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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 2006年第02期-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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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就那样静静地坐着。 
  过了半晌,女人说,我把灯点上。 
  他说,算了。 
  女人没有吭声。 
  他说,省点煤油。 
  女人说,十年了,我很少点灯。 
  他说,我知道。 
  女人说,你咋知道? 
  他没说什么。 
  女人说,那就让屋里黑着去吧。 
  他说,我还想听。 
  女人说,啥? 
  他说,他。 
  女人说,人已经走了。 
  他屏声静气地等待着。这样的风中秋夜怎么能有睡意呢?女人又长时间地沉默着,看来女人没对任何人讲过这个故事,也许随着时间的流逝和剥蚀,一些往事淹没了另一些往事。 
  女人还是讲了。 
  黑暗中,看不见女人的脸面,只能听得见女人的声音,这使得女人的声音有一种奇特的效果,像是从一个极其遥远的虚空里发出的,有一股深冥的气息。 
  男人很少回家,在赌场上输了赢,赢了输,最后输光了一群羊,一群拥有六百只羊的羊群,还有十峰骆驼、八头驴和一匹作为骑乘的走马,再输就得把自己的屋子和女人也搭上了。那一天,男人终于回家,披着一头儿马的鬃毛一样的长头发,甩着两只空荡荡的袖子一摇一晃地回来了。男人的身后捎着几根碱柴,是在回家的路上拾的,意思是给屋里的灶火添点柴禾。男人不捎那几根碱柴还好,女人也不想多说什么。看见那几根轻飘飘的碱柴,女人的气就不打一处来,那么多年的委屈和辛酸全涌了出来。女人当时就没让男人进门。女人堵在门口说,我没日没夜地放了十年羊,还了十年的债。娃娃是你的精血是你的种,却因为你成了个一辈子长不大站不起来的废人,十年里你就没抱过娃娃几回,没心疼过娃娃几回。到头来你只给我捎回来几根碱柴,你把先人都丢尽了,却捎来几根碱柴,还有脸回家?你咋不死去?咋不拄上碱柴棍子讨饭去?男人当时眼睁睁地看着女人,一句话说不出来,身后的那几根碱柴折断的鸟翅一样飞起来又落下。男人扑倒在地上,吐了一口血,再也没睁开眼。 
  就这样走了。他说。 
  挺了几个时辰,就走了。女人说。 
  我悔呢,人回来了就好,我说那些话干啥?女人说。 
  这时,天要亮了。那啸叫了一夜的秋风也停了。 
  女人深深地垂下了头。 
  女人的头发里没了那根像金簪子一样的野谷穗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没了的,也许是被秋风吹掉的。 
  他说,人走了,债也清了。 
  女人说,还有一笔。 
  他说,没了。 
  女人说,最早一笔,也是最后一笔。二十只绵羊和二十只山羊。 
  他说,没了。 
  女人说,我知道,欠下的债就该还。我等着还这笔债已经等了十年,现在是时候了。二十只绵羊和二十只山羊就圈在羊圈里,你赶走吧。 
  女人把头抬起来,目光里有一种坚定的东西。 
  太阳出来了,是被女人那坚定的目光一下子扯出来的。屋里也突然变得亮堂了,能看得清所有的东西。他却不敢再看一眼坐在对面的女人了。此时此刻,女人的目光是坚定的,同时又是平静的。 
  我该走了,你就睡个安稳觉吧。 
  他说着,跳下炕大步趟出屋门,朝着来时的方向飞奔而去,女人追出来,急切地喊了一句什么,他没有听清楚。他心里想的是,你的债清了,你还会有六百只羊的。他将手伸进怀窝里,掏出那张发黄的纸片儿撕得粉碎。纸片儿轻轻地打个旋,就像是二十只绵羊和二十只山羊,甚至更多的羊,欢欢地往草滩上去了…… 
大水
漠 月 
  驼子站在水沟旁一个劲儿地愣神的时候,太阳已经静悄悄地露出了脸,看上去有些羞涩,还一副湿漉漉的样子,像一只刚刚被清水洗过的白色的瓷盘。乌青的云层正在淡化,这时也变得轻薄了,大片的天空是瓦蓝瓦蓝的那种,洁净得一尘不染,又深邃得令人心悸。 
  雨后初晴,难得的好天气。 
  阳光是逐渐热起来的,有一个悠缓的过程。因为下了一场少见的大雨,热起来后就有一些潮闷,空气里的水分很充足,很像南方那种司空见惯的日子。阳光照着雨后的大地时,也照在了驼子的身上,其实还是很舒坦很惬意的。驼子似乎没有感觉得到,站在那里黑着脸凸鼓着腮帮子,整个的表情与净朗的天空反差很大。他正在思考着这样一个问题:是不是要趟过水沟到对面去?这个问题的出现,却是由一只羊引起的。 
  棚圈里少了一只黑花头绵羯羊。 
  大雨停歇之后,驼子就去了棚圈,意思是给一群羊添上些干草。羊这种东西生来出息不大,饿了就知道乱叫唤,吃胖了就等着挨刀子;黑花头绵羯羊是羊群里最胖的一只羊,也许是怕挨刀子,就趁着雨天的掩护逃跑了,家是长着一颗人一样会思考的脑袋。驼子将草垛都翻了个遍,黑花头绵羯羊还是不见踪影。驼子气不过,就站在棚圈里大骂:狗日的,你就是想挨刀子了。骂罢了,驼子径直去了屋前面的那条水沟。他不敢回到屋里去,怕父亲知道后,拿起挂在墙角的那根缰绳抽他。那根缰绳是用卖不出好价钱的粗羊毛拧成的,露着针状的倒毛刺,一抽一条棱子,肉上就爬满了红色的蚯蚓,疼得身子挨不到毡上,得几天才能消下去。父亲没事的时候,爱四叉八蹬地躺在土炕上,这样舒服。身边再放个烧酒瓶子,时不时地咂上几口,便是舒服了又舒服。父亲一旦被什么事情激怒后发起威来,又会变成一头不长毛的狮子。驼子怕父亲,也恨父亲,就从心里骂上一句:老贼! 
  黑花头绵羯羊吃了不少偏食,很争气地胖了起来,尾巴大得像锅盖,头却小得不成比例。羊的头其实还是那么大,羊头并没有变小,主要是羊身上的其他地方胖了起来,因此给人造成了一种错觉。让黑花头绵羯羊首先胖起来,这也是父亲的刻意安排,父亲想吃羊肉了,尤其是想吃新鲜的羊血灌肠和煮得白白嫩嫩的羊尾巴。这场大雨一下,更加撩动和坚定了父亲吃羊肉的欲望和信心。就不要再担心什么了,有雨了,有草了,所有的羊都能够吃胖,那么黑花头绵羯羊挨刀子的时间就应当提前。雨停了,刚从窗口透进来一点阳光,有些坑洼地方的雨水还没有渗干净,父亲就急不可耐地说,去把狗日的给我抓来。刀子早已经磨好了,在暗夜里发着贼人眼睛似的寒光,而且放在随手能够得着的地方。驼子也是兴奋着的盼望着的,都几个月没吃肉了,肚子里的那点油水早让清汤寡水给取代了,看见天上飞过的一只麻雀都想流口水。驼子应一声,背着那个与生俱来的永远摘不掉的“锅”跨出门,瘦小的丑陋的身子向着棚圈飘飞而去。 
  不期然的是,黑花头绵羯羊不见了。 
  驼子一下子就愣在棚圈里,呆了傻了,半天才回味出问题的严重性。这下可好,不消说羊肉吃不上,他自己还要招来一顿皮肉之苦。盯着波光粼粼的水面,驼子的脸色很阴郁,思谋着该怎样应对父亲那酒气冲天吞掉活人的模样。那就趟过水沟去吧,想想又没有那个必要。黑花头绵羯羊的本事再大,也断定趟不过水沟去。羊这种东西又不会游泳,见了大水就缩头缩脑地直往后退,除非身上突然长出来翅膀,鸟儿一样飞过去。黑花头绵羯羊淹死无疑,连尸首都找不回来,这么大的水,早就漂远了。 
  从水面上不断翻腾的浪头判断,水深足有三四尺,有的地方恐怕还不止。水流也很急,浪头一个接着一个,有的地方还有旋涡,将连根拔起的枯草卷成团儿漩进去再翻出来,草团上便裹着黄色的泡沫,然后飘飘摇摇顺流而下,像说不出什么名堂的精怪,让人瞧着就心里发慌。水沟是蜿蜒着的,两岸却刀切似的陡直,时不时有松软的沙土凭空塌陷,落入水中荡开雷鸣般的轰响,激起的水柱又打湿了岸上松软的沙土,以致水沟被越淘越宽,疑是一条汹涌的大河呢。其实,在一年四季的夏秋交替时节,才会有这样一两次大水漫过,接连几日不断。太多的时候,这条蜿蜒着的水沟没有一滴水,是名副其实的一条干沟。沟底干得起酥,泛开骷髅一样的碱泡子。每逢大风刮过,满沟飞扬的灰白色沙雾迷得羊都睁不开眼睛。十年九旱,有雨有水的这几天,就是当地牧人值得喜庆的节日。在这样喜庆的节日里,杀一只羊尝一尝新鲜,实在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啊。 
  驼子扭头向西山看了一眼。没有一棵树的山坳里白花花一片,在阳光下亮得令人目眩,仿佛无数的刀子堆积在那里。水就是从那里下来的,来不及渗入地面,便咆哮着倾泻而下,将干枯的淤堵的水沟强行疏通了拓宽了。说来说去,水这种东西就是厉害,它要是真正地发起威来,恐怕什么都阻挡不住的。这时又有一块巨大的沙土崩塌了,沟岸沉闷地摇晃起来。驼子浑身一抖。 
  水沟东西走向,岸在北在南。 
  满沟恣肆的大水,阻断了通往大队部的车马道。 
  驼子站在北岸。驼子瘦小的丑陋的身子佝偻着,面对眼前的大水显得是那么的无助。驼子在岸边站了已经有好几个时辰,期待黑花头绵羯羊还活着,能够自己走出来,出现在他身边。让驼子能够躲过去一场灾难性的暴力,只有黑花头绵羯羊了。 
  狗日的鬼,你在哪里?迟早的事情嘛,你就是躲过了刀子,也躲不过去这满沟的大水。驼子悲愤地想。驼子后来终于想开了,准备挨过去那一场劈头盖脸的狂暴。既然躲不过去,就只有面对和承受。 
  驼子—— 
  果然从身后隐隐地传来父亲的喊叫,像是还裹着一股臭烘烘的酒气,只是在水的喧哗中变得有些曲折,拐着弯儿。紧接着的情况就更加不妙了,驼子真切地听见了喊叫声之后出现的另一种声音,那是鞋底摩擦雨后的沙地的响声,在水的喧哗和断续的轰鸣中,竟然被驼子准确地捕捉到了。 
  驼子的脸面已经开始条件反射地抽搐了,整个的人变得更加瘦小而丑陋。驼子便狠下心来,闭上眼睛咬紧牙关,等待父亲尾随而来,由远而近,让那双能轻易地拧断羊脖子的大手,像沉重的鹰翼扑打过来。驼子挨父亲的打骂多了,也已经习惯了。还是那样的,父亲打完了骂完了,驼子就从心里骂上一句:老贼! 
  就等待着。 
  提心吊胆地等了一阵,脸上不曾出现那种又麻又辣的疼痛感,也没有臭烘烘的酒气,却随即传出来异样的声音:这位兄弟…… 
  驼子的两眼突然睁圆,见了鬼一样愣怔,又呆了傻了,瞬间的感觉是进入了一个梦幻般的境地。隆起的胸脯,细长的脖颈,乌黑的长发,粉白的脸上红唇大眼,以及那一身不俗的衣着打扮。站在驼子面前的,竟是一个年轻俊俏的女人,仿佛从天而降。驼子经历过几次这样的大水,记忆里除去满沟的喧哗和轰鸣,剩下的都是平淡无奇。黑花头绵羯羊的走失,让驼子无奈地站在了雨后的沟岸上,然后面对滔滔大水,如此而已。 
  一只黑花头绵羯羊走失了。 
  一位年轻俊俏的女人却奇迹般地出现了。 
  阳光是那么灿烂。天空是那么晴朗。水声是那么喧哗。一个年轻俊俏的女人真真切切地站在驼子对面,那一声声娇喘如烟似雾,袅袅不绝。是的,这一切都很真实,真实得像一个虚幻的梦境。女人很疲累的样子,挂在嘴角的微笑便有点僵硬。女人脚上的皮凉鞋被水泡得失去了光泽,裤角也打湿了。看来这个女人走了很长时间的路,追逐着西去的太阳,心急如焚。女人的牙很白,是那种整齐细密明亮水汪汪的牙和白。女人在微笑着的时候,阳光就在那很白的牙花上闪闪烁烁,很是生动,很是鲜亮。 
  驼子莫名地笑了一笑。 
  这一切到来得是过于突兀了,让驼子处在一个完全不同的时空里。驼子是瘦小的丑陋的,但他的脑子是灵醒的,父亲的暴力还没有将他打成满脑袋糨糊。驼子在一阵惊愕和诧异之后,作出了准确的判断。 
  小城的女人。 
  由此开始向东而去,就是那个小城。小城依湖而建,人来车往,在这大得无边的漠野深处,那可是个繁华的地方。驼子没有去过小城,但他知道小城依傍着一个庞大的盐湖。每逢夏秋交替时节,这水沟聚拢了西山上的滂沱大雨,然后一路蜿蜒,浩浩荡荡地注入小城旁边的盐湖,不断地给盐湖补充水源,滋养盐根。那湖里的盐便挖掉一层再长一层,据说三百年都挖不尽。小城因为盐湖而繁华,盐湖却因为这经过眼前的大水而丰饶。山不转水转,驼子生存的这片地界又因水而与小城息息沟通,让一个瘦小的丑陋的牧羊汉子常常产生一种蒙胧的渴望。驼子尤其喜欢在夏天和秋天的夜晚爬到屋顶上,面向小城的方向,像一截矮小的烟囱那样端坐不动。或月黑或星稀的晚上,苍穹如墨,盐湖小城的一线灯光遥迢而清晰,有如茫茫深海中的一盏灯塔。 
  驼子没有去过小城。 
  驼子听去过小城的牧人说,小城很热闹,小城的女人很风流…… 
  天还是那么蓝,并且随着渐渐西斜的太阳越变越蓝,叠了几十层玻璃似的。水还是那么大,看不出有什么减弱的苗头,依然喧哗着轰鸣着,溅起的水柱跌落下去时,一些水珠滴到了驼子和小城女人的身上,有丝丝凉意。沟两岸耐旱的白茨草纷披着细碎的枝条和绿叶,小小的红色的浆果正在成熟,到处弥漫着那种酸酸甜甜的芬芳气息,给人的感觉是走进了造酒作坊。一道道沙梁静若处子,无言地守望着一条汹涌的大河蜿蜒东去永不回头。一场大雨,让久渴的大漠一次汲取了够多的水分,在接下来的一些日子里,它将是宁静的温柔的,暂时不会掀起那遮天蔽日的沙暴。沙梁之间的湖道里,必定会萌生出新的绿色,尽管秋天来临了,所有的青草都必须在很短的生长期内,赶在寒流到达之前完成孕育和成熟的全部过程,播撒新的生命的种子。秋天成长的草,总是因为生命的短暂而含有悲壮的意味。 
  这样一场从天而降的大水,拯救了多少生灵啊。那么,就让我们诚恳地感谢上苍吧。 
  小城女人是怎么想的呢?不得而知。 
  此时此刻的小城女人注视着宽阔的水面,脸上的表情是焦虑的急切的,那小巧圆润的鼻尖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一束顺流而下的枯柴根上,趴着一只老鼠,老鼠黑豆一样的眼睛不停地东张西望,一副不甘心大水的围困又束手无策的样子,看上去很是滑稽。小城女人也看见了那只老鼠,眉头紧紧地皱着,眼睛却一眨不眨的。小城女人显然是想要到水沟的那边去,但大水阻断了她的希望。 
  驮子一言不发,他不知道应该怎样直面这个小城女人。小城女人的突然出现,简直就是一个谜。不过,又因为这个小城女人的出现,驼子暂且忘记了走失的黑花头绵羯羊。等到驼子再次想起黑花头绵羯羊时,头顶上的太阳又向西偏离了一点。驼子和小城女朋友在地上的影子又往东拉长了一点儿。驼子心里一紧,准备掉头离开,径直走回屋里去,去承受那一顿躲不掉的暴力。 
  大水滔滔,喧哗声中间杂着那断续的轰鸣。 
  这位兄弟…… 
  小城女人猛地抬起头,两眼在驼子的身上游移不定,全没有小城女人的那份矜持了,那模样反倒挺可怜的。驼子正要离去,又被一声轻轻的呼唤给定住,只好重新面对着这个小城女人。驼子一动不动的样子,暗下里却将那瘦小的丑陋的身子挺直了,然后迎水而立,感觉自己比以往高大了些许。驼子想,我也是个男人哩。 
  小城女人说,我要过去呀。 
  驼子说,就过嘛。 
  小城女人说,我要去你们大队部呀。 
  驼子说,就去嘛。 
  小城女人说,水大呀。 
  驼子说,水大。 
  小城女人说,怎么过去呀。 
  驼子说,等着吧。 
  小城女人说,得多长时间呀? 
  驼子说,三天三夜。 
  小城女人半晌没有再说话,陷入了沉思。三天三夜这水才能小下去,才能让人放心地趟过去。这等待的时间也太长了些,小城女人没想到情况会这样糟糕,而且是糟糕透了。返回小城是不可能了,小城女人搭乘一辆汽车到西山脚下,再下了车,再徒步走到这里,一路辗转,甚是辛苦。再说了,如果不是非办不可的事情,像她这样的小城女人,又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来到这里呢?现在面临的问题是,如何趟过这满沟的大水。小城女人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细密的汗珠再次渗出那小巧圆润的鼻尖。 
  看来,这个小城女人确实有难言之隐啊。 
  小城女人不会游泳,却打定了主意要趟过这满沟的大水去。 
  小城女人说,我要去治病呀。 
  驼子说,你有病? 
  小城女人说,是呀。 
  驼子说,啥病? 
  小城女人说,就是有病呀。 
  驼子就明白了,再看小城女人那急切的神情,他相信她没有说假话。 
  大水前已经过去不少人,大部分是老人。像小城女人这样的,驼子还是第一次看见。据说大队部来了一位神医,用的是包治百病的民间秘方。一间腾空的饲料房被隔开,用水泥砌了男女两个大池,坐浴三七二十一天,掺了各种草药的热水蒸气升腾,昼夜不息。消息不胫而走,一传十,十传百,尽管收费不低,应者却趋之若鹜。驼子不明白的是,城里人怎么也有那么多的病?都是一副好端端的人模狗样,包括眼前这个年轻俊俏的女人,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有病。 
  见驼子仍然呆立在那里,小城女人沉吟半晌后掏出来一张百元钞票:这位兄弟…… 
  小城女人要求驼子背她涉水过沟。 
  驼子再瘦小再丑陋,也是个男人。男人在危机和困难面前,总是要比女人表现得勇敢和慷慨,这是经验。再说了,又不是白让你辛苦一场,我是要付给你劳务费的。在关键时刻,金钱的诱惑会起到很大的作用,这也是经验,看来小城女人深知这个道理。小城女人递过去那张百元钞票时,脸上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很自信,甚至有些居高临下。 
  驼子郑重其事地接过那张百元钞票,举起在阳光里反复看了几遍,随手丢进水沟里。水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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