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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子义把二十两银子递给杜京,他笑道:
“杜捕头算的准,子义无话可说。
曹老板,公公有请,我就没法陪你了,先走一步,抱歉。“
曹进宝笑道:
“卫侯有要事那便先去,以后我们有机会再聊。“
第六百一十三章 虎口救人()
兰子义要去台城卫,曹进宝当下便让手下人让出一匹马来,骑上马后兰子义辞别曹进宝,离开衙门口,随着那个巡城使一道前往台城卫。
兰子义今日出门出的晚,接了铁木辛哥后便赶上吃午饭,江南楼里又遭一连串烂事,他到台城卫时已经是未时末,申时初了。
那个巡城使将兰子义带到招贤门,那里守候着一个太监继续为兰子义引路。台城卫衙门兰子义已经来过多会,兰子义行走其中可谓轻车熟路,不消多久兰子义便已经到了后衙,而鱼公公则已端坐在后衙里,细品茶茗。
太监将兰子义引到门口之后便转身告退。
兰子义迈步入门,先对于公公作揖道:
“公公,您找我?”
从兰子义来到门口开始,鱼公公便放下茶碗抬头端详,等到现在兰子义说完话,鱼公公开口道:
“老丘八不是对你动手了么?我看你还可以嘛,没受伤。作罢,茶都给你泡好了。”
从年初开始兰子义已经和鱼公公打交道有半年了,虽然时间不长,但兰子义与鱼公公的关系却结交匪浅,时至今日兰子义对鱼公公已经放下心来,只要兰子义不干什么卖“鱼”求荣的事情,兰子义在鱼公公这里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放肆。
所以该行的礼数尽到之后,兰子义也就放松了下来,他做到座上端起茶碗,细品一口之后说道:
“好茶,正好我一早晨连吃两顿都是酒肉,嘴中腻的紧,正想找碗茶来清清喉咙呢。”
鱼公公笑道:
“觉得好喝待会回去的时候拿点,这茶我一直喝着对口,你若也喜欢最好。”
兰子义拱手道:
“谢公公。”
闲侃一句之后鱼公公又把话拉回正题,他追问兰子义道:
“刚才张老丘八没那你怎么样吧?”
兰子义摇头道:
“太尉没拿我怎么样,不知怎的特别不愿意张偃武与我结伴,而且莫名其妙的找我安达麻烦,动刀子就是冲我安达去的。“
鱼公公端起茶碗拿着碗盖拨弄着茶叶,闻言笑道:
“张望他一向不愿掺和朝政,但凡朝中有点风吹草动,他就闭门不出,多的远远的。他就那德行,你也不用管它了。我听说他在江南楼里面动刀子?他把事情闹这么大也不怕自己兜不住?“
兰子义道:
“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了公公,事情才刚发生一个时辰公公你便知道的一清二楚,子义佩服。“
鱼公公哼道:
“我坐在什么位置上,干的是什么活?这么大的事情我能不知道?子义你也太小瞧我了。“
接着鱼公公话锋一转说道:
“不过有些事情,我的确不清楚。“
兰子义听出了鱼公公话外的意思,他一边在心里做着准备,一边答道:
“公公有何事不清楚,子义只要能帮上忙的一定帮公公弄个明白。“
鱼公公点点头,然后道:
“你刚才说老兵动刀是照着你把兄弟去的?“
兰子义道:
“正是。“
鱼公公又问:
“那张望为何要盯着你安达不放?“
兰子义叹了口气,摇头道:
“太尉说我安达生视异常,将来定为大正祸患,他要为大正除害,所以要杀我安达。”
鱼公公闻言暂时没有说话,他把手放在一旁几上轻轻敲打,打了几下后鱼公公突然冷声问道:
“上次草原上灭口的事情就是你这安达干的?“
鱼公公这话问得突然,兰子义脊柱一紧,心头便凉,这他可没准备好。
虽然兰子义脸上还是平静的没有半点风波,但鱼公公已经从兰子义的沉默当中嗅出了一样,他追问道:
“子义为何不回答我?你刚才不是说只要能帮忙就一定帮我弄清楚么?“
兰子义这时心里已经七上八下了,他可不敢承认事情是铁木辛哥干的,但他又不能不说话,两难之下兰子义急得头上都快冒汗了。
兰子义支支唔唔的说道:
“公公,这件事情您请听我慢慢来讲。“
鱼公公打断兰子义道:
“不用慢慢讲,事情是经你的手办的,你还不清楚?你要是办事心里乱成一团浆糊那你早就该滚回落雁关里捡狼粪去了,呆京城干嘛?“
兰子义被鱼公公说得窘迫,只能应付道:
“公公说得是。”
鱼公公道:
“这样说来事情就是你那个安达干的了。”
兰子义闻言暗中咂舌,还是没有开口回答鱼公公。而鱼公公在揭穿了兰子义后也没有生气,他反倒是风轻云淡的说道:
“你那兄弟干的倒是挺漂亮的,我很满意。他除了杀人之外还有什么本事?居然惹得张望动了杀心?”
鱼公公已经问道这种地步,兰子义要是再不回答就实在没法搪塞,可他万一说错话,今天铁木辛哥就有可能真的要掉脑袋了。稳了稳心神之后兰子义定好决心,他开口道:
“我那安达弓开百石,骑**良,上可举弓落雁,可下入海屠蛟,他不仅身手好,还胆力过人,破能笼络草原部民人心。我这兄弟优点多多,堪称勇将,但他就是脑袋有点不好使。”
鱼公公道:
“脑袋不好使?怎么个不好使法?”
兰子义道:
“他明明杀了御马监副丞,当朝钦差,结果他还敢大摇大摆的进京城,进了京城还不算,刚才和我吃饭时居然还开口跟我提及此事,讹我钱财。”
鱼公公听到这话哈哈大笑,他道:
“真的假的?他敢把事情当街乱说?你和他不是把兄弟吗?他居然好意思要你加钱?他又问你要了多少?”
兰子义笑道:
“我开头给了他一万两现银,刚才席间我又给了他十万两银票。”
兰子义这么一说,鱼公公彻底笑得何不拢嘴了,他道:
“原来是个胆大妄为,贪利好货的匹夫,这种人胆力再壮又有何用?他能翻起什么浪来?我就觉得那丘八是老糊涂了,在京城里瞎胡闹。”
兰子义听到鱼公公这样说,快要从嘴里跳出来的心脏终于又咽回了肚子里去。鱼公公继续说道:
“本来做事手脚要干净,斩草是一定要除根的,知道底细的人是绝对要杀光的。但这次子义你找的是自己来办事,事情办的我也满意,而且这小子将来还能接着再用,给钱就行了,留着吧,你也把心咽回肚子里去,没事的。“
兰子义暗中松了一口气,拱手道:
“公公大人大量,放我兄弟一马,子义再次替他谢谢您了。”
兰子义话刚说完,门口那边便有人来,而这时来的居然是月山间。只见月儿怯生生的走进屋内,对鱼公公道万福说:
“爹,儿来迟了。”
鱼公公见到月山间进屋,立刻拉下脸来,他厉声呵斥道:
“你还有脸站着?我让你护卫卫侯,你却给我跑的不见踪影,今天卫侯当街被人动刀你在哪里?还不跪下!”
第六百一十四章 先声夺人()
月山间被鱼公公呵斥,立刻膝盖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这可和月山间在兰子义身边时嚣张跋扈的样子大相径庭。
月儿五体投地,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她哀求鱼公公道:
“爹您饶过孩儿吧,孩儿知罪了,知罪了。”
兰子义看着狼狈不堪的月山间,出言嘲弄她道:
“月儿,这可不相你啊,往常你出入乱军面无惧色,料理家务说一不二,怎么现在公公一句话就把你吓成了这个样子?”
鱼公公闻言冷哼一声道:
“卫侯说你你可听见了?卫侯这么说已经是给你留足了面子,什么‘料理家务说一不二’,明明就是你在卫侯府上横行霸道!
你知道罪了?你若知道罪你今天为何不随卫侯出门?不要以为你离了宫我便不知道你的动向,你平日里干些什么我知道的清清楚楚。你可明白你在卫侯身边就是一个贴身丫鬟?子义的三个哥哥,两位先生哪个不是人才?哪个不比你出身好?结果你每天颐气指使,把别人当奴婢,把自己当主人,反了你了?你还知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月山间趴在地上一声也不敢吭,她在忍受鱼公公怒火之余不忘偷偷瞥一眼兰子义,其眼神之幽怨,无声之控诉几近充满房间。
但鱼公公何许人也,他怎会让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搞这种小动作?他见到月山间回头瞪兰子义,立刻发火道:
“你瞪卫侯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卫侯说了你一句你还要记在心里将来报复?”
月山间被鱼公公骂的赶忙叩头,连声说“不敢”。
兰子义看着自己心爱的月儿无助的趴在地上,可怜可爱,楚楚动人,既看着赏心悦目,又觉得于心不忍,眼看鱼公公这火越烧越旺,再继续下去搞不好要动手处置月儿,兰子义便起身拱手说道:
“公公息怒,今日月儿不随我去,也有我的意思。平日里月儿已经与我形影不离,我想干点什么都瞒不过月儿,公公的关爱之心子义自然了解,但人总是会有自己的一些事情要做,像是今天我与安达出门喝酒,又或是改天与三个哥哥出门行马游猎,很多时候我还是想要有些个人隐私的,公公若是让月儿逼我太紧,我也受不了啊。”
鱼公公听闻此言脸上神色立马缓和下来,他举起茶碗放到嘴边,像是在品茶,又像是在思索,他放下茶碗后吩咐月山间道:
“月儿你起来吧,记住,我看着你呢,你今后给我放规矩点,别再那么嚣张。
我和卫侯茶碗都空了,起来给我们添点茶来。这茶叶你包上几包,待会回去的时候给卫侯拿取用。”
月山间听闻鱼公公让他起来,再次叩头,然后起身道万福道:
“奴婢遵命。“
接着月儿便动身去后屋忙碌,而鱼公公则再次吩咐兰子义坐下。等到老少两人再次坐定,鱼公公开口说道:
“子义,我让月儿跟着你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让她护着你点,你呀太文弱了。再说咱爷俩还有什么不能拿出来说得事情?你又何必要瞒着月儿呢?“
兰子义垂眼笑了笑,他道:
“我肯定不该有事瞒着公公您,但要是有人整天盯着我,我也怪难受的。公公网开一面,饶过我吧。“
鱼公公闻言笑了笑,正在此时月山间端着水壶从后屋出来,于是鱼公公吩咐月儿道:
“儿啊,你以后把卫侯护卫好就行,别每天跟着不放,卫侯别扭,都告状到我这来了。“
月儿自然听出鱼公公言语中情绪的变化,她便借机撒娇道:
“卫侯不愿女儿侍候,女儿也没有办法,女儿犯了卫侯的逆鳞,还不讨卫侯府上那个文若先生的喜欢,女儿过得辛苦啊。“
月山间一边给鱼公公和兰子义斟茶,一边游走屋中,靓影丽声好不诱人。
鱼公公听闻月儿说仇文若的不好,正要开口发问,兰子义却抢先一步说道:
“月儿你休要见缝插针给文若先生穿小鞋。文若先生读的是圣人书,走的是堂堂正路,他规劝我是怕我酒色伤身,他不喜欢你是因为他怕你红颜祸水。文若先生是个正人君子,我兰子义敢拿自己姓名为他担保,再说他每次开口不都被你呛回去了吗?你已经占了这么大便宜何必又在鱼公公面前告他一状?“
月儿这事已经走到兰子义身边斟茶,闻言她放下茶壶,伸手掐住兰子义后背娇嗔道:
“只许你告我,不许我告你?你那仇文若看我像是看仇人,我好不容易见到我爹,难道还不许我埋怨几句?“
月山间明显是记恨兰子义刚才戏弄她的话语,出手用力用得狠,兰子义被掐的尖声惊叫。
一边坐着的鱼公公笑看着两个年轻人打情骂俏,他不停的自言自语道:
“这就好,这就好。”
然后他道:
“儿啊,卫侯说得那位文若先生我知道,就是个认死理的倔强秀才,他要是哪天开口骂我阉患祸国我都不奇怪,说你红颜祸水也正常。就我说的,你是卫侯的贴身丫鬟,好好伺候卫侯就好,不忘了自己奴婢的身份,卫侯那么敬重那位仇先生,你也放下身段来好好尊重,不要再嚣张了。”
月儿为两人添完茶后侧身立在兰子义身后,闻言哼道:
“敬重那个酸秀才?这个儿可没法答应。”
鱼公公闻言气恼的指着月山间笑道:
“你啊,就是欠管教!”
然后鱼公公对兰子义和月山间说道:
“行了,行了,我这里也没什么事,你们都回去吧。刚才我也是听说老丘八发难,子义你遭灾,所以才派人过去接你的,现在你也没事了,那就回去好好休息吧。只是今天这事,朝中那些大臣们定不会善罢甘休,子义你早就被章鸣岳盯上,这下子他可算是找到借口了。”
兰子义闻言拱手说道:
“章鸣岳想要整我?我还想要借机搞垮他呢!
公公,实不相瞒,今次公公把我叫来我正有要事禀报公公,有此两件事情在手顶能让章鸣岳吃不了兜着走。“
鱼公公听到兰子义这话来了兴趣,他向前欠身问道:
“子义你得到了什么消息,说来听听。“
于是兰子义便将江南楼里听到的科场舞弊的事情与杜京透露给他的粮商消息一并告诉鱼公公。
鱼公公等兰子义刚一说完,便高声喝道:
“来人,传画师!“
屋外守候着的台城卫听命立刻传令下去,一眨眼的功夫一个穿着台城卫锦衣的画师便拿着笔墨画板进到屋中。
那人进屋先对鱼公公作揖,然后他道:
“公公有何吩咐?“
第六百一十五章 先声夺人(下)()
鱼公公见画师进屋,对兰子义介绍道:
“子义,这是我台城卫总画师,他只用听人描述便能将人像画出来,而且花的惟妙惟肖,与当面作画无异,子义你快将你今日看到的那三人说来给他听听。“
画师听闻鱼公公的话后立刻转身面向兰子义道:
“卫侯见过何人?什么模样?只要卫侯能说出来,我便能将人画出来。“
兰子义点点头,然后便将自己刻意记下的三人一一道来,很快在兰子义的描述之下,画师便将三人画像全部修改出来。
等到画师花完,鱼公公大手一挥道:
“干得很好!下去领上吧!
来人,将京城千户给我传来!“
那画师得令之后抱拳谢过,然后转身退下,门外另一台城卫则应声上殿,他立在屋中抱拳向鱼公公行礼道:
“公公!“
鱼公公见那人进来便道:
“你不是号称京城百万人无人不识么?能去江南楼里包间的可都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不会认不出来吧?来,看看画像上是谁。“
那千户闻言再次抱拳行礼,谢过鱼公公。这人能当上台城卫千户,还是掌管京城地界的要员,自然是万众挑一的人精,他其实从进门那一刻便注意到了屋中画板上的三副画像,此时鱼公公吩咐下来任务,他便立刻开口答道:
“回公公的话,这三人我都认得,一个是礼部右侍郎都成业嫡子,一个是国子祭酒吕进贤之子,还有一人是江东巨商季探云之子。“
兰子义闻言立刻点头道:
“千户大人说得不错,这三人的确一个姓都,一个姓吕,一个姓季,而且其中两人我还在诗社见过,有印象。“
千户则进言道:
“公公,人我已经找出来,有什么安排?“
千户所谓的安排自然是动手抓人了,但鱼公公并不着急,他边摸下巴边说道:
“都成业乃礼部右侍郎,吕进贤是国子祭酒,这俩人没有确凿的借口动不得。那季探云是个什么东西?“
千户知道鱼公公是在问他,于是立刻答道:
“季探云乃是京城富商,家资万贯,平日里主要与外洋番商做生意。这季探云做生意都在余杭,京城里面只是分号,由他儿子看管。“
鱼公公闻言笑道:
“下贱商人而已,钱再多也就是头肥猪。今次就拿他开刀,你现在便带人去把他儿子捉来!“
千户闻言抱拳点头,用力说道:
“公公你放心,我定将那姓季的小子捉来见你!”
说罢千户便转身出门,点上一班人马便走。
千户离开之后屋里又只剩下刚才三人,鱼公公命人进来将画板清理干净之后便对兰子义说道:
“子义啊,有这么大的要事要办,我看你今天是回不去了,现在时候还早,不如陪我下下棋,手谈两局可好?”
兰子义道:
“公公肯屈尊与子义下棋,子义有何理由拒绝?公公请吧。”
鱼公公笑道:
“好,那就好,月儿你快去准备棋盘,顺便找人去卫侯府上通报一声,就说卫侯今天有事要在宫里过夜。”
月儿领命道了万福,然后出门办事。鱼公公等着月山间刚一走,立刻冷下脸来对兰子义说道:
“子义,我早就和你说过,军粮的事情不要再查,你为何不听?”
兰子义道:
“公公,此一时彼一时,当时军中你不让我查是因为你还打算坐在德王这条船上,现在公公已经决定辅佐太子,私卖军粮的事情正好可以拿出来要挟双方。”
鱼公公冷哼一声道: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要辅佐太子,那只是你自己的想法。”
兰子义道:
“公公,我不仅有这样的想法,我更是在这样干,你没有阻拦我便是在支持我,你又有什么好犹豫的呢?德王和皇上都被鱼公公捏在手里,公公你继续跟在德王这边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鱼公公道:
“那我也犯不着打出七伤拳,拱德王的同时还要把自己搭进去。
你以为你抓军粮是要挟双方,那你怎么没想起来那些军粮是在我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