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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妈正在准备午餐，为难地看着我：“小姐，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你等先生回来了跟她说吧。”
当天下午，顾易出差回来。
接着，毛倩倩也带着行李回来了。
跟她一起来的，还有顾家的三夫人。
039：来者不善（）
她一身貂皮大衣，挽着精致的发髻，丹凤眼、朱红唇，挎着小包踩着高跟鞋就走了进来。
张妈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口弯腰问候：“欢迎夫人。”
她保养得当的脸上轻轻扯出一个微笑的笑容，把身后的包递给毛倩倩之后就进了客厅。
身后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跟进来，身上大包小包。
“张妈，你帮德善的东西放到厨房去。”
张妈赶紧拉着男人进了厨房。
顾易听到楼下的声响，打开书房的门走了出来。
“三婶。”
跟在他身后的是不知所措的我。
妇人给了毛倩倩一个眼神，接着把目光集中到我身上。
“阿姨好。”我礼貌地打着招呼。
她看了我一眼，直接走到顾易面前。
“你这么久没回顾宅，你三叔和我都挂念着，我今天刚好有空，就过来看看。”
她慈眉善目地拉着顾易嘘寒问暖，眼里都是疼爱。
顾易也难得的态度格外好，陪她坐着，一一回答她的问题。
“三婶，张妈他们把我照顾得很好，你和三叔不用担心，我改天过去看你们。”
夫人脸上都是灿烂的笑容。岁月好像格外善待她，她笑着的时候，只眼角一丝不明显的细纹。
“张妈，你等会晚上把我带过来的汤热给小易，他最近总是加班，都瘦了一圈。”
毛倩倩在一旁插嘴，“夫人，你是不知道，先生他每天都很晚回来，连休息日都在家开会呢。”
顾易脸上还是柔和的笑。
妇人脸上的表情也是依旧如初。
一片祥和的家庭氛围。
可是我在他们身边如坐针毡，想找个借口开溜。
没想到她突然转过头来看着我：“夏小姐是小易的朋友吧。”
我本来低头默默听着他们的对话，不自然地抠着自己的手指，闻言猛然抬起头。
顾易此刻也看着我，脸色平静。
我要怎么回答，才能让他们称心如意？
“是的，阿姨。我跟顾总不久前才认识，他人很好。”酝酿了半天，苦恼地憋出了这么一句。
她紧了紧肩上的披肩，“我们小易又英俊又有能力，无数女孩子都跟夏小姐一样仰慕他，多少千金小姐都脱父母来找我约他见面，都被我拒绝了。
我常常在想，这么优秀的人，什么样的女孩子才能配的上啊。不知道夏小姐是哪里人？家里是做什么的？”
我像被人打了一巴掌一样难堪，横下心打算开口。
“三婶，你们就先放我几年自由吧，我课不想太早被困住。对了，上次的带去的玩意三叔喜欢吗？”
他像孩子一样耍起赖，惹得妇人满面笑容。
漆黑的眸子，翘起的嘴角。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
夫人拍拍他的肩：“那文卉是怎么回事？我和你三叔课是都看到了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
“她是很好的朋友，我们性格合得来。不过以后怎样，也说不准。”他斜靠着，目光深邃。
刹那之间，我看到了妇人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然。
……
晚饭没吃多少就上了楼，心里闷闷的。
040：你喜欢就去吧（）
楼下，毛倩倩仿佛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娇羞地站在一旁“监督”顾易把下午送来的鸡汤喝完。
张妈把砂锅端出来：“先生，要不要给小姐送——”
“不行。这是夫人特地炖给先生的，怎么可以浪费在外人身上？”毛倩倩一脸气愤，从张妈手里把汤夺过来。
顾易搅动着白瓷碗里的汤勺，“不用给她。”
楼上。
我闷闷地窝在床上，心里堵得慌。
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些事情，我也是被捧在手心的千金小姐。
我有英俊能干的父亲，有温婉贤惠的母亲，有人人羡慕的家庭。
可是命运，谁说的准？拿家庭说事，最伤人。
可是我，早就接受了现实不是吗？
这么多年下来，我的心越来越坚固，多少明嘲暗讽都不能把我怎样。
因为，被伤害，伤口上结痂，被剥落；再结痂，再被剥开。这样的过程，我不知经历过多少。
“纪蓝悠二十岁就嫁给了顾家三少顾博云，当年她的才情可谓是轰动全城，加上她们家强大的背景，追求她的人多如过江之鲫。
不过最后不知道问什么，她选择了当时还在创业的顾博云，坊间传闻她是被顾博云的诚毅的一片真心打动。
纪家就她一个孩子，父母心疼女儿，当时自然是不同意，不过面对执拗的女儿，最后也只得作罢。
这些年，顾三爷拼出了一个商业帝国，对她也是十分宠爱，多少贵妇人都羡慕她当年的眼光。”
佳唯这个八卦信息中心跟我科普知识，说得不亦乐乎。
通完电话顾易正好进门。
我想着前几天跟张妈提过的事情，一时犯了难。
他看了我一眼就径自走到窗边，那里有我支着的画架。
只见他慵懒地倚靠着书桌，长腿交叠，一副欣赏艺术品的样子。
我默默卷起睡衣进了浴室。
出来的时候他还没有走，指尖多了根点燃的烟。
窗户被全部打开，冰冷的夜风吹得我打了个寒噤，忍不住紧了紧浴袍。
他却像感受不到寒冷一般，独自一人打量着寂静的夜，任由指尖的烟默默燃烧。
那样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陷在夜的温柔里，活活生出了一丝孤寂。
这样极致的诱惑，会让多少女人奋不顾身地倾身拥抱？
我还在神思恍惚之中，他转过身。一手搭在窗台上，一手把烟送到薄唇边。
“那个，我——”我抓起衣服的一角，慢慢走到他面前。
“我在家也没什么事，所以——”
刹那之间，他腾出一只手拉着我的胳膊把我扯过来。
下一秒，温热的触感从嘴唇上传过来。
我踮着脚靠在他怀里，感受着浓浓的烟草味道。
真奇怪，在冷风中吹了那么久，他全身都散发着温热，连抚着我的脸的指尖都是暖暖的。
最开始是轻柔的缱绻，后来他把手中的烟头甩出去，另一只手从后脑勺缓缓滑下，动作越来越强烈。
我整个人软软的，心也痒痒的，双手慢慢覆上他宽广的后背。
风继续吹，我的长发与他的脸庞纠缠在一起，脸慢慢爬上红晕。
……
一番折腾，疲惫不堪。我把自己埋在被子里，下一秒就可以睡过去。
“你喜欢，就去吧。”
朦胧之中有个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的嘴角慢慢翘起。
041：工作（）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边早已一片冰凉，昨天晚上的种种，就像是一场梦。
佳唯正好休息，就陪着我找了一天工作。我们处处碰壁，最后只能无功而返。
家里除了佣人就只有我一个，我揉着酸痛的腿，躺在沙发上闷闷不乐。
张妈告诉我，顾易今晚不回来，我让她把饭菜送到我的房间。
毛倩倩一边收拾桌子一边在背后嘀咕：“吃个饭都要摆谱，有什么资格被伺候？”
我只顾着上楼，没心思搭理她，她倒是被张妈一个眼神唬住了。
“小姐，工作的事情慢慢来，往后的日子还多着呢。”
一整天，我和佳唯在各个店面奔波。
要不就是还没开口就被拒绝；要不就是遭到冷眼；甚至在一些小区门口，门卫压根就不让我们进去。
世态炎凉，没有钱没有人你算个屁。
这样的情况一致持续了好几天，直到苏蔓姐过来给我上课。
那天下课的时候已是黄昏，电话里有个温柔的男声问她有没有回家，用不用过来接她。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回去。你好好工作，我等你回家。”
两个人如热恋一般甜蜜，她的脸上都是温柔，“我老公，打电话来查岗了。”眼里的幸福浓郁得化不开。
“小芷，我还有事想问你。”
我送她出门，走到前院的时候她停下来，我们俩站在高大的法国梧桐下面。
“姐姐，什么事？”
她拉过我的手，有点不好意思的开口：“我想着你放假了应该有空，能不能帮我个忙？”
“什么忙？”
“我有个好姐妹，她是做珠宝设计的，她丈夫经营一家公司，两人平时工作忙，家里的孩子放假了也照看不过来。
他们想请一个家庭教师，帮着在寒假里辅导一下学习。我想你成绩这么优秀，又刚好有时间，就跟她提了一下。
她听了之后很满意，让我来问问你的意见。怎么样，你愿不愿意？”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连忙点头，“愿意愿意，苏蔓姐你简直是救我于水火。”
鬼知道，我为了工作的事情心急如焚。
“他们家就在毓秀城，你坐公交也只需要十五分钟，来去都方便。另外，他们也答应了下午让你早点回来，这样也安全。”
我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拉着她的手满脸兴奋。“太好了，终于不用做米虫了。”
她敲敲我的头：“你这丫头啊。我回去给她电话，然后让她联系你。”
……
第二天我就接到了电话，中午去了约定的一家茶餐厅。
苏蔓姐口中的好姐妹是十足的职场女性，估计也是趁着午休时间才把我约了出来。
她叫柳月，橙意工作室的首席设计。一身职业装，整个人看起来精致又时尚，完全不像一个十岁孩子的妈妈。
简单的招呼之后，我们开始进入正题。
她向我说明了我的工作内容和时间：主要就是帮忙辅导作业，有空闲时间就陪着孩子玩一会儿，每周一到周五去就行。
要求看起来不难，给的薪资也极为可观。
“夏小姐，我和我先生陪孩子的时间很少，所以我儿子的性格可能有点内向，有时候爱耍小性子，你多担待。”
这句话，在我当时听来就是父母常有的客套和谦虚，没想到，事实并非如此。
042：两头不省心（）
第二天我早早就出了门，开始一天的新工作。
刚走到别墅门口，不远处驶过来一辆黑色卡宴。看着有点眼熟，但一时也记不清楚。
靠近我这一侧的车窗微微下滑，露出一张精致的面庞。
是文卉。
我立刻收敛住自己的目光，低着头目不斜视地出了大院。
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十五分钟，按了半天的门铃才等来保姆开门。
“你好，我是柳姐请来的家庭教师。”
对面的人四十多岁的年纪，打开门让我进来。“不好意思夏小姐，我在厨房整理餐具，没能及时听到门铃。”
我表示理解，笑着说没关系。
她转过头看着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小男孩：“优优，你怎么不提醒李婶开门呢？害老师在门口等这么久。”
被唤为优优的孩子依旧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当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
“优优，这是夏老师，从今天开始给你补习功课，快来给老师问好。”李婶走到他身边想牵着他走过来。
我伸出手，“你好，我叫夏芷，以后我们一起学习一起做游戏好吗？”
他突然从凳子上跳下来，伸手指着我：“你给我滚！我知道你是我妈派来监视我的，你别想着跟她告状，我一点都不怕！”
一个十岁的小孩子，气势汹汹满脸愤怒地拒绝了我，我讪讪的收回僵在空气中的手，心里不免诧异。
李婶赶紧把我拉到一边：“夏小姐你别介意，优优这孩子面上看着不听话，其实心地很好，主要是先生太太陪他太少了，形成了他这样的性格。”
……
十分钟之后，他终于肯跟我进了书房。
“你答应了，不许跟我爸妈告状，不然你就马上滚蛋。”他拿着我们俩的“协议书”举在我眼前，眼睛瞪得大大的。
我点点头：“当然了，说话算话。”
我知道，我已经初步取得了信任。
可是更艰难的还在后头。
像是故意让我知难而退似的，他一整天都在不停地找茬：作业上面画着动漫人物的图案，写字时乱画一通，我讲题时他也不听，直接跑到自己房间玩玩具；中午吃饭也不好好吃，拼命地拖延时间。
我耐着性子，一次又一次把跑出去的他带进书房。
“你认真做题，我们完成了作业就去玩好不好？”
回到我的当然是不好，还有他傲娇的小眼神。
直到最后我离开的时候，他看着我累得腰都直不起来，眼底流露出一丝得意。
这熊孩子！
……
毛倩倩仿佛就是特地站在门口堵我的，我一开门就看见她那张笑得奸诈的大饼脸。
电视还在播放，可是声音完全被她盖住了。
“啊呀，这明星就是明星，长得真好看，难怪先生会喜欢。”
我换好鞋子，忽略她的阴阳怪气，去厨房找张妈。
从她面前经过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扫到电视屏幕，顾易那张被放大的俊脸正好出现在屏幕上。
新闻报道他今天带着文卉去视察旗下的商场，两人的毫不遮掩又被狗仔拍了个正着。
两人并肩而立，一边走一边低头耳语，身后跟着一群面无表情的高管。
043：你嚣张给谁看？（）
本来想去找张妈诉苦的念头也没有了，我打算去琴房坐个一时半会。
毛倩倩却死抓着我不放，冲过来挡在我面前。
“我话还没会说完，你走什么？”我看着她硕大的鼻孔因为生气变得更大，不禁好笑，推开她继续往前走。
“夏芷，你给我站住。这里是你家吗？你嚣张给谁看？
今天先生都带文小姐回家了，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等着被赶出去吧。鸠占鹊巢这种事，不是天天都有的。”
该我惊讶了，她竟然还会用成语。
“首先，这里是不是我家，轮不到你说话；另外，如果我真被赶走，你放心，我走之前肯定会替你的主人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该怎么做人。”
本来就一腔火气没地方发泄，刚好来个不知死活的。
她要是再敢继续调油加醋，我甚至会动手跟她打一架。
怒火攻心之时，理智什么的都见鬼去吧。
可是，她踉跄着趴在地上，却没有了再惹我的勇气。
琴房里。
好好的一首《梦中的婚礼》，被我弹得支离破碎。
最基本的两手配合还有跨键我没能做好，我泄气地垂下肩，拿着乐谱在手中揉搓。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飘起了雪，等张叔进来叫我的时候地上已经积了一层白白的雪花。
穿过长长的走廊到客厅，我的鼻子和手已经被冻得通红。
以前我最喜欢下雪天，那种在寒冷里酣畅淋漓地玩耍的感觉，像羽毛一样轻轻挠着过去的记忆。
初中的时候，我硬是拉着徐超在漫天飞雪里跟我堆雪人，他当时极不愿意地被我从教室里拖出去，冻得瑟瑟发抖。
“夏芷，你的脑回路是不是有问题？第一个跟我们学校的霸王打架的女汉子，竟然还有堆雪人的儿女情长。”
他光明正大的取笑我，回应他的，自然是毫不客气的雪球。
不过，他还是充当着主力，给我堆了一个雪人。
尽管，那个雪人的颜值格外低。
再后来就是高中。
我，宋成浩和他在一个下雪的夜晚翘了晚自习，三人坐在学校门口的书店里看书。
“我说，夏哥，这么厚的积雪，你怎么不吵着要堆雪人了？”徐超放下手里的书，撞撞我的肩膀。
那个时候我正小心翼翼地喜欢着宋成浩，既体会着暗恋的甜蜜，又要压抑着自己，做到小心翼翼不被发现。
宋成浩安静地看着书，脸都被遮住了。
我思考了片刻，回答徐超：“天气太冷，不堆了。”
他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夏哥，这么娇羞的理由，实在是不适合你。”
我气极，作势就要挽起袖子教训他。
“走吧，堆雪人去。”宋成浩突然放下书，一脸平静地看着我们两人，率先出门。
我们在宋成浩家的小区里欢快地忙碌着，来来回回滚雪球，时不时抓起一把攻击对方，等到最后完成的时候已经汗流浃背了。
我看着眼前大半人高的雪人，和正专注地给它贴眼睛的人，脸越来越红。
那一次的雪人堆得很漂亮，因为，有他在。
从那以后，生命中再也没有一个冬季，烙印上冰天雪地里的欢乐。
044：不愿意相信（）
当天晚上，柳月就跟我打电话询问了孩子的表现，我只能有苦往肚子里吞，十分开心地表示罗优表现不错，聪明又懂事。
从那以后，我花了整整十天的时间慢慢跟他处好关系，小孩子大概也感受到了我的心意，开始慢慢配合我。
这十天里，李婶对我的耐心和孩子的表现看在眼里，不停地夸我。
“夏小姐，你是不知道。从我们这里辞职的老师那不是一个两个，好多人做了一天就待不下去了。
说真的，第一天看见你，我还在想这个小丫头能撑几天。没想到你一声不吭就做到了现在。
看的出来，优优很喜欢你，他都比以前爱说话了，晚上也总是问我你明天什么时候过来。
小孩子其实是最机灵通透的，好不好都被他们看在眼里，没有任何虚假地表现出来。”
是啊，小孩子天真无邪，的确比大人活得简单直接一些。
这十天里，我从没在家里见过顾易一面。
不过，他总是很准时地出现在晚间的娱乐新闻里面，和文卉一起。
今天两人一起去看某某天后的演唱会；明天一起去颁奖晚会；后天甚至出个国，浪漫得飞起。
我看不透他。看不透他的喜好，他的目的，他的真实想法。
毛