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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执天下-第11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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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一旦重臣共议成了惯例,不论是谁,就会去设法调换上听话的党羽。

    韩冈希望宰辅们从此之后能够主动去揽权。

    韩冈没指望能心想事成,在他而言,能成功最好,不能成功那就再想办法。

    还有十年的时间,自家又不打算再‘高风亮节’下去,他有足够的信心将所有宰辅都领上想要他们走上的道路。

    也许还要很久才能让这些同僚们明白,但韩冈依然有信心让他们明白

    失去的只是枷锁。

    得到的将会是整个世界。

第五章 冥冥冬云幸开霁(十)() 
黄裳终究还是放下了笔。

    心情已经乱得让他写不下去了。

    推开窗户,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颜色变得暧昧起来的云层,正仿佛此刻的局势,让人捉摸不透下一步将会如何变化,是天朗气清,还是风雪降临。

    火炮的轰鸣声,方才便传到了黄裳的耳中。

    一声紧接着一声。

    尽管隔得很远,都没有惊动到了黄裳的家人,以及家中的仆婢。但黄裳对类似的声音极为敏感,隐约的轰鸣,在他人耳中是会被忽略的杂音,而在黄裳这里,却是如同耳边炸响的惊雷,霎时间便警觉起来。

    第一声警觉,第二声便是确定,之后又有了让黄裳担心起来的第三声。

    不是礼炮发射的时间,火器局更不会选在朝堂大典时进行试验。

    是意外,还是事件?

    对此甚为挂心的黄裳,坐卧不定了一阵之后,只能派家人出门打听消息,自己则耐下性子想继续复习。

    但是他终究还是无法静下心来。

    看不进书,也写不了字。

    黄裳很清楚火炮在韩冈眼中有着什么样的的意义。而情理之外的射击,其中蕴含的可能,以及会导致的结果,让黄裳无法不去深思。

    尽管此时考试已经迫在眉睫,黄裳还是做不到心无杂念。

    为了参加制举的资格,他这段时间以来,除了无法推托的极点,基本上杜门不出,几乎与世隔绝。

    昨日参加了大祥,今日只是朝会,就告了病,不想再耽搁时间。

    这些天来,他除了写文章,就是读书、查找资料。

    书房中到处是摘抄下来的片段,以及灵光一闪的心得。

    从决意参加制举开始,黄鼠狼尾尖的制作成的毛笔;黄裳已经写秃了几十支。要都拿去屋外埋了,也能堆起一座小小的笔冢。

    直到现在,黄裳对通过制举也还是没有太大的把握。

    连续败退于南省,黄裳少年时的狂狷已经点滴不剩。在韩冈帐下多时,剩下的只是逐年沉淀下来的稳重。

    进士的资格也是通过取巧的办法才得到。对黄裳而言,这样的进士身份,无法给他以荣耀和自信。现在只有不断的苦读,才能维系住他的信心。

    时间紧迫,黄裳不敢有丝毫浪费,吃饭和睡觉的时间也是一省再省。

    如此时在房中踱着步子,不是考虑文章,而是胡思乱想,这样的状态,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过了。

    黄裳在来回踱步中,越发的心浮气躁起来。

    砰的一声响,刚刚派出去不久的亲信家仆极为无礼的撞开了黄裳的书房门,跌跌撞撞的进了门来。

    那名仆人在数九寒天里亦是满头大汗;神色慌乱地让黄裳将到了嘴边的呵斥又吞了下去。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知道情况不对,黄裳急忙询问。

    “二……二大王,和……和太皇太后叛乱!”

    家仆喘着气,丢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啊!?什么!”

    乍闻凶信,黄裳的心顿时便冷了半截。他的恩主韩冈如今在朝臣和太后心中的地位,有四成是依靠当年压制太皇太后和二大王的野心才建立的。

    高太皇和赵颢若是卷土重来,韩冈还能有什么好结果?

    不过慌乱只是一瞬间,黄裳立刻便恢复正常。他想通了,如果是太皇太后与赵颢成功,就不可能被说成是叛乱。只不过以太后对宫中的控制,就是太皇太后不甘寂寞,也最多是个几名演员的闹剧,旋起旋灭。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他们将闹事变成叛乱的?

    “然后呢?”黄裳问道。

    那仆人大大的喘了两口气,“好象是两府诸公救出了太后和官家,逼退了叛党。”

    不是这么简单。黄裳脑筋转得飞快。太皇太后和二大王叛乱,朝臣之中,韩冈必是首当其中,若要平叛,不是韩冈领头,就是韩冈首倡。

    “还有呢?”黄裳心急的追问着。

    “……这件事小人不知真假。”家仆脸上的表情有着心中挣扎的痕迹,“只是小人听到有人在说,蔡相公也死了,是韩宣徽亲手拿着铁骨朵给砸死的。”

    笑话!

    黄裳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要呵斥。可是他心中一转,竟不由的呆住了。

    完全说得通。

    或者说,没有蔡确倒向太皇太后和二大王,就根本不可能会有叛乱。

    既然蔡确都能倒向太皇太后和二大王,那么皇后身边的石得一、甚至宋用臣,也不是没有投向太皇太后的可能。

    有宰相和内侍总管的相助,太皇太后甚至能够兵不血刃的坐到大庆殿上。

    而在那样的局势下,以黄裳对韩冈的了解,必然是采用最决绝的手段,将局面扭转过来。

    一骨朵砸死蔡确,听起来可笑至极,可越想越是可能,也越符合黄裳对韩冈的了解。

    “这个消息实在太可笑,只是事情仓促,小人没来得及再去查探。”那名仆人唠唠叨叨的补救着,心中还在后悔自己说了多余的话。

    黄裳则一言不发,直接起身便往门外去。

    黄裳的浑家已经被接到了京城,就是因为家眷来了,黄裳才会离开韩府另找宅院。她听到黄裳这边突然间就要出门,忙从内院追了出来。

    “官人。”黄裳的浑家脚步急促,“现在是去哪儿?”

    “去韩府。”黄裳说道。

    身为韩冈的门人,这个时候不能在韩冈身边参赞机宜,也必须去其府上走一趟,以尽人事。

    “……那也要换了衣服再去。”

    黄裳低头看了看,一身家居的宽袍,里面夹着棉袄,看起来有几分臃肿,完全没有形象可言。

    “这样就好。”黄裳脚步不停,不打算耽搁。

    到了门前,他回头吩咐浑家:“关好门,别的不用多担心。”

    骑上马,黄裳匆匆出门,向韩府赶去。

    黄裳心中一团热火,这一回若是他料想的不差,韩冈肯定能够回到两府宰执的行列之中了。

    行至半路,就看见一队队兵丁开始进驻街口。

    仔细分辨了一下这些兵丁身上的服饰,都是开封府辖下。

    沈括派人出来了?

    叛乱初定,而人心难定,派人封锁街道,镇压城中,这是应有之理。

    黄裳正想着,就听见背后一声叫:“那不是勉仲兄?”

    黄裳回头;却是熟人:“章府判。”

    在路上见到这位熟人,黄裳不以为异。

    沈括作为开封知府,必须留镇衙署,不可能出来直接指挥军士。

    能奔走在外的,是他衙中的幕职。

    比如黄裳他面前的开封府判官章辟光。

    当年熙宗皇帝即位后,第一个上书请求将还留在宫中的两位亲王迁出宫去,以避嫌疑的便是章辟光。但为高太皇所阻,被赶出了京城。

    从此之后,章辟光都在酒税、盐税之类的职位上打转,直到去年,先帝发病、皇后——现在已是太后——垂帘听政,才又得到了启用。

    因为开罪了高太皇而被贬居出外,也因为同样的理由而得到了向太后的看重。才一年多的时间,章辟光就已经做到了开封府判官的任上。

    开封府没有设立通判,两位判官便是开封知府处理京城中日常庶务的副手。

    相对于另设衙门于京外、管理权遍及京畿,只除了京师城墙之内的提点开封府界诸县镇公事,能逐日上朝面君的开封府判官,其实更受朝臣的看重,其地位甚至能比拟台官,一旦外放,甚至有可能直接授予大州知州,甚至是一路监司。

    但如此品阶,又如此深得圣眷,章辟光却对黄裳不敢有任何怠慢失礼之处,不管有半点规矩。

    “勉仲兄今天没有上朝?”

    对于在路上看见黄裳,章辟光还是挺惊讶,毕竟也是升朝官,就是没有差遣在身,遇上朝会也是该上朝的。

    “昨日偶感风寒,故而告病在家。”

    章辟光看了看黄裳的气色,完全不是病人的模样。不过他自不会点出来,而是问道,“这是要往韩东莱府上去?”

    “正是。”

    “今日殿上之事,勉仲兄可是知道了?”

    黄裳双眼一亮:“只听说了一点,含糊不清。府判今日当是入朝了,不知能否解黄裳之惑?”

    “多亏了东莱郡公。”章辟光拍了拍自家的脖子,“辟光首领方得保全。”

    章辟光今天也上了朝。当他看到上首宰执班处一片大乱,得知是太皇太后临朝,脑中登时嗡的一声响,连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以得罪了太皇太后受到了太后的重用,当太皇太后卷土重来,掀翻了太后之后,留给章辟光的,也就只剩一条死路。

    是回家后就拔剑自尽,还是回去后将妻儿安排妥当了再自杀?

    当韩冈在陛前大声喧哗的时候,章辟光的心中只转着尽早自尽,以免之后活受罪的想法。

    拔剑自刎有些难,跳河则也下不了那个狠心,用正流行的炭毒也可以。只要不透风,据说没有任何痛苦。

    但之后的变化,却让章辟光看呆了眼。

    章辟光亲眼看见韩冈是如何捶杀了宰相蔡确,而李信和王厚更是从他眼前疾冲而上,粉碎了叛贼一党在殿上最后的反扑。

    从大悲到大喜,区区一刻钟,章辟光像走过了一个轮回。

    等到正主驾临的朝会结束,他便随着沈括一起从宫中出来,受命平靖京城局势。

    有此一事,章辟光对韩冈的感激自是极深,对韩冈手下最受看重的亲信,当然同样不敢失了礼数。

    黄裳日后也会大用,此时示好,总比日后混同在众人之中,更能留下印象。

第五章 冥冥冬云幸开霁(11)() 
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

    王厚的视野再次为青烟所笼罩。

    嗡嗡耳鸣尚未停歇,在还未散去的硝烟外,又是一声巨响传来。

    齐王府的正门,连同一旁的门房,在五次射击之后,彻底化作了碎石瓦砾;腾起的烟雾像硝烟一般又扩散开去。

    “好了。”

    王厚在灰土扑来之前,轻松的念了一句。

    正门不复存在,再也没有能阻挡攻入齐王府中的脚步,再想拖延也已经不可能。

    不过耽搁的时间已经足够了,齐王府中的火势,也到了难以扑救的等级,不需要再多拖延多少时间。

    远处旧封丘门上的红旗已经飘起,李信在朱雀门那边应该已经看到了。

    北门尽数控制,其余几面的城门,想必李信也不会耽搁。有李信控制住内城,自己这边手脚慢一点就不会有问题。

    伸手扇了扇扑面而来的灰土,王厚呵呵笑了两声:“不愧是火炮。”

    李彦捂着口鼻;待烟尘变得稀薄,面前散落一地的残砖断瓦便映入眼中。

    ‘这就是火炮的威力?’

    李彦低头盯着还散发着余温和烟气的青铜火炮,五炮就击毁了王府正门,换成是城门,千军万马护持下,几十门炮合力射击,也应该不会需要太长时间。

    只是皇城的礼炮不论,备受世人期待、理应是保家卫国的火炮,其两次公开射击,都是以京城内的贵胄显宦的府邸为目标,就像是受到了诅咒一般。

    李彦记得上一次是郭逵、郭太尉、郭枢密,这一回就轮到了二大王。想想还真是不吉利。

    灰烟散尽,齐王府前院中一片血红。

    门后的正堂,与正门隔了十数丈的院落。偌大的院落之中,到处是残肢断臂。

    因为要防备,府中很多护卫,以及本应是看守的班直,都聚集在前院中。

    几次火炮轰击之后;十几人送命;十几人在血水中翻滚哀嚎,剩下一些人则都是愣愣的站着,看起来早被吓得魂飞魄散。

    郭逵家的正堂被一炮击毁,只是运气不好。齐王府的宅邸刚修起来没几年,正堂上的琉璃瓦还亮得能反光。

    只是五炮之中穿过大门命中正堂的三炮,有一炮击中廊下的柱子,合抱粗细的大柱从石础上塌了下来,连带着小半边的屋檐也一并垮塌。

    从倒下的大门内,能之间看到黑洞洞的炮口。

    火炮的威力让人咋舌,比起霹雳砲更胜一筹,惊醒过来的齐王府人众;都失去了反抗的意志。

    李彦心头一抽,就是他也没见过这么多尸体,也没见识过什么叫做血流漂杵。

    但王厚见识过,见识过太多太多,远远不是区区一座小院中的区区十几具尸体可比。

    拔出腰刀,直指前方,王厚厉声大喝:“进门!”

    跟随王厚而来的一帮班直禁卫,终于等到了命令,随即踏过满地的瓦砾,直扑府中。

    但冲进正门废墟,他们的行动立刻就变得呆滞起来。脚下的惨状直接冲击心灵,吓到了一众禁卫,穿过院中时,一个个都是踮着脚在血水中寻找没有染红的地方。

    王厚来到门前,啧了两下嘴,反过来对身边的李彦笑,“鹌鹑寻食时倒是这么走路,够小心的。”

    京中的班直,没有几个见过血。

    百年来父子相承,皆以高大女子为妻,几代下来,班直禁卫看起来一个个人高马大、精壮健勇,外国使者来朝时,一见便低了一头去。

    可真要上了战场,其实还不如从边州州军中随便拉出来的一名老兵。

    王厚能在尸堆旁面不改色的吃饭喝酒,但不论是跟随他的班直,还是齐王府的那一批,看到满地血水和残尸,就一个个如同被吓住了的鹌鹑。

    王厚没有走进齐王府中,就站在门槛上看着。脚边的瓦砾中埋了一人的尸体,看不出全貌,只有一只手伸了出来。多半是齐王府的司阍,刚刚毙命于火炮和连带的危机中,

    “李彦!”

    “小人在。”李彦连忙低头听候使唤。

    “你进去去确认一下。”王厚毫不客气的使唤着李彦;“该捉到的一个都别让他们跑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小人明白。”李彦肃然接过军令。

    齐王府中需要确认捕捉的只有寥寥数人,那些仆婢只是被连累,跑掉几人都算不上什么问题。

    但片刻之后,李彦赶来回报。

    这一回来攻击最重要的目标之一——齐王妃,已经自尽了。其余重要人物,包括赵颢两个年幼的女儿,以及还在襁褓中的嫡子,倒是都控制住了。

    “果然。”王厚咕哝了一句。这才是正常的发展。赵颢要做的事,自瞒不过其妻,如今事败,就是不自尽,宫里面也会送酒和白绫来的。

    李彦递上了一封信,“齐王妃还留下了这封遗书,说是要呈给太后。”

    王厚摇摇头,没接过信封,他可没兴趣。

    “你回去呈上去就好。”

    反正内容只会是求太后绕过年幼的子女一条性命,要不是存了这条心,就应该带着子女一起走了。

    这是赵颢的第二任妻子。

    前任齐王妃并非病故,而是与赵颢多年感情不和,算是京城中有名的怨侣,最后在已经过世的曹太皇的安排下出家为尼。

    不过也可以说是她的运气,这一回齐王府中,从护卫到仆佣,还有最上面的赵颢一家,没有人能逃得掉,只有那位下堂妇或能逃过了一劫。

    安排了人手将重要的俘虏先行押回,剩下的仆婢护卫,还有一些不相干的门客,则从对面的赵頵家里借了几间屋子来关押。

    赵頵还没有回来。南班官这时候能放出来就有鬼了。全都是赵家人,在局势未平之前,怎么可能让他们出宫?若是有一二宗室为人裹挟,甚至拥立,京城不知要添多少乱。

    没有主人在家,王厚敲门进来,硬是逼着他们借出房屋,还要担着罪囚逃跑的危险。只是没人敢反对,不论是这一家的女主人,还是朝廷和宫里安排的官员和内侍官。就是赵頵的乳母想要倚老卖老,被王厚扫了一眼,立刻就老实了下来。

    飞快的安置好了齐王府的俘虏,王厚便叫来了今天的搭档:“李彦。”

    “小人在。”

    李彦在王厚面前愈加谦卑,王厚本身就要在皇城中任职,还别说他与韩冈和王中正等人的关系,轮不到区区一小内侍不敬。

    “去蔡相公府。”

    “……不救火?”

    李彦望着开始在府中蔓延的火势,惊讶的问道。

    烧光了事,王厚想着,免得藏在里面的书信害人,还牵连到自己被人怨恨。

    “没那个时间。跑了叛逆亲眷怎么办?”他反问道。

    ‘要跑早跑了。’

    王厚在齐王府这边耽搁了太多时间,但李彦不敢说出口,只能低头,“小人明白了。”

    王厚言出而行,随即上马前往蔡确府邸,班直护翼左右,炮兵跟随在后。在背后留下了熊熊火焰蔓延的废墟和一群看客。

    王厚冷笑着,这么长的时间,蔡确家里的子女亲族,这时候也该有些人逃出去了。

    韩冈虽然没说,但王厚之前与李信定计,都是集中兵力先攻一点,但依照计划还是要分出几十人,去蔡府守着大门。

    可王厚偏偏只派出了十来人。这么点人,当然看守不住蔡确家的围墙,里面的人想要跑出去,只要翻过一道墙。

    不过这些人就是祸害,逃去谁家,谁就是叛党。

    而蔡确家人,能逃去的地方,京城中又能有几处?

    王厚尽管刚刚进京,但有关韩冈不能出任宰相的消息,早就传进他的耳中。

    蔡确嫉妒韩冈,担心韩冈动摇他的地位,指使族亲蔡京弹劾韩冈。使得韩冈不得不立下毒誓,自证清白。

    这件事,在关西早都传遍了——攸关关西士子未来前途的大事,由不得人不在意——事发后还没半月,就已经到了王厚的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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