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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李氏一边走,一边和樊娇问候着,嘘寒问暖,问长问短。
院子极大,地下青砖铺地。青砖右侧栽种不少树木,大都不是很高,看起来像是桃树一般,中间还有几颗高大的梨树。现在已经是初冬,树叶早已凋落,只剩光秃秃的树枝在寒风中摇摆。
青砖路左侧,有座假山,假山一周,一个巨大的水泥池,像是一个花坛般,只是现在里面低矮的灌木,枯枝干叶,在假山旁边。
一家人进了客厅,桌子上摆满了各种diǎn心。江安北、赵根立刻围了上去,叽叽喳喳,一边闹,一边吃。
在后面的江安旺看到哥哥吃的开心,立刻挣脱赵光的怀抱,小跑着去到桌子前。
赵李氏和樊娇也进了屋,一时间,屋里七嘴八舌,十分热闹。赵光引着江河行拉到旁边,赵光的书房。江河行看赵光有事要说,立刻跟了进来。
二人落座,赵光倒上茶水。江河行端起茶杯,吹了一下,扭头冲赵光笑道:“岳父,岳母是不是有事有求于樊家啊?”
赵光叹口气,苦笑了一下,看着江河行,diǎndiǎn头道:“贤婿,此话说的不假。这不是那个李通开个南阳会馆吗。荆州南阳一带商人来的很多,平州很多生意人都开始跟他们打交道。不过,他们生意都还没怎么做。主要是太远,马车走不划算。要是走船的话,非得走长江不可。现在平州敢走长江航线的不多,也就樊家的生意能做这么远。这也是你岳母想跟樊娇打交道的原因。”
江河行呵呵一笑,身子往椅子背上一靠。想了想,才说道:“李通的南阳会馆什么时候开的,我也是第一次听说。他不是护平州校尉吗,怎么做起生意来了?”
赵光道:“具体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现在这个李通在平州府很有名头。来平州做生意的大商人,基本都在显武城。就他将南阳的商人拉到平州府,他又是朝廷任命的大官。可能那些南阳荆州的商人比较信任他吧,或者想着靠着朝廷总归是安全些吧?这不,一个月前,这个南阳会馆开馆,你岳母还非要我去一趟呢。我去看了一下,不光是荆州的,南阳的,就连显武城很多商人也来了。不过他们都不认识我,我也只是见人diǎndiǎn头,随便聊聊。我看李通带来的都是不得了的商人,好像都很有身家似的。
你岳母让我去,主要是想跟这帮新来的南阳商人打交道,以后她好做帆布生意。”
江河行这才明白,赵李氏想用樊家的船队,直接拉货到荆州南阳等地。然后整个长江还有不少大码头,以后若是能开个好头,财源必然将滚滚而来。可这赵光,不还是老师吗,怎么也掺和生意场上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江河行随口问道:“岳父啊,学校怎么样?最近学校我没怎么关心过,是个什么情况?”
没想到赵光端着的茶杯一晃,一下子热水洒了出来。
赵光连忙收拾了一下,重新落座。江河行就看赵光脸色显的很不自然,显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似乎有话想说,又顾虑重重的样子。
江河行接着问道:“学校出事了吗?怎么我一diǎn都不知道呢?”
听到这话,赵光连忙道:“没有,没有,学校一切正常。只是,只是,只是,哎,也没什么。”
听到这里,江河行道:“岳父,难道你还要瞒着我吗?那还会有谁能对我说真心话呢?”
赵光脸色稍显平和diǎn,看着江河行,缓缓的说道:“贤婿啊,说出事吧,学校一切正常,老师正常上课,学生越来越多。说没出事吧,最近学校的老师日子不好过啊,现在不少老师都欠了不少债,家里孩子多的甚至都快饿肚子了。”
江河行立马站了起来,手有些颤抖,问道:“岳父,这是真的吗?为什么会这样啊?”
这一下子,两人不再谈生意经,赵光也是打开了话匣子,交代这两年平州的变化对学校和老师的冲击。
这两年平州的物价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贵,尤其是今年,可能是因为打仗,粮食简直翻着个头涨价。不光粮食,布匹也涨价,吃的穿的用的,整个就是大涨价,还不是一diǎn半diǎn的涨。就现在秋粮收了之后,粮食虽然便宜了一些,可比去年还是贵的多。去年这个时候差不多一石100钱,现在还要150钱,前面最贵的时候甚至到500钱。
老师的工资却没怎么涨,以前江河行的老师都是从青州难民和乌桓的难民中找出来的,学校盖的有房子,给的粮食足够,在平州过的算很不错的日子。不知多少人羡慕想成为一个老师,只可惜自己没有那个能力教书。
现在可倒好,就连新来的难民,只要在平州能找到事做,或者能自己开荒种地的,最起码温饱问题是能解决的。而老师相反,却只能靠平州府发的薪水去买米买面,买油买菜。以前还有些积蓄,这两年物价开始连连上涨,现在家里的积蓄都吃光了,有些老师都快过不下去了。
说到最后,赵光叹口气道:“贤婿,你恐怕不知道,这两年我的日子都不好过啊。”
第五十三章 论交易()
江河行道:“岳父,家里不会缺钱吧,现在岳母帆布生意做的这么大,在平州富商当中,也算是大富商了,怎么连你的日子也会难过啊?”
赵光苦笑了一声,摆摆手道:“贤婿,你哪里知道,你岳母生意做的越好,我就越难熬啊。现在我的钱连自己吃饭都不够,全是靠你岳母挣钱。她现在对我更是颐指气使,不然我怎么回去那个什么南阳会馆,还要拉下脸来周旋于这些富商当中。我清清爽爽当我的老师不好吗?可现在我连只能做老师的资本都没了,只当老师,没钱过日子,你让我怎么办?
再说了,现在学校日子难熬,不少老师家里都揭不开锅了。都知道我家里有钱,今天这个老师,明天那个老师,都是来找我借钱,你说我能不借吗?可我自己没钱啊,还都是朝你岳母要。经常跟她伸手,我现在就感觉她说话声音越来越大,很多时候根本听不得我的意见。
哎,我也难过啊。”
江河行道:“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卢信怎么不说呢?”
赵光道:“我想去年还没这么严重,今年这个价格冷不定飞起来一般,你当时又去了匈奴那里,李孝文估计也是在后面忙的够呛,可能这件事就耽搁下来。”
江河行道:“这个我会尽快解决,先补足前期的薪水,然后要将收入提高,让老师这个职位不光有地位,还要有实际的好处,不然没有人才来做老师,那以后平州才是大损失。”
赵光看江河行对此表态很坚决,看来这个问题很快就能解决了。
赵光说道:“这样就好,要尽快解决,不然估计要跑不少人了。虽然你岳母是商人,我还是个读书人。
贤婿啊,有个问题其实我一直不明白,近来我反复在想,你是从万里之外的共和国来的,跟我们想问题可能不一样。
我发现你对商人特别好,平州的商人赚钱多,收税少,还自己成立商会,有些地方上据说商会都能做一半主了。现在虽说你说了算,可将来安北怎么办?
现在商人势力越来越大,慢慢的大家都不知道平州府了,或者很多事不是平州府在管,而是各个商会在管了。将来安北接手,到他手上又能剩下什么权力呢?
贤婿啊,这个事你要认真一diǎn,马虎不得,就连你岳母虽说是商人,可安北毕竟也是她的亲外孙。她也跟我说过,现在商人的权力有些大,虽然你为人平和,但毕竟平州这块地方是你发展起来的,没有谁能分你的权力。江北可就不一样了,到时候各个大商人财大气粗,这地有个大富商能控制一片地方,那地有个大富商控制一片地方。
到时安北的政令如何能够下达呢?又有谁听他的呢?
还有现在商人太富,赚钱太快,相比之下,穷人也越来越多了。你看来平州的难民今年有多少,来到帆布厂的都有几百人。来的难民,开荒种地还好。有些在平州府和显武城这些大城的找不到事做的,也是日子难熬啊。
贤婿啊,你是怎么想的呢,现在商人地位太高了,你得管管了,不然将来会有大麻烦的。”
赵光越说越激动,声音越来越大,说完之后,眼睛看着江河行,他想要江河行尽快给出一个答案。
江河行端起茶杯,喝了两口茶,扭头对赵光说道:“岳父,我是这样想的。汉初之际,天下凋敝,文景之治,根源在什么,无为而治。你看过太史公的史记吧?”
赵光diǎndiǎn头。
江河行接着说道:“史记里面有篇货值列传,你看看他在序言里怎么说?”
赵光走到自己的书桌前,抽出厚厚的一本书,交到江河行手里。江河行打开厚厚
的书本,看到里面都是蝇头大小的隶书写就。心里感叹,这个书看来也要不少钱啊,不过还在比用刀刻的好多了。
江河行翻到货值列传,手diǎn指着说道:“岳父,你将这段读书来。”
赵光眼睛看着书,嘴里念到:“太史公曰:夫神农以前,吾不知已。至若诗书所述虞夏以来,耳目欲极声色之好,口欲穷刍豢之味,身安逸乐,而心夸矜埶能之荣使。俗之渐民久矣,虽户说以眇论,终不能化。故善者因之,其次利道之,其次教诲之,其次整齐之,最下者与之争。”
江河行道:“你看,太史公算是读书够多的吧?他所能查到的书籍所看,虞夏以来,人们都是想尽办法满足自己的各种**,要听好的,看好的,吃好的,用好的。人们在追求各种更好的生活,这种风俗由来已久,看来是不能化解的。所以,最好要顺势而为,让他们自由发展。”
赵光又仔细看了看书,皱起眉头,说道:“贤婿,你说的是有些道理。可前几年平州发展的多好啊,人们的日子一天天好转。感觉发展蒸蒸日上,人们的心气都不一样。总之,人们心怀希望,总相信会越来越好,可这两年不一样了。有钱的越来越有钱,没钱的却是越来越难赚钱。以前人们都是一样靠力气赚钱,大家差别不大,现在却有的人靠钱赚钱,有的人靠机会赚钱,就连靠力气赚钱的,工价也越来越高。
最难的就是我们这样,靠薪水过日子,薪水不涨,别人却是越来越好,我们却是越来越差。贤婿,不患寡而患不均啊,不患贫而患不安,差距太大,可是危险啊。”
江河行道:“首先,什么是财富,怎么才能拥有财富?我对财富下过定义,财富是指可用来交易的凭证。一个人要成为富人,必然有某种可以交易的这些凭证。比如说土地、黄金、铜钱、粮食、布料、药物、牛羊等等实用物品,还有一些是看不见的,比如手艺,种地的手艺,盖房修桥的手艺,给牲口看病的手艺。要么你能提供别人实用的物品,要么你能提供某种手艺。这样你才能生存。
富人无非是凭证比别人更多罢了,比如一个好的兽医,看病好,草原之上大受欢迎。那些牧民会来找他给牲口看病,慢慢他就是一个富人了。
我们平州以前都是穷人,甚至很多根本都是难民。以前都是饥不择食寒不择衣,现在不一样了。一个个从穷人,靠着自己的努力,有的地多,有的产粮多,比如岳母,就是帆布做的好,慢慢都成为一个个大富商了。
富人之所以成为富人,第一有可以交易的凭证,第二是长期连续的交易。
就拿岳母的帆布生意来说吧,帆布就是她的交易凭证,她之所以能做的这么大,不光平州,现在新朝很多地方都买这个帆布。还有重要的一条,就是长期持续的交易。这几年来,生意一直没停,而且越做越好,越做越大。
穷人之所以是穷人,也可以从这两方面来看,交易凭证,连续交易。缺乏那方面,都只能是穷人。
老师就不一样了,你们两方面都具备。你们老师交易的凭证就是知识,教书育人的能力。你们这个交易是跟平州府的交易,之所以出现现在日子不好过,原因没有别的,就是雇佣你们的平州府给的薪水太低了。这个主要责任在我,你放心,我这几天就将这个问题解决。
至于你说的“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我谈谈自己的看法。贫富不均,历朝历代从来没能真正解决。首先这是个问题还是正常现象。就像大家都喜欢白天,不喜欢黑夜一样。问题是有白天就会有黑夜,有富裕就会有贫穷。在我看来,贫富有差异本就是正常现象,而不是一个问题。
刚才我说了,富人跟穷人的区别在于可交易凭证的差异。除去平州府雇佣的人,比如老师这些,我们不说。有些人能快速积累财富,有些人却只能温饱度日。我们平州这里还有大片的荒地没有开垦,还有大量的草原可以放牧。
只要在平州勤奋一些,温饱按说都不难解决。只是现在的温饱跟以前的温饱不同了,以前的温饱大家会感觉很满意,现在只有温饱的人,恐怕会很难过,因为身边其他人却越来越好了,有些人远远跨出了温饱的行列。
真正该担心的不是贫富不均,而是给穷人以希望。
看来现在这个问题就要着手了,不然以后就更麻烦了。”
赵光道:“你的说法倒是新鲜,给穷人以希望,那富人给什么呢?”
江河行接着道:“给富人以安全。”
第五十四章 官商合()
赵光脸色有些不豫,看着江河行道:“贤婿啊,你变了,你怎么老是替富人说话呢?虽说现在我也算富人,可为了将来安北,我们宁可不做富人,舍弃了我们家的帆布厂也是值得的。富人都安全了,穷人怎么办?是穷人多了,富人都不安全。你不是让富人接济穷人,相反,你还要保护富人的安全。这样下去,平州将来我看难以稳定,你在问题不大,但是将来安北估计会有大麻烦。”
江河行没想到赵光反应这么激烈,叹了一口气道:“富人过的好,穷人才有机会,富人若都不好过,穷人只怕更难,你想过吗?”
赵光有些迷惑道:“那怎么会?”
江河行摇摇头道:“杀富就能济贫吗?不能。杀富济贫其实是杀鸡取卵的行为。举个例子,假如现在平州府把岳母的帆布厂收了。你厂里那么多工人怎么办?你们可是养着几百上千的工人啊,后面可是几千口子等着吃饭的家庭啊。帆布厂生意好,岳母得好处,赚钱。厂里的工人也能有工钱可赚,才能养活一家老小啊。很多时候富人跟穷人利益是一致的,可不是对立的。
就是将厂分给工人,你说他们能靠这个发财吗?”
赵光摇摇头道:“难啊,帆布厂的很多料都是新朝买来的,我们平州并不产这么多麻。工人分了,只能将织布机变柴火而已,没有什么大的价值。这个生意看起来简单,真要做好也要耗费不知多少精力,这也操心,那也操心,哪有一般人想的那么简单啊?”
江河行接着说道:“是啊,这个帆布厂其实就是一种交易模型,你们进来原料,自己将麻织成帆布。除掉一切开支费用,剩余的就是你们的利润。同样,工人在你这里干活,也是一种交易模型。他们是交易自己的劳动时间,用来换取薪水。若是帆布厂这个交易模型不在,他们的交易又怎么能存在呢,他们的交易模型是依附在织布厂的交易模型之上的。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赵光果然眼睛放光道:“贤婿,我有些明白你的意思了。保护富人,其实就是保护某种交易模型对吧,只有这些交易模型的存在,依附于他的每个工人的交易模型才会存在,这样工人的生活才能得以保障,对吗?”
江河行diǎndiǎn头道:“是啊,这就是富人安全的重要性。何为给穷人希望呢?就是要穷人有机会成为富人,虽说不是每个穷人都能成为富人,但至少要有足够的机会。让穷人通过自己的努力,靠着自己的奋斗,靠着自己的技术,靠着自己的运气,成为一个富人。”
赵光道:“这个是每一个人的事,官府又怎么能插手呢,刚才太史公的书中所讲,跟官府没多大关系啊。”
江河行呵呵一笑道:“保护富人安全,与给穷人机会一样,都是需要官府来做的。保护富人,不是专门来保护富人,而是保护每一个人,这样富人就一样安全。而不是仇视富人,想办法削弱富人,榨取富人。
给穷人机会,其实不是专门给穷人机会,而是给每一个人机会。每一个人都要有公平的竞争环境,这样其实穷人相对就会有机会。”
赵光一拍脑袋道:“哎,我算是明白贤婿所讲的意思了,保护每个人安全,保障每个人有公平的环境就是了,是吗?”
江河行道:“对,就是这个意思。”
二人还要往下说,这时赵清漪过来喊二人,原来赵李氏早准备好午饭,要他们二人过去。
两人哈哈一笑,一直聊天,都忘了吃饭时间了。
江河行心里想着刚才的话题,如何每人都能有公平的竞争环境。以前他这块并没有太关注,有些方面甚至是他有意放纵的结果。比如现在平州的官商结合问题。
一开始,为了快速发展,也为了身边人快速围拢在自己周围,形成某种利益集团,这样这个利益集团才有某种凝合力。可现在不同了,平州的发展太快,贫富分化开始显现。以后更多的商业竞争,必然有人会用平州官府的势力,发展自己的商业,打压对手。
想到这里,江河行就有些头疼。别的不讲,眼前的丈母娘就是现成的例子。还有另外一个岳父樊嘉,还有众多张家庄来的人,平州本地富商不少就是出自张家庄,或者跟张家庄有着各种千丝万缕的联系。
江河行和赵光一起来到饭桌前,赵李氏看江河行愁眉不展。瞪了一眼赵光道:“赵光,你跟我们的贤婿说什么了,你看他愁眉不展,刚才进来的时候还高高兴兴的。你们在书房里聊那么久,是不是又说学校那些破事了?”
江河行连忙冲赵李氏道:“岳母,不管岳父的事,也跟学校关系不大,学校的事都是小事。有个问题我刚好想问你?”
赵李氏有些迷惑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