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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第01期-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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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挺像个哲学家。”金耸耸肩,摊开手,说:“我是地道的中医,业余爱好是木活。”小艾不相信。金说这是真实的,他在省城的中医药大学学习针灸已经多年了。周末他喜欢去送仙桥古玩市场逛,前阵在木器店遇到了范懿。范懿说自己在造大东西,力气不够用,问他愿不愿试一试?金说我早就手痒了。范懿让他在桌上弹了一墨线,瞄眼看了看,说还行吧。就把他雇下来,连续做了两天了。金说着,侧身问范懿:“范,真的还行吧?”
  范懿不回答,伸手到裤兜掏半天,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百元钞票来,说:“今天就到这儿吧。”金把钱接过来,还想说什么,范懿望着架上的葡萄,补一句:“不送了。”
  金摇头,宽容地一笑。小艾过意不去,说:“我送你。”
  两个人走在逼窄的巷道里,金高大而迟缓,小艾小巧而玲珑,他高高在在上,东张西望,她满腹心事,埋头看脚。他们都有深色的皮肤,但小艾是植物,比如秋天的麦、百年的树;而金是金属,仿佛出土又磨亮的铜、木匠手里的一把斧。这是下午的少城,没阳光,却闷热,金银花、扁豆花、牵牛花纷纷从墙头垂下来,空气里漂着潮湿的芬芳。她问金:“他真瞧得上你的手艺吗??金说:“哪儿呢,范不过想找个人说话。”
  金忽然拍拍小艾的肩,指着滴满水渍的老墙,说:“真好耍!”墙上有歪歪扭扭的粉笔字:我爱张小红。下边有人补充了一句:还爱她妈妈。小艾说:“讨厌。”金说:“为什么?”小艾说:“你爱张小红也就罢了嘛,为什么还要扯上她妈妈?”金诧异:“这有什么错?我也暗恋过同学的妈妈啊。”小艾望着他雄壮的脖子、宽阔的下巴,他的鼻孔在有节奏地煽动,眼珠在高处兜圈子,活像出现在梦里的巨无霸。她说:“金,你是非洲的大酋长?”“不,”金摆摆手,像摇动着芭蕉扇,他说,“我是纽约布鲁克林区的小市民。”小艾咯咯咯咯笑起来,说:“也有你这种美国佬!”金说:“你可以叫我金宰予,我靠针灸换饭吃。”小艾说:“是你的中文名字吧?《论语》说:‘宰予昼寝。’孔子的学生,数他最有人味了,白天也敢睡大觉。”金说:“你真的喜欢宰予啊?”小艾说:“是。”金说:“我简直不敢信,你真的喜欢宰予吗?”小艾说:“是。”金说:“宰予晓得了,该有多高兴。’小艾说:“他怎么会晓得?”金咧嘴一笑:“这不是已经晓得了?”小艾愣了愣,咬牙道:“你占我便宜。”
  “对不起,”金说,“你真是个漂亮的女孩子。”
  小艾脸烧红,“你胡说。”
  金说:“真的。”
  小艾说:“你骗人。”
  金不辩解,只摇头。小艾想起一件事,有一晚和同屋女生看电视,节目是老外迎娶中国新娘,一个女生——就是铁了心要嫁深圳的那一位——忽然击掌叫起来:“老外看上的中国女人,怎么全是丑八怪?!”想到这儿,小艾笑起来,笑得隐隐地发酸。金问:“笑什么?”小艾说:“想起一件小事来:动物园有头骆驼吃错药,居然钻过了针眼儿。’金瞪圆了眼睛,黑是黑、白是白,小艾觉得怪吓人。他说:“这怎么可能呢?!”小艾吁口气,喃喃道:“可是,天下不可能的事情还少吗?”金说:“你真是个哲学家。”小艾说:“你别糟蹋哲学了。再见吧。”金的表情怅怅然,请她留一个通联的方式。小艾摸张名片递给他,折身走掉了。
  小艾懒懒地,从29号院门外走过去,又走回来,如是者三,最后还是进去了。也就间隔了一小会,葡萄架下风物依旧,却似乎已是举目萧然了,藤椅、茶几、定在原木上的锯子、堆成坡形的锯末,搁在条凳上的宣纸画册……都还安静地留在那儿,而范懿却不见了。小艾有些心乱,但克制着不去叫他,也不找他。她捧了画册,就坐在范懿为她造的条凳上,细细地翻看。画册巨大而纸质蓬松,远没想的那么重,而且旧得不能再旧了,看得出是原已破损、残缺,又再精心补缀了起来,新纸新如米脂,旧纸则黯淡似蜡,在下午潮湿的弱光里摊开,如古月亮漂着今人的脸。画册的内容,分为三部分:人、家具和字。人都是穿肚兜的大头娃,表情稚拙,憨态可掬,手执锯子、刨子、斧头、砍刀,各自忙活。家具自然比较古老,但放到现在也能够用上,床、柜、椅、凳……应有尽有。字就在画的边上,是木刻印刷,很多没了,范懿用瘦金体补上。有些画残了,范懿也都补上。因为不能完全确定,范懿又用更小的字,大概是蝇头小楷,写上他的犹豫和猜测。还有日期、天气,偶有心情,密密麻麻,但不急、不乱,是气定神闲,非一日之功,小艾联想到孔子定《春秋》、金圣叹评《水浒》,觉得范懿真是疯了,他以为自己在做惊天动地的事业?
  一颗烂熟的葡萄掉下来,在画册上溅出乌黑的裂纹来。小艾一抬头,范懿正站在自己的跟前。他拄着拐杖,披着那块有条纹的淡绿毛巾被,像个囚在欧洲古堡的囚犯。小艾说:“范老师……”范懿愣愣地看着她,半晌,说:“你为什么不理我了呢?”他的嘴唇哆嗦着,继而手和身子都在哆嗦着,小艾吓住了,不晓得应该说什么。毛巾被从范懿肩头滑下来,小艾拣起,给他披上肩。他耸耸肩,又把毛巾被耸下来。小艾又给他披上,他又耸……如是者三,也许还要多,范懿终于驯服了,小艾把手留在那儿,和毛巾被一起,牢牢地裹住了他。“我冷。”范懿颤声说。小艾就把手紧一紧。“还冷。”范懿把脸转到一边去。小艾的手就再紧一紧……最后她把他揽在怀里了,他是她拥抱过的第一个男人:他的身子在寒冷中战栗,却跟火炭一般烫。
  小艾把范懿放到藤椅上,将淡绿的毛巾被从他下巴一直盖到膝盖下,他看起来像是一根绿色的植物。她跟猫一样蹲着,把手放在他的膝盖上,膝盖坚挺,轻微地颤抖,仿佛是老树还没死心的根。她说:“范老师,您病了。”范懿说:“我差点要死了……剩下一口气,又活转回来了。”小艾笑道:“你怎么轻易说死呢。何主任讲,你的书法是帝王体,帝王怎么也要活上八十、一百吧?”范懿吁口气:“何主任还讲这个啊?可惜,短命的帝王总比长寿的帝王多得多,明代皇帝就很少有活过四十的。这个,你应该晓得吧?”小艾说:“不晓得。”范懿说:“哦,不晓得……你该晓得有个天启皇帝吧?”小艾说:“不晓得。”范懿说:“崇祯皇帝呢,也不晓得吗?”小艾说:“崇祯,明代的亡国之君吧,吊死在煤山上?”范懿说:“他是自缢的,恨恨而死啊。天启就是崇祯的哥哥。崇祯死的时候三十四,天启死的时候二十三。”小艾说:“这两兄弟真可怜。”范懿说:“可怜吗,可怜的是崇祯,天启我倒觉得他可爱。他一直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终生都在吃他奶妈的奶。他最爱做的事情,不是接受百官的朝贺,不是批阅永远也批阅不完的奏章。他把自己关在后花园里做木活,做了数不清的桌子、凳子、椅子、柜子……还有玩具,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其实是机关算尽,奥秘无穷啊。宦官们常挑天启皇帝木活干得兴致勃勃时,向他汇报天下又出了什么事,陛下应该怎么办。天启皇帝就横手揩揩汗,说,就按你们的想法去做吧。这当然不是一个好皇帝。崇祯呢,勤政忧民,身心俱灰,三十岁看起来就像一百岁,天下还是被他丢掉了。古罗马有个皇帝叫戴奥里先,他的前半生像崇祯,操劳得身心憔悴,结果民不聊生,到处冲突和流血;他的后半生算是开始了,就跟天启一样,回到老家去,在后院里种植大圆白菜。他的大圆白菜肥嫩又可口,在今天南欧的饭馆里,还能吃到这种白菜呢。我曾向一个意大利画家打听戴奥里先的故事,他说,噢,再也没有比这更可口的佳肴了。你看,戴奥里先已成了一道菜的名称了。”
  “那,”小艾说,“天启留下些什么椅子、柜子吗?”
  范懿说:“白菜是有生命的,不离上地,就可以代代相传了。木头不同了,木头是拔了根的树,时间总会让它腐朽的,雨水能使它发霉,火焰能让它成灰,愤怒的刀斧会能把它劈成碎片或渣子。”范懿的脑袋在淡绿的毛巾被上摇晃着,他说:“还没有任何木器,被证明是天启的遗物。”他头发落下来,不舒服地遮在眼睛上。
  小艾把他的头发一根根捋上去。她说:“为什么?用什么标准来证明是或者不是呢?”她蹲累了,索性跪在藤椅边,把下巴搁在了扶手上。
  “因为,天启皇帝是天才。”范懿说,“而那些被指证的东西,最好的也就是巧夺天工吧。‘巧夺天工’什么意思呢,就是凡人的杰作。天启皇帝是天子加天才,凡人都能够想到的,还需要他舍了江山来造吗?”
  小艾歪头想想,咯咯笑。她说:“听起来不无逻辑,其实是强词夺理。凭什么天子就是天才呢?既然没有遗物传下来,你怎么晓得就是‘天工开物’啊?”
  范懿想说什么,一急,咳起来,咳得胸腔里轰轰响。小艾忙说别急别急,拿手隔了毛巾在他胸脯上来回摸。他的气顺了,从毛巾被里伸出一只手,哆哆嗦嗦,指向条凳上的大画册。小艾说好好好,你别急,我来拿。侧身就把画册递给他。他双手捧了,再放膝盖上摊开。小艾替他一页页地翻,边翻边看看他表情。他一脸严肃,皱着眉、噘着嘴,好像小孩头一回上天文馆,是幼稚而可爱的认真。小艾心里一酸,不觉拿手去捏捏他的手,他手原本滚烫的,现在正变凉。她说:“别急、别急,我在听您说话呢。”
  他则哼了半声,好像晓得她在场,但又忽略她的存在。他等她把手拿开,一页页慢慢地翻,有画的地方,他用指头描一遍,有字的地方,他用指头写一遍。他说:“天不绝天启,总算是留在这里了。”小艾说:“是天启的遗著吗,您从哪儿搜寻到的呢?”他说:“送仙桥,古玩市场上。”小艾摇头表示不相信:“这东西出现在北京还好说,怎么会偏让你在南方淘到了?”范懿侧脸看了看小艾,好像这是头回正视她,眼里漾起淡淡的笑意来,笑得像个慈祥的老祖父。他说:“很多事情你还不晓得,明代覆灭后,皇子皇孙还在南方挣扎
                             了二十年,百足之虫嘛,死而不僵的。要是它留在北京城,反倒像是赝品了。”小艾嗯了一声,点点头。范懿犹豫了一下,拿手在小艾头上摸了摸。小艾的头发不算多、不算少,也不算柔,但是顺顺的。小艾等他摸完了,柔声问:“你证明画册是天启的遗物,是因为这些家具你都不会做?”范懿说:“是的。”小艾说:“可它们看起来都很普通啊。”范懿说:“是啊,看起来的确很普通。可天启就像发明围棋的人,是真正的天授之子啊,围棋不很普通吗,就黑白两个色,可是它包藏的玄机,胜过了天文学。”小艾又嗯了一声,点了点头。范懿翻到最后几页,是一组柜子的说明图,侧、卧都有,还分解成板子、柱子、榫头,大小不等,都平淡无奇,唯一特异之处,是部件数量惊人:有108件之多。108件最后组合成一个矩形的物体,乍看有些像今天的火车厢,前后两扇门:有一个人从前门进去,另—个人从后门出来。
  范懿说:“看见了吗,这是同一个人,但是他被这个物体分解了。”小艾看了又看,还把画册扳过来向着自己研究了半天,咯咯地笑。她说:“‘另一个’是您自己画上的,颜料还新得很呢。”范懿淡淡道:“是的,是我新画的。可是,要走出来的不是‘另一个’,何必天启煞费苦心呢?这个问题,我想了多年了。”小艾沉默一小会儿,正色问他道:“您什么时候想通的?”范懿说:“就在我要死的那两天。”
  小艾站起来,坐到条凳上。她拿拳头锤了锤膝盖,又锤了锤小腿,又扭了扭脖子,好像她刚才跪得十分不舒服。她说:“范老师,您都快死了,为什么不给您夫人打电话?”范懿耷下眼,喃喃说:“我大概忘记她的号码了。”小艾摸出小灵通,把范懿妻子的手机号码调出来,她说:“您现在就可以打。”范懿不说话,也不接电话。小艾就连按了两次确定的绿键。很顺利就通了,那边是年轻、圆润、礼貌而且坚定的声音:“喂,您好!”小艾按一下红键,把小灵通关了。按键声像针尖刺了下耳根,小艾推出一点笑意来。她说:“范老师,这个电话我打过,我还以为那个人是您呢,结果却是另一个。”
  范懿不说话。小艾跳起来,她看见他的眼睛闭上了,有泪水从眼缝里边滚出来,湿湿的,黏黏的,滚到眼睑下,滚不动,粘住了。
  
  六
  
  小艾没想到,那间漂着木头味道,黑黢黢的木工坊,还有小门,通向别处的洞天。
  范懿让小艾搀扶着,走到木工坊的最深处。他拿起拐杖在黑暗中一点,就有小门吱吱地开了。门后是一间小屋,有一张床,一扇窗。窗帘半开,外边是另一座废园,荒草满地,老树蹒跚,窗前立着三五棵绿得发黑的芭蕉。芭蕉没心没肺,脂厚叶肥,弱光落在叶上,再折进窗来,把床单、四壁都染得绿影憧憧的。小屋凉浸浸,如波动着淡绿的水。一切干净、整洁,床单、被子一丝不乱,桌面、灯罩、涂蜡的地板,都在发出柔和的光泽。在院院相连的十八条巷人去室空的院坝里,蝉子在树上聒噪,青蛙在水塘里叫唤,小艾站在那儿,有一小会的恍惚,仿佛走到木工坊这边,就是到了世界的尽头。范懿说:“小艾,我要躺一躺……”小艾嗯了一声,说:“我晓得。”范懿坐在床沿上,小艾蹲下去,把他的鞋脱了,把他的双腿揽入怀,轻轻地往床上抬。小艾晓得他是瘸子,但那双腿还是让她有点怕,一粗一细,粗的如同大萝卜,细的像是火柴棍。范懿很熟练地配合着,身子朝后仰,最后很妥帖地平放在了床单上。
  床本来很普通,范懿放上去,却一下显得空旷了:他是那么瘦,床是那么大。床是他的床,他躺在上边却像有点慌,不踏实,不安全,眼里有求助和恳请。他试着拍拍身边的位置,好像说:“你也躺—躺?”小艾却像没感觉,柔声问:“需要盖上被子吗?”范懿说,“现在不。”小艾又问:“需要脱掉背心吗?”范懿说:“哦,等一等。”小艾说:“等什么?”她拿手捏住他背心的下摆,试着朝上拉。范懿身子撑起一点点,头从背心钻出来。背心轻轻的,柔柔的,是好看的烟灰色,灰里还夹着一丝丝的白,像灰头发里有了年龄的风霜。靠窗搁着一把没上漆的椅,应该是范懿打造的,乍看很秀媚,其实很结实。小艾手一扔,背心落在椅背上。范懿想要说什么,小艾把一根食指竖在他嘴上,“嘘。”范懿没想到,小艾无声无息地,在他右侧躺下了。
  两个人沉默地平躺着。风吹动芭蕉,窗帘沙沙作响,天花板上的光线在摇晃。小艾喃喃说:“咦,像睡在船上。”范懿说:“是像隧在船上。”小艾说“可惜不是船。”范懿说:“是啊,不是船。”有声音从天花板上走过去,格外清晰和从容,她有些发怵,连毛孔都已张开了。“是老鼠吧?”范懿问,声音微微颤抖。小艾提了一口气,觉得一点怯意都没了。她说:“是鱼。”范懿说:“怎么会是鱼?”小艾肯定说:“是鱼。我们不是正在船上吗?”她把身子向左侧过来,面对着范懿。她说:“要是船摇晃,就把我们摇到一起了。”范懿也把身子对着她,他说:“真的?”
  小艾伸出手,把范懿抱在了她怀里。她用力并不大,但是很果断,而且很温存。她一点没想到,自己胸脯会有那么大、那么深,范懿就像一条鱼,被自己水样地铺满了。范懿在小艾怀里沉默着,她发现他在克制自己的抽搐。她说:“没事,没事。”她拿手指插进他蓬乱的长发,很慢地向后边捋。她说:“没事,没事的。”她感到胸脯水浸浸的,冷飕飕的,是范懿流泪了?她说:“没事的,啊?”范懿说:“谢谢。”小艾说:“您别这么说。”范懿说:“我不会伤害你。”小艾说:“哦,怎么会呢?”范懿说:“我什么事情都不会做……”小艾不说话。范懿说:“我什么都做不了……”小艾忽然觉得心口突突地痛,乳房胀得不得了,她把上身朝后腾了腾,仲手把T恤卷上去,把乳罩扒下来,将嫩红的奶头送到范懿的嘴巴里。范懿呻吟了一声,跟小狗似的在她乳房上使劲拱。她舒了一口气,抚摸着他的脑勺、脖子、肩胛、瘦骨粼粼的身子,她的手在告诉他:慢慢地,慢慢地。范懿是个干净的男人,是比她想过的还要干净许多的,他的头发、皮肤、汗水都有点气味,是淡淡的木头味……她摸到了他的下身去,她感到它是软软的,听话的,也是非常干净的。她温存它的时候,范懿哭出了声音来,她拿胸脯抵住他,这使他的哭泣就像喃喃地说话。
  后来他把她弄脏了。但她晓得自己还是干净的,似乎已谙世事了,却依旧没有解风情:应该是男人呼呼睡过去,可自己偏在他歉意的目光里,圈着他的颈子睡着了。
  小艾醒来时,范懿不在她身边。她身上盖着薄薄的被子,床单发出洗衣粉清爽的香味。光线麻麻黑,木工坊里,传来斧子削着木头的声音。她朦胧想起一句诗:“坎坎伐檀兮”,那是声振大地吧,多么旷古和高远。范懿不一样,斧子握在他手里,是响得利索和轻捷,斧刃斫木而走,只带着嗖嗖的哨音。小艾听了一会儿,起床光脚走到门口去,冷气从脚心沿胫骨窜上来,直抵腿根子。范懿似乎不觉她已在身后了,一手按住一根柱,一手运斧如风,玻璃瓦就在偏左的头顶上,一柱光线落下来,好像正被他搂住了大半边,斧子下行,术屑纷纷上扬,在右臂的黑暗里,如雨点子逆向地飘飞,木屑闪闪烁烁,散发着新鲜的木头味。她叫了声:“范老师……”他唔了一下,慢慢罢了手,把斧子扔在大案上。
  范懿说,“帮帮我。”小艾说,“嗯。”
  范懿要小艾帮他做的事,是把几张板子、几根柱子、一大堆木头的部件,井然有序地拼起来。他抱着那本画册,但是并不看,上边的每幅画、每个字,他都应该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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