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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正式男人 作者:慕北-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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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听见了远方的哭声,所以他们在静静地聆听。没有一个人说话,空旷的操场弥漫着夜的味道,浓浓的,清新醉人。有一瞬间,我感觉像小时候躺在妈妈的怀抱里一样,暖暖的,整个世界就在静静的安详中慢慢变小,越来越小,直到化作一颗星星,嗖的一下飞出去老远,了无踪迹。 

第十二节
 
  回到寝室后大家都极快地睡去,我仍然失眠。辗转于床上,我的脑海里出现一片落英缤纷的桃花源,我在桃花源里奔跑,想要找一个黑暗的角落,躲避那些寻迹而至的游人,可是四野一片开阔,令我无法藏身。我不知为何脑子里会有这种奇怪的幻觉,有点真实,又有点缥缈,像我入学第一天的那个晚上躺在这张床上时的感觉。我以为我的大学就是我的桃花源,我在这里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没有烦恼的纷扰,没有生计的忧虑,我会快乐到老,甚至想一辈子在这里度过,不想毕业。可是我梦中的象牙塔不是桃花源,它有看不见的利刃在尘嚣中暗藏,一不小心,我就为它所划伤。

  天才刚刚亮。我无心睡眠,起床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趁他们都还沉醉在梦乡的时候,我悄悄离开了寝室。走的时候我无限留恋地最后望了一眼我熟悉的小窝,深深呼吸了一口带着脚丫味的空气,轻轻关上门。再见吧,我的大学。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那时我不知道我还会不会回来,至少迈出那道门时,我以为我不会再回来。

  我决定出走。或许这个决定有些突然,但我没有更好的办法。告别一座城市,告别一堆亲人和朋友,悲凉,油然而生。

  在家门口徘徊了许久,还是没有勇气进去,楼下传来汽车喇叭声,透过楼梯过道的窗镂,我看见老妈和嫂子拖着行礼箱,风尘仆仆地归来。我赶紧躲在楼上的楼梯转角处,过了两分钟,嫂子扶着老妈上来了。半年没见老母,身形竟也憔悴了不少。当时我多想上去搀住她,接过她手中的行囊,对她说我爱您妈妈。可我那不争气的双腿像被钉子钉在了地上,竟然丝毫不能动弹。

  老妈和嫂子进屋后,我飞快地跑下楼梯,把脸紧紧地贴在门上。那里面有我最爱的亲人,有我最温馨的房间,我的心里是多想回到这个家啊!可是面对我休学的打击,爸爸妈妈年迈的身体能承受得住吗?我欲哭无泪,贴着门框边缘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房间里传来老头子爽朗的笑声,老妈好像絮絮地唠叨着什么,嫂子大声地叫着爸爸,说妈妈回来陪您啦,住些日子你们二老一起去上海吧!老头子呵呵地乐道,“回来就好,走什么走啊,我这把老骨头就扔在这里了。”嫂子笑说爸爸您还高寿着呢,怎么着也得再活四十年。嫂子是北方人,说话一股子京味儿,感觉像《渴望》里的刘慧芳。老妈好像在问老头子我几时回家,其实她知道我说老头子高血压犯了是蒙她的,她也知道我是在外面淘气惹得老头子龙颜大怒,所以她回来第一件事就是问我。想起老妈对我的关爱,我忍不住想破门而入,倒在她的怀里哭个天昏地暗。一道门,一份沉重,隔断了我的亲人。想起陆游的《钗头凤》,狠狠地体味了一下碎心而死的滋味。我倔强地扭过头,不让自己再听见房间里的对话,家人的声音令我撕心裂肺地疼痛。

  我独自漫步在街头,心里似被掏空,脚步落在街边人行道的地砖上悄然无声。

  那是一种沉重的步伐,从告别少年的纯真,这样的脚步就一直在延续,走了许久,也未曾轻快起来,那一道道青春的门槛我迈得异常艰难,感觉快要崩溃,背后如负有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知道那种重荷叫责任,是需要用成长的代价去领悟的。 

第三章 第十三节
 
  我一直思索着我该去到哪里,任何地方,只要远离。作为一名逃兵其实远远不用考虑许多,但我仍然牵挂,牵挂着家人,还有命运未卜的鲍帅。

  没有勇气归家,我只好住在城市的小旅馆里。临街的窗户可以看见满天的星斗,这令我感觉安全,我仍然在星光可以照亮的地方,那些明亮的星儿是我的寄托,它们会把我的思念带给家人,遥遥地为我送上一份平安的祝福。

  手机在响,不用看,一定是家里来电。我没有接,看着那个熟悉的号码在屏幕上跳跃闪烁,手中的手机被我的掌心捏得快要破碎。狠狠心,关上电话,切断与这座城市所有的联系,割断对这座城市所有的牵挂,我将抛下一大堆爱我的人和恨我的人,悄悄地离别。徐志摩说——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我没有徐君那样大度的气节,也没有那样浪漫的情怀;我只是个鸡肠小肚的男生,我有我的爱恨和痛楚,带着幽怨和牵挂,我正伤心的作别我的故土。

  离别之前,我还有一桩未了之事,我必须等到鲍帅的案子有了终果,才能安心离去。这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第二天我去公安局看鲍帅,去的路上我想探听一下卿宴此刻的下落,她起诉鲍帅之后我就一直打不通她手机,我知道她在躲我。我再次打她的手机,希望她能听我的解释,我还是想说服她。贺昔走后,我没办法通过贺昔来劝服卿宴,我只有与卿宴正面交谈,但她不给我这个机会,手机里还是那句冰冷的谦词,“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暂停使用。”

  我又打贺昔的手机,结果如出一辙,“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我自嘲地一笑,对自己说,“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现在不想和你通话。”

  我知道受伤的女人都是脆弱的动物,她们无助的可怜只有让她们选择逃避。曾经我以为伤害过我的女人却都因我而伤,她们躲着我,在我找不到的地方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到了公安局,还是那位老警察接待的我,他一脸和气地对我说,“我们已经调查过了,受害人和犯罪嫌疑人的证词都证明此案与你无关。但是对于那天你信口胡说要杀了受害人的话,我们还是要严肃地批评你,刑事案件可不能开玩笑啊,那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我低下头,对老警察说:“我可以见见鲍帅吗?”

  老警察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膀,“这个恐怕不行,现在我们已经将案件移交到了检察机关,我们没有这个权力。”

  我掏出身上仅有的五百块钱准备塞给他,我说,“十分钟!”

  老警察一只大手很霸气地当空一横,神情一脸严肃,他很惋惜地对我叹了一口气,“你们这帮孩子怎么都学成了这样!”他对我手里的人民币视若无睹,但还是转身带我往外走,路上他自言自语道,“现在的年轻人啊!”

  面对这样一位正直的人民警察,我不免羞愧难当,我带着敬佩的神情跟他上了警车。不一会儿,警车驶到了看守所,老警察轻车熟路,领着我办了几道手续,然后我被一个武警领进一间小房间。一张凳子,一部电话,一扇玻璃隔墙,我在这端,鲍帅在那端。我心里闪过电视里常见的会见犯人时的情景,没想到这样的遭遇竟然也会发生在我身上。

  鲍帅坐在我的对面,中间隔着一道玻璃,我看见他的腿不停地哆嗦。我抓起电话,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知道用怎样的话语来安慰鲍帅。过了许久,我终于鼓起勇气对鲍帅说:“我对不起你,兄弟。”

  鲍帅苦笑,却⒉换卮稹?/p》

  我又问鲍帅:“害怕吗?”

  鲍帅点头,又摇头。

  我还想说点什么,却不知怎样措辞。

  鲍帅突然对我说:“我妈有心脏病。”

  我再也忍不住难过,趴在玻璃墙上号啕大哭,呜咽着对鲍帅说:“你告诉我你有信心,好不好?”

  鲍帅放下电话,将手心放在玻璃上,贴着我的脸说,“我妈就靠你了。”

  我望着鲍帅,“我一定让你妈等你出来。”鲍帅摇了摇头,又努力地点点头,我看见他红肿的双眼里蘸满了泪水。

  鲍帅被武警带走的时候转身对我比了一个V 型的手势,我知道那一刻,他把对这个世界所有的依恋都托付给了我。我默默地望着他蹒跚离去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想起高中的时候和鲍帅同桌,他曾问我,“你要是中了五百万,会怎么用?”

  我说,“一半给爸妈,一半给自己。”他笑我贪得无厌。我说,“那你怎么用?”

  他说,“一半给父母,一半给朋友。”

  “父母!朋友!父母!朋友!”我反复念叨着这两个词,若有所思地出了看守所。 

第十四节
 
  鲍帅的案子将在三日之后宣判,我留了下来,我要在法庭上见到卿宴。愧疚、愤怒、过去和现在,所有的纠葛我都必须和她当面澄清,这是我惟一的选择。既然伤害在所难免,那就必须用一种妥协的方式来结束一切,我将了断与这个女人之间的所有恩怨,虽然为时过晚,但我必须作最后的补偿,既是对自己良心的安抚,也是对贺昔与鲍帅的告慰。

  我还是住在那间夜晚里看得见漫天星斗的旅馆里,爸妈一定找了我许久,他们应该早已从黑炭那里得到我两天前就已经离开学校的消息。不知爸妈此刻在做些什么,是否已做了一桌可口的饭菜等着我回家?也不知贺昔此刻在做些什么,是否独自躲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里悄然哭泣?我不忍细想,我怕我会忽然失去勇气,会转身回家扑进妈妈的怀里大哭一场。

  手机依然关闭,没有人知道我的所在,我在夜色里回忆往事,忆起与贺昔月下漫步于大渡河畔的情景。那时候贺昔与我如胶似漆地恋着彼此,我深信那样的两个人的世界可以直到永远。

  虽然后来卿宴说,贺昔根本未曾对我动情,但我不相信那会是自己的错觉,我真切地感受到爱情的甜美。每每河风吹拂的时候,贺昔会将小脑袋躲进我的衬衣,她温暖的呼吸在我的胸口轻轻扫过,那种微妙的感觉如沐春风,会令我心生惬意。

  记得有一次与贺昔骑着单车去逛岷江大桥,回来的路上她坐在车杆上不停地调皮,沿途的春色美不胜收,贺昔欢呼雀跃地在我怀里蠕动着,欢快地唱歌,“你不要这样的看着我,我的脸会变成红苹果。”这时候我会一边骑车,一边小心地俯身在贺昔的额头送上一个轻吻。那时的甜蜜是任何收获都无法比拟的幸福,因为爱情,总是年轻最大的收成。我小心地播种,小心地耕耘,我的爱情在自足中幻化,成为一道风景,写在我成长的路上。

  黑炭曾经问过我一个问题,他说,“你见过断线的风筝吗?”我说我见过,风筝断线后摇曳着远去,放风筝的人会很失落。黑炭说,“你现在就在放风筝。”我不喜欢黑炭这句话,因为我自认为自己的爱情是稳固的,是天下最平实而又最伟大的爱情,我握着的风筝是贺昔,她是我的天使,她只在我的手里迎风轻舞,从来都未曾高飞,所以她不会离我远去。

  黑炭像个先知,他预言了我爱情的惨痛失败,我手里的风筝终于禁不住风的诱惑,她飞走了。与贺昔分手的时候,我想起了黑炭这句话,“你见过断线的风筝吗?”

  我见过,但未曾经历,贺昔让我经历了一次,爱情真的就像放风筝,放飞的时候满心欢悦,风筝断线的时候却只有独自神伤。

  思绪慢慢地薄弱,睡意来袭,我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第十五节
 
  我等待着鲍帅的案件开庭,内心充满焦急,时间却似乎过得很慢,手表上的分针总是不肯向前。我无聊地看着那根小小的铁针慢慢地改变朝向,大脑一片空白。

  下午我跑到河边去晒太阳。毒辣的烈日下有几个壮汉在大渡河里漂流,他们赤裸着身子,只在腰间缠一跟布带,遮住那惟一的一点羞涩。潮汛还未到来,河中的卵石积成一座小岛,我想起毛主席冬游大渡河时的壮举,心里涌起一阵澎湃,突然间我就决定下河洗个澡。我想被那浑浊的河水包围,浸没,甚至吞噬。但我的身子却没往下沉,我浮在水面上,轻飘飘的,像在天堂的彩云间徜徉。我划动河水,想游到对岸的小岛上,河水很急,我四肢的力道被急流轻轻化解,我被冲向了下游。

  在那些漂游的人后面,我的速度越来越快,渐渐地超过了他们,因为我在急流的中心,他们只是在沿河的边缘,那里河水的流速远没有河中心这般湍急。我失去了控制,心里感到一阵恐慌。下游是一个漩涡,就在大佛的脚下,离我只有一千多米远,那里的漩涡可以吞下一只渔船,平日里观光的游船都要避开那个大漩涡,因为水下的暗礁足以让任何坚物化为粉碎。

  我开始挣扎,不住地挣扎。我要游到岸边去,但是河水像风暴,席卷而来,裹挟着泥沙的力道,让我的力量变得渺小。我像条泥鳅,左右扑腾,脑袋一会儿没入水中,一会儿又迎上一个恶浪,我开始感到绝望。我想呼救,可声音在浪涛的怒吼中只是一只小虫的呻吟,没人能够听见。

  我像瀑布,我像飞蛾,生命的流速直泻千里,死神在对我微笑,他敞开胸怀,在水色中恭候,等我去落脚安身。

  我在抗拒,我在挣扎,时光的荏苒不可倒流,欲念在无形倒转,他空灵一笑,在脑海里闪现,让我被本能颠覆。

  我渴望死亡,我又惧怕死亡,心里有面矛盾的锣鼓在左右敲响,发出不同的声音。

  漩涡越来越近,我已经感觉到它在水底咆哮时的愤怒,带着强大的力量,要将靠近它的一切吸入五脏。

  终于有人发现了河心里那个时起时没的小影,救生快艇飞快地向我冲刺过来,救生队员在船舷上弓着身躯,做着跳水的准备。我心里感激着面前巍峨的大佛,它面带慈笑,在那里静坐千年,它不忍脚下任何生灵的磨难。或许是它冥冥中发出号令,让死神将我拒之门外。

  我被救上了河岸,肚子里被灌满了淤水,想要呼吸,却有千万颗泥沙在我的嗓眼堵塞,我张大嘴巴,艰难地喘气。救护车呼啸而行,将我飞速送往医院。

  医院里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灯光,身旁一大堆人,白色的衣服,他们围着我,不断地忙碌。有人给我打了一针,不记得是在身体的哪个部位,因为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我便沉沉睡去。 

第十六节
 
  醒来的时候,我看见了老妈和嫂子,她们在我床边。老妈双眼红肿,似乎哭过许久。嫂子静站在老妈的身旁,望着我床头的盐水瓶出神。或许她在心里想着什么,与我有关,还是仅仅因为那只透明的玻璃瓶让她浮想联翩,她的神情让我看不出心底的颜色,是悲伤,还是平静,我不得而知。

  老妈发现我醒来,一下惊叫起来,她喃喃着对我低语,“我的好孩子,你吓死妈妈了。”

  老妈抱住我的头,又开始哭泣。她的怀抱依旧是那样温暖,让我再次忆起小时候躺在她怀里流泪时的感觉,那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嫂子用一种鼓励的微笑望着我,那是一种原谅与关怀,没有指责,也没有安抚,只用一个眼神,就足以表达她的内心。

  我微弱地呻吟,医生给我洗过胃,口腔里残留着一股难闻的药味。我想说话,却感觉声带沙哑,还有一丝麻木。

  老头子推门进来,他见我已苏醒,脸上的神情微微舒展,却忽又换作严厉。他走到我床边,拍拍老妈的肩膀,将趴在床上的老妈扶起。我望着老头子,心里充满愧疚,他的严厉是我不能抗拒的温暖,从小到大,他一直用这种严厉的温暖关怀着我,虽然别样,却令我感激。

  除了大哥,家人都在我身旁,近近的距离让亲情伸手可及,但他们似乎都没有一丝怨言,对于我失学的事情也只字未提。

  我又沉沉地睡了一会儿,直到天黑,我才又醒来。嫂子给我办理完出院手续,老头子驾着车在门外等候,我被家人接回了家。

  房间依然干净整洁,看得出老妈回来后曾认真地为我打扫。嫂子做了丰盛的晚餐,我依然没有胃口,勉强吃下一点东西,向家人道过晚安,我就进房睡觉去了。

  昏睡中隐约听见老妈和老头子在争吵,老妈埋怨老头子对我关心不够。老头子的声音很大,和着电视机里喧哗的音乐,他做着辩解。老头子说,“我要怎么教育他?要我搬去和他一起住学校,每天盯着他么?”嫂子劝下二位老人,然后我听见老头子愤愤的摔门声,他出门去了。

  我侧了一下身,让耳朵贴在枕头上。我心里难受,如果没有我的滋事,老妈和老头子就不会争吵,至少不会时常因我而拌嘴。我是他们的累赘,我深知这点。

  深夜里有飞机从天空飞过,巨大的轰鸣声从几千米的高空传下来,异常壮烈。

  我闭着眼睛,感觉着那只庞大的金属飞鸟远去时的呻吟,那是一种伤逝的悲鸣,让我不由自主就想随它而去,去云端漫步,去夜色中流浪。我还是决定出走,而且更加坚决。 

第十七节
 
  鲍帅的案子终于开庭审理。

  嫂子已经回了上海,老头子出门散步去了,我与老妈说我要去旁听,老妈很担忧地看我,我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放松,我不想让她看出我的失落。老妈同意我去,但她嘱咐我早些回家,我默默点头,算是应允。只是出门的时候我悄悄带走了我的背包,包里是我头晚就打理好的行装。老妈在整理沙发上散落的杂志,她没注意到我手里偷捏着的背包。出门的时候我感到脚步格外沉重,我将在听完鲍帅的审理后离开这座城市,或许这将是我最后一次从家门迈出。

  在法庭上我见到了鲍帅和鲍妈,也终于见到了卿宴。鲍帅神情沮丧地站在被告席上,卿宴坐在证人席那里,鲍妈独自坐在旁听席的一角,我和鲍妈的距离有些远,中间隔着好些人。我远远地向卿宴望去,她也怔怔地看着我,眼里充满敌视。

  整个审理过程繁琐而乏味,律师的辩护无足轻重,只是按部就班地照程序办事,与我想像中的法庭辩论相去甚远。法院给鲍帅指定的辩护律师是一位中年男子。由于鲍帅对强奸卿宴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所以律师给鲍帅作的是罪轻辩护,而不是无罪辩护;这二者有本质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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