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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谣-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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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也笨拙得要死,师尊本想赶我走,却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我这具身体的自愈能力。可我有的也只是这具古怪的身体,我和师公师尊师父,还有杨修夷这位尊师叔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五官清明,我一身浊气,他天纵之才,我笨手笨脚,他会同那三个老头一样,长命百岁,万寿无疆,甚至长生不老,变成一只千年王八。而我,终我一生,也不过数载可活。就如师父口中那些已经去世的师兄师姐们一样,我最后也会变成他老人家口中的过去,讲给后世的人听。

    其实人生六七十年之长,足以令我逍遥过活,可是比起他们,真的短之又短。我急不可耐的想找到我的生生父母,其中原因之一便是想要早日离开他们,我于他们只是个过客,早日作别,心中也不会那般不舍。但我有时还会在想,师父到时会怎么跟后人说我,史上最笨最馋最懒最没用,却最凶最粗鲁最蛮横的徒弟?

    “在想什么?”

    我摇摇头:“没什么。”

    “不说拉倒。”

    “等等!”我几步追上他,“杨修夷,你好歹也是我的尊师叔,为什么就不问我是如何脱险的?你当真一点不关心我这个侄孙么?”

    他微微侧过头看我,阳光打在他的侧脸上,神采飞扬,好看的炫目,他说:“有什么好问的?活着回来就行了。”

    “你!”

    “我什么我?我昨晚不是一直问你,你自己不肯说,关我何事?”

    好像是这样的,我懊恼的撇了撇嘴:“那我告诉你,你走慢点。”

第十五章 余音袅袅(三)() 
我把陈素颜和镯雀的事情都告诉了他,他边走边听,没有说话,一直都是一个表情,那就是没有表情。

    我忍不住推他:“杨修夷,你倒是给个意见。”

    “给什么意见?这样不是挺好的,一举三四得。”

    “我不懂你们男人的心思,你觉得这件事我要如何对穆向才说呢?”

    他停下脚步看我:“猪脑一个,你去说干什么,你让陈素颜自己去说不就结了。”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现在是陈素颜的委托人,这事我有责任!”

    “你帮她吓走了情敌还不够?不对,是我吓走的,记住了,这次的酬金得分我一半。”

    酬金没有,白眼倒有,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但他说的挺对,这件事情确实让陈素颜去说比较好,这样就算穆向才被吓得失了心智,她也不会来掐我,只会自个儿上吊。

    我们继续走着,渐渐的我也听到了琴音,音律悠远繁重,曲意苍凉,听得我一片心惊。

    这是怎样的曲调?于家国大事,是万里旌旗飘扬,却累骨万千无人生还的悲凉,是铁蹄金戈践踏后的满目焦尘,是乡间孤坟残碑中的幽幽轻歌;于儿女私情,是重山万隔中的相思了无益,是不离不弃,独守痴心,一寸相思一寸灰的执念深情,亦是可怜天边河定骨,却是春闺梦里人的凄凉惨绝;于人生志向,万里云罗只一雁独飞,千里荒漠只老马独徙,悲远路,恨江海,愁万壑,无边落木,迢递千山暮雪的惆怅与绝望。

    这与师父弹的那首亡魂曲如此的天南地北,我问:“这是亡魂曲么?就算是盗版也不可能连调子都全然不同呀。”

    杨修夷挑眉瞅我:“你听过?”

    “我师父弹过。”

    “你师父哪弹得出如此深度?”他喃喃说道,“恐怕连我都做不到。”

    我后知后觉的问:“弹琴的人该不会是穆向才吧?”

    “普天之下琴技有如此造诣的人不过寥寥,应该是他。”

    我感慨:“弹的可真好,难怪镯雀因一首曲子便爱上了他,我都有点忍不……”

    啪的一下,杨修夷的巴掌恶狠狠的在我脑门上一拍,我怒目:“你干什么!”

    “本师尊是让你清醒点,都有两个女人为他半死不活了,你少凑热闹,别给我丢人。”

    我转身就走,他在身后喊:“你去哪?”

    “不给你丢人,我回家。”

    “都到这了,你回什么家?过来!”

    杨修夷,你真当我好欺负么!我是打不过你,可是我惹不起,我躲得起。怪就怪我这性子,老是记不住他对我的坏,他每次稍微对我关心我就立刻对他缴械投降,再大的怨恨都会变没。就如昨晚,明明被气到哭,今天一顿大鱼大肉就被他收买了,难怪师父老说我没用,我是真没用。

    胳膊一紧,他将我拉了回去,我垂着头没看他,他沉默了半响,声音柔缓下来:“是我不对,以后打你轻点,走吧。”

    以后还要打我?还轻点?我咬牙:“不去!”

    “我都认错了,你干什么还使小性子?”

    “那边有什么好去的,不就是几千来具妖骨么,又不是没见过。”

    “你不是说有只妖蝉没死么,总得把他杀了。”

    我抬头不解的看他,他到底想怎么样?怎么这么奇怪,有时会有个尊师叔的模样,有时待我却还不如街上的路人。都说我脾气不好,喜怒无常,他的阴晴不定恐怕也好不到哪儿去。

    我终是没出息的跟着他乖乖的上了崖顶,低头望去,谷底开阔处横陈着数千具焦尸,黑乎乎的,根本分辨不出是人是妖。官兵将看热闹的百姓拦在外围,数十个穿着各类法衣、道衫、仙裘的人在里面和几个当官的唾沫横飞,手舞足蹈。

    我用九颗石头摆了九宫寻妖格,回头准备让杨修夷用火术生个火,却发现他站在磐石后面一动不动。

    我走过去:“怎么了?”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在我们身前三丈处有一个窈窕纤细的背影,鬼鬼祟祟的躲在土丘后面,那腰身我一眼就能认出,是陈素颜。

    她穿着一件彩绣云纹花锦罗衫和一条粉霞丝缎裙,款式极是好看,这身衣衫最少值十两银子,而且不耐脏,也不好洗,她却毫不珍惜,紧紧的贴着土丘,沾了一身的泥巴。想我身上穿得都是布衣,最贵的那件也才两钱,我若是穿她这一套,我连吹个风都要打伞了,就怕风把泥沙往身上刮,哪还敢贴着土丘打滚?

    紧跟着,我就发现自己搞错了重点,在陈素颜藏身的土丘前面,此时正站着一男一女。男人身姿挺拔清瘦,白袍缓带,迎风瑟瑟鼓动,女人纤瘦娇小,素衣襦裙,面容淡雅温和。

    我一愣,这不是穆向才和镯雀么,她,她怎么跑出来了?

    崖顶风大,我凝神屏气,专注神思去听清他们的对话,但这对我来说有些困难,我实在太容易走神了,当我好不容易凝结思绪时,穆向才突然一把将镯雀用在怀中,我一惊,神思又散了,但接下来我的魂魄也快要散了,因为我看到穆向才强吻了镯雀!

    几乎第一反应,我朝陈素颜望去,她还是紧紧贴着土丘,不做声响,不知道是不是傻在那了。我作势要冲出去,杨修夷将我拉住,附耳说:“你这么出去,只会让陈家小姐落个无地自处。”

    镯雀最初的挣扎渐渐松缓了下来,依偎在了穆向才怀中,两人忘我的拥吻缠绵,仿若天地只剩他们二人,风吹的猛,他们像疾风中两株缠绕在一起的小草,难分难舍。

    陈素颜缓缓转过了身,满脸是泪,她靠着土丘坐下,抱着双膝咬唇痛哭,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削瘦的双肩不断抖动着,像只落水的可怜小兽。

    我恼怒的看向杨修夷:“放开我,我去找穆向才说清楚!”哪怕吓他一个失心疯也不能让他再错认下去。

    “不用去了。”杨修夷的唇就贴在我的耳边,目光仍是看着前方,轻声说,“穆向才很早便知道镯雀是妖精了,他说他不在意。”

    我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他继续说:“他爱上了这只花妖,陈家小姐应该都听到了。”

    我拼命的摇头:“你放开我,我不管!就算他爱上了镯雀,我也要去说清楚,曲婧儿可是他的结发妻子!她可是为他生过孩子的女人!”

    杨修夷抬了抬下巴:“她看过来了。”

    我转过头去,陈素颜双眼红肿,泪如雨下,冲我微微摇头,挤出一抹梨花带雨的笑靥。

    她这个模样看的我难受,我别过头趴在磐石内侧,过了片刻,灵台渐渐清明,穆向才和镯雀的对话传入我耳中。

    “镯雀,你叫镯雀。”

    “我不想再听你叫我婧儿了……”

    “好,以后你就是我的雀儿。雀儿,这便是你的本来样貌么,你比婧儿还要美上许多。”

    “……对,对,这是我的本来样貌,你喜欢么?”

    穆向才宠溺的低哑一笑:“你无论什么模样我都喜欢,我爱的是你,不是皮相。”

    “那今后,今后你再也见不着曲婧儿了,你可会有遗憾……”

    “雀儿,你还是在意么?”

    我听不下去了,刚才凝神屏息想要集中注意,如今却胡思乱想都打散不了,穆向才的声音温柔低沉,悦耳好听,可传入我耳中却那么刺耳讨厌。

    “雀儿,不用再在意,婧儿已经过去了,从今往后只有我们,你看着我的眼睛……雀儿,你好好听着,不管你是人是妖,我穆向才今生唯你一人,不离不弃!”

    “你肯将她忘掉么?你舍得么?”

    “傻瓜,我说了,不要再去在意,以前的一切当它不复存在,我们重头来过,重新开始。”

    我听得浑身发颤,四肢发寒,我尚且如此,那陈素颜会是什么心境?

    我到处分散我的注意力,我想起三年前和师父下山游玩,经过一座小村,一个男人拿着棍子追着妻子打,从村东打到了村西,被师父拦下后,男人说妻子不守妇道,心胸狭隘,不肯把镯子借给小妾戴。那妻子哭着说,玉镯本有一对,是她娘亲的遗物,已被小妾故意打碎了一只,还有一只怎可再借。那日,师父这只铁公鸡花了三两银子买下了这只成色极差的玉镯,埋在了村外,让我跑去跟那娘子说,让她以后妥善保管以作睹物思人,切勿再被丈夫小妾看到。

    我又想起一对饥寒交迫的姐妹,为了一个馒头打得头破血流,师父见她们可怜,把她们带回了望云山收为徒弟,教她们识字读书,供她们衣食住行。她们见杨修夷模样俊俏,一身贵气,喜欢围着他转,偏巧那年我和杨修夷正斗得死去活来,她们为了讨好他,便合伙起来欺负我,有次闹得凶,把我关进柴房拿刀威胁要砍掉我的小手指,结果混乱中砍掉了我四根指头,她们当时吓得转身就跑,偷了师父藏在床底的五十两银子下山逃了。后来我学了乾元星阵,用巫术寻到了她们,她们一个在青楼里当起了卖笑小姐,却门客稀少,一个在酒肆里干杂役苦工,腿脚瘸得厉害。

    还有我们在千稻村外的荒郊寺庙里露宿时,遇上的一个孕妇,她奄奄一息,躺在血泊中,苦苦求我们救她肚子里的孩子,她丈夫移情别恋,弃她不顾,她一气之下想回娘家妊娠,却在路上遇到强盗匪徒。最后她死在了我的怀里,她的孩子也是个死胎。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得都是这些事情,开心的回忆一点都冒不出来。陈素颜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我旁边,开口唤我:“初九。”

    我抬起头,穆向才和镯雀已经不见了人影,杨修夷斜靠在一边,静静的看着我,陈素颜仍是一抹淡笑,我一把抱住她:“你怎么不吵不闹!你怎么不去骂他!你为什么还要笑,你傻!你是真傻!”

    她没有说话,我继续骂她:“你还是哭吧!你这样笑起来我看着难受,你也不要咬着嘴巴,你放声哭出来!你要想打人,我可以施咒把穆向才拖来让你打,你要想打镯雀,我也能拖来,你不要这样憋着了!”

    “初九,我没事。”

    “没事没事,怎可能没事!”我松开她,激动的说,“那是你的男人!那是你的丈夫!如果不是借助你的容貌,镯雀能拥有今天的一切么!那男人为了一个另女人可以否定你们的过去,那女人利用完了你便一脚踹开!你怎么可以忍受你的男人在你面前拥吻怜爱着另外一个女人?你怎么可以忍受一个女人在你心爱的男人面前试探你?你怎么可以没事!怎么可能没事!”

    “别说了。”杨修夷将我拉到他旁边,“你冷静一下。”

    他转向陈素颜,沉声道:“对不起,初九性子过于直率,有些偏激,你见谅。”

    “嗯。”

    我狠狠地跺脚,心里着实有些气不过,我讨厌那些女人,讨厌那个要玉镯的小妾,讨厌那对剁我手指的姐妹,讨厌那个丈夫的新欢!但我更讨厌那些男人!喜新厌旧,为了小妾新欢,抛弃原配,伤害原配,那可是个孕妇!她丈夫怎么忍心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弃之不顾!

    而穆向才,你又怎么忍心忘掉一个为你十月怀胎,诞下一子的女人!

第十六章 双生蝶() 
回到二一添作五时,暮色四合,万家炊烟升起。杨修夷问我冷静了没,我点点头,哪能不冷静,毕竟那不是我的爱情,也不是我的人生,陈素颜都没跳脚,我也无需义愤填膺,倒不如想想自己,如果钱袋找不回来,我该如何是好。

    我回房继续作画,点线仍不到位,慎澜万相谱要画在吸水极强,水墨渗沁的生宣上,这种纸贵得要死,每画错一张都跟拿刀子割我一样疼。

    没多久湘竹喊我吃饭,她穿着俏皮的粉衫,头发梳的精致别巧,身上一股好闻的甜香,我没好气的说:“你又沐浴了?”

    她点头:“杨公子今天差我去玉烟店买烤鸭,被熏了一身的烟味。”

    我无奈的仰头一叹,这丫头怎么就没发现杨修夷是被她缠烦了,随口打发她的?前天订文善四坊的笔墨,昨天买姝香馆的桂花糕,今天买玉烟店的烤鸭,这些店铺皆是生意极好,一货难求,得排上数个时辰的长队才轮的上。

    他们之间的事本轮不上我置喙,毕竟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可湘竹爱干净,洗澡比吃饭还勤快,她活泼好动极爱凑热闹,去了人多的地方后回来第一件事情便是洗澡。水倒是没什么,井水取于天雨,又通地河,源源不竭,可烧水的木炭柴火那是很贵的,游街走巷的许炭翁卖得便宜,但很少遇上,我不得不去街口的木炭署购置,一担木柴三十文,一筐炭火八十文,当家方知柴米贵,这些钱可全是我的开销。

    算了,我也不想说她,省的她又嘀咕我半天说我小气抠门,穷酸吝啬。等我的“护花使者”一到,我马上就把她赶走。

    晚饭很丰盛,丰叔开了坛花雕酒,闻着香,我要了大碗。杨修夷不让,只给我喝两杯,为此我和他又吵了起来,跟往常一样,吵完架后,姜婶立马和我展开眼神厮杀,她嫌弃厌恶我,我鄙视唾弃她,隔着饭桌,火花?h?h。

    这个时候湘竹是最开心的,每次我和杨修夷吵完,她就有机会跟他聊上几句,通常这种情况下,杨修夷的话都是含沙射影讽刺我的,比如卖豆腐脑的谁没个女人样,隔壁的谁又丑又凶死八婆,昨日临街的谁差点难产死了,怎么当初某人就没被憋死在娘胎里。

    比起我们四个,最神经质的人其实是丰叔,他一直老神在在,表情无波,静静坐在旁边扒饭,却会因为杨修夷的话而突然爆出大笑,笑声洪亮如钟鸣,吓得我筷子掉了好几次。

    吃完饭,我坐在院子里发呆,院子里有棵好看的桂树,现在是初春,闻不到芳香,等到了金秋时节它香气馥郁时,我也早挪窝了。

    “在想什么?”杨修夷在我身边的石凳上坐下,手里把玩着几根草叶。

    我故作深沉:“思考人生。”

    他低低笑了两声,没有说话,过了许久,他突然问:“如果你等的那个鬼东西没有来找你,你接下去作何打算?”

    我想了想,说:“那我就去漠北,师父是在那里捡到我的,不过你放心,你不用跟着去。”

    “这算哪门子人生?”他淡淡说,“人生是用来潇洒过活的,不是用来找过去的。”

    我喃喃:“潇洒过活,摒弃昨天么?所以穆向才可以把曲婧儿给忘了?”

    “初九。”

    “啊?”我转过头去,很不适应他的这个叫法,他低着头摆弄着那几根草叶,长长的睫毛留下两道扇影,几缕黑发如绸缎,滑过耳畔,柔软的垂在胸前。

    他问:“如果你是曲婧儿,你临死前是希望穆向才念你一辈子,每日肝肠寸断,为你终身不娶,还是希望他快乐幸福的生活?”

    我不知作何回答,他继续说:“如果我是她,虽然心中不舍,却也不得不愿,谁狠得下心让自己爱的人受罪?”

    晚风轻柔的吹来,将他的发梢微微带起,我怔怔的看着他,心下百感交集,我说:“可是对曲婧儿来说,一切太不公平了。”

    “这世上很多事本就非人力所为,苦尽十年寒窗却名落孙山者不计其数,穷极毕生心血也未达自己所愿者更是千千万万。壮士百战,保家卫国横刀立马时亦求自己能飞黄腾达名垂千秋,可沙场鏖战征途万里,多少人又是一将功臣下的累累万骨。”

    他的话让我想起了绛珠亡魂曲,我说:“你生得这么多感慨,是因为穆向才的琴音么?”

    他不置可否,我叹了口气:“天地不仁,造化弄人,那确实非人力所能改之,可人心却还是自己的,穆向才何以残忍,才说得出昨日一切不复存在的话呢?”

    “你傻了吧,他说不复存在便不复存在么,你当真认为他能忘了曲婧儿?多半是哄那只花妖的。”

    “为什么要哄她?”

    他抬起头看我:“如果你是穆向才,在你丧妻痛苦时,有一只妖精为你自毁半世修为,变为半妖,你会如何待她?”

    我不假思索:“若有妖精为我变为半妖,这人情可就欠大了,我以身相许都还不起。”

    他皱起好看的眉头,古怪的看着我,半响大笑出声,快笑断了气:“就你?”

    我不知道他的这两个字是在说不可能有妖精为我变为半妖,还是在说我以身相许算个屁,反正是在嘲笑我不自量力就对了。

    我有些羞恼,忙转移话题:“可穆向才知道镯雀是半妖吗?”

    “他怎会不知?他应该早就知道了。”

    “啊?”

    杨修夷淡淡说:“你别被他的小白脸模样给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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