路、两浙路,每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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