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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执天下-第13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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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好处都要享受到,却不愿为之付出一点代价,甚至都不肯承认这给天下带来的好处。

    王居卿将目光收回,心底最后一点怜悯之情都消失无踪。

    庆父不死,鲁难未已……不,是新陈代谢,该淘汰的就必须要淘汰。要做庆父,眼前的这一位还不够资格。

    心境又是一变,文彦博的气话听在耳中,便更觉阴阳怪气,“劳烦几位相公费心了,其实何须如此麻烦,直接把我这老骨头送进台狱岂不是最是省事。”

    “都是下面人太懒,”王居卿说得诚恳,“令郎满身都是洞,倒是潞公的罪名不好找。”

    文彦博甚至懒得在私下争辩,自家儿子的事情他很清楚。这些罪名,都是很正常的事,哪家没做过?除非是政争时拿出来作为攻击对手的武器,否则士大夫们都是有志一同的全都当做看不见。

    但王居卿的话让文彦博听得难受,摆明了就要拿自家儿子作伐,跟自己过不去。真是不要脸了,反而让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那孽子在洛阳做下的勾当,劳烦大府操心了。”

    王居卿微微一笑,“在下今日刚得授御史中丞。”

    文彦博没有太多惊讶之色。

    能带着御史台的人登门抓人,做管家的不清楚王居卿身份的转变,但文彦博没有老糊涂,心里多少也有了点底。

    “御史可绳纠百官,宰相祸国,中丞可纠?”

    “所以居卿来见老相公。”

    文彦博被王居卿噎着越发难受,除了韩冈之外,已经有多少年没人在他面前如此尖刻了。

    “用这等手段,不怕惹得天下人惊惧?日后还做得宰相?”

    连宰相都难自保,有几个士大夫不怕政事堂的手段?

    如果大议会之事为真,心狠手辣的韩冈自难当选。若是大议会不过是幌子,韩冈就要面对全天下所有被愚弄的士大夫,名声一败再败,就能直追王莽了。

    文彦博正好是掐着这一点,才不去担心韩冈会用什么激烈的招数。

    韩冈这等根基浅薄的宰相,就像扎根不深的大树一般,难以经受住过大的风暴,只有保持风平浪静,才能安然生长下去。而文家,累世簪缨,姻亲戚里遍及南北,根基扎得比树干都要长出几倍,更与其他树木相勾连,决不怕狂风巨浪,同时也会让风浪不敢侵袭。

    这就是世家和寒门的区别。

    “韩相公让在下带一句给潞公,此事不劳费心。”

    在文彦博看来,这不过是王居卿在强撑嘴硬罢了。

    “韩冈还说了什么?”文彦博满是好奇的讽刺着。

    “韩相公还说,潞公当谢他才是。他帮潞公张了大旗,视两府为逆者,皆以潞公马首是瞻。如今潞公成了一党赤帜,声名垂于天下,潞公觉得当谢不当谢?”

    文彦博一声冷笑,“还有呢?”

    “潞公当是在想,即使没两年就去见先帝,这赤帜之名也能遗泽后人。日后反攻倒算,不,是拨乱反正……文氏一族也能安享富贵,不至于为人打压,以至于两代而衰。”

    文彦博脸色一点点的阴沉了下去,他可不觉得这会是韩冈的原话。这位新上任的御史中丞还真是一点不留情面。

    “韩冈若是看得这般清楚,为何还陪着老夫胡闹?”

    “还能为什么?”王居卿笑了起来,“楚公声望太隆,不敢招惹。吕吉甫有声望有手段,故而远逐外路。灵寿、安阳二韩,牵涉又过多。唯独潞公你……人畜无害。”

第48章 时来忽睹红日低(43)() 
人畜无害。

    如果说之前王居卿在家门前的倨傲表现,文彦博还有几分怀疑他对韩冈是起了异心,故意要让自己更加痛恨韩冈,不择手段的去与韩冈为敌。

    但听到这个词之后,所有的疑心都消失无踪。

    这种不见经传,又不见俗语的生词,就只有韩冈最喜欢用了。

    别人弄出个生僻词句,还要想方设法杜撰一个典故出来,只有韩冈,只管生造,却把杜撰典故这一段都省下了。

    人畜无害这四字评语,不是出自韩冈之口,还能是谁?

    文彦博一直都认为,韩冈如今的权势赫赫,看似烈火烹油,实则不过是虚火,只要太后一倒,这个寒门素户出身的宰相,如何在朝堂上立足?

    难道还能使动那般赤佬?在西军或许可以,京营之中,有几人会跟着他做反,更不用说世代受大宋天子恩典的班直们了。

    可文彦博哪里想到韩冈也是这般看自己,王吕二韩不敢惹,专找自己下手,就把自己当做了软柿子来捏。

    一阵心火升腾,眼前就是一黑,差点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头晕目眩之中,就连对面王居卿的那张惹人厌的脸,都看得越发模糊起来。

    不过递到眼前的手,以及手中一枚蜡壳包起的丸药,却在文彦博的眼中清晰无比。

    文彦博盯着丸药许久,视线渐渐凝聚,从王居卿的手一路上行,最后到了他的脸上,这位新晋的御史中丞,竟然还带着微笑。

    “这是惠民和剂大药房所出的局方紫雪丹——是太医局改进过的新方——最能降心火,只是药性太强,潞公吃上小半粒就好。”

    王居卿的笑容,比起石膏、犀角等十余味泻火、凉血、熄风、清热的药材制成的紫雪丹,更有降血气的功效,文彦博仿佛是被冰水浸过一般,几乎是在一瞬间恢复了冷静。

    若当真被气死了,可就如了此辈奸人之意了。既然韩冈看起来是要把自己给气死,就万万不能让他如愿。

    赌上八十载人生的经历,赌上四十年宰相的骄傲,文彦博觉得自己就是要死,也要先看着韩冈楼塌了之后再咽下那最后一口气。

    他推开王居卿的手,“老夫自带了至宝丹。”

    文彦博要活上一百岁,亲眼看着韩冈坏事,所以他必须避开一切危险,王居卿给的丹药,他万万不敢吃。

    不想再理会王居卿这个祸首,文彦博闭上了眼睛。

    硬吞下去的至宝丹,从喉间滑落到胃里,很快就有一丝清凉自腹中发散而出。

    药效一如既往的出色,但从这丹药上,文彦博又不禁想起了那位以至宝丹为号的同僚。

    王珪死得无声无息。

    这位在关键之时没能挺身而出的前宰相,在罢官去职之后,就静静的回到了家乡,在几年后便病逝乡里。

    朝廷的恩赏虽依宰相之例,却没有更多的对其子侄的照顾。而王氏一门,也因此而败落,只有昆弟子侄数人勉强支撑门户。再过一代,怕就是要彻底败落。

    自己绝不会跟他一样。

    “潞公,到了。”

    在王居卿的声音中回过神来,文彦博坚定地握了握掌中的拐杖,自己绝不会跟王珪一般的结局。

    绝对!

    这是苏颂的府邸。

    并未在门外、院外等候通传,文彦博和王居卿在苏府家人的引领下,一路来到外院的正厅。

    按照王居卿的说法,两府诸宰执今夜皆齐聚于此。

    如果是在先帝之时,宰辅们绝不敢在臣子家宅共聚。但如今两府总掌大政,过去的惯例,都在臣子们有意无意间,全都给抛弃。

    有悖于常,即为妖。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一群宰辅无君无父的逆行,要说是妖孽,朝中就只有他们最有资格。

    柺杖杖尖所包的铜皮,一下一下敲击着路面,文彦博只恨自己并无武艺压身,否则就能挥起掌中长杖,打出一个玉宇澄清,天下太平。

    就像韩冈……

    想到韩冈,就看到韩冈……还有苏颂,章惇、张璪这一干两府中人。

    中厅之内,苏颂端坐上首主位,东西两府在下左右对坐。

    看起来就像是崇政殿上的议事,天子在上,宰辅分列,但最大的区别不是苏颂座下地面高出侪辈一头,而是所有人都是围坐在一张长桌边,像是曾经听闻的议政会议,却又不是不分高下的圆形,而是有上下首的矩形。

    灯火聚集在长桌正中央的上方,火光将宰辅们的身影烙在四周的墙壁上。深色的剪影,随着宰辅们的动作和并不平稳的灯火,在墙壁上张牙舞爪,仿佛吃人的豺狼虎豹。

    矩形的长桌旁,围坐着一群择人而噬的豺狼虎豹,当文彦博出现在门前,他们的视线便一齐投射了过来。

    有讥嘲,有冷漠,有憎厌,还有稀薄的同情和怜悯,但无一例外,这些视线中都带着沉甸甸的压力。

    就像臣子面见天子时感受到的压力。文彦博几十年的官宦生涯,曾经多次目睹过不堪压力的朝臣在朝会上发病。

    没有等待这群宰辅尽到应尽的礼数,只在门前稍一打量,文彦博便跨过了中厅的门槛,缩短了与这伙恶兽的距离。

    ……………………

    章惇正等着文彦博。

    这几日,京师兵力空虚,他本来以为京师之中会有人趁机闹事,没想到太太平平,竟一点没动静,章惇对此很是失望。失望之余,就只能回归到原来的计划上去。

    军权尽数在手,又没有其他能够掣肘的人,当然要先用一用,让人不敢乱伸手。在章惇的想法中,谁想动兵权,谁就会被立做靶子。文彦博既然抢先冒出头来,自然就成为了两府拿来立威的鸡。

    之前几日,韩冈拎着他在天下人面前好生的亮了亮相,今日,可就是要杀鸡了。

    文彦博进来时步履蹒跚,跨过门槛前,看起来还犹豫了一下。

    看见文彦博的胆怯,章惇很开心的说了个笑话,“潞公放心,这里虽有韩玉昆,却没有金骨朵。”

    满座哄然,韩冈无奈的摇摇头,也自嘲的笑了。

    苏颂在笑声中起身,浅浅的行了一礼,“潞公,久违了。”

    自苏颂开始,宰辅们也都纷纷收敛了笑意,起身与文彦博见礼,紧接着又是王居卿,一时之间只见一团和气。

    王居卿在韩冈的安排下坐在了最下首,而文彦博则已经早一步稳稳坐下,质问着不远处的宰相,“老头子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一下诸位相公。”

    没有其他人开口,只有苏颂:“潞公请说。”

    “敢问从何时起,宰执可于私第密会?”

    文彦博依然保持着旺盛的攻击性,不像只是为了在谈判中抢占些许优势。章惇不满的望了王居卿一眼,这差事,办得可不算完满。

    “非密会,乃议政也。”苏颂解释道,也看了一眼王居卿,“此为太后所允。日后大议事堂修好,吾等自会迁往彼处处置公务。”

    “吾亦有一事想请教潞公,”得到两位宰相的关注,王居卿抢在了文彦博前面发问,“潞公诸子干犯刑律,不知潞公觉得当如何处置?”

    “杀人的偿命,伤人的处刑,侵产的退赔,无罪的开释,一切依照刑律、编敇处断便可。若法司能秉公直断,老夫又有何话可说?”

    “不过,就怕有人以不实之词污人以罪。”

    文彦博终究还是多带了一句,毕竟是亲生儿子,舍不得当真丢给台狱不理不管。

    他身旁的王居卿立刻回以冷笑,“以文家在洛阳所行种种,何须污蔑?别的不说,文府在京西各州的土地,加起来十余万亩,这还是排除了山林后的总数,敢问文相公,这些田地是否是兼并而来?”

    文彦博笑容更冷,“本朝不抑兼并,买人田土,何时成了罪名。难道诸公家中就从来没有过兼并之事?”

    “潞公说得是。”曾孝宽一指韩冈,“韩相公的出身,世人皆知,如今韩家在西北号称豪富,阡陌连绵上百里,坐拥良田数千顷,不知韩相公家的产业从何而来?”

    文彦博顿时血冲囟门,眼睛也红了。

    他倒想舌辩群儒,却没防着宰辅们都不要了面皮。宰辅之中,韩冈最富,却也只有韩冈最是干净。

    而其他几位宰辅,则都有些不干净的家底,文彦博知之甚详。他本想当面拆穿几个,大家一起难看,却没想到曾孝宽厚着脸皮抢过话头,将话锋直指韩冈。

    “自是胼手砥足开辟而来。”韩冈微微笑,毫不介怀曾孝宽的指责,“如今陇右百业兴旺,棉布更是闻名天下,这是先帝昔年斥一干执政龟缩自守之谬论,重用先襄敏公开边熙河所成。韩冈居其间,些许微功虽不足道,亦堪自得。”

    “熙宁之前,陇右绝无工坊,开边之前,亦不见棉田。此二事可说是创自韩冈。吾家因此而富,却是上不愧天、下不愧地,中不愧于先帝、朝廷与万民。至于数百顷田土……那是韩冈从西虏手里抢来,亦是先帝应允——愿为国守边者有分田之权。在座诸公昔年若是肯移居陇西,千顷亦不难。”

    章惇双手交叠,压在桌上,很开心的看到文彦博已经气得无话可说了。

    文彦博想要单挑,但厅中之人,可没人介意群殴。

    紧接着韩冈的话头,章惇道,“若潞公田产是自外寇手中夺来,工坊是胼手砥足自建而成,更在二十年间将此荒僻之土化为富庶之地,税赋足以抵偿一应开支,试问天下谁人能有异论?敢问潞公,君家田土又是来自何处,洛阳近年税赋又如何?”

第48章 时来忽睹红日低(44)() 
被人群起而攻,这滋味自是甘苦自知。

    但文彦博心中的愤懑却渐渐平息下来。

    韩、章二人,口口声声不离开辟之功。

    开疆辟土的确是不世之功,可在列的其他宰执,几乎都没有领军的经历。听到章惇、韩冈自恃军功,难道就没有一点不忿?

    唯一一个有功劳的熊本,则被章、韩两人压得抬不起头,有开辟之功,无稀世之赏,看见章、韩二人高居众人之上,难道心中就没有一点愤怒?

    就是亲兄弟,都不可能是一条心,何况在座的一应宰辅,年齿、籍贯、经历、性格,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怎么可能甘愿对章惇、韩冈俯首贴耳?

    不过是没有时机罢了。

    而且从章惇和韩冈的话中,文彦博甚至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当然,是对章、韩危险。

    税赋!

    章惇和韩冈几次提到了税赋,并将税赋多寡视为一个地区富裕与否的关键。

    尽管事实的确如此,但这对当地的士大夫来说却是荒谬之极。

    即使偶尔一场大雨,都要向衙门打饥荒的地方大族,如何能忍受朝廷对地方税赋的渴求?

    不论是哪家宰相想要动他们的钱袋子,就要做好名声臭掉的准备。而地方官若是秉公职守,按律行事,那更是少不了聚敛、迎逢的评价。

    昔年朝廷推行免役法,富弼家被人催缴免行钱,这都让富家子弟愤恨良久,视为小人报复。

    文家的情况也是一般,这捐输,田赋,都是能瞒则瞒,能抗则抗,诡名子户、诡名寄产、诡名挟佃,逃避税赋的十几种方法,文家哪一种都没少用过。

    一边是兼并,一边是逃税,这就是官宦人家最是司空见惯的开源节流的手段。谁敢对文家的财源动手,那立刻就会成为文家至死方休的仇敌。

    而在列之人,或许章惇、韩冈能靠着工坊、海运赚得富可敌国,不过其他宰辅,哪个能有这等本事和机会,还不是靠着老办法充实家底?

    听章惇、韩冈的口气,却是对此不以为然。

    由此而推之,他们甚至有可能即王安石的青苗、免役诸法和吕惠卿的手实法之后,再出。台一道盘剥天下士夫、富户的法令。

    如果他们当真自大到要把手伸进士大夫们的钱袋子里面,那文彦博完全可以稳坐磻溪岸,看着章惇、韩冈树倒楼塌。

    就是现在让他们继续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昂,也没什么关系了。

    毕竟,时间不会太久。

    ……………………

    “不知道相公们要怎么处置潞国公?他们应该没想到潞国公会打上门来吧?”

    “王大……王中丞亲自带进来的,怎么可能会没想到?”

    厅外。

    阶下。

    两名堂吏正低声的交头接耳。

    宰辅们皆在厅中,由不得他们这些两府中的散班文员不感兴趣。

    “让王中丞特地带来,难道是想要说服潞国公不要再闹事了?”

    “天底下哪里来的这般好事?想要夺两府之权,按如今这时势,可就是要谋反啊。你什么时候听说过,反贼被抓住后,陪个不是就算了事的?”

    “但那是潞国公、太师、资政殿大学士、开府仪同三司,跟没根脚的反贼能比吗?没听说过,朝中无人莫造反!”

    “是莫做官!”

    “还不都一样。没人什么都做不得,有人那就什么都能做。当年二大王要造反,几个从逆的宰执,也就一个蔡相公被韩相公当场打死了,其他人呢?不过送去南面养老。想想熙宗时候,被栽了一个谋反的赵世将,总共死了多少人?”

    “可没看韩相公都在报上发火了,还能轻饶得了潞国公。”

    “韩相公要是当真心里有火,早就往死治潞国公了,想想当年那一锤子打得多痛快……嘿,要不要打赌?!”

    “赌什么?”

    两名堂吏头越凑越近,身后的厅中却突的一声大喝,“此议大谬,两位相公是欲以天下安稳,成一己之名?!”

    堂吏二人交换了一个眼色,重又坐正了身子,这可没得赌了。

    ……………………

    “潞公何出此言。”章惇惊讶的问道。

    瞪大的双眼,满面的不解,好像他从来都没想到过会被文彦博反对一样。

    ‘玩得真开心。’

    熊本无聊的低头翻了一下桌上的公。文,然后才与所有人一样,将注意力放到文彦博身上。

    文彦博一幅痛心疾首状,“蠲免天下盐课容易,可缺额从何而补?难道朝廷已经宽裕到可以不在乎几千万贯的岁入?”

    章惇、韩冈说士大夫逃避税赋,文彦博就等着他们学王安石,闹得天下不安。不过他没想到——这些日子的没想到实在是太多了——章惇、韩冈会说减少天下盐课。

    如果是免去丁税,文彦博不至如此失态。

    免去一州或一路的丁税,这件事很常见,有因灾暂时免去,也有永久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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