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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归-第3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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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南仲恼怒的摆手:“叔通叔通,对那南来子行事的揣测,你行之已经非止一次。却又有哪次,拿捏到这南来子要害的?若只是我辈折在他手中,倒也罢了。然则你我之辈,背后却关联着大宋储君,国朝未来数十年的国运!你却叫我辈如何再能如叔通兄所言,沉住气静观其变?”

这番话就算是狠狠打脸了。宇文虚中脸色一下涨得通红。他四十岁左右年纪,少有大名。聪敏机变,向来被视为士大夫阶层未来顶梁柱的人物。胸有大志,自许甚高。一党中人,都将其看得甚重。平常外表恂恂儒雅,言笑不禁,但是内心却是自有一种高傲在。几次盘算都折在萧言手中,让他已经暗自郁郁,对待萧言行事就加倍谨慎起来。却没想到,今天自己一党中人也对他开始不信任起来,而一向温文缄默的太子,刚才当着他的面还发了如许大的脾气!

宇文虚中也不是神仙,别人这般作态,他焉能不怒。当下强自抑制住自家腾腾朝上冒的火气,苦笑一声故作淡然道:“学生无能,托付不效,还能有何说得?既然如此,自当效金人之默,却不知道希兄有何见教?”

耿南仲的本事宇文虚中清楚,性格刚严,气度不大,操守的确是极好。在士大夫阶层当中其洁身自好的程度可称首屈一指。老成渐渐凋零之际,耿南仲在旧党清流士大夫阶层当中可算得是后起人物中一面道德上的旗帜。

可不要小看了这旗帜的作用,任何一个政治团体。其中可以有如宇文虚中一般之辈,有操持实务之辈,有奔走之辈,有壮声势之辈。顶在前面的,永远是道德文章上卓有名望之人。旧党在神宗朝开始有一党的雏形,当时就有司马光等辈作为这面旗帜。一脉相承传下来,现在也轮到耿南仲了。没有这么一面道德文章可称楷模的旗帜在,一党才算是有立身的根本。耿南仲虽然声望还嫌弱了一点,但是为太子身边最为信重之人,有很大加分,所以能起到这个作用。

但是耿南仲也就是起到一个招牌的作用了,设谋画策,甚而操持实务,一旦动作,都难免过于书生气。大家对他这方面也不指望了。让他老老实实在太子身边卡住位置,当好一面活招牌就成。

宇文虚中这番话怨气不小,也算是屡屡在萧言手中遭受挫折,憋闷之下的一种爆发。既然都说我不成,那我干脆就撂挑子。看你道希兄能拿出什么法门来罢!

耿南仲看向宇文虚中,叹了一口气,拱拱手道:“叔通兄,你我相交,何止十年。刚才学生言辞有过激之处,还请见谅…………如今这个时势。不得不说,我辈力量还是太弱。在汴梁都门当中,实难有左右局势的力量。前些时日借力于梁宫观,这位隐相,格局气度还是嫌小。对上老公相和后起的南来子之辈奸狡之辈,还远远不是对手…………既然别人指望不上,就只能指望我们自己。现在绝不能坐视这南来子继续坐大,不然对太子大是不利。必须以断然手段应对了。”

宇文虚中淡淡一笑,情绪也平复许多,也拱手道:“道希兄所言,谁云不是?然则学生静观其变之策,不得道希兄垂纳。学生也就束手无策了,道希兄但有见教,学生洗耳恭听。”

耿南仲起身缓缓走了几步,竖起两根手指:“某实有两策,要与叔通兄商榷…………一则就是,运动李伯纪回京!以厚我辈之力!”

宇文虚中顿时就深深吸了口气,为耿南仲此语果断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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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纲李伯纪,正是他们一党当中出类拔萃的人物。少有文名,时人许之为将来必然入政事堂秉政。

政和二年在他二十九岁的时候进士及第,短短三年就做到了监察御史兼权殿中侍御史。超拔如此之速,时人都认为他必然前途无限。到了四十岁,必然可被世人称之以相公。但是李纲一封议论朝政过失的奏章一上,顿时丢官去职。

当时赵佶即位已经十余年,位置坐稳。开始拿出他享有无度的手段出来。蔡京当时在相位之上,也以丰亨豫大之名推波助澜。大治宫室,开始设立花石纲,立道官二十六阶…………无数新奇古怪的花样拿出来。当时朝中正因为元佑党人碑的余波都对此装作没看见,就李纲这位入官才三年的家伙直言上书,奏折中对着赵佶啪啪打脸。用词之激烈,时人看到都心有余悸,李纲也毫不出意料的被赶出朝堂。同辈都是为他惋惜,如此大好前途,这位李伯纪说丢就丢了!

第一次罢官,李纲好歹没有被追夺出身以来文字,还有做官的资格。又过了三年,总算起复回朝。给了一个太常少卿,国史编修的闲官的去做。既然当御史你总是直言无忌,让人生厌,那就且修国史去,看你还能折腾出什么妖蛾子出来?

照理说第一次罢官,算是你李纲胸中还有一腔热血在,颇有以天下为己任的意气在。好容易起复回来了,就该踏实熬资历,将以前丢掉的时间追回来。到了五十岁,也未尝不是政事堂有望。毕竟此人有文名,有声名,赵佶罢斥他三年还是将他召回来使用,盘算着要是这家伙性子磨好了可以大用的。

却没想到,起复回朝不满两年。宣和元年李纲再一次上书,又言及别看现在大宋一团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模样。内囊里却是千疮百孔,处处都埋着莫大隐患。这家伙还一条条一款款的将这些内忧外患都列了出来。生怕赵佶看得不分明。

东南应奉行事之酷烈,江南百姓之民不堪命。朝中财政之窘迫,处处度支为难。宣和元年黄河大水引发了汴河决堤,原因竟然是在每年修河的时候,三司竟然拨不出钱来了!大宋兵事废弛,除了陕西诸路,其他地方绝不堪用。而陕西诸路西军,也渐渐有尾大不掉之势。李纲还敏锐的注意到了发生在北地辽国和女真之间的战事,预言女真必然为大宋将来祸患。必须在河北河东路诸路有所措置,为将来所备。这些地方都在在需钱,而朝中又窘迫万分。源头就在于赵佶享用无度,请求赵佶罢东南应奉,停花石纲,废艮岳,逐道官,修文治武备,以应将来之变。

这次打脸,竟然比政和五年那次还要狠上几倍。

赵佶览奏,毫无疑问的冲冲大怒。

说起来赵佶也有些委屈,什么停花石纲废艮岳逐道官停宫室营造,都是私底下为人说烂了的。仿佛只要赵佶这般做,大宋顿时就大治,江山升平稳固,远人自然来服。这些话只要不摆明车马说出来,赵佶也向来装听不见。

赵佶的确是极其能花钱,东南应奉和花石纲,整个搅乱了大宋的财赋重地东南诸路也是事实。而且他用人行事荒唐轻易,经常绕过一个成熟的官僚体系自行其事,破坏了大宋统治体系的正常运转,使得国家大事,哪怕重臣也无法专其责,最后只能归于他赵佶按好恶进行裁断。虽然君权之重,在大宋百年来可称空前,却动摇了大宋整个的统治基础。这些都是事实。

但是单纯论起钱来,赵佶如此开销,一年皇室用度也不过就是七八百万贯。还要三年发一次內帑犒赏天下,边境但有战事,犒赏将士也多是内库出钱。三司度支但有为难处,求到赵佶头上请发内库,赵佶不论多少,能给一定给。他又不傻,天下都是他的,只要一直有钱进来,该花就花出去。他藏着这些钱在内库里面难道每天没事数着玩儿?

奢靡过于前代是真的,但是你们这些士大夫,甚而都门禁军这些军将世家,谁不是豪阔万分?一个东南应奉,多少人贴在上面收好处?朱缅可不单单是应奉他天子一个,朝中人物,谁朱缅未曾点缀?而且三年一次赏赐群臣,你们这些文臣士大夫,谁也未曾体谅朝廷财政艰难,说是不要的。怎么就在这个钱上面,揪住朕这个天子不放?

大宋的种种问题,都是百余年来制度性缺陷积累下来的。再加上中期以后越演越烈的党争。实在不是他赵佶一个人的过错。这些深层次的东西,以赵佶的体认,自然不会如后世一般看得分明。不过他也有应对的法子,就是加倍豪奢,加倍以功业自矜。营造出大宋版皇帝的新衣。期期然也就以大宋在他手中成就盛世而自许了。任何人想在这上头戳破这个泡沫,他赵佶是绝不容情。

李纲一下又撞在这个枪口上。赵佶也没对他客气。你也不用退职返乡悠游养望了,去南剑州沙县这荒僻之地去监税去罢!

所谓监税,都是一些繁杂琐碎之事。而且责任还重。但凡税不足额,都有处分。对于士大夫而言,不折不扣是风尘恶官。而且南剑州的官儿,都是指射之官。从来都是官不足额。有官来就任,向来就是被地方抓住不放了。生怕走了一个没人过来填补缺额,以后升迁调转,多半都是在这个地方打转了。虽然李纲算是南剑州左近的本地人,但是对于大宋士大夫而言,特别是在汴梁中枢任过职的,贬到这个地方来,已经是重得不能再重的处分了!

第二次被贬逐出了汴梁,也终于成就李纲大名。让其负天下之望。

李纲在政治光谱上,毫无疑问是旧党清流士大夫一党,深恶打着新党旗号上台用事的蔡京之辈。天下这些为蔡京所压制的旧党士大夫之辈,无不指望李纲将来能够复起,起到力挽狂澜,重理朝纲——最重要的是还是让他们这一党中人掌握大宋中枢大权——的作用。

别看耿南仲此刻隐然为旧党新崛起的旗帜一流的人物。但是在李纲还在汴梁的时候,耿南仲在他面前,还要退避三舍。以前他们一党中人,不是没有议论过想法子运动李纲回返中枢,以厚声势之事。耿南仲在这上头态度总是可堪玩味,有点不阴不阳的。这上头宇文虚中也能理解。李纲回来了,他耿南仲朝哪里摆?而且当时时势也不许可,蔡京王黼之辈次第用事,一手遮天,他们都算是打着新党旗号的。让一个可以让旧党声势大涨的人物回返汴梁来,这算怎么一回事?

现在耿南仲却在这个上头松口了!不问可知,是太子那里压力太大。嘉王太过于咄咄逼人。萧言在汴梁搅动风云,将来还不知道会折腾出什么事情来。自己这一党,必须要有出色人物,以厚声势,稳住这个大局!

宇文虚中震惊之后,看看耿南仲,迟疑道:“道希兄…………梁溪先生,此刻有回返汴梁的可能么?”

耿南仲脸色很不好看,宇文虚中也是有点不得劲。他们是旧党之中的后起之秀。吴敏出外知河东路后,都门当中,能漫过他们两人的就没几个了。李纲一旦回返朝中,以他的声名,以他的科第资格,以他两次上书两次被贬的传奇经历。定然会为一党中人寄托以救时之望,而且这影响力,很大可能不仅仅局限于他们这一党当中!

人在高处站惯了,再朝下走一点。不管内心多么风光霁月,也总是开心不起来。

耿南仲望了宇文虚中一眼,却将刚才那点提及李纲的阴郁情绪收拾得干干净净。神色淡淡的,仿佛在说着和他毫不相干的事情:“…………时势不同以往了,现在太师之辈,再也无法一手遮天。这两年去位之人太多,而阙额却多未曾补。就是官家,也再不能让这局势继续混沌下去,总得推出有份量的新人,来稳定人心。梁溪先生负天下之望,原来圣人用隐相以抑太师,隐相声势大损,圣人未尝没有一用我辈之意,然则讷言兄出外,剩下负时望之人,非梁溪先生莫属了。以他一身正气,当镇得住汴梁城中魑魅魍魉。”

宇文虚中是何等人,刚才是为耿南仲的话语惊到了。一时没转过这个弯子来。现在稍稍一冷静下来,当下就拍腿道:“岂不正是这个道理?梁溪先生返京有望!”

赵佶为在位垂二十年的君主,君权之重又是有宋以来的巅峰。已经练出了君王用人的一套平衡手段。当初重用蔡京,就是为了打着神宗哲宗一脉传下来的新党旗帜以确立自己即位的合法性。当初这位官家即位,背后也是有一场惊人潜流蕴藏的。以蔡京稳固住自家地位之后,顿时就开始限制蔡京权柄,以为制衡,蔡京更是三起三落。此次蔡京虽然复位,但是还没忘记用人牵制他。原来是寄望梁师成,但是这位隐相实在有点不争气。在萧言面前折了好大的威风,顿时宠信大减。现在朝中可以指望的,就是被打压了这么些年的旧党士大夫之辈了。

现在赵佶在位二十年,合法性已经不容置疑。重用旧党士大夫再没什么顾忌。哪怕是载于元佑党人碑上面的,只要派得上用场,他说用也就用了。

现在为难之处就在于,旧党士大夫之辈被打压得太久,已经出现出人才断代。推不出什么有份量的人以制衡蔡京,以稳定朝局。吴敏不堪大用,耿南仲和宇文虚中资序还实在浅了一些。思来想去,也就是李纲份量足够了。

而且现在朝局的确是过于混乱了一些,伐燕战事之后,朝局大变,原来格局已经被打破,新的又未曾确立起来,到处不是阙额就是没人管事,一片纷乱景象。

蔡京只管他财计那一摊子事情,其他事情再难一手遮天。枢府只有萧言这么一个副都承旨。李纲深负时望,一旦召回,很大可能能镇住局势,让朝局平安一些。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李纲回朝的可能性都是已然大增!

耿南仲淡淡点头:“宣和三年,梁溪先生就丁忧守墓了,算算时日,正该起复。这上面用些气力,说不定数月之后,就能在东水门外迎梁溪先生入京。有梁溪先生坐镇,我辈当声势大张,对朝局更说得上话一些。那南来子,在梁溪先生一身正气面前,也未必就能再弄出什么花样来。”

宇文虚中点点头,抛开那点为李纲抢了风头的心思。要是李纲能返朝,的确对他们一党中人是最好的消息。不过转瞬之间他就皱起眉头:“…………道希兄所言筹划,是如何对付萧显谟在汴梁城搅动的风雨,梁溪先生返京再快,只怕也是数月之后的事情了。未免有些缓不济急,如果萧显谟有所举动,又将如何?”

耿南仲微微一笑,显然宇文虚中居然向他问策,让耿南仲心情大好:“…………某有两策,一策为运动梁溪先生返朝,可谓为将来计。另一策则就是为现今计,正是叔通兄此前所言与禁军中人交通联络,然则叔通兄的计较是静观其变。学生之意,则是让禁军中人主动生变!一旦鼓噪,萧某人只有去位,我辈正好收拾局面,一跃而上前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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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虚中顿时神色大变。

如果说第一策是耿南仲突然开窍了,可谓神来之笔。这第二策,则不折不扣的是个馊主意!

他的确建议与禁军将门世家联络,无非是为了消息灵通,及时掌握局面变化。一旦萧言整理禁军财计事生出什么变数来——甚而引发什么军中鼓噪之事。就可以马上应对,获取最大的好处。但绝不包括主动让都门禁军生出什么鼓噪之事出来!文臣与将门世家联络,让军中生变,在大宋这个时代——甚而不管是哪个时代,都是大遭忌惮的事情。可以观望,可以看风色,可以等着出手的机会,但是绝不能将自己搅合进去!

宇文虚中本来觉得萧言一旦下手整理禁军财计事,以他南来之人,对禁军内情丝毫不了解。更谈不上什么根基。固宠心切贸然出手,必然会生出事来。而他们这些旧党士大夫之辈,就作为第一时间收拾局面之人。萧言必然去位,而他们也就可以借机跃上前台用事。

却没想到,萧言步子站得极稳。居然走通了高俅的门路,用足了快死的高俅最后一点用处。禁军坐粜事这个名目又抓得极准。高俅一系人马居中往还之下,居然在坐粜事上得了彩头,都门禁军将门世家也退让这一步,萧言现在更是一副不为己甚的样子。居然就这样风不生水不起的过关了。一番筹划,设下的陷阱,全部都告落空。不仅他宇文虚中憋得要吐血,更让太子怒发如狂,正因为嘉王贴着这件事情也得了大彩头!

一时间,宇文虚中真有些束手无策,这萧言,实在狡猾得捞也捞不住!

虽然宇文虚中郁闷万分,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会失去理智,去鼓动都门禁军主动生出什么乱事来赶萧言下台!这可是个大火坑,不仅能烧死萧言,还能烧死他们自己!

宇文虚中一下站起,重重击案:“道希兄,此事绝不可行!”

耿南仲冷着脸并不说话。

宇文虚中知道耿南仲这个人,性子刚严,一旦认准了的事情就难得回头。马上又放软了语气,近乎于哀求般的道:“道希兄,这是将我辈甚而太子,架在火上烤!”

耿南仲慢慢开口:“现在南来子所为,就是将我辈和太子架在火上烤!”

宇文虚中摇头:“现下虽然嘉王凭南来子作为,可称薰灼。譬如火势虽大,不过远远燎人而已。可一旦道希兄意欲行第二策,则如直入火中,当有焚尽之忧!学生断断不能赞同道希兄此策,如若太子殿下持意甚坚,学生愿当面与太子殿下分说!”

耿南仲脸上闪过一道青气,紧紧抿着嘴唇,腮骨都可以看得见了。转瞬之间,他脸色又放平缓,慢慢道:“既如此,且再议。”

宇文虚中定定的看了耿南仲一眼,慢慢起身,朝着耿南仲一礼到地:“如此最好不过,学生即刻开始奔走联络,为梁溪先生起复返京出力。什么事情,等梁溪先生返京之后,再商议不迟。学生屡次画策不成,已经深感有负诸兄。不过兹事体大,只有厚颜求道希兄再信学生一次,此时此刻,静观其变则可!”

耿南仲点点头,并不说话。宇文虚中也知道让耿南仲能后退一步,已经是不容易。今日这番话,已经算是有点伤了和耿南仲的交情。这个时候再多说什么,只有火上浇油。只有等时日过去一阵,再慢慢开解了。他和耿南仲毕竟有超过十年的交情,将来总有望恢复。当下再不多说什么,深施一礼之后,就告辞而去。

耿南仲定定坐在书房之内,半晌不言不动。他坐在那里,书房里面一片狼藉,侍候内使都不敢进来收拾。太子性格端默,还有些软弱,最信重之人就是这位耿南仲。但凡太子之位,是天下最难坐的位置。耿南仲就一直陪在这位太子身边。更有作为师傅的权威。虽然太子岁数见长,也有了自己的主见。但是耿南仲在东宫中的地位,一直未曾动摇。他在这里出神,周遭侍候内使,连大气都不敢稍出。

不知道过了多久,耿南仲脸上才露出了难得一见的苦涩神色。轻轻摇了摇头。

让李纲李伯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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