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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臣等也都知道,此事主谋非是陛下,而是太妃。”
韩冈忽然缓了口,赵煦却猛地抬头,惊叫道:“不……”
但对上韩冈的眼睛,他又心虚的低下头,“太妃不是存心的,她……她也是为奸人所诱。”
“太妃是否为奸人所诱,另当别论。臣所在意的,是陛下不知是非对错!太妃让陛下做的事,是对还是错?!”
韩冈怒声质问,赵煦垂头丧气,像是个被先生训斥的学生,“是错。”
“父母有过,为子者当谏诤,而不是事事依从,何况还会伤及己身?此非孝也。”
苏颂盯住了赵煦,口气倒是比韩冈、章惇和缓一点,赵煦连连点头,“平章说得是。”
“陛下,老臣希望从此以后,不要再发生类似之事。”
赵煦唯唯诺诺,满口应承。
韩冈与章惇对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他们从赵煦的态度中,完全没有看到诚意。
“陛下,可知这一次有多险?”韩冈说道。
“相公请讲。”
宰相们不再咄咄逼人,赵煦也终于缓过气来,稍稍放松了一点。
“陛下自幼体虚气弱,与常人截然不同,胡乱吃些没有经过认真检验的食物,乃至毒物,常人或许无事,但陛下却会。这一回,若非换成了无毒无害的炭粉,太后与臣等或许在稗官野史中会被污为弑君之人,但陛下可就要去见先帝了。”
韩冈大大方方的坦露实情。
发现太妃计划后,仅仅是将毒。药掉包,而非出手阻止,坐视太妃和皇帝演出了一场闹剧,这一番内情,他全然不加隐瞒。
当年熙宗赵顼还在位的时候,他卡着赵顼怕绝后的心思,一些事虽说做得肆无忌惮了点,但终究还是遵从着臣子的本分,再怎么说,皇帝也是掌握着生杀予夺的权柄,臣子自然不能太放肆。保了皇帝安全,却让他丢了脸,遇上熙宗,性命多半难保,但今日终于可以不用担心了,
‘果然是被掉包了!’
赵煦先是怒起,继而又安心了不少,这几个乱臣贼子终究还要用他。
先给个下马威,再说两句和气话,最后一示恩德,一整套收买人的招数真是做得一板一眼。
虽是对面前的三人衔之入骨,可确认了自己的安全之后,他心中剩下的就只是庆幸了。
“朕年幼无知,真真是多亏了有诸位相公的护持,方得保无事。”
赵煦摆出一幅诚诚恳恳的模样,打算先将三人应付过去。今日的帐,日后有的时间可以算。
苏颂看着赵煦道谢的样子,挺直了有些佝偻的腰背,脸上甚至带了点笑。
若在往日,不谦卑的低垂视线,而是带着嘲笑的表情注视着皇帝,少不了一个君前失仪的罪名。可时至今日,宰辅们已经不需要在皇帝面前,压抑自己的心情。
“陛下既然知错,那么,老臣敢问陛下,太妃当如何处置?”苏颂和和气气的问道。
他平素很给皇帝面子,但必要的时候也绝不留情面。
“平章!”赵煦大惊,他没想到宰相们都示恩了自己,竟还要追究太妃的罪,“太妃是为奸人所诱啊,非是存心如此。”
韩冈道:“若现在去圣瑞宫中,说不定还能从太妃寝宫中找出写着太后生辰八字的俑人,当然,还能找出五通神的神主来。太妃日夜诅咒太后,这件事,陛下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但太妃唆使陛下服药,以陛下之智,不可能不知道事后太后将会背负多少污名。生母是母,嫡母亦是母,陛下不想办法和裕两宫,却坐视生母陷害嫡母。陛下之过,臣等现在可以不追究,但太妃之罪,今日却不能再放过!”
章惇也冷然道:“若依元佑敇,婢仆害主,斩立决,未遂减二等。行巫蛊之术,斩监候。太妃屡屡以术谋太后,太后如今病重,陛下可以告诉臣等,这桩案子该如何判。”
宰相们再次群起相逼,赵煦,他的头一点点抬了起来,掀开了被褥,穿着一身单薄的短衣坐在床沿。坐得端端正正,就像坐在大庆殿的御座上一样。
大宋天子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挤着话,“朕绝不会坐视太妃受刑,尔等想要处置太妃,那就先废了朕!”
他终于忍耐不下去,十余岁的少年本就叛逆,被三位宰相当训了一遍又一遍,哪里忍得住,何况依他的猜测,几位宰相都还要用他做幌子。既然对方有所求,就没有必要退让。
“废了朕之后,再换个一岁小儿上了。到了十五六岁亲政,至少十几年的时间。其中再出些意外,还能再立新君。这如卿家之意了吧?”
赵煦冷笑着说话,只是在杨戬看来,这就像看着小狗崽冲着恶狼汪汪狂叫。
“陛下误会了,臣等乃是大宋忠臣,岂会妄行王莽之事。”
“但朕怎么就没见你们忠心于朕?!”赵煦猛地嘶吼起来,但转瞬间,又突兀的转怒为笑,他一拍掌,“啊,是朕说错了。君非国也。一国之中,生民最重,社稷次之,君上最轻。所以各位相公为民为国,忠心耿耿,却不必忠心于朕。”
“陛下错了,臣等也是忠心于陛下的。”章惇喜怒不形于色,“但天子有过,为臣子者不诤谏,天子行恶,为臣子者不阻止,非是忠良,乃是奸佞。”
赵煦给气了个倒仰,就章惇这样子,还敢自称忠良,“若以脸皮厚薄定官位,相公还是能做宰相。”
小皇帝彻底拉下脸来,一切顾忌都给放弃了。
章惇却没理会他,只瞥了韩冈一下,这一位的面皮其实更厚。
韩冈也像没听到赵煦的讽刺,道:“见天子有过,稍加劝谏便辞官归乡,彰天子之过,博一己之名,那是诈忠;见天子之非,只知叩首苦劝,被不白之罪,只会引颈受戮,则是愚忠。陛下若是希望臣等是诈忠、愚忠之辈,那就大错特错了。”
赵煦笑了起来:“朕还从来不知道比干竟是愚忠。”
韩冈反问:“比干就戮,殷商遂亡。留名亡国,非愚若何?”
“那就请相公告诉朕到底哪位忠臣不愚?”
“依陛下之见,武侯忠否?”韩冈反问。
赵煦张口结舌,他自幼聪慧,但也仅仅是个没多少经验的少年人,以一对三的斗起口来,又怎么会是一干老狐狸的对手?
“惟有无论天子贤与不肖,皆能使上下悉安,内外皆定,这才是真正的忠臣。臣等一人自不如武侯,不过合议政之力,倒是能稍居其上了。”韩冈道,“唯一不如武侯之处,就是宫中不安。”
章惇亦道:“太后垂帘十载,内服强梁,外镇顽寇,户口倍于熙宁,军力更胜元丰,文治武功皆远超先代,如今大宋天下,就只有宫中最乱!”
苏颂紧接而上,“太后垂帘十载,殚思竭虑,不负先帝,不负陛下。陛下不思修德,却视太后为寇仇。己身不孝,还指望臣子能忠心事君?”
三位宰相群起而攻,赵煦怒气勃发,“朕命天授,年纪即长,理应亲政,久不撤帘,何来不负?”
苏颂道:“陛下无功于社稷,却能得登大宝,非为天命,乃是依靠父祖之功。以大地幅面之广,大宋所据不过百一。地之于天,亦微不足道,弹丸而已。以天之大,又如何会垂顾一人?不过是有先人之力,积数代之功,臣等方屈膝于陛下。如今陛下才不足以服人,智不足以安众,德望不彰,不思嫡母深恩,以修道德,反为中山之狼,如何让臣等安心奉太后撤帘?”
苏颂之语,赵煦怒极而笑:“朕早就知道了,你们就是这样的忠臣。”
话已至此,君臣已形同决裂。
与章惇交换了一个眼神,韩冈长叹了一口气,对赵煦道,“有些病症是可以隔代相传的,英宗皇帝即患心疾,难保陛下不会染上。早在陛下登基之前,臣等就已经担着一份心,若陛下一直循规蹈矩,臣等还能安心,可这十几年来,陛下所行却一一印证。如今陛下罔顾太后深恩,不孝不义,昏乱失德,臣就只能借用一下富弼的名言了——”
韩冈前趋半步,目光灼灼,“千古百辟在廷;岂能事不孝之主?伊尹之事,臣能为之!”
第48章 时来忽睹红日低(上)()
夜已深,杨戬端端正正的坐在圆凳上,背后靠着板壁,脑袋一起一伏,正迷迷糊糊的睡着。
白天宰相与天子的短暂交锋之后,宰相们扬长而去,天子赶走了所有的贴身宫人,在寝宫中整整坐了一个下午,到了晚间,又木呆呆的在宫人们的服侍下,梳洗上床。就是对太后的例行问安,也报了病,没有往那边去。
整整一天,杨戬都瞪大眼睛盯了皇帝,生怕他一时想不开,又做出什么事来。
只是听了太妃的唆使,就敢服毒了,万一这一次被相公们气懵了心,想赶在被废之前做出事来,别人或许无事,可他这个被太后钦点来‘服侍’官家的御药院勾当,必然要负上最大的责任。
白天时杨戬还撑得住,可到了晚上,灯火昏黄闪烁,渐渐的,倦意便潮水一般涌了上来。虽是坐着,可还是不由自主的便陷入了梦乡。
猛然间,杨戬一惊而醒。
张开惺忪的睡眼,紧张得观察着前方。
寝殿中红烛依旧,黯淡的烛光下,依稀能看得见御榻上皇帝的背影。
天子正头朝里面睡着,跟之前没有任何变化。
自从先帝因炭毒而崩,刚刚兴起的拔步床便被清出宫中。纠枉过正之下,宫内的床榻连帐帘都给裁了。宫人们站在外间就能看得见睡在床榻上的主人。
看见天子还在安睡,杨戬稍稍松了一口气。
方才他在梦中,梦见皇帝拿了条白绫,吊死在房梁上。
梦中的皇帝,紫黑色的舌头长长的伸了出来,眼角、鼻孔延伸出几条血痕。就像当年一同入宫的同伴,入宫才一个月,就自缢在房中。同寝的七八人,早上起来都吓得半死。
杨戬从噩梦中恢复过来,就感觉背后黏糊糊、冷冰冰,尽是些冷汗。
坐得浑身不爽利,他便站起身,轻手轻脚的往御榻走过去。
再看看皇帝,就出去换一身干爽的亵衣。
只是刚刚向前走了几步,他就停了下来,难以置信的瞪大眼望着前方。
御榻上的被褥,可以看见天子后背的轮廓。那轮廓正一阵阵的颤着,隐约能听见几声呜咽。
皇帝根本就没有睡着!
杨戬猛地干咽了口唾沫,忽而觉得心虚起来——皇帝是在哭!
是的,是应该哭的。
堂堂皇帝,竟然被臣子骑到了头上,哭也是正常的。而且才十几岁的小孩子,遇上犯颜欺上的事,怎么可能忍得住不哭?
只是皇帝的性子也硬,刚刚被宰相们教训的时候,连滴泪水都没掉,白天也只是发呆,直到夜深人静时,方才用被子掩着哭泣。
杨戬心下恻然,正想悄悄的离开,就发现被褥的颤抖突然停住了。
‘是发现了?’杨戬心道。
他甚至都为皇帝感到尴尬,自家一个没脸的阉人,哭的时候都不想被人看见,何论高高在上的皇帝。
给皇帝留点脸面吧。
杨戬想着,悄悄的向后挪着脚步,不打算再靠近了。
天下至尊落到了这一步,纵然杨戬极羡慕王中正的权势,但也不免对赵煦的境遇抱上几分同情。
要是熙宗皇帝没有早亡,现在的这位至尊,怕还是在一干维持着忠心的宰辅教导下,认真学习治国之术,怎么也不至于被欺负成这样。
孤儿寡母本就容易受欺负,何况还母子离心,如何不受人欺?
杨戬暗暗的叹了一声,悄无声息的退到了门边。
‘就让皇帝继续哭一阵吧。’杨戬想。
也只有在这夜里,这位皇帝才能没有白天的顾忌;
也只有在夜里,这位皇帝才能不用在意的哭泣;
都已经被臣子们架空,吃喝拉撒都被监视,可杨戬这时候突然觉得,向上报告时也没有必要事无巨细,即使一点点也可以,就给皇帝留下一点点余地。
这是在他的权限范围之内,能做到的仅有一点。
……………………
不能笑,
不能笑。
不能笑!
赵煦不断的警告自己,但随着夜色渐深,自制力就变得薄弱起来,最终他还是没按捺住潮涌而起的笑意,使得他被褥下的身体,一阵阵的抽动着。
是该笑的。
宰相们露了怯,自己的皇位保住了,为什么不笑?
宰相们打算做什么,赵煦现在依然不清楚。
但他们能做到哪个地步,赵煦觉得自己已经看得很清楚了。
伊尹之事,臣能为之。
这等于就是划下了一条底限。
韩冈的确是悖逆无道,但终究还是不敢说一句‘伊霍之事,臣能为之’,不敢废掉自己。
方才双方都把话都说到那个地步,赵煦是一边冒着冷汗,一边挑衅宰相。
如果可以废掉自己,想必章惇、韩冈都不会吝啬多说一句话。
可他们都没有说,就算恼火到了极点,都没有说——
——因为他们不敢说。
赵煦心中快活得直发痒。
他紧紧咬着被角,用牙齿开心的磨着棉制的被面,只有这样,才能压得住时不时自喉咙里冲出的几声喑哑的笑声。
废帝另立这句话,不是简简单单就能说出口的。
若是汉晋之际,南北朝时,或是晚唐五代,换个皇帝对权臣来说或许很简单,可是大宋前后七代天子,养士百有余年。
尽管自己无恩于天下士民,但赵煦相信,有前面祖宗六代在,亿万子民依然心向赵氏正统。
不仅仅是天下子民,就是朝中群臣,也必然有许多忠直之士。
这还用怀疑吗?
尽管有权臣阻隔中外,让赵煦完全不清楚朝堂上究竟有多少心向正统的忠直之士。
但三个奸佞到了现在都还不敢放言说要废掉自己,想必就是因为朝中诸多忠臣,让他们不敢越雷池一步。
纵使那妇人十年来不断提拔逆贼,使奸佞高居庙堂,忠臣沉沦下僚,可自己依然还能稳稳的坐在这个位置上。
苏颂有句话的确没有说错——这就是祖宗的恩德!
赵煦嘴角咧开,无声的笑着,谁让你们没能投个好胎?
羡慕吗?嫉妒吗?
人有高下之分,贵贱之别,这是天生的。
自家生在宫禁之中,天生就该高居人上。既然生在宫禁之外,天生就该跪在自己脚下。如若不然,就是违了伦常天理。
天生的身份,再嫉妒也嫉妒不来。
就算是已经掌握了天下大政,乱臣贼子们还是不敢轻易说一句废立,而自己作为皇帝,要换掉宰臣,却是天经地义。
只要等一个合适的契机!
赵煦相信,自己肯定能等到这个这个契机。
忽然涌起的强烈笑意,让赵煦气息不稳,整个身子都颤了起来。
从背后,这时传来一点细微的响动。
有人在悄悄接近!
犹如冰水浸透了全身,陡然之间,赵煦的全身都僵住了。
有人发现了自己在笑!
强烈的恐惧感猛然袭来,把赵煦的血液都给冻结了。
赵煦不敢再出一声,更不敢再动,整个人就僵持在现在的姿势上,不敢稍移一点。
赵煦停下了所有动作,但身后的脚底蹭地的声音没了,只是那人的呼吸稍稍重了一点,赵煦登时就发现了他的身份。
是杨戬!
是那个该千刀万剐的贼子!
没有这些爪牙,没有这些耳目,在那个妇人病重时候,外面的权奸根本就奈何不得自己。
要不是杨戬,自己哪里会吃喝拉撒都被人记录下来,送去宫外给权奸们检查?
要不是杨戬,自己哪里会连笑一生都得藏在被子里?
赵煦心中杀意大盛,暗暗发誓,等到自家掌握大政,定要将此辈一个个都上刑场,剐上千万刀。
只是发誓的同时,赵煦还是不敢有任何一点动作,直至背后传来杨戬远离的声音。
杨戬退到门边的动静,让赵煦憋住气终于可以换一口,但警惕心却越发高涨。
莫不会是欲擒故纵?
不论是与不是,赵煦都不敢冒险。
只要给那些奸佞得知自己的反应,自家可就要危险了。
不论是苏颂、章惇、韩冈,还是两府中的其他执政,他们都是才智高绝之辈。
赵煦承认苏颂说得没错,论才智、论学识、论心术,他都不如那些从数千万士人中考出来、又从数以千万计的官吏中脱颖而出的宰辅们。
只要他们知道自己还能笑得出声,就肯定会想得到他们的底细被自己看透了。
一旦他们清楚的了解到这一点,想必就会立刻改弦更张,真的开始要废掉自己了。
在此之前,自家都是人畜无害,甚至演出了一场闹剧,怎么看都不会是有为之君。但要是自己表现的太聪明,明天早上说不定就会看见一块肉饼。
要有耐心,要藏拙守愚,要等待时机,等到……等到……赵煦抿了抿嘴——要等到王安石抵京。
孙女婿和女婿,究竟谁更亲一点?
赵煦并不清楚,他一直不愿意去考虑自己与韩冈的亲戚关系,也始终觉得韩冈没有极力反对这桩婚事,也许是因为王安石站在了他的一边。
尽管给自己许多理由想要去信任王安石的忠心,但眼前一个个身居高位的逆贼,让赵煦不敢相信这位与权奸们关系紧密的元老。
不过赵煦现在想多相信王安石一点,如果王安石有叛逆之心,把孙女嫁给外孙才是最好的选择。而嫁给皇帝,日后不免左右为难。
以苏、章、韩的滔天权势,又将所有重臣收服,阻止他们更进一步的,也只有京外的元老。
富韩已逝、彦博老迈,王珪、冯京之辈更是被压制得毫无声息,真正能与权奸们对抗的就只有一手缔造了新政的王安石。
王安石虽说已经致仕,如今正优游林下。
但天子大婚,王安石作为皇后的祖父必然要到场。也许两府在平时能够阻止他上京,可这个时候,却不可能阻止。
也就是说……不等待用太久了。
就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