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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成说：“那倒不用了。”
我对程国勋说：“薛成现在想要自费出版这本诗集，你看能不能优惠一点？”
程国勋装出思考的样子，说：“好吧，看在你的面子，我们就象征性地收点管理费！”
我问：“那得多少钱啊？”
“八千吧！”
我心里不痛快，程国勋要的太高了。我刚想说什么，薛成却笑着说：
“程老师，你要的好像高了一点！”
程国勋说：“你不知道，这一点都不高。”
薛成说：“北京的出版社才多少钱啊！”接着薛成说了出版界的行情，我很惊讶，原来他对此行很了解啊！程国勋和薛成解释着，薛成一点也不着急，他稳妥地和程国勋讲着价钱，最后，双方以二千五成交。我觉得薛成根本用不着找我帮助出版诗集，他这么聪明，加上他记者的身份，办这件事儿根本就不成问题。
那他为什么要通过我呢？他是不是察觉了我和孙红的关系？
我给孙红打了电话，孙红让我到单位去接她。来到她的单位，孙红已经出来了。
透过挡风玻璃，我看着孙红沿着台阶向下走来，我最喜欢看这个镜头了。
过去孙红每次向我的车走来时，脸上都带着性感的微笑。现在则是冷冰冰的面孔。
孙红上了我的车，我们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她问我：
“咱们这是到哪儿？”
我说：“到我家。”其实，我是把她拉向饭店。但孙红却说：
“到你家也做不了，我今天不安全。”
回到家进屋之后，我试着吻孙红。她推开我说：
“你别这样行不行？我不是说了咱们做知心朋友嘛！”
我说：“你现在是不是恨我了？”
孙红说：“我不恨你，我谁也不恨。”
我说：“孙红，你认为我是个坏人是不是？”
孙红说：“你本来就是坏人嘛，还认为什么？”
我说：“那我怎么做你才能不认为我是坏人？”
孙红看着我严肃的表情，没有吱声。我柔声地说：
“孙红，我知道你现在想离开我，但是，你离开我又怕我坏你是不是？其实，你是个傻子，你想想，我能去坏你嘛，我凭什么去坏你呀，你对我这么好，给我带来了这么多的快乐，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我怎么能去坏你呢！”
孙红说：“你坏我的话就可以得到我呀。”
我说：“我想得到你不假，但孙红，你记住，我绝对不会用这种手段去得到你的。”
孙红专注地看着我，我说：“你相信我吧，我可能是坏人，但我不会去坏你的！我知道你现在和我在一起，已经不是因为你喜欢我了，可能最主要的是怕我给你找麻烦！在这一点上，你根本就没有把我算计透，你想想我凭什么要去找你的麻烦，我有什么必要去找你的麻烦嘛！就算我用各种卑鄙的手段，迫使你终于有一天，你彻底属于我的话，我也不敢接收你啊！我对你真要是做了太多的坏事儿，你就是想嫁给我，我也不敢娶你的！那样的话，我太危险了，你那样恨我，晚上和你在一起睡觉的时候，说不定你就能把我弄死！”
孙红搂着我的脖子问：
“那你现在答应我们分手了？”
我说：“你别说分手这个词儿，你放心吧，从今天开始，我保证不再找你了，但是假如你遇到了什么麻烦需要我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去帮助你的！”
孙红说：“我不会遇到麻烦的，我有麻烦的话，也是你给我找的。”
我起身找出了一张袁燕的照片，递给孙红。她看了一眼问：
“这是谁呀？”
我说：“是谁已经无关紧要了，她一直对我挺好的！孙红，我不是想在你面前吹嘘什么，虽然你不喜欢我，但她确实非常喜欢我。现在你就彻底放心吧，我很快就会和她结婚了……”
孙红的表情发生了变化，她小声说：
“她挺漂亮！”
我说：“没有你漂亮。”
孙红说：“她挺温柔的是吗？”
孙红端详着照片。忽然她抱住我，把身体贴在了我的身上吻着我。
我说：“这是最后之吻吧！”
孙红说：“你最后还想干点别的吗？”
我说：“你不是不安全吗？”
孙红说：“我刚才骗你了！你现在随便吧！”
·42·
第七章
1
市公安局动用了全部警力开展了更大规模的侦破。过去所有的线索重新调查，过去所有遗漏的地方重新清理。局长蒋亚飞几乎天天长在破案指挥部。
公安局为了取得全市人民的理解和支持，加大了对外宣传力度，报纸上几乎每天都有打击各种刑事犯罪的报道。
薛成找到我，让我提供新闻线索，当时，我们刑警队刚刚打掉了一个特大抢劫团伙。我就把这件事儿讲给了薛成。薛成写完之后，也没让我看就在他们报纸上发表了。大概是他总写诗的缘故，这篇报道写得太一般了。陈凯鸣不高兴了，他在会上问：
“这篇稿子是谁让写的。”
赵民说：“不知道。”
陈凯鸣说：“你查查，今后不准这些记者乱写。”
我吓坏了，连夜重新写了一篇。第二天，我来到了陈凯鸣的办公室。
我说：“公安题材的新闻稿，咱们就不应该找这些记者写。他们不懂得公安业务，不该写的东西，他们使劲写，该写的东西，他们又不会写。”
陈凯鸣竟然点了点头，我说：
“我又重新写了一个，你看看行不行？”
我把写好的侦破通讯递给陈凯鸣，他接过来翻了翻说：
“你先放这儿吧！”
在这篇通讯里，我写了侦察员们抓获犯罪分子付出的巨大艰辛，写了领导们现在所承受的巨大压力。文中有很多是对领导的高度赞美，这种赞美有真实的部分，也有我想象出来加上的。
回到办公室，我忽然紧张起来。
我写这篇通讯的目的是为了弥补让薛成写稿造成的责任，但我却因此忽略了稿子的写法。
我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我不应该过多地赞美领导。陈凯鸣要是不吃我这一套，我又得挨骂了：
“你净他妈的瞎写，你怎么能这么写呢？你写的有些事儿根本就没有。我是晚上总不睡觉，但我也不是天天不睡觉啊！你这个人确实有问题，搞案子你撒谎，写文章你还撒谎，你这个人品德太差劲儿了……”
我坐在办公室里，越想越紧张。我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嘛！
一个小时后，陈凯鸣给我打电话，高兴地说：
“你写得不错呀！苏岩，你还有这两下子呢！”
通讯发表后，立刻在刑警队引来反响。在这篇文章里，除了对领导的赞扬之外，我也是尽最大可能对每个参加侦破工作的侦察员都说了不少好话。
我没想到，他们立刻对我另眼相看。上班的时候，一个个争着和我套近乎，仿佛前些日子出事儿的是别人而不是我。
我在心里得意极了，同时，我更加卖力地进行采访和报道。
现在，全局除了对重要线索查证外，把主要的力量都投入到了防范上。就是说，绝对不能让这种系列案件再发生了。两千多穿警服和不穿警服的警察整天都游弋在全市的大街小巷里。
防范的工作是一件实实在在的辛苦活儿，让一个警察一天一夜不睡觉去巡逻，不是什么难事儿，难的是天天如此，月月如此。
所有警察的星期天，节假日一律取消！
马累急眼了，还有打瞌睡的时候，何况是人！
但警察连打瞌睡的时候都不允许，因为很可能就在打瞌睡的时候，新的血案又发生了。
公安局的领导都很清楚这一点，为了怕过于疲惫的干警们真的坚持不住，局长蒋亚飞指示所有的副局长晚上必须与干警们一起参加相应的巡逻防范任务。
在采访中，我了解到，很多警察都是长达几个月吃住在派出所，巡逻回来的警察，倒在床上几乎不到一分钟就能进入梦乡。
可是，有的警察回来后，由于派出所的条件不好，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一些警察为了工作方便，干脆在派出所的附近租房子住。
这些日子以来，我由于为公安局写文章，没想到我却因此躲避了没完没了巡逻工作。但大家并没有对我产生什么想法，相反，他们很多人看到几乎每天报纸上都有我的文章出现，倒觉得我比他们还辛苦。
2
袁燕给我打电话，她说：
“你晚上能来接我吗？”
我说：“看看吧！”
袁燕坚持地说：“你晚上得来接我啊。”
我说：“好吧。”我知道她为什么要我去接她，其实，她不说，我也会去接她的。现在，我的生活主要内容除了给公安局写新闻稿，就是给袁燕献殷勤了。
离下班时间还有四十分钟，我就来到了袁燕的单位门口。现在，别的警察累得要死，我倒有足够的时间谈情说爱。
我的车刚停下没有五分钟，袁燕就走了出来。她两手分别拿着两只一大一小的玩具熊和一束玫瑰花。
我给袁燕打开车门，袁燕细心地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后座上。
我问：“谁送给你的？”
袁燕说：“是大熊！”
我问：“大熊？”
袁燕从鲜花中拿出一张卡片，递给我说：“这只熊还会写字呢！”
我接过卡片，上面写道：
不应该送玫瑰，因为你比玫瑰更美丽
不应该送小熊，因为你比小熊更可爱
祝美人生日快乐
你的追求者：大熊
我说：“这是谁写的呀？字有点面熟！”
袁燕用手摸了一下我的脸，“你装什么糊涂！”
袁燕高兴极了。她依偎在我的身边，我估计这个时候，我对她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她也会答应我的。
袁燕说：“这个小熊是不是咱们那天没弄出来的那只？”
我说：“你真聪明，你怎么知道？”
袁燕说：“傻子都知道。”说完，她自己又笑了。她把手放在我的胳膊上，小声问：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说：“你猜猜？”
“我猜一天了也猜不出来，开始我以为你通过高军问谢姐了，可是，她也不知道我的生日啊！”
见她如此认真的样子，我说：
“这太简单了，我们公安局的户政科有全市所有人的户口底卡，我到那儿一查就知道了。”
“苏岩，谢谢你！”
“既然你谢我，那你答应我一个要求呗！”
袁燕脸红了，她问：
“什么要求啊？”
这时，我忽然想起我给孙红讲的骆驼的故事，我心里紧了一下，但随后，我就把孙红塞进脑海的深处。
见我不说话，袁燕又问：“你说呀，你想要什么要求？”
我说：“什么要求你都能答应吗？”
袁燕说：“那得看你这个要求我能不能做到，我要是能做到的我就答应你！”
我说：“叫我一声哥呗！”
袁燕说：“就这个要求啊！”
我说：“行吗？”
袁燕张了张嘴，说：
“你别让我叫了，我叫不出口。”
我说：“这有什么可叫不出口的，你忘了我都叫你妈了！”
袁燕笑了：“我可没有你脸皮那么厚！”
我问：“今天，是你的生日，你打算怎么过？”
袁燕说：“我们全家今晚在昆成饭店吃饭，你也去呗！”
我说：“我就不去了。”
袁燕有点意外，她说：“你就去吧！”
我说：“今天，我没有准备，我就这么去了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再说，今天我妈特地告诉我让你参加。”
我诚恳地说：“袁燕，你别难为我了，我不想去。”
“为什么？”她难过地说：“苏岩，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我！”
我把车停在路边一个安静的角落里，我说：
“我怎么能不喜欢你呢，我现在是担心你还没有喜欢我！”
袁燕没有吱声。她是真不愿意了。也是，在目前情况下，我确实应该去见见她的父母。
我说：“真的，袁燕，我对你的喜欢肯定是超出你想象的程度。我可以对你实话实说，我现在的全部心思就是想着将来有一天让你成为我的妻子。所以，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我得处处小心。现在我根本就不知道你父母会对我是什么态度。弄不好，他们会以为我是个酒鬼，那样的话，咱们的关系就太危险了。”
袁燕说：“没事儿，再说，你早晚不得见他们嘛！”
我说：“我见他们是肯定的，但不能是现在。我刚才和你说了，我现在还不太清楚你对我的感情，我必须得等到你离不开我的时候，我再去见你的母亲，到那时，就算他们对我不满意，我心里也有底儿了！”
袁燕说：“你是不是太自信了，你怎么知道我就会离不开你呢？”
“你别误会，我不是说我有足够的魅力去吸引你，但我会不断地给你献殷勤去打动你。你是一个善良的女孩，早晚有一天，你会为我的真诚感动的，到那时，你很可能就会爱上我了……”
袁燕把胳膊搭在了我的肩上，她说：“行了行了，你不去就不去吧！你这个坏蛋。”
夜里，我开车来到了农业银行小门的路口，缓慢地行驶着。这个时间，孙红不可能从小门里出来，也不可能沿着台阶向我的车轻盈地走来。
街道上很宽也很平坦，我开车已经很多次从这里经过了。
每次经过时，我的心仍然像第一次紧张地跳动着。
这种跳动也常常使我莫名地不痛快。我不能总带着这种情绪去延续今后的生活！
当然，理智上的努力是徒劳的，渐渐地，我原谅了自己！我想，既然这样，那就索性顺其自然吧！
也许，有一天，当我开车再经过这个门口时，我的心能像我们家乡镜泊湖水一样，就算偶尔地泛起几个涟漪也无关大局了。
3
高军和谢敏请我和袁燕吃饭，这出乎我的意料。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主动找高军了。
吃饭的时候，谢敏和袁燕有说有笑，谢敏还问我：
“什么时候吃你们的喜糖啊？”
我说：“这么大的事儿你得问袁燕，只要袁燕批准，今天晚上就可以。”
谢敏捂着嘴笑，她对我说：“苏岩，将来你可得对袁燕好啊！”
我说：“嫂子，这你就放心吧！高哥对你能有多好，我就对袁燕有多好！”
谢敏说：“你高哥对我一点也不好，你可不能学他。”
高军也和我说说笑笑，饭快吃完了的时候，高军说：
“你再写稿的时候，你把我也写写呗！”
我说：“行。”
谢敏也插话说：“你高哥现在天天晚上不回家，他都快累死了。”
我说：“这我知道，我们现在都这样。”说完，我就岔开这个话题，说起别的事儿。
4
公安局的那个小巡警给我打了两次电话，说要请我吃饭。我委婉地拒绝了，他请我可不是让我给他写什么文章，他是想通过我让孙红把陶玲介绍给他。
这件事儿让我很为难。其实，我完全可以借这个引子给孙红打个电话问问她。但我忍住了。
既然结束了，就让它永远过去吧！
可是，人生就是很奇怪，你认为结束过去了，却重新开始了。
孙红又突然给我打电话。她还用过去的口吻说：
“最近是不是挺忙的？”
我说：“没什么事儿，你呢？”
孙红没回答，她说：
“你现在总在报纸上发表文章是不是？”
我说：“都是给单位写的。”我问：
“你什么时候结婚？”
孙红说：“我还结什么婚呀，你一点都不知道吗？”
我说：“怎么了？”
孙红说：“薛成不是让你们抓起来了嘛！”
“他被抓起来了？什么时候？哪抓的？”
孙红不高兴地说：“春风派出所抓起来的，已经三天了。”
我问：“因为什么，知道吗？”
孙红没有吱声。我猜想可能还是找小姐的事儿吧！我心里不痛快，孙红的态度很明显是以为我把薛成弄进去的。我说：
“这么的吧，我现在就到春风派出所去一趟。”
孙红冷冰冰地说：“你去好使吗？”
我说：“你等着我的电话。”
放下电话，我心里很别扭，我真想在电话里和孙红喊几句：
难道你们家今后就不能出事儿了？凡是出了不好的事儿就全都是我搞的鬼？
我赶到了春风派出所。所长陈福利对我很热情。
陈福利说：“我还想找你呢！”
“怎么了？”
“我想让你给我写篇报道。”
“什么事儿？”
陈福利说：“前天夜间巡逻时，我们抓住了一个盗窃犯，这小子是个记者。”
我惊讶问：“他叫什么名？”
“薛成。”
我更惊讶了，薛成偷东西？不可能啊，他也不缺钱哪！我问：
“你们是不是整错了？”
“我亲手抓的还有错。”接着陈福利讲了抓捕薛成的经过。他说：
“前天夜里十二点左右，我带两个人在春风小区巡逻时，一个小子从小区里面鬼鬼祟祟地走了出来。我们过去把他截住了，我用手电一照，他戴个眼镜，长得文质彬彬的。我没当回事儿，我问他，你干什么的？他说，我就在这儿住。说着，他指着二楼的一家，你知道，他所指的那家就是他刚刚盗窃的那家。当时，我根本就没想到，这小子是盗窃犯。当然了，你也知道，现在凡是有点可疑的都得审查。我就让他把他背的包打开，这时，我见到他的神色不对劲儿了，我使了一个眼色，我们三个人上去就把他摁住了。打开他的包，全明白了，里面全是撬门的作案工具。”
我无法想象薛成是这样的人。我问：
“他交代了吗？”
“交代了。”
“他都偷什么了？”
“他偷了五百块钱。”
“他就干这么一次是不是？”
陈福利说：“不是，我弄了他一宿，天亮的时候，他就全都交代了，他一共作案五起，总金额六千多。”
我不相信地问：“你们没整错吧！”
陈福利说：“你今天怎么回事？”
我说：“你把审讯笔录给我看看。”
陈福利从抽屉里找出笔录递给我，我问：
“他现在在哪儿呢？”
“看守所，已经先行拘留了。”
我认真地把笔录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我接受也罢不接受也罢，薛成的交代完完全全是一个盗窃犯真实的交代。当了这些年警察，我很清楚我们内部的事儿。假如陈福利要是陷害薛成的话，从薛成的交代材料，我完全能看出蛛丝马迹。但在笔录上确实无懈可击。
我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我如果和孙红说，她更接受不了。我对陈福利说：
“这篇报道我给你们写，这份笔录你给我复印一份，我回去好好看看。”
陈福利马上让人把笔录给我复印了一份。我继续提出要求。我说：“我现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